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噬臍(10)【二更】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小鳥說, 早早早,你為什麽背上小書包?
因為今天是個好日子, 我們要去參加學校組織的修學旅行~
旅行的地點定在臨市的松汐湖, 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那裏有座情人坡, 傳說中要是男生背着喜歡的女生爬上這座情人坡,那麽他們便會相守一世, 永不分離。
大巴穿過高速公路,駛向一百公裏外的永賢市。
盡管孩子們因為這場來之不易的修學旅行而整夜失眠,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現在激動難耐的心情。
大巴上放着當下的流行歌曲,孩子們或跟唱或跟着搖動身姿, 司機一個勁兒喊着要他們系好安全帶坐好, 但誰肯聽啊。
熱絡中,只有一個女孩孤獨地坐在大巴最後一排緊靠窗戶的位置, 單手托腮, 望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發呆。
孩子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書包, 掏出父母們為他們精心準備的零食,嬉笑着共同分享, 但唯獨那個靠窗的女孩, 只是緊緊攥住自己空空如也的書包, 不動, 也不說話。
面前突然落了一道黑影, 一擡頭,見是班裏那個對自己尚且友好的漂亮女生,她穿着不過膝的短裙,柔軟的發絲披在肩膀上,看起來袅娜動人。
她知道這個女孩,成績好,家世好,長相好,在自己來到這所學校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只記住了這個女生的姓名。
“你要吃點餅幹麽?這是我媽媽從法國帶回來的,嘗一嘗。”
行為雖然是在示好,但她言語中總是無意間透露出有錢人的驕傲。
而這種驕傲感,就猶如一把小刀,狠狠刺傷了自己的心。
女孩笑笑,微笑着向那盒餅幹伸出了手。
一只手打了過來,狠狠打下自己的手,也将那盒餅幹打在了地上。
“喂,裝什麽好人,昨天不還在說袁冰清長得可真像傳說中的那個貓臉老太太。”那個紮着高馬尾的女孩用誇張的語氣動作模仿着塗思思。
Advertisement
“心璐,不要這樣說,袁冰清聽到會難過的。”塗思思湊到高馬尾耳邊小聲道。
那個被稱作心璐的女生不屑地冷笑一下,轉過身,邁動着自己纖細的大長腿走到了車頭,坐在那個帥氣男孩的旁邊,俏皮地從他手中奪過巧克力。
“我……”塗思思有些尴尬,不知道該如何同袁冰清解釋。
“沒關系,只是說着玩的而已,我不會放心上。”袁冰清揚起嘴角,笑了笑。
塗思思坐到她身邊,撿起地上的那盒餅幹,看了看,又塞回進書包裏,掏出另一盒餅幹遞過去,“吃這個吧,這個是幹淨的。”
袁冰清笑笑,接過那盒餅幹。
“話說,你爸媽沒有給你準備零食麽?”望着袁冰清癟癟的書包,塗思思是這麽想的,所以也就這麽問了。
袁冰清搖搖頭:“我沒有父母,我是從孤兒院長大的,現在也是政.府在出資資助我讀書。”
塗思思有點尴尬,小手無處安放,試圖找話題來避開這件事。
“我聽說我們這次去的地方有一個情人坡,傳聞說如果男生能背着喜歡的女生爬上情人坡,那麽他們就能一輩子在一起,好浪漫啊!”
“是麽。”袁冰清回答的極其敷衍。
“诶,你有喜歡的男生麽?”塗思思壓低聲音八卦地湊到袁冰清耳邊問道。
聽到這句話,袁冰清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擡頭看了眼坐在車頭的那個男孩,以及他身邊那個嬌偎在他身上的周心璐。
雖然是極其不起眼的一個動作,但還是敏銳的被塗思思捕捉到了。
“你不會喜歡阿沖吧……他是心璐的男朋友,你還是三思,畢竟心璐那個脾氣,你也看到了,不好惹的。”
本是善意的提醒,但在袁冰清的眼中卻像是炫耀。
車子在路上飛馳了将近四個小時才到達了松汐湖的旅游區學生公寓,下車後,學生們一收拾好行禮就迫不及待地趕往松汐湖後面的景區。
在景區瘋了一下午,吃過食堂準備的晚餐後,班裏的同學都三五成群的回了公寓。
公寓是四人間标配,所以理所當然的,當年那個關系密切的小團體自然而然住進了一間房。
洗過澡後,幾個女生穿着薄薄的睡衣聚在陽臺欣賞這城市中并不多見的夜景。
“你們看那邊,那就是情人坡,據說白天過去的話可以看到漫山的白雛菊,好期待呢。”
“我和阿沖明天約好了,他要背着我從山腳一直爬到山頂。”周心璐笑得得意,仿佛刻意再同其他三名女孩炫耀着。
“哇,好浪漫哦,你真的好幸福啊,哪像我們啊,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而女孩們的回答也給足了周心璐絕對的虛榮感。
“對了,今天我和袁冰清聊天的時候,問她喜歡的男孩是誰,當時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看向了郎沖。”塗思思在說這話的時候多少帶着點讨好的意味。
周心璐愣了下,緩緩轉過頭,用那種異樣的目光看着塗思思,幾乎是過了半個世紀,她終于爆發出尖銳的嘲笑聲,而這笑聲如同把把帶着寒氣的利刃,帶着冷意刺進所有人的精神意志中。
天空中布滿了烏雲,幾名打扮精致時尚的女生就站在情人坡的坡頂,俯瞰而下,底下是湍急的河流,拍打着巨石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幾個女生望着情人坡唯一的那條小道,似乎在等待什麽人。
塗思思看了眼手表,最終小心翼翼問了句“要不還是算了吧。”
周心璐推了她一把,綿長的發絲繞于唇邊,眼中是化不開的恨意:“這麽怕,滾下去啊,人是你罵的,狀也是你告的,現在又在惺惺作态,你可真搞笑啊。”
塗思思暗暗攥緊了衣袖,躲到一邊不敢再言語。
半個小時後,微風揚起的長發漸漸出現于衆人視線中,接着是飽滿額頭下一對青色的眼眸,就像是書中描寫的妖精,有着攝人魂魄的功能,仿佛在一個不經意間便能将男人的魂魄勾引過去。
其實即使是有這樣一對奇怪的眼睛,但依然是個面容姣好嬌美的女生。
“找我做什麽。”和她的名字一樣,淡然中甚至夾雜着一絲冷漠。
見人來了,周心璐率先上前一步,雙手抱臂,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找你做什麽,你心裏不清楚麽。”
袁冰清握緊了書包帶,擡眼看了眼躲在後面的塗思思。
接着,她輕笑一聲:“如果沒什麽事,我先下去了。”
說罷,她轉身要走。
剛走沒兩步就發覺頭發被人大力扯住了,接着她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一擡頭正對上一雙紅的仿佛要滴出血的眼