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思及諾何源
樓中的大夫來給墨韻探查傷情,處理了外傷,給墨韻上了藥包紮好,又寫了方子,侍者拿了方子讓墨韻過目,确認後才安排人去藥閣取藥煎藥,大夫退出來時,見到墨瀝鶴還在門外站着。
“墨左使的傷可有礙?”出了屋子墨瀝鶴面色如霜,墨韻的樣子怎麽看都是中毒甚深的樣子,以前他在自己的面前僞裝的是有多辛苦,而自己居然真的沒發現他的異常。
“傷都是一些外傷,沒有傷及肺腑,已經處理妥當,只是……”大夫欲言又止。
“只是什麽?”墨瀝鶴看似平靜的問。
“樓主也看到了,墨左使的血已經是黑色,乃長期中毒所致,按現在這個程度恐怕……恐怕……活不過兩年。”
“毒可有解?”墨瀝鶴狹長的眼睛靜靜地望着遠方,心中其實已有答案。
“目前毒素已經深深滲入墨左使身體中,此刻墨左使自身就如同一瓶劇烈的□□。”大夫不敢說無解,只将中毒程度告訴墨瀝鶴。
聽他此言,想起先前墨韻每每觸碰自己時,總是不經意的隔着紗布,想來墨韻自己早就知道了,“你剛剛說兩年?”
“按照目前的情況最多兩年,配以藥浴養最多也只能拖延半年,若是……”大夫戰戰兢兢的回答。
“直言即可,不用吞吞吐吐。”
“若是能在仙界天池修養加以仙界靈物進行換血,有望痊愈。”
“仙界?”墨瀝鶴想了想,仙界如同魔域一樣只是傳說一般的存在,不過既然自己去到過魔域,那仙界也不是沒有可能,又問:“靈物是指何物?”
“小人一時妄言,并不細知。”大夫說着跪了下來,等着發落。
“起來吧,你去查一下是仙界的什麽靈物。”這事怪不了任何人,真要怪的話恐怕就是自己了吧,墨瀝鶴回頭看了看墨韻的方向,轉身走去。
墨韻躺在床上,渾身都在痛,就連血液在身體裏的流動都是痛的,這一仗終于結束了。
擡眼看着窗外金黃的銀杏葉紛飛,思緒漸漸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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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的小墨韻如平常一般坐在房間裏看藥材圖冊,年輕的墨夫人敲了敲門,随後推門走了進來。
“韻兒。”墨夫人看着小墨韻的眼神寵溺又不忍。
“母親。”小墨韻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到墨夫人身邊。
“韻兒,一會兒你父親會帶一個人來見你。”莫夫人說了一句沒來由的話。
“嗯?”小墨韻疑惑的皺了皺眉。
“以後那個人就是墨家的嫡子,韻兒,你以後以書童的身份伴在他身邊。”
“母親,為什麽?”小墨韻不解。
“他是個很重要的人。”墨夫人若有所思的輕聲說着,蹲下來拉着墨韻的手說:“他孤身一人沒有親眷,父親跟母親要保護他,韻兒也要保護他好不好。”
“好的,母親。”小墨韻心中依舊并不明白,但還是應諾了。
“韻兒,以後不能再叫母親了,要叫夫人。”墨夫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都在痛。
“夫人?可母親就是韻兒的母親啊。”小墨韻睜大眼睛看着墨夫人純純的問着,墨夫人心如同被針紮了一般。
“墨家只有一個嫡子,他成了嫡子,韻兒就不能再叫母親了。”墨夫人解釋着,又囑咐道:“韻兒千萬不能讓那個人知道他是孤兒,那樣他會很傷心的。”
“哦,那韻兒想叫母親的時候就在心裏叫。”小墨韻想了想說到,墨夫人聞言緊緊抱住小墨韻說:“我的好韻兒。”
扣扣扣……敲門聲傳來,墨夫人起身去開門。
“瑛兒,都跟韻兒說過了?”門外身着深紫色衣衫的男子問到,墨夫人閨名劉瑛,這位男子就是墨韻的父親、墨家的家主墨庭禮。
墨庭禮手邊還牽着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的眉間帶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桀骜不馴,眼睛直直的看着墨韻。
“父……見過莊主。”小墨韻想了母親的話,将脫口的父親換成了莊主,恭恭敬敬的行着禮。
莫庭禮看着懂事的兒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妻子,心中輾轉面色卻絲毫不動,對着小墨韻說:“嗯,免禮了,以後你就跟着少爺服侍吧。”
小墨韻看了看小墨瀝鶴:“墨韻見過少爺。”
小墨瀝鶴沒有答言,他還在暗自想着事情:醒來的時候什麽都不記得了,這個男人說他是自己的父親,那個女人也說是自己的母親,莊裏上上下下的人都叫自己少爺。
擡頭看向小墨韻,見他依舊保持着行禮的樣子,想着這就是父親路上跟自己說要陪着自己的書童吧,看着小墨韻一身的書香氣息,不似一般的小厮,小墨瀝鶴走過去扶起他,“不用行禮的,你以後也不用行禮。”
墨韻擡頭看了看墨離鶴,他的表情還是那樣的孤傲,但自己卻好像不排斥這個奪了自己身份的人。
“這兒……是我的房間嗎?”小墨瀝鶴轉頭問墨庭禮。
“嗯,你住在這裏,墨韻另有住處。”墨離鶴來的突然,夫妻倆還沒有準備。
小墨離鶴聞着滿屋子的藥材味道,看着書桌上的醫書,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小男孩跟這個屋子更配,出言道:“孩兒覺得,這裏,墨韻住更合适。”
墨韻心裏一暖,這屋子裏都是自己喜歡的東西,他剛剛正暗暗不舍。
“鶴兒怎麽會這麽覺得?”墨庭禮低頭看着墨離鶴問,對向墨瀝鶴深如潭水的眼眸,心中一悸: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失憶了?
