第4章 章節
面子,撿了個現成的大名,過分遲暮,姑娘說笑了。”
秦姑娘将披風上的帽子拉上,闖入微雨幕,轉身回道:“那公子就當我說笑了。”
華顏姑娘緊随其後,幹脆利落将傘撐起來,秦姑娘看了看自己頭頂被遮住的天,有看了看書生手裏的傘,是從這院子裏拿的沒錯。
“公子不是要去衙門?小女子可為公子帶路。”想起來正事兒了,雖然現在是早上,眼前人身無分文,她也不打算施舍一個饅頭。
“有勞。”
暮河城是一處風水寶地,依山傍水,良田千萬。
飽暖富足便不易生出事端,小打小鬧口舌之争也不至于鬧到公堂之上,真有殺人放火的傷天害理之事發生,約莫就是江湖中人尋仇至此,暮河城的地界上,楚家絕不會坐視不理,現今這江湖上哪個不長眼的還敢在楚家的地盤上無理鬧事,若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那邊是魔教奸邪之輩擾百姓安寧。
不管是不是深仇大恨尋仇至此,顯而易見的是此處的官府并不怎麽得百姓信任,難怪昨日那微醺的行人提及之時言辭閃爍。
所以都說此處知府乃是一閑職,清清閑閑享着朝廷俸祿,沒事家常裏短,出了事也輪不到知府來管。
謝見涯淡然立于公堂之上,見了官老爺也未下跪,秦樓月瞧得明白,合着這還是個寒窗苦讀的書生,天資不錯,如今竟不是白身?
沒看走眼,是個讀書人。
雖說名諱俠義潇灑了些,看這人還是一片赤忱的。
知府大人有氣無力拍了驚堂木,也不管書生是站着跪着的,好似他已經習慣了。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謝見涯瞧着大堂上方挂着的“明鏡高懸”,暗自鼓勁,“大人,小可乃時鄰縣學生員,行至貴地,被小人騙取了銀兩,特來求大人做主。”
大人擡了擡耷拉着的眼皮道:“胡言亂語,暮河百姓恭儉純良,怎會行此等欺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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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姑娘聽着就為書生嘆氣,明眼人都能看到驚堂木落下激起的千丈塵了,明顯已經荒廢許久,要麽是正如知府大人所言,暮河城百姓純良謙恭,從未發生争端,要麽,那就是此處官府閑置,公案另有他人審判。
書生可不管這麽多,他讀的聖賢書,學的治國之策,不依不饒到了官這裏,就是來找公道的。
“大人還未問我有何冤情,便下此定論,可有不妥?小可狀告這楚家管制不利之罪,縱容家仆騙取我錢財,還請大人做主。”
大約是許久不曾開張的衙門,竟還聚集了不少閑人,聽那蠢書生狀告楚家,周遭一片嘩然。
天家下放的官員,都是心知肚明的,何時可作為何地不作為,更惘論是官場浸淫多年的老滑頭們。
江湖與朝堂自來便是密不可分,大夏王朝歷經五世,□□皇帝的江山還是靠着一幫江湖人打下來的,自先帝起,江湖與朝堂各行其事,卻有些根深蒂固的江湖門派在百姓中的聲望遠超皇權。
話說白了,拳頭大就是硬道理,皇帝好好坐着龍椅,若不是做得不舒坦,也莫去尋那些個大俠的錯處,昔年風華山莊的老管家坐在茶樓上将說書先生請下去,自個兒講的那一段現在還脍炙人口呢!
“風華一劍,蕩平百萬精銳之師,老莊主感于天下之大,無人可引為知己,寶劍拂塵,藏劍雪落。”
不知有誰可曾有幸親眼得見,真真假假都是傳了百張嘴,到說書先生的醒木上又變成了何種模樣,風華山莊的老管家也死了得有二三十年了,民間将此等故事朝着神鬼話本的方向愈演愈烈,江湖人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也愈加高大偉岸,故而有些地界上的百姓們只知江湖流派,不知官府衙門。
當然了,有心之人記在心上,皇帝陛下大權在握踏平幾個江湖門派也不是不可能。
知府聽了堂下書生的話,強自精神起來,驚堂木一拍,抖一激靈,得了,聽明白了,卻還是小心翼翼抱着一絲僥幸問身旁的侍官。
“暮河城還有別家姓楚的大戶人家嗎?”
“回大人,別說大戶人家了,小戶也沒有啊!”
