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仇複日身世存疑
“嬕兒!”迎風樓中躺在床上的墨瀝鶴猛然驚醒坐了起來。
“誰?”門外的侍者聽到屋裏有動靜立馬沖了進來了,“少樓主?”待看清屋內的人是墨瀝鶴時,惶恐的跪下低頭道:“屬下不知少樓主回樓,還望少樓主恕罪。”
“嗯,你下去吧。”墨瀝鶴擡手揮了揮,示意他下去。
墨瀝鶴只記得自己剛剛還在魔域內,此刻怎麽會在迎風樓中醒過來?看剛才侍者的反應,應該還沒有人知道自己怎麽回來的。
細細想來,只記得在魔域時被玉林絹宮扇控制,後每月的反噬突然出現,最後身體支撐不住兩股力量的對抗陷入了昏迷,昏迷前好像看到……嬕兒她……她被長劍穿胸,想到此一口血悶在喉嚨處。
腦中浮現出她最後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種充滿愛意與不舍的眼神,那種不奢求自己給她答案的釋然,她放棄了生命卻沒有放棄對自己的愛,至最後自己也沒能親口告訴她……口中的血灑在墨色的衣服上沒了蹤跡,如同他的愛一般存在卻再也找不見。
迎風樓中衆弟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本來脾氣就難以捉摸的少樓主,這次回來臉色顯得更加陰沉。
“少爺。”墨韻不緊不慢的走進書房,站在書桌前看着埋頭處理樓中事務的墨瀝鶴。
“你來了?南面的事都處理好了?”墨瀝鶴頭也不擡的問着。
“嗯,那裏都是迎樓主之前的老部下,本就不難處理,只有個別比較難纏的,已經辦了。”墨韻在一旁回答,見墨瀝鶴聽完沒有回應依舊盯着手中的文書,一手按住他手中的紙張說:“聽說這一個多月你都在忙樓中的事沒歇。”
“沒有。”墨瀝鶴撥開墨韻的手依舊看着。
“沒有?你看看自己瘦的,你這麽拼是不要身體了!”自從一個月前墨瀝鶴突然回樓中,不知在外面遇上了什麽事,一回來就将自己沉沒在樓中的事務裏。
“我的身體我知道。”只有盡快的将這邊的事情處理完,才能去找域王,為嬕兒報仇。
“你知道?從之前突然回來之後,你就一直很反常。”墨韻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跟墨瀝鶴說過話,可是剛剛他進門的時候真的被吓到了,即使是這一個月裏在沈步天身邊常常聽到他的消息,但是在看見他的時候自己還是吓了一跳,瘦了也憔悴了,完全不是原來的那個他。
“有嗎?”墨瀝鶴反問,同時也是在問自己,大概是忙一點就不會一直忍不住想到她,每每想到自己親眼看着她死掉卻無能為力,想到她臨死前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種蝕骨的痛怎麽也無法減輕,想到此墨瀝鶴又咳血了。
“你怎麽了?”墨韻不等他回答,用隔着紗布手握住墨瀝鶴手腕:“你?”墨韻仔細探了墨瀝鶴的脈搏,試探的問:“動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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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瀝鶴沒有說話,抽回了手。
“你之前讓我查玉林絹宮扇就是這個原因?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感受到了玉林絹宮扇的影響了是不是?”墨韻停頓了一下,想了想之前的事又說:“那你先前讓我去查嗣洛閣?難道說那個人是嗣洛閣人!”
“嗯。”見他已經猜出來了,自己也不打算隐瞞。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玉林絹宮扇最後一次現世就是為嗣洛閣的絡情所有,你現在居然……”墨韻見他肯定當下氣結,他這是等于把命給別人了。
“先前不知道,不過……将來也沒有影響了。”那個讓自己心動的人已經死了,想到此擡頭對墨韻說:“沈步天的事要速戰速決。”
“他這邊很好處理,只是樓中衆屬下不一定好安撫。”墨韻見他不願談也不追問。
“他之前就說過要退位,放出他閉關修煉的消息,現在樓裏面基本都調換成我們的人了,不難辦。”
“那?你的意思我可以動手了?”
“嗯,你先回他那邊吧,估計沒多久他就要見我了。”
“嗯。”墨韻應了一句轉身走了,撐了這半日已是勞神了,剛剛被他的事激動了一下,再待下去估計撐不住了。
“等下。”墨瀝鶴突然叫住墨韻,“你轉過來!”
