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憶往昔師徒吐真言
出了魔域絡情帶着秦雪嬕一路往嗣洛閣方向乘風而行,在瀝菖山腳下碰到了正在往山上趕着去找絡情相助的玉佑卿,遂在他身邊停下:“卿兒?”
玉佑卿見到絡情急忙說:“師叔,救救雪嬕……”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絡情懷裏的秦雪嬕,急忙問道:“雪嬕?她怎麽了?”
“暫時無礙,到了嗣洛閣再說吧,我先回去了。”說完絡情又乘風往山頂而去。
“表兄,這位就是絡道長?長得好生文雅,不似傳聞中那般兇神惡煞呀?”林月在一旁問着玉佑卿。
玉佑卿見絡情懷中抱着昏迷的秦雪嬕,當下拉着林月就往山頂跑,一邊跑一邊說:“絡前輩本就不是傳聞中那樣的人,先不說了我們趕緊去看看怎麽樣了。”
兩人到達嗣洛閣內時,絡情剛剛将秦雪嬕安置在冰床上,用手探了探眉間細紋的感應,尚且還在沒有受到影響,又給她探脈搏,秦雪嬕自小身體從未有過不适,這是絡情第一次給秦雪嬕探脈,探了許久卻沒有感受到一絲脈搏,又将手放置在秦雪嬕鼻子前探她鼻息,微微溫熱的鼻息不穩定的傳到指尖。絡情轉而又在手腕處探了許久,确實是沒有脈搏的,又探了探脖間的動脈處也沒有跳動感,若不是鼻尖微微的鼻息和尚有溫度的身軀,絡情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絡情剛走出冰室,就看見閣內弟子領着玉佑卿和林月在門前等候。
“絡道長,玉城城主玉佑卿來訪。”玉佑卿行禮道,又指了指林月說:“這是晚輩的表妹林月。”
“林月見過絡道長。”林月一本正經的跟着行禮。
一旁的嗣洛閣弟子對絡情彙報道:“閣主,玉城主說與您有約在先。”
“嗯,你先下去吧。”說罷看了看林月又說:“慢着,帶這位姑娘在閣中轉轉。”有些話必然要跟玉佑卿說了,實在不适合有別人在場。
玉佑卿也覺得不該讓林月摻和這些事,轉頭對林月說:“月兒,剛剛來的路上你不是一直說這裏風景好想去玩的嗎?”
“嗯。”林月應聲後轉身對絡情行禮道:“謝謝絡道長。”
絡情笑着點了點頭,林月跑跑跳跳的拉着那位弟子走了。看着她的背影不免想到,秦雪嬕從小就沒有這麽無憂無慮過,雖然自己對她照顧的和周到,但到底還是日日練功。
“絡師叔,雪嬕她還沒有醒嗎?”身邊沒有其他人後玉佑卿恢複了對絡情的稱呼。
“還沒。”絡情說着走下臺階往前走去,邊走邊問:“你今日怎麽會來瀝菖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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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幾日送月兒回林城,途中被魔域的人劫走,在魔域人交接的客棧中被雪嬕所救,後來魔域人又将我劫走,雪嬕為了救我前往魔域,還将血紋玉佩給我們,讓我們先逃出來,我跟莫離,哦不,是墨瀝鶴,我跟他商量了,他在那邊堅持與域王拖延,我來嗣洛閣求師叔相助。”玉佑卿将這幾日所遇之事說與絡情聽,并将血紋玉佩呈上。
“墨瀝鶴?你剛剛叫他莫離?”絡情接過玉佩問。
“嗯,初見他時他跟在雪嬕身邊,我曾暗暗查過,知道他是墨瀝鶴,後來再次相遇的時候不知怎麽就忘了,在魔域中墨瀝鶴的身份被域王說出來之後,我才斷斷續續的想起來。”
“是這樣。”絡情聽了他說的想了想,墨瀝鶴會控情,讓玉佑卿忘記不算什麽,但是怎麽會又被他想起來了?除非……想到此又問:“嬕兒入萬玉窟了?”
