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随伊人忌
一臉陰沉的墨瀝鶴低垂着腦袋,獨自在墨韻房間裏,手指緊緊握着手裏的信件,幾乎要被他揉碎了,墨瀝鶴松開手掌展開紙張,将紙張鋪在桌上撫平皺痕,潔白的紙張上落着端正的字,如同墨韻本人一樣的清秀。
少爺:
你說不要再如此稱呼你,可這麽多年,早已成了習慣。
長久以來我活着的首要目的就是給父母報仇,再者就是守着當年對母親的諾言。第一次見你的那晚,母親告訴我,讓我以後尊你為墨家少爺,讓我一定要保護你。
現在你已經是迎風樓的樓主了,不再需要的我的保護了。
其實一直以來我沒有真的做到保護你,只是在你身邊扶持而已。
關于你的身世,我知道你很疑惑,可惜我并不細知曉,只依稀記得母親說過一句你是很重要的人。
這十幾年來,我一心只想着報仇,現在大仇德報,我想出去看看,去過一過平淡的生活。
再者,請不要為我的毒費心了。
三年……三年後若我還活着……
我們樓中再見,共賞彼岸花。
墨韻
半個月的時間,墨韻身上的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今日墨瀝鶴如平常一般來看墨韻,他想跟他說一下解毒的事。
剛踏進門內,墨瀝鶴就感覺屋子比平時整潔的一些,也沒有見到墨韻,平時他都是躺在床上或者坐在榻上,今日卻不在屋裏。
墨瀝鶴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想他可能是康健了些,所以出去走動了,便坐在榻上等他回來。
眼角不經意間瞥見圓桌上躺着一封信,上面壓着一片銀杏葉。
Advertisement
他走了,這個人說有他想要的生活。
那自己呢?經歷了這麽多才發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墨瀝鶴眼中焦急、茫然、憤憤的情緒輾轉,複又一一淡去,再擡頭時,已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對着空蕩蕩的屋子說:“半月後繼任樓主,即刻去辦。”
暗處的人對着墨瀝鶴一行禮,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出了屋子。
半月後
迎風樓議事廳的主位上,沈步天如往常一般端坐着。
今日廳內設了十多張長桌,江湖上各大門派近日都收到帖子,前來見證迎風樓新任樓主繼位,玉佑卿也在受邀之列。
玉佑卿随着衆人邁入大廳,向主位的沈步天行了平禮後落座。
玉佑卿右手邊坐着的一眉眼清秀的青年人,那人放下手中茶盞,轉身對玉佑卿道:“恭喜玉城主腿疾痊愈,在下早有耳聞玉城主腿疾痊愈,今日見了,确已如常人無異,真乃奇也。”
“玉某有幸,也是上天不負。”玉佑卿客客氣氣的回應。
對面另一位身材壯碩的男子接過話問:“那日在下有幸觀禮玉城比武,當時時奪魁的女子身手不凡,後來可是入了玉城府了?那樣的高手必然是做貼身護衛,今日如何不見?”
玉佑卿停了一停說:“正因是高手,故雖入了玉城府卻不是一般的護衛,她……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
“玉城主還真是惜才,只是惜才卻不可縱才啊!”另一人附言,玉佑卿也不答言,只微笑着聽衆人說。
此時墨瀝鶴正從偏廳走出來,聽了玉佑卿的話,嘴唇微抿,手指緊握:想去的地方?明明是琅遷蘭強行送去的。
“鶴兒來了。”主位傷沈步天見墨瀝鶴來了,和藹的喚了一聲,轉而對臺下衆人說:“衆位,今日是我迎風樓樓主繼任的重要日子。”說着對墨瀝鶴招招手說:“鶴兒過來。”然後對衆人說:“鶴兒自開始籌辦樓中事務以來,處處妥當,今日邀請各位前來,就是見證鶴兒繼任迎風樓樓主之位。”
言罷,起身走至墨瀝鶴身邊,将手腕的血紅掐金絲的腕帶取下來,系在墨瀝鶴的手腕上,然後拉起墨瀝鶴的手臂往前舉起。
“屬下等參加樓主。”樓中人齊齊參拜,參拜聲一陣陣傳到迎風樓各處。
待參拜聲停後,廳上的各武林門派掌門齊聲賀道:“恭喜墨樓主。”
“衆位有禮。”墨瀝鶴回禮衆人後對一邊的侍者示意。
“開席!歌舞起!”侍者高聲道。
當下有衆侍女為廳上各桌奉上酒菜,樂聲起舞姬們随着音樂在大廳內翩翩起舞。
“墨瀝鶴,你可滿意了。”沈步天坐在墨瀝鶴身邊壓低嗓子咬牙說到,兩人此刻共用一桌。
墨瀝鶴一面舉杯接受衆人的賀酒,一面冷冷回道:“滿意?你覺得呢?”
“墨韻今日怎麽不在,可是我的藥下的太重了,那孩子,就是好為你想,之前老老實實一日一劑解藥,現在也就沒事了。”沈步天環顧四周看似不經意的說,他知道墨韻就是墨瀝鶴的軟肋。
墨瀝鶴的臉緩緩轉向沈步天方向,狹長的眼睛透着危險的氣息,陰沉沉的看着沈步天:“今日是你最後的好日子,你且好好珍惜。”
“弄死我?對你可沒有好處,你才剛剛繼位,雖然我今日名正言順的傳位給你,但我若突然暴斃江湖中人必定第一個懷疑你。”沈步天自認墨瀝鶴雖然奪了樓主的位子,但是有墨韻的毒拖着,加之江湖中人悠悠衆口,斷不會要了自己的性命。
“是嗎?”說着墨瀝鶴眼神收攏,稍一眨眼,一旁的沈步天站起身來,衆人見他起身都停下了動作,歌舞也暫停了,沈步天舉起酒杯對衆人說:“此番後,迎風樓中之事将由鶴兒全力負責,我打算過幾年雲游的日子,往後江湖中事沈某就不參與了,各位盡興沈某不勝酒力就不作陪了。”說完飲了杯中的酒水,衆人同飲。沈步天沒有立即走開,而是站着看向墨瀝鶴,實際上他也只能這麽站着。
墨瀝鶴收了控情,起身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對沈步天道:“如若我想要你說些什麽,怕是你連當年自己對迎霜雪做的事都會全盤托出,你說我敢不敢讓你死?不過……直接讓你死了沒意思,你現在武功盡廢,不若……”說到此墨瀝鶴停了停,眼中危險氣息更甚的說到:“将你丢在後山,讓你想着你認為最可怕的事,慢慢回憶,日日回憶,反複回憶!”
墨瀝鶴說罷,一旁的侍者扶着沈步天走出大廳。
“今日宴會将連辦十日,衆位掌門可在樓中住下,樓中已備好客房。”墨瀝鶴舉杯對衆人說,衆人致謝。
大廳內依舊交杯換盞、歌舞不休。
墨瀝鶴緩緩走到廳外,揮手不讓侍者跟随,一人獨自站在廊上,靜靜的看着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裝飾着漆黑夜晚。
玉佑卿在廳內就看見墨瀝鶴一人走了出去,便跟着出來了。
見墨瀝鶴一人站在廊上,緩步走到墨瀝鶴身邊駐步,順着墨瀝鶴的眼神望去,那是春宵閣的方向。
“莫離……”玉佑卿出言喊墨瀝鶴,不知為何自己用了這個稱呼。
“莫離?呵……莫離已經死了,跟她一起死了。”墨瀝鶴似有些自嘲的說,語氣中透着落寞,眼神卻絲毫沒有動,依舊看着先前的方向。
自從魔域回來後,墨瀝鶴就經常一個人對着那邊看,春宵閣是墨瀝鶴原先處理事情的密所,是他曾經最常去的地方,而現在,他卻不敢去。
“那日……我走後發生了什麽?”玉佑卿問道,當時他未到嗣洛閣就看到絡情将秦雪嬕帶回去了,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死了。”墨瀝鶴只說了這一句便沒有再說別的,回頭看了看玉佑卿,轉身隐入月色之中。
玉佑卿望着墨瀝鶴離去的背影,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喊他。
玉佑卿心底底一個聲音響起:雪嬕,第一次你忘了我,第二次你先遇到了他,那這一次,就讓我先遇見你吧。
玉城
“聽說了嗎?迎風樓少樓主繼位了。”一男子神秘兮兮的對着圍坐在桌邊的人說。
“可不是,只可惜沒能親眼看到啊。”另一人遺憾道。
“據說整個迎風樓地界,足足慶賀了十日啊。”那人又接言。
“那是!那墨瀝鶴本就是迎霜雪的關門弟子,沈步天當初名不正言不順的當了樓主,那樓裏的老人還不都向着墨瀝鶴,可不要大辦特辦?”那男子又說到。
“可是我聽說沈步天是自願将樓主之位傳給墨瀝鶴的,傳位後就閉關了呀!”又一人湊過來說。
“什麽閉關啊?是雲游去了,再不問江湖事的,我有個極好的弟兄那日有幸去了迎風樓的。”那男子驕傲的說着。
“其中奧妙我們哪能知曉啊?卻聽說迎風樓薛右使刺殺樓主被斬,墨左使也不知所蹤。”一旁的人悻悻的說。
“這大幫大派的就是複雜,來來來,喝酒喝酒!”
玉城的悅來閣中熱鬧非凡,江湖人說着最近的趣聞樂事,在這裏一切江湖變遷不過都成了酒桌上的談資。
角落裏一身白衣的男子,素白細長的手端着茶杯優雅的喝着茶,沒人注意到男子的嘴角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放下茶盞,白衣男子招呼小二結賬。
“音大夫,這茶算我請的,上次你給我支的法子可有效了,我這胳膊一點兒也不疼了。”小二走過來熟絡的說。
被稱作音大夫的男子和顏道:“不好,茶水是茶水,法子是法子。”
說罷将銀子放在桌上走出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