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分簾而居
入學的首日就在搖頭晃腦的讀經背詩中結束了，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已經熟讀了四書五經，可來到書院卻仍是要重新研習一遍。
而這教四書和五經的老師，分別是那位長年不茍言笑的仲明老師和雲淡風輕，肆意潇灑的逸安老師。
雖然他教的枯燥乏味，不過朱敏敏發現，這以前讀不通透的地方，經他一點撥一引申，便立即茅塞頓開，興奮積極之餘，她也不得不感慨這四書五經中所蘊含的智慧，真乃博大精深。
日落西陲，落日的餘光被西面那棵新長了花苞的白玉蘭樹擋了個嚴實，書院裏頓時暗了下來。
要歇下了！
朱敏敏，盧啓茗，與陸秦三人比肩向齋舍走去。
莫河書院人少，因此這齋舍都是兩人一間，一共十五間小屋子圍成了院子的三面，這在其他人多的書院可是享受不到的待遇。
比如說蓮山書院，昨日聽人說起，蓮山書院可是六人一間呢。一想到這些，朱敏敏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六個男人住在一起，光是聽着都仿佛聞到了那滿屋子的渾濁之氣。
幾人到了齋舍，佐兒早早就等候在了兄妹倆的房間門口，見是哥哥回來了，立即如歡快的小鳥一般撲進哥哥的懷裏。
盧啓茗有所動容，面上卻依舊清冷：“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飯堂廚房的李嬸帶我去吃的。”佐兒的聲音也如小鳥般婉轉動聽，天真又可愛。
“嗯，那你說說，你今日都幹了些什麽？”盧啓茗雖未多說些什麽，關切的目光卻從未從佐兒身上離開過。
“早上哥哥走後，佐兒先在齋房裏看了會兒書，中午哥哥走後，佐兒就睡了一覺，然後跟李嬸家的弟弟玩了會兒。再然後，你就回來了。”小姑娘一本正經的說道，說到最後，臉上滿是喜悅。
“喲，我們佐兒這麽能幹呢！”陸秦在一旁誇張的誇贊道，誇的小姑娘笑成了一朵花兒。
似是想起了什麽，佐兒的眼睛忽的亮了起來：“對了，我今日還寫字了，你們來看看……”
說着，佐兒使了蠻勁兒将陸秦往房間裏拉去，陸秦回過頭無助的看着盧啓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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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兒！”盧啓茗輕聲呵斥道：“寫字是為了修養身心，亦是為了提高自己，而不是拿來向別人炫耀而博取誇贊。”
“知道了哥哥！”佐兒低下頭。
陸秦詫異的看着盧啓茗，那眼神宛如見到了怪物一般。
“你對小孩子也太嚴厲了吧！她才多大！”
“哎呀！你可千萬別說他嚴，你說他嚴他能給你講一天的道理！”朱敏敏拉着陸秦急忙道：“我看我們還是向盧兄告辭，讓他帶着佐兒先回去吧。”
“哦，好，那告辭了盧兄！”
盧啓茗哭笑不得，只好匆匆向兩人告別，帶着佐兒回房間去。
朱敏敏在這齋舍裏轉了一圈，四處探查了一番之後才發現，除了幾間客舍，這裏的每一間房間都有人住了。
“哎，你們都有住的地方了，我該住哪兒？還是先去問問嚴清師兄吧。”朱敏敏自言自語道。
“跟我住一間啊！我昨日便與那嚴清說好了，把我倆安排在一間。”陸秦對着朱敏敏眨了眨眼，雖有些捉弄她的意味，但眼神卻清澈而坦蕩。
“這……這樣不好吧？”朱敏敏有些犯了難，若是別人不知道的也就罷了，她就當自己是個男人，便也談不上尴尬。可這陸秦已經知道她是女人了……若是同住一間……