“感覺。”小墨瀝鶴淡淡的回答。
“那,鶴兒今晚先住這裏,明天母親給你安排其他住處可好?”墨夫人也是心中忐忑,走過來問小墨瀝鶴。
“可好?”小墨離鶴沒有回答,轉而問小墨韻。
“聽少爺的安排。”小墨韻恭敬的回答。
夫妻倆見兩孩子相處的融洽,對視一眼,心中疑慮放下,順了小墨離鶴的意思。
兩大人走後,小墨離鶴對着小墨韻說:“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一醒來他們就告訴我,說我是墨家的嫡子,你以前可認識我?”
“少爺,墨韻只是普通小厮,以前雖有耳聞卻無緣見到少爺,今日夫人跟我說讓我以後侍候少爺,将我帶到少爺這兒。”小墨韻不安的說着謊,心中想着母親說過不能讓他知道真相。
“可是,這屋子裏都是藥味。”說着湊到小墨韻身上聞了聞,“你也一身藥味,你之前就住這裏了?”
“少爺恕罪,夫人今日讓我過來,我就将它們也過來了,少爺不喜歡我這就搬走。”小墨韻說着就回頭準備去收拾。
“不用。”小墨離鶴只是有些懷疑,他對這裏沒有一絲的熟悉感,“不早了,先休息吧。”想了想又說:“明日我讓母親重新準備住所,這兒,你住着很合适。”
“謝少爺,少爺早些休息。”說着小墨韻退出了內間,坐在門外的長廊上看着天上彎彎的月亮,想着想不通的事。
小墨離鶴站在屋內的窗前,看着長廊上發呆的小墨韻。
兩年後
墨府花園中有一棵極高的銀杏樹,樹枝上垂着微微晃動的秋千,一襲白衣的小墨韻拿着醫書坐在秋千上看着,一片銀杏葉落在小墨韻手中的書上,小墨韻拿起來細細端詳,眼神越過葉片看見小墨離鶴在前面練劍,心想:他的确更像父親的孩子,自己就完全練不來劍,只喜歡看書。
此時,墨夫人端着兩碗涼茶進了花園。
“鶴兒,休息一會兒吧。”說着将涼茶放在石桌上,小墨離鶴依舊練着劍,手中劍絲毫沒有停下的說:“孩兒不渴,讓韻兒先喝吧。”
小墨韻擡腳停住秋千,款款走到石桌前,對着墨夫人微微行禮:“夫人。”
墨夫人将涼茶遞給他。
“謝夫人。”小墨韻端起來慢慢悠悠的喝完了一碗,又端起另一碗對小墨瀝鶴方向揚了揚手說:“你不喝?我就都喝了。”
小墨瀝鶴一陣小跑來到石桌前,一把搶過來仰頭喝完,說:“誰說我不喝了。”
墨夫人看着兩個孩子,臉上笑意浮現,這兩年兩個孩子都在自己膝下慢慢長大,關系也越來越好。
突然,墨庭禮提着劍跑了進來,打破了安靜美好的畫面。
“瑛兒,你帶他們倆躲好。”墨庭禮語氣急促。
“是她?她發現了?”墨夫人問。
“嗯,我一會兒就來,你快帶他們去,沒時間了!”說着墨庭禮又提劍出了花園。
前廳傳來兵器相交的聲音。
墨夫人趕緊帶着兩小人躲到櫥櫃裏,櫥櫃的另一邊是墨家的密室。
厮殺的聲音已經在近處了,墨夫人見墨庭禮還沒有來,已知是兇多吉少,走出櫥櫃轉身對二人說:“你們躲好!不準出來,也不準出聲,墨韻,你帶少爺去密室!”
說着關上了壁櫥的門。
墨夫人剛走到門前,就被沈步天殺了回來,一劍了結生命,櫥櫃後面的墨韻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母親,淚水噴薄而出,嘴唇微啓無聲的喚着:母親。
透過縫隙,小墨離鶴看見沈步天往櫥櫃這邊走來,一把将小墨韻拖進密室,下一秒沈步天打開壁櫥,看見櫥櫃內什麽也有,轉身走了。
兩人在密室裏呆了不知多久,小墨瀝鶴牽着小墨韻順着密室的甬道往外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在墨府外了。
小墨韻一路上無聲的哭着,淚水流流停停,時而伴随着抽泣流淚,時而平平靜靜的發呆,小墨離鶴一路上看着他,想了想說:“韻兒,我要給父親母親報仇,我會給你找個地方……”
“我跟着少爺。”小墨韻看着小墨離鶴,眼中滿是堅定:那是他的父親和母親。
銀杏葉紛飛的小道上,兩個小孩走向了複仇的路……
“父親、母親,他……我保護的很好,很快……我就來陪你們了。”墨韻躺在床上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