哦,大戶小戶都沒有啊!那定然是這書生認錯了人。
知府大人倒是知道暮河城有一戶姓楚的大戶人家,背依清源山,足踏安樂鎮,曲徑通幽的一戶人家。
這麽說也不大合适,開宗立派的正經門戶,便是差了個氣勢恢宏的大名,也不影響門下弟子仰着頭顱報上名聲。
“在下暮河城楚家子弟……”
這便夠了,至于姓趙還是姓李,又是字什麽號什麽的,只要說上一句“久仰大名”便是知曉了出身不俗。
知府大人當堂判決,定是你這書生沒事尋我開心!
“大膽!一介書生,肆意辱沒名門聲望,念你少不更事,又是初犯,快快自行離去,莫要等刑枷賜身!”
謝見涯一頭霧水站在堂下,不明就裏被塞大人了一把碎銀子,瞧着知府大人拂袖而去。
秦姑娘聽了知府大人的判決,忙拿帕掩面,肩膀抖動,圍觀之人還當姑娘同行應是親人,此時定然傷心不已,掩面難抑,雖不上前安慰,也不好再落井下石。
謝見涯只朝後面瞧了一眼便知道,她定是笑得眼淚快出來了。
知府大人差人将他轟了出去,謝見涯只來得及将不明就裏被塞得銀子還回去,便被架出去了。
華顏冷眼瞪他,卻在看到掩面笑哭的姑娘,将臉色緩和下來,邊用手撫摸笑得快要捧腹的姑娘的脊背,似是在緩和她的情緒,溫柔平緩。
秦姑娘将帕子拿開,眼角微紅,将阿顏的手拉住,落魄書生瞧着這姑娘愁苦的表情,眼角紅痕猶在,不由得覺得自己許是又誤會了人家,滿心愧疚,
“秦姑娘見笑,在下落魄至此,勞煩姑娘收留,若這銀兩能讨回,定然報答姑娘。”
秦姑娘憂心回道:“且不說報答之事,謝公子這銀兩若是讨不回又該作何打算呢?”
華顏看着秦姑娘面不改色的愁苦,覺着正攥着自己的手卻不安分,手指頭在她手心直打轉。
她不便明說,只能冷眼瞅着謝見涯,倒真像是個護主的丫鬟非要要個答案不可了。
秦姑娘善解人意,“好了,阿顏你餓不餓?我餓了。”
謝見涯羞愧難當,躊躇難言,他好像總是在誤會這麽溫柔善良的姑娘。
華顏趁着謝見涯反思之際,揪着秦姑娘的腰窩輕輕捏了捏,低語道:“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我們兩個弱女子,此去又迢迢路遠,山路難走,清河難涉,荊棘叢生,危石垂崖,便是行至窮山惡水,鑿壁填河,也總還有人幫襯。” 秦姑娘弱柳扶風之姿,斂眉側鬓如此說道。
華顏無語,瞧了一眼兀自埋頭跟随的人,見人走進了,還是沒吭聲。
暮河城人丁興旺,街市繁榮,時有過路歇腳的劍客俠士,或是慕名而來的江湖浪子,漂泊浮萍,尋個安身立命的所在奔着清源山而去,人多便成了打探消息的去處。
“聽說前些日子浩然宗的少宗主被殺了,聽說是魔教幹的?”
“不是魔教,是懷憂城的追魂令,就前兩天的事兒!”
“懷憂城不就是魔教嘛!”又沒什麽區別。
秦姑娘坐在暮河城最大的酒樓上,細品着黃金桂,等着她的菜,聽着江湖詭谲風雲。
“嘿,是那個浩然宗的‘摧花公子’?”
“就是他,三日前的浩然宗主生辰宴,邀了些好友相聚,于壽宴之上,追魂令落到‘摧花公子’手中,次日便暴斃于房中了。”這人說得玄之又玄,且帶了三分故弄玄虛之意。
“若說這浩然宗可真是……”多磨多難。
“唉,誰說不是呢!浩然宗的那位公子聲名在外,可惜了!否則只怕當今武林還真就是三足鼎立了!”
陳年舊事,年輕一輩的子弟們不知道也不怎麽在意,老一輩的人總喜歡把所見所聞隐晦的傳授給年輕人,私心裏怕年輕人知道了難容于世的秘密,又迫切想與人分享。
年輕人卻不在意他們提點了一兩句的“那位公子”,不用想就知道又是老太太的裹腳布,他們更願意建立他們時代的不世之功,譬如,鏟除魔教。
“魔教當真這般厲害?”
許是某個少不更事初入江湖的少年郎問道,被在場之人打哈哈過去了。
少年人就是少年人,早個三四十年,魔教總壇落在西南無歸林,犯下的罪行那是罄竹難書,天怒人怨,百家征伐,那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教。
如今的懷憂城是什麽玩意兒,那時候還是片亂石堆。
差不多是就是十餘年前的事了,懷憂城橫空出世,據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