聞言,墨韻轉過身,低着頭。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墨瀝鶴看着他問。
“沒有。”墨韻如常的回答。
“嗯,你去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總覺得墨韻似乎有事瞞着自己,剛剛他給自己探脈的時候,還有按住紙張的時候都特意用紗布隔着,自己有強烈不安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看他樣子似乎沒有不一樣。
“少樓主,樓主請您去議事廳。”
距上次見墨韻已經過了七日,沈步天終于忍不住要見自己了,看了一眼牆上的鴻鳴,自從認識秦雪嬕以後礙于身份似乎都沒有碰過它了。拿起鴻鳴對着它說:“今日必然要有一戰了。”
墨瀝鶴走進議事廳的時候,一位穿着一身深灰色錦袍的男子已經坐在主位上,男子兩鬓的頭發已經微微發白,見墨瀝鶴進來放下手裏的折子看向墨瀝鶴,混沌的眼中透着精光:“墨兒來了。”
“拜見樓主。”墨瀝鶴行了中規中矩的禮,心想:墨兒?這個人已經查到自己的身世了,居然能如此親昵的喚自己。
“起來吧,坐。”沈步天指着一邊的椅子對墨瀝鶴說,見墨瀝鶴落座後又問:“聽聞你先前去了魔域?”
“偶然被困。”墨瀝鶴看向沈步天,見墨韻并沒有陪在身側,以前墨韻是寸步不離的。
“墨兒在找什麽?”沈步天問到,其實他并沒有看到墨瀝鶴眼神有何變化,而是自己先前查到了他跟墨韻的關系,此刻墨韻不在才故意問。
“屬下只是在想,當日我被困魔域時,恰巧遇上反噬在魔域中陷入昏迷,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迎風樓中了。”
“魔域一直神秘莫測,只是他們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到迎風樓,就連我也沒察覺到。”沈步天附和。
“魔族走的路不是我們的路,現在我還不清楚具體是什麽,但根據前段時間魔域的經歷,卻是不知如何進了魔域,又不知如何出了魔域,可謂無跡可尋。”
“這樣?的确是很麻煩,等樓中的事告一段落你去查一下。”
“是。”
“你在魔域可有遇上什麽人?”
“遇上了一些魔域爪牙,不知樓主指的是?”
“沒什麽,你先去忙吧。”
“是。”
出了議事廳墨瀝鶴就去了墨韻的住所,本來按照之前的約定,今日是要将沈步天一舉拿下,剛剛一進議事廳卻發現墨韻不在沈步天的身邊,沈步天給墨韻用的毒是“一日紅”,按照沈步天的處事絕不可能給他一次幾天的解藥,所以也絕不可能給他安排離開他身邊的其他任務。
“韻兒?”墨瀝鶴輕聲喊着,沒聽見回應。
“墨兒,你跟墨左使什麽時候這麽熟了。”沒想到沈步天居然從墨韻的內室走了出來。
當時見墨韻沒在,又想到之前見他時他似有異樣就來找他,沒想到沈步天已經在這裏等着自己了。
沈步天沒等墨瀝鶴回答便對門外說:“帶進來”。
彼時兩個人拖着墨韻進來,墨韻白色的綢衣上好似染着片片墨跡一般,虛弱的仿佛受了重刑。
“樓主?墨左使這是?”墨瀝鶴心裏關切,卻不能表現分毫。
“你說,墨左使?剛剛你可不是這麽叫他的,養虎多年老夫竟然還不自知!”說着一掌擊向墨瀝鶴。
墨瀝鶴擡手與之對掌,屋內垂幔四揚,一掌畢,茶盞花瓶碎了一地。
“墨兒的功力當真是不錯,也不枉迎霜雪親自授你一場!”