朱敏敏心裏別扭的很。
“你不是讓我幫你嗎，你跟我住一間才最安全。”陸秦不以為然的說道。
“可是……”朱敏敏神色有些古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開口，即便是在現代，男女之間也是要避嫌的好吧。
“放心吧。”陸秦得逞般得意一笑：“我可是有任務在身的，我白天睡覺，晚上查案，不出一個月，山長便會将我逐出書院，那到時候你還不是獨睡一屋。”
“真的？”朱敏敏瞪大了眼睛。
“至少在明年招收新生之前，你都是可以自己獨住的。”陸秦篤定道。
朱敏敏正欲道謝，陸秦卻話鋒一轉：“再說了，你可別太小看我了，我可是君子坦蕩蕩，我對你……”陸秦咧嘴一笑，往後一躲：“沒什麽興趣！”
朱敏敏并沒有生氣，她勾起嘴角十分滿意的看着陸秦：“那真是太好了！”
陸秦習以為常的笑笑，這朱姑娘的回答總是如此出其不意。
話一旦說開了，兩人便不再拘謹。
朱敏敏跟陸秦回到房間。
房間裏簡單，除了一張書桌和兩張床，還有兩個放衣物的箱子外，并沒用其他的陳設。
不過反而是這樣，倒顯得房間格外的寬敞。
“你睡那兒！”陸秦指了指靠裏面的一張床。
“行。”朱敏敏走到床邊，暗青色的被褥此時疊的整整齊齊，靠近一聞起來還有一股曬過太陽的獨特芬芳。
朱敏敏忽然覺得有些辛酸，差點就要流下眼淚，這裏比朱家的破木板床，比青雲客棧的小書房都要好得多，奔波了這麽久，她今晚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陸秦坐在自己床頭沉思了一番，随後大步走了出去，許久之後才回來，他回來時抱着一大摞打着補丁的破布，一一鋪開又用一根繩子連在一起，鼓搗了好一陣。
“你在幹嘛！”朱敏敏好奇道。
“等會……你就知道了！”陸秦此時正憋紅了臉，吃力的将一處爛了的布條扯下。
朱敏敏就靜靜的看着陸秦，最後，他将這穿布的繩子在這屋子的中間一拉一系，一道花布簾就這樣隔在了兩人之間。
“你哪裏找來的！”朱敏敏驚喜道，說不高興是假的，這樣一來，她在裏間睡覺也自在了許多。
“找廚房的李嬸兒買的，她正好有，就一文錢都賣給我了，嘿嘿。”
“還是你主意多。”朱敏敏發自內心的誇贊道，她把這花布簾掀過來又翻過去，确認這花布簾布料厚實，不會透光。
“還不是因為怕你偷看我！”陸秦促狹一笑，作勢把花布簾拉了個嚴實。
朱敏敏好氣又好笑，掀起簾子怒瞪：“是啊，肚子餓了我就看你，看到你就氣飽了！”
陸秦傻呵呵的笑着，鞋襪也不脫便往直接往床上一攤：“我先睡會兒！半夜還要出門呢。”
“嗯，我先出去一會兒。”朱敏敏從箱子裏翻出一個木盆，準備打盆水回來擦擦。
朱敏敏一出房間門便是一愣。
此時正值盛夏，天氣燥熱無比，院子裏僅有的水井旁早已圍滿了來沖涼的書生們，全都是赤裸着上身，只着亵褲，看着這白花花的肉在眼前晃來晃去，朱敏敏有一種來到游泳池的錯覺。
她還是晚點再來吧。
朱敏敏回到房間時，陸秦已經睡得迷迷糊糊，見朱敏敏進來，勉力撐開眼睛沖她笑了笑，随後打了個打哈欠。
朱敏敏不禁覺得好笑，這陸秦睡着時看起來真像一只懶貓，她忽的瞟見陸秦床頭放着的錢袋，不禁有些愕然，這陸秦對她對這書院的人可真是放心啊。
她拿起錢袋，往他枕頭下一塞，忽然腦中思緒閃過，她想起了一件事來。
“陸秦！”
“嗯！”
“上次我那一只海參一只鮑魚，你都賣夠兩百文了嗎？”
“沒……”陸秦已經快睡着了。
“那賣了多少？差的我補給你。”朱敏敏輕聲問道。
“沒……沒賣……我吃了！”陸秦緊閉着眼睛翻個身，找了個舒服姿勢，沉沉睡去。
朱敏敏心頭一暖，掀簾而入，也學着他的模樣，歪在床上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