“是的,師叔如何得知?”玉佑卿疑惑。
“想了想也只有玉林絹宮扇會讓你恢複記憶了,想來玉林絹宮扇是被嬕兒拿到了。”
“正是。”玉佑卿答:“也是在萬玉窟中,雪嬕她動用控水之術救我,我才知道她是……”
“你二人曾同在嗣洛閣修習,她修的是武,你修的是文,只是嬕兒她不記得了。”絡情回憶般的說到,玉佑卿想起小時候在嗣洛閣學習的時候,自己在鳳寧閣內學習詩書文理,秦雪嬕在梨園練功舞劍,自己常常會忍不住站在梨園門口看着她,而她練得滿身大汗了也不肯休息一分鐘。玉佑卿收回思緒問絡情:“師叔,我跟月兒還未到嗣洛閣,如何您就帶着雪嬕回來了,雪嬕又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雪嬕入了魔域我就有所察覺了,算了一下得知她已深入魔域,放心不下便前去看看,我到時她已經如此了。”
“那墨瀝鶴呢?他留在那邊保護雪嬕的,怎麽沒有一同回來?”雖然玉佑卿對墨瀝鶴沒什麽好印象,但終究不希望他有事。
“他……”絡情想了想,墨瀝鶴身份複雜,一時不好解釋給玉佑卿聽,“他無大礙,但是受了重傷,現在已經回迎風樓休養了。”
“只怪玉兒無能,不曾習的武藝。”
“卿兒,你的路跟嬕兒不一樣。”說着兩人已經走至瀝菖山的懸崖邊,絡情看着遠處問:“你父親可還好。”
“父親安好。”玉佑卿也停下了腳步。
“你母親的事你知道了?”
“是的。”玉佑卿雖然自小由絡情帶大,但之前聽父親說了母親的事,心裏多少有些不順之處。
“是我對不起你母親,我跟莳兒都欠了她,當日若知如此倒不如讓莳兒就那麽去了。”經過這十幾年,絡情的心也放下大半,雖然執念仍在,但對牽連之人的歉意也随着時間日日增長。
“師叔言重了。”玉佑卿想了想又道:“師叔不必過于自責,父親也說過,按照母親的性格若是不能相救,必然終身都放不下,而且在萬玉窟中,母親餘魂見到了雪嬕,雪嬕說母親與她提過她額間的細紋,想來母親心中也是欣慰的。”
絡情沒有接話,很多事都已經過去了,不是一句對錯能夠說得輕的,也不是一句放下就能放下的,否則他當年又怎麽會跟墨瀝鶴合作呢?轉過身對玉佑卿說:“你現在是一城之主了,不能這樣一直呆在這裏。”
“可,雪嬕她還在昏迷。”
“時間到了她自然會醒。”
玉佑卿沒有說話,絡情說的沒錯,玉城還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處理,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夠陪着秦雪嬕脫離危險。
“卿兒,你喜歡雪嬕?”絡情出言問到,玉佑卿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絡情接着說:“別人都行,唯獨她不行。”
“為什麽?就因為她體內有絡血莳的一縷魂嗎?”說到秦雪嬕,玉佑卿難得的沒有控制住情緒,發現失言後低下了頭。
“不僅僅是這個,若是為了莳兒的一縷魂,待魂魄離體也就沒事了,但是雪嬕她……”絡情想到秦雪嬕長鞭穿胸,卻如同沒事一般,探她手腕才發現她沒有脈搏,又想到在魔域中琅遷蘭曾說的,自己雖然知道蓮江邊的茅屋是幻化所致,但秦雪嬕的确是那婦女十月懷胎所養,并非一般的人偶,一時不便與玉佑卿解釋,只能勸說:“總之,你現在用情未深切不可……”
“我不管!我喜歡了就是喜歡了!”玉佑卿如像長輩撒嬌的孩子一般。
“你還真是跟你娘一樣。”絡情寵溺的看着玉佑卿,這孩子也算自己的半個兒子,看着他片刻後說:“算了,這也是管不了的事,你們的事讓你們自己處理吧,雪嬕醒來還需要一些日子,你先去忙玉城的事吧。”
玉佑卿不想離開,可是這段時間玉城的事的确放下了很多,“師叔,我想見見雪嬕再走。”
“嗯,你随我來。”兩人又往剛剛的院子走回去,進了房間絡情撤去結界,兩人進了密室,密室內四壁和地上都是厚厚的冰,就連床和桌椅也都是冰。
“你就站着看看她,別靠太近。”
“嗯。”玉佑卿走過去,秦雪嬕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頭發和眉間均被白霜覆蓋,“雪嬕,今日我便要回玉城了,這一路落下了好多事,父親還在城中等着我,許久沒有跟他通消息了,那邊一忙完我就回來看你,你好生養傷。”說罷又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才跟絡情出了冰室。
“師叔,雪嬕她眉間已有白霜,這人能受得住如此寒冷嗎?”見到秦雪嬕的時候玉佑卿就有了疑問。
“放心,沒事。”絡情出言安撫道。
“那……師叔,雪嬕醒來麻煩傳信到玉城。”
“嗯。”
玉佑卿辭別了絡情,先将林月送回了林城。
玉佑卿走後一月裏,絡情日日到冰室觀察秦雪嬕的情況,近幾日秦雪嬕身上的白霜漸漸化去,想來是要轉醒了。
這日絡情剛剛進冰室,就看見秦雪嬕坐在冰桌邊,見絡情進來了起身行禮:“師傅。”
“嬕兒醒了,為師算着這幾日也該醒了。”絡情坐在冰桌另一邊說:“坐下吧。”
“師傅……”您這一聲嬕兒喊得是誰呢?秦雪嬕想問,但沒有問出來。
“怎麽了?”絡情見她神色似有所思。
“沒什麽,我睡了很久了嗎?”
“不是很久,但也睡了一個月了。”
“一個月?那慕離他怎樣?”說到此想起來墨瀝鶴的身世,不禁收住了心中的疑問,對絡情說:“師傅,徒兒在這裏呆了這麽久,想去陽光下走走。”
“嗯。”絡情也沒說話,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初見陽光,秦雪嬕稍顯不适,頓了頓又繼續往前走,安靜了片刻後終究忍不住問:“不知師傅是在何處将徒兒帶回來的。”
“魔域。”
“那……師傅可曾見到一名黑衣男子?”
“你是說墨瀝鶴?”
“正是。”
“他受了重傷。”
“那他……”秦雪嬕想到墨瀝鶴倒在地上頭痛欲裂的樣子,心口猛地一抽。
“沒事,我想此刻他已經回到迎風樓了。”
“師傅也救了他嗎?”想到墨瀝鶴當時的情況,肯定不可能自己走出魔域的。
“我沒救他,域王不可能傷害他,很多事嬕兒你現在還不清楚。”絡情似有所思的說。
“師傅!”秦雪嬕說着跪在地上:“徒兒不知道的事有很多,比如絡血莳絡前輩與我的關系,希望師傅能告知徒兒。”
“嬕兒,你起來。”絡情彎腰去扶。
“徒兒不起,徒兒的名字也是跟着她來的,師傅這一聲嬕兒喊的又是誰呢?”秦雪嬕将心裏的委屈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墨瀝鶴騙她,從小養自己長大的師傅也瞞着自己很多事,自己連個屬于自己的名字也沒有,想到此兩行清淚從眼眶中流出。
“嬕兒,起來,師傅對着你喊的每一聲嬕兒都是你。”将秦雪嬕拉起來後接着說:“為你取名也是因你命中有劫,為師當日算得絡師妹的一縷魂魄将會降臨在蓮江邊,趕過去的時候你剛剛出生,當時在門外就算得你命中将有四次劫難,遂取名為嬕,女者四逝而幸之意。”
“師傅~”秦雪嬕聽絡情如此說,心中最大的結解開了,自己不是別人的代替品,也不是別人的容器。
“嬕兒,你看前面。”絡情伸手指向一顆最大的梨樹說:“你來嗣洛閣的第一天夜裏,一直哭鬧着不睡,後來師傅就抱着你坐在那棵樹上,你雖然不哭了,但是卻怎麽也不肯離開那棵樹。”
“還有一年,你練劍怎麽也過不了梨樹陣法,丢了劍抱在那個樹上,把它當個人撒嬌,直哭的梨樹自斷一枝。”
“為這事,師傅你可是罰了徒兒的。”秦雪嬕也想起往事。
“罰你給樹澆水也是罰嗎?不是那根自斷的樹枝,你的梨木劍又到哪兒尋去?”秦雪嬕想起,當時樹枝斷了自己也吓了一跳,那棵是嗣洛閣最老的樹,算得上是靈樹了,第二天絡情将做好的梨木劍給自己的時候,自己還去跟梨樹感激道謝了好久。
師徒倆回憶着過去的事,不覺夜幕降臨了,黑夜讓秦雪嬕想起了魔域中的事:“師傅,控情真的能控制別人心中所想嗎?”
“是的,控情之法可控人心神,亦可改變人的記憶。”
秦雪嬕聽了暗暗想怪不得玉佑卿忘記了客棧中的事,又想到自己對墨瀝鶴的心意,分不清是真是假,不免傷心低着頭不說話。
絡情見狀很是不忍,想了想終究還是說了:“也有人不會被控情之法所限。”
“嗯?”秦雪嬕擡起頭來疑問着看向絡情。
“玉林絹宮扇的主人就不會被控情所影響,相傳控情之法的創始人與玉林絹宮扇的制作者是一對恩愛的戀人,所以玉林絹宮扇的主人不會被控情所影響。”其實還有言說習控情者若動了真情會被玉林絹宮扇所困,絡情沒有說。
另一邊秦雪嬕聽了從身後拿出了玉林絹宮扇,暗想:那自己對他的心意就是自己心中所感受的那樣?嘴角不經意的扯出一絲微笑,遂又想到了什麽似的,轉身将扇子遞給絡情道:“師傅,這扇子裏面有絡前輩的一縷魂,加上我額間的魂是不是就能救她了。”
“絡師妹入扇的不只是魂魄,肉身也一并封入了扇中,我暫時還沒找到辦法将她救出來。”說罷将扇子還給秦雪嬕道:“天色不早了,你剛剛醒來還需要休息調養。”
“嗯。”
“還是去冰室吧,那裏有利于你功力提升,我看你的功力似乎近日就要突破了。”
“是師傅。”
說着兩人沒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