墨瀝鶴拔出鴻鳴劍,劍出鞘嗡嗡作響,今日來時本就打算做個了斷的,如果不是剛剛墨韻不在,那在議事廳兩人就已經将沈步天送上路了,長劍指向沈步天:“拔刀吧。”
沈步天掏出配刀:“自從知道你的身份,我就知道這一天肯定要來。”
“那就動手吧。”
沈步天一刀刺向墨瀝鶴,墨瀝鶴鴻鳴擋住一擊,順勢轉守為攻,長劍所至之處均為致命要害,兩人交戰難分上下,墨瀝鶴擡手催動控情止住了他的攻勢。
“哈哈,控情,沒想到迎霜雪這個都教給你了。”此時墨瀝鶴的劍已經沒入了沈步天的肩頭,将他釘在房柱上,墨韻的解藥還沒拿到,此刻還不能将他殺死。
一旁觀戰的闕寧見沈步天被釘在房柱上,提刀從墨瀝鶴後方偷襲。
墨韻見闕寧提刀刺向墨瀝鶴,手中一記銀針往薛寧刺去,薛寧避開銀針,銀針堪堪從沈步天手腕擦過,留下一道細痕。墨瀝鶴此時發現了闕寧當下一掌将他劈倒在地。
另一邊沈步天一掌劈向墨韻,墨韻本就受傷的身體完全沒有招架之力,順着掌風一路滑到牆角,一口黑血灑在雪白的衣袍上,墨瀝鶴這才發現墨韻的血是黑色的。
墨瀝鶴反手給了沈步天一掌便沒再管他。
“韻兒?你怎麽了?你的血?”墨瀝鶴扶住墨韻問到。
“我沒事,你……先……殺了他……再說。”墨韻虛弱的說,剛剛的銀針實則是給沈步天的最後一劑藥,可以将他的功力化去。
“他還不能死,‘一日紅’的解藥我還沒拿到,你先說你怎麽了?”墨瀝鶴心裏慌張,失去秦雪嬕的陰影還沒有揮去,他害怕再次失去。
“解藥呢?每日一劑解藥他不該這樣的!”見墨韻不說話,墨瀝鶴轉而問沈步天。
“這你要問他了,我給的解藥他多少天沒吃我都不知道,你要殺我,趁早給我痛快,死小子不知道給我下了什麽藥。”沈步天受了銀針的毒,內力一點點消散,此刻全靠鴻鳴劍釘在肩頭才勉強站着,看墨瀝鶴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又接着說:“墨瀝鶴你居然什麽都不知道?他可是為你做了不少事啊!”
“你閉嘴!”墨韻出口制止,激動時嘴角又溢出黑血。
“你以為迎霜雪為什麽單獨教授你?”見墨瀝鶴全然不知,沈步天又說:“你以為你真是墨家的嫡系?若不是查你身份時偶然查到了墨韻的身份,我還真是想不到呢!迎霜雪這家夥臨死了還幫你隐瞞!”
“不準說!”墨韻再次出口制止。
“你怕什麽?說出來虧心的人是他又不是你。”沈步天繼續說:“墨韻才是墨家的嫡系,你不過是墨家夫婦撿過來的!”
“你說清楚!”鴻鳴劍抵在沈步天的喉間。
“我查到墨韻才是墨家的嫡子,而墨家只有一位嫡子,你的身份查不出,你就像憑空出現的一樣,但是按照迎霜雪當日的反應魔域的域王知道。”當時迎霜雪奄奄一息時一再警告自己,不能為了動墨瀝鶴讓迎風樓陷入魔域的鬥争,否則當年也不會那麽簡單就讓墨瀝鶴坐上少樓主的位子。
墨瀝鶴知道沈步天沒有說謊,擡手讓他陷入了昏迷,對門外喝道:“來人!”
一批護衛湧進屋內,墨瀝鶴接着說:“闕右使謀害樓主,帶下去即刻處死。”
闕寧先前被墨瀝鶴一掌重傷,來者又都是墨瀝鶴的部下,來不及辯解就被待下去了。
“将樓主送回去修養,讓樓裏的大夫速來給墨左使醫治。”說着墨瀝鶴抱起墨韻往內屋走去。
“少爺,我能走。”墨瀝鶴沒有說話,依舊抱着他直到放在床上。
“我的病我知道,要說醫術這迎風樓還有誰比我更甚?”墨韻靠在床背上說着。
“你為什麽不吃他給的解藥?”
“這麽多年的努力也沒白費,我現在也不用受他所制,你殺他也能無所顧忌。”
“可是你……”如果說報仇的結果是要墨韻這樣,那他寧願當時沒有帶墨韻入迎風樓。
“我沒事,只是這幾日受了些刑,看起來虛弱些養一養就好了,現在大仇得報,我們應該開心才是。”見墨瀝鶴心憂的樣子,自己心裏很不好受,一直以來都不希望自己成了他的顧慮。
“那……剛剛他說的,你才是墨家的嫡子?”
“少爺,我……現在好累,等我歇好了,慢慢說給你聽。”
“好,那我去忙,你先養傷。”見他虛弱,墨瀝鶴也覺得是自己過急了,走至門前停下來對墨韻說:“以後不要叫我少爺了。”
他才是少爺,卻跟在自己身邊這麽多年,從前就一直如書童一般照顧自己,入了迎風樓之後更是一心輔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