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專輯的事情定下之後鄭旭終于有了點兒事業心。這兩年樂隊組下來,醍醐的歌夠出三張專輯了。鄭旭跟張未然商量了半天專輯概念,又挑挑揀揀選了幾首,定了一個月後去實錄。
平時醍醐一周也就排一次,演出多的時候一周兩次打頂了。但既然決定要錄專輯,歌就得再改精致些,排練頻率也得高起來。鄭旭定的是算上實錄一周聚五次。多出來的那兩三次租不起琴房,就安排在鄭旭阿杉那個地下室。正好樓上沒人,不會有鄰居抱怨。
鄭旭和阿杉都是職業駐唱和樂手,只有謝微微有全職工作,是個朝九晚五的公司文員。謝微微每天下班後倒地鐵來排練,鄭旭又找張未然推薦了一個吉他手KL,四個人就開始定時定點地練起來。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個編外人員許千山。許千山這段時間放了暑假,在鄭旭這裏留得更久了。他暑假沒有回家,在北京找了個家教的兼職,整天不是在學校備課就是待在鄭旭那個小地下室裏,有時候聽排練,有時候給他們打下手。
阿杉和謝微微都默認許千山是家屬了,許千山自己還有些害羞,在有人在時對跟鄭旭親昵有些抗拒。鄭旭是什麽人?比狗還狗的。鄭旭知道許千山不習慣,便刻意在人前動手動腳,許千山每每被他逗得面紅耳赤,又奈何不得。
有天夜裏樂隊排練到太晚,又趕上附近有個什麽大型活動,半夜了只打到一輛車。許千山讓給了謝微微,自己留宿在鄭旭的房間。
鄭旭練歌練累了,不太想做,但還是非得撩撥許千山不可。他從背後摟着許千山,一邊親許千山的肩胛骨,一邊含糊說:“許千山,你真怪,怎麽這麽逆來順受的。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我啊?”
許千山被他親得脖子都紅了,喘息道:“我、我不知道。”
他想去摸摸下面,但鄭旭不幹。鄭旭抓着許千山的手,放在許千山胸口,讓他玩自己的胸。鄭旭則一條腿頂開許千山的腿間,大腿一下下蹭許千山的腿縫。許千山被吊得不上不下,想要掙紮,又舍不得掙脫鄭旭的手。他的拇指一下下撫摸鄭旭的手腕內側,撓得人心癢癢。鄭旭大發慈悲,松開他手,讓他想摸哪兒就摸去,換鄭旭去玩他的胸。許千山這方面的意志力實在薄弱,很快便一聲嗚咽,解決了戰鬥。
許千山困倦地蜷在鄭旭懷裏,忽然問道:“鄭旭,你喜歡我嗎?”
鄭旭半睡半醒間,覺得這問題有點兒酸,就沒說話。他迷迷瞪瞪睡了沒多久,卻忽然被手臂上一點涼意驚醒。他摟着許千山睡的,許千山流下淚來,那水滴就濺到鄭旭手臂上。鄭旭摸索着抹了一把許千山的臉。不知道他偷偷摸摸哭了多久,整張臉都給哭濕了。
“哭什麽?”鄭旭問。
許千山躲他,把臉埋進枕頭裏。鄭旭掰他的臉,許千山也不理他。這小性兒使的,鄭旭才不慣着他。鄭旭不僅沒安慰許千山,他氣性兒上來,就着這姿勢從背後操了許千山一頓,聽許千山打着哭嗝在他身下求饒呻吟。
完事之後鄭旭把許千山壓在身下,摸着他哭得直打顫的肩胛骨,這才稍微有了點兒不落忍。他親了親那兩扇小翅膀似的骨頭,啞着嗓子說:“哎,你們這些名牌大學生是不是都想得特別美啊?自己不說話,只想聽別人告白?”
許千山安靜了片刻,轉頭來看鄭旭。鄭旭瞅準時機親了他一口,從鼻尖兒親到嘴唇。許千山乖乖張嘴任他親,可心裏還是委屈得不行。等鄭旭親完,許千山開口說話,聲音裏還是有濃重的哭腔:“你明明知道的。”
“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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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許千山說。
鄭旭的心跳忽然空了一拍。
他當然知道許千山喜歡他,許千山喜歡他的歌,喜歡他樂隊,喜歡他親他,喜歡他操/他。許千山全方位地喜歡鄭旭。這太簡單了,他從見到許千山第一天就看出來了。但是聽到許千山開口說出來,他仍然受到了情感上的沖擊。
鄭旭不管不顧地去吻許千山的嘴。許千山還想讓鄭旭講道理,但鄭旭從來不講道理。他現在渾身過電似的,一定要親許千山,将這電流渡到許千山身上去。他要讓這大傻子感受一下。
許千山難得一次被鄭旭親還不高興。他掙紮着想要逃開,鄭旭偏不讓。鄭旭親了個過瘾,把頭埋在許千山頸窩,說:“寶貝兒,你等着,我拿專輯跟你求婚。”
許千山從來沒聽鄭旭這樣叫他,一驚慌,用力把鄭旭推了下去。鄭旭被他一推,一條腿磕在了床沿。不過他不在乎,就側頭看着許千山,嘿嘿地笑。許千山被他笑得不自在了,坐起身來,鄭旭卻懶得起身。他換了個姿勢把腦袋枕到了許千山大腿上,開始展望未來:“寶貝兒,我給你寫首歌,特別牛/逼的歌,當專輯主打。到時候,我拿專輯向你求婚,啧,是不是特別酷,特別浪漫。”
許千山覺得這話太匪夷所思,又不知從何處反駁起。他讷讷道:“我是男的。”
鄭旭大笑着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許千山的恥骨,狠狠親了一口:“我知道。”
許千山就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他把手放在鄭旭頭發裏,五指作梳,緩緩梳弄着。鄭旭練歌練得累了,又鬧騰了半宿,早就困得不行,很快睡了過去。許千山似乎說了什麽,鄭旭也沒聽清,只感覺他小心地把鄭旭的腦袋放回枕頭上,低頭親了鄭旭的耳朵。
阿杉和謝微微忽然發現鄭旭不在他們面前鬧許千山了。謝微微對此沒啥意見,但阿杉很八卦,來問鄭旭。鄭旭高深莫測地一笑。許千山都跟他告白了,他怎麽着也得對許千山尊重一點兒,床上的那點兒事兒他跟許千山兩個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必昭告天下。鄭旭自認感情到了更高的階段,懶得再做當衆騷擾這種掉檔次的事兒。
話雖如此,但歌還是要寫的,專輯還是要出的,婚也是要求的。
鄭旭對這事兒有一些執念。他跟前樂隊“在輪下”的糾紛最後落地在鄭旭的性向,這事兒鄭旭絕對不理虧,但現實是他們共同的朋友裏很多人都表示了不滿。鄭旭因此對這個特別敏感,之後要麽拒人于千裏之外,要麽見面就先出櫃。這還不夠,鄭旭還準備用第一張專輯向許千山求婚,要在搖滾圈裏搞出點兒風浪,一雪前恥。
阿杉全方位撐鄭旭,絕對認同這事兒要血性一點兒。謝微微不在乎。吉他手KL是個臨時工,沒有發言權。于是鄭旭的決定迅速通過了。他開始寫歌,專輯主打歌。
鄭旭從前覺得自己不是數着果兒寫歌的那種敗類,現在卻有點兒覺得了。他非得把許千山按在旁邊才能靜心。許千山随便幹嘛,看他的書,寫他的摘錄,幹什麽都行。鄭旭哪怕背對他彈琴,都比背對空氣彈琴砸得更生動一些。但這歌不能在許千山面前寫,他不能讓許千山提前聽見。
許千山不在,鄭旭蹲在電腦前面寫program,越寫越不得勁兒。他幹脆出門去了琴房,跟阿杉和吉他手KL碰頭練歌去了。這晚上他們有個在livehouse的演出。不是專場,所以醍醐也沒準備太多,鄭旭和阿杉KL練完就準備去候場。走到一半,鄭旭接到了許千山的電話。
許千山手上拿着鄭旭的家鑰匙。他到了鄭旭家,見阿杉也不在,怕鄭旭進不了家門,特地打個電話問問鄭旭的安排。鄭旭腦子一熱,就讓許千山去livehouse等他。等真的在livehouse門口接到人了,鄭旭又有點兒後悔。許千山這人膽小,大概是沒來過這種地方的。
鄭旭問他:“你……怕擠嗎?這場氣氛比較燥,前排鐵定會蹦迪,你往後坐坐。啊,眼鏡摘了,我幫你收着。”
阿杉笑他:“哎,你是他男朋友還是他爹啊?”
鄭旭白了他一眼:“你管呢。”
時間來不及了,鄭旭便讓許千山待在樂池旁邊等會兒,自己和阿杉KL進了後臺調設備候場。過了一會兒,剛下班的謝微微也到了。謝微微作為醍醐的女貝斯手,又長得漂亮,在圈內也頗有名氣,一進來就有人起哄叫她名字。謝微微目不斜視,走到了許千山身邊。
謝微微說:“鄭旭讓我來叮囑兩句。醍醐是第五個上場,大概得九點多了吧。你一會兒離兩邊音響遠點兒,受不了的話直接去後臺等他。出門右轉那個小鐵門,跟裏頭人說你是鄭旭帶來的。”
許千山茫然地點頭。他其實來過livehouse,聽的是一個挺有名的民謠歌手的專場。當時氣氛還挺好的,他因此不太理解鄭旭和謝微微這叮囑的意思。暖場樂隊氣氛也不算火爆,他安生待在前排,除了人擠人之外沒什麽特別的感觸。
等到第二支樂隊出來,演的是個特別嗨的土搖,前排開始蹦迪了,許千山才恍然大悟。他今天穿了個白色運動鞋,才蹦幾分鐘,就已經被踩得看不出來色兒了。這會兒他鼻子裏是四面八方的汗臭味兒,兩邊花臂大哥可着勁兒地甩膀子,還有前頭長馬尾的女孩子頭發啪啪往面前甩,許千山躲都沒地方躲,難受得不行。但是他沒走。
醍醐還沒上場呢。
到醍醐上場的時候場上氣氛更熱烈了,許千山也不由自主跟着熱切望向臺上。鄭旭站在臺子正中間,面前是琴架,他随手試了兩個音,然後擡起頭,視線在臺下掃了一圈。鄭旭的眼睛有點兒三白眼,還是下三白,掃視全場的時候就顯得特別厭世。他對上許千山的視線,立即嘴角一勾,向他笑了笑,還撮起嘴唇隔空啵了一個。
因為這一啵,周圍男男女女的尖叫幾乎要掀翻屋頂。醍醐預定演的就是個燥歌兒,鄭旭看見了許千山,簡直荷爾蒙全開,許千山不知道自己會先被周圍人蹦迪的熱情給壓死還是先被鄭旭先電死。他跟着周圍人揮舞手臂蹦跳,感覺這像一場邪教儀式,他們追求興奮,追求一瞬的超脫,而許千山追求鄭旭。
他凝視鄭旭的側顏,像飛蛾凝視一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