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病來如山倒
朱敏敏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屋子裏已經沒有了陸秦的蹤影，她端着盆子再辭來到井邊，接了一盆水便回了房去。
她拴上門，為防陸秦突然回來，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全身都擦了一遍，待換好衣服後，才又蹑手蹑腳的去院子裏洗衣服，她邊搓着衣服便朝着院子的大門看去，可是直到她晾好了衣服，也沒見着陸秦的身影。
有些安心又有些忐忑，安心的是這屋子裏只有她一人，忐忑的是陸秦的不知所蹤。
輾轉反側許久之後，她還是抵不住周公的召喚，在月色漸濃之時沉沉睡去。
這一夜，床鋪柔軟而幹淨，窗外的月色朦胧靜谧，如同一層薄紗将她籠罩，護她一夜好眠。
直到第二日起床後 ，朱敏敏都未見到陸秦回來，門栓也是鎖着的。
這是怎麽一回事？陸秦莫不是出事了？
帶着滿腦子疑問，朱敏敏麻溜兒的起了床，換上了書院昨日發的灰色長袍便出了門，可她在盧啓茗的房門前等了許久都不見有動靜，便與幾名灰袍書生一道去了飯堂。
飯堂并不寬敞，狹窄的一長條空地中間擺了兩排貫穿前後的長桌，書生們便相對而坐。不過因着此時還很早，飯堂裏的書生并不多，朱敏敏去廚房裏領了一碗白粥和一個窩頭，找了門口一處坐下，就着粥三下五除二便啃了一個窩頭，吃完嘴巴一抹，便片刻也不敢耽誤的趕去了謹言齋。
這莫河書院分為三個齋，即明德齋，仁善齋和謹言齋，而他們新來的這十個學生，便被分到了這謹言齋，相當于是一個小的講堂，專供學生日常聽老師講學與誦讀經書。
朱敏敏之所以一刻也不敢耽誤，是因為昨日嚴清師兄已經宣讀了書院的各項規章，其中就包括書院每月的三次課試和一次月試。
而各齋每月考試累積成績的第一名，除了膏火錢外還可以獲得額外的花紅錢。
連續三月考試成績排名為最末者，将被列為旁聽生，坐在講齋外聽課，膏火錢降低一半，而若是旁聽了一月之後仍是最末，便會被勸退。
即便是曠課一次，也會被扣膏火錢三百文，曠課兩次，便扣除一半的膏火錢，若是曠課達三次及以上，便扣除整月的膏火錢。
所以經常有學生即便是生着病，也要硬撐着來上課。
規定之嚴格，簡直超乎朱敏敏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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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稍有懈怠的話，便會有被甩在最末的風險。
所以，朱敏敏必須努力！
等她到達謹言齋時，謹言齋裏已經坐了兩個人了，一個便是那日放榜時的第一名，許諄，不對，應該是僅次于盧啓茗的第一名。
許諄同樣身着一件灰色長袍，略顯秀氣的臉讓他看起來十分瘦弱，此時他正端坐于長桌前凝神反複翻看着一頁書，眼神專注，就連朱敏敏來了他都未曾發覺。
而另一個來的如此勤奮的，則是坐在謹言齋最末一排的陸秦了，他此時正雙目緊閉，嘴唇微張，側趴在長桌上睡得香甜，仿佛這本該就是一張床。
見到陸秦安然無事，朱敏敏心裏稍稍松了口氣，本想叫醒他，但想着他昨夜裏可能沒合過眼，便走到他身旁安靜的坐下，拿起一本書默默的看了起來。
不過短短一盞茶的功夫，謹言齋裏的人就來了個七七八八，有人默念有人搖頭晃腦的誦讀，朱敏敏心裏卻有些焦急，她站起身來四處張望着，眼看着就要到上課的時辰了，可這盧啓茗還沒來。
雖然今日早晨安排的是自學，但若是遲到了，也會受到老師的責罰，對月底的總成績也會有影響。
正想着，那逸安老師便手舉一卷書出現在門外種滿蘭花處的拐角處，嘴角含笑，泰然自若的朝着謹言齋而來。
糟了！
顧不上盧啓茗，朱敏敏連忙猛力搖了搖身旁的陸秦，陸秦卻不耐的咽了咽嘴邊的口水，換了個方向繼續趴着。
朱敏敏氣結，只好用力掐了一把陸秦的胳膊，陸秦猛地一彈，本能般的作勢對着朱敏敏打下去。
“你幹什麽？”朱敏敏低聲喊道。
聽到朱敏敏的聲音，再看到面前熟悉的清秀白淨的臉，陸秦這才清醒過來，他此時是在書院，不是在官府！
他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迷迷糊糊的對着朱敏敏嘴角一勾：“早啊！”
朱敏敏卻忽然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假裝閉嘴，從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逸安老師到了！”
果然，逸安老師在講案旁落座後，臉上似有若無的笑容消失了，他皺着眉頭盯着底下衆人看了看，沉聲問了句：“陸秦怎麽沒來？”
朱敏敏愣楞的看向陸秦，陸秦連忙如錐刺股般從長椅上彈起，笑眯眯的對着逸安老師招了招手：“逸安老師，我在這兒！我今日可是第一個來的！”
“噢！抱歉！”逸安老師疑惑的盯着陸秦看了好一陣才示意他坐下，凝眉沉思道：“現在只來了九人，那是……誰沒來？”
講案之下頓時鴉雀無聲，誰也不願意在此時得罪人。
“逸安老師，學生盧啓茗來遲了！”斷斷續續的聲音顯得有些中氣不足，衆人回過頭，見盧啓茗正站在謹言齋門口，氣喘籲籲，面色蒼白。
“盧啓茗？噢？是那個帶妹妹來書院的？”
“正是，說來慚愧，逸安老師，我此時是來請假的。我家小妹佐兒今日晨起發起了高燒，嘔吐不止，讓書院裏的大夫看過了也止不住吐，我想帶着小妹回連城鎮上一趟。”無論盧啓茗如何強自鎮定，也無法掩蓋住他顫抖的雙手和慌張的眼神。
朱敏敏心裏猛的一揪，他從未見過盧啓茗如此手足無措過，想必小妹一定病的很厲害吧。
“這……”逸安老師不知在思考着些什麽。
“待會兒我自會禀明山長，任何處罰盧啓茗都能接受，毫無怨言。”
“不必！如此小事不必勞煩山長，你也不必帶佐兒跑那麽遠。莫河書院旁有一座靜安寺，裏面的靜靈師太醫術高明，你叫上一名同門與你一道将她送去，靜靈師太見你們是莫河書院的學生自會幫你們醫治。”
“多謝老師！”盧啓茗急忙道謝，聽到有醫術高明的人在附近，他此時鎮定了許多，他擡起頭迫切的望向朱敏敏的方向：“朱米，你随我去吧。”
朱敏敏看向逸安老師，逸安老師淡然的點了點頭，她立即離開了座位，對着逸安老師拱手告辭之後，随着盧啓茗一道，匆匆往齋房方向走去。
兩人步履如風，一刻也不敢耽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