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多久,張未然也知道了。
張未然那天來酒吧是跟老板談場地租借的,鄭旭于是只簡單跟他打了個招呼,便帶許千山走了。他自己沒覺得有什麽,張未然卻看出來了。次日他又找上了鄭旭。
張未然找鄭旭當然不只為許千山。他最近掙了不少搭線分成的外快,手頭有了點兒閑錢,又不知道該幹嘛,思前想後,幹脆辦了個搞音樂的公司,自己當老板。這老板目前還是個光杆司令,想開張大吉,把醍醐給簽下來。
簽下來幹啥?不知道。
簽嗎?簽。
鄭旭有點兒兄弟意氣,是張未然把他從餓肚子的邊緣救起來的,那張未然要幹個什麽大事兒,他也得幫忙。哪怕八字還沒一撇呢,姿态也得有。他把謝微微阿杉都叫來,三個人特別随便地就着煙酒茶商量了一圈就簽了。
簽完張未然冷不丁問鄭旭:“許千山呢?”
鄭旭沒反應過來,還以為真問他許千山行蹤,順口答道:“今兒早上自己回去了——”還是他送上地鐵的。
話沒說完,鄭旭猛地意識到張未然是在這兒套話呢。他瞪着張未然,張未然也揚起眉頭看他。但他什麽都沒說,鄭旭也不再提這事兒,轉而商量起給醍醐做專輯的想法。
醍醐樂隊在前後海這塊兒的知名度還挺不錯,不是路人皆知的最有名那撮兒,但随便問問常客,提起醍醐都會豎大拇指。張未然覺得鄭旭的創作能力很強,有深度,視線也比較開闊,适合推出去。要真能成,也好把他公司帶起來,一炮打響。
簽了這個約其實什麽都沒拿到,但醍醐三人還是特別開心,就像忽然得了承認,有了指望,能把自己寫的歌放到大江南北去。
像醍醐這個風格的樂隊,都有點兒傲氣,互相之間看不起,覺得自己全天下最了不得,世人渾渾噩噩聽垃圾流行歌多少年,就缺他們寫一張振聾發聩的好專輯洗滌心靈。鄭旭對他幾個德行心知肚明。別看謝微微嘴上一句話不說,心裏肯定也是這麽想的。阿杉可能好點兒,這人兼包并蓄,真愛齊柏林飛艇的同時還能喜歡上SHE。
興奮勁兒上來就要聚餐。醍醐三個人擠上張未然的車往簋街開,開到半路,鄭旭接到了許千山的電話,問他見沒見一本《東方文學史》筆記。他倆早晨睡遲了,許千山匆匆整理書包時漏了這本。鄭旭想了想,對書名沒印象,就記起來許千山昨晚是看書看到一半被鄭旭鬧的,至于那書,鄭旭随手就放譜架上了。他問許千山着急不,許千山其實也不急要,說沒丢就好,讓鄭旭回家給他拍一下某幾頁。
鄭旭挂了電話,就見張未然沖他笑。他明顯聽出來了電話對面是誰,笑眯眯道:“千山今晚有課嗎?沒課也一起來聚聚?”
鄭旭一怔,沒應聲。在這之前,鄭旭一直覺得他們是純粹的肉/體關系。他上許千山,有時也讓許千山上他,在那麽個肮髒的地下室裏做肮髒的事,舔遍許千山汗津津的背。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畢竟,他跟許千山哪兒有共同話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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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未然奇道:“沒有共同話題你們整個周末整個周末的在一起?一天七次啊?”
實話說鄭旭自己也想不通。他跟許千山不怎麽聊天兒,但在一起沉默也不覺得悶。真是奇了怪了。
許千山從練琴那一次之後開始帶書包來鄭旭家。他們做,然後鄭旭抽煙,許千山戴上眼鏡讀他的書。地下室光線不好,就照亮那一小塊,許千山就靠在那一小塊光線裏。因炎炎夏日而赤裸着的身體,在日光中像一座蒼白易碎的瓷雕像。鄭旭有的時候趴在他身上看他讀的書,有時候自己去寫歌,偶爾還會出門找阿杉和謝微微喝酒,把許千山獨自放在家裏。
許千山有空的時候會下廚做飯。地下室裏沒有廚房,外頭有個燃氣竈,許千山就拿燃氣竈炒菜。他廚藝不錯,靠這個跟阿杉搞好了關系,現在阿杉見他們倆回家都會一番擠眉弄眼後主動出門散步,堅決不聽牆角。但許千山忍耐的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鄭旭有時候覺得那也不錯。他喜歡許千山閉着眼睛忍耐到指節發青的樣子。他的惡趣味。
鄭旭另一項惡趣味是在許千山專心學習的時候鬧他,舔他的腰和肩胛骨中間,玩他的喉結,做一切可能的事讓許千山丢下書本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演這種惡霸戲碼。許千山大部分時候會配合他演出,但偶爾也會粗喘着抱怨:“是你在寫歌我才開始看書的,我來本來就是為了——”
就是為了幹,為了給鄭旭幹。
鄭旭當然知道。許千山特別講道理,每次都是他主動去幹別的,冷落了許千山,他才會撿起書來看。其實鄭旭沒那麽忙,至少不會約好炮了把人晾在床上自己寫歌。但許千山這人吧,坐在那兒的時候就讓鄭旭有靈感。人家說性/欲是缪斯,這話很有道理。
那,許千山都是鄭旭的缪斯肉身了,簽約聚餐不請他來好像說不過去。鄭旭低頭給許千山發了條短信。過了幾分鐘,許千山回道:“上課呢。”
鄭旭把屏幕亮給張未然看,自己心裏說不上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有些遺憾。
酒過三巡,阿杉先醉了。謝微微是最能喝的那個,臉不紅眼不花,但也喝出了情緒,一個勁兒問張未然專輯細節。張未然半醉半醒,被問得腦殼疼,趕緊轉移火力,把鄭旭推了出來。鄭旭信口開河,把配置說得天高,說起勁兒了還慫恿謝微微把貝斯拿出來彈。謝微微當然不肯,鄭旭就自個兒嗨起來,拿着筷子敲碗打節奏,醉意裏荒腔走板地唱歌。
許千山就是這時候到的。
他從地鐵站一路找過來,短發上躍動着路燈的光。鄭旭遠遠見到他身影便怔住了,唱歌的聲音也随之斷去。張未然“咦”了一聲,回身沿着鄭旭視線看過去,醉眼昏沉什麽都沒見着。還是許千山見到他們這桌,小跑幾步上前,張未然才終于看到了。
張未然揚起手,笑着招呼道:“千山,不是說上課嗎?”
“是,剛下課了過來的。”許千山說。
張未然招呼他坐,許千山猶豫了幾秒鐘,拉開椅子,靠着鄭旭坐下了,又跟謝微微打了個招呼。鄭旭從他來開始就一直盯着他看,見他坐在自己身邊,這才算是滿意了,随口問道:“一會兒回我家拿書?”
這話有些親昵,許千山沒立即回答,先側頭去看張未然。張未然沖他笑。他又回頭去看鄭旭,有點兒求助的意思。鄭旭就喜歡他這樣不知所措的神态。他喝得高了,看許千山,越看越覺得有趣,揪着他衣領就吻了上去。許千山吓了一跳,整個人是僵硬的,漸漸被他親軟了,但仍有萬分緊張,十指緊緊抓在鄭旭的襯衫上。
謝微微在旁邊吹了聲口哨,鄭旭更起勁兒了。許千山似乎完全沒聽到,他全副心神都在鄭旭親吻他的唇間舌尖,整個人都要軟倒了。鄭旭摟住他的腰,輕佻地一拍他屁股,笑道:“哎,醒醒神。”
許千山反應過來,瞬間臉色漲紅。他不安地去看桌上其他人的反應,張未然沖他做了個放心的手勢,謝微微向他點頭,阿杉還醉着根本沒醒。他于是稍微放松下來,拘謹地跟謝微微打了個招呼。鄭旭摟着許千山的腰,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攬了攬,許千山有點兒不好意思,但還是依他意思靠了過去。
許千山問:“今天怎麽想起來聚餐了?”
張未然笑他:“鄭旭都沒說什麽事兒,你就這麽晚跑這麽遠來?”
許千山難為情地抿嘴唇。鄭旭心情好,給他解圍:“張老板簽了醍醐,咱們準備出專輯了!”
許千山輕輕“啊”了一聲,側頭去看鄭旭。他眼睛明亮,側頭望向鄭旭時驚訝而喜悅。鄭旭看得開心,又親他一口。張未然嫌他惡心,轟他們走。謝微微第一個響應,起身就去打車。張未然問鄭旭要不要幫忙把阿杉運回去,鄭旭說沒事。許千山也站起來,去扶起了阿杉。張未然見狀,心領神會,自己去招呼結賬。
鄭旭住的巷子車開不進去,三個人在路口下了車。鄭旭大爺似的等在路邊,看許千山費勁兒地扶着阿杉走過來。阿杉已經睡死了,許千山比他瘦,根本架不動他。鄭旭啧了一聲,伸手去幫忙。他們一左一右把阿杉架起來,沒走兩步,鄭旭忽然抓了一把許千山的屁股。許千山整個人抖了一下,低斥道:“你幹嘛?”
鄭旭笑道:“摸摸缪斯,給專輯寫點兒好歌。”
說着,他又揉了一把。許千山禁不起他碰,被摸得渾身發軟。許千山瞪了鄭旭一眼。鄭旭眯着眼睛沖他笑。巷子裏路燈昏暗,許千山臉上帶着薄怒,但仍然是軟軟的,鄭旭看得心頭一動。
進屋以後,鄭旭直接把阿杉扔上他的沙發床上。許千山怕他宿醉醒來不舒服,還想給阿杉脫個鞋換個衣服。他剛動手給阿杉脫完一只鞋,忽然被鄭旭整個兒扛起來了。許千山驚叫一聲,鄭旭大笑起來:“這時候叫什麽?待會兒再叫。”
他把許千山扛回房間,推倒在床上,二話不說就扒他褲子。許千山眼睛都紅了,手指揪着床單低低地喘。鄭旭給他口,對他而言不管是技術上還是心理上都是極度的滿足。許千山斷斷續續叫鄭旭的名字,那叫法特別煽情。鄭旭被他勾得不行,等許千山結束後又把他襯衫推上去,一邊操一邊舔他喉結,在潮湧的情緒中感到極致的快樂。
鄭旭想,或許就在這一晚,他愛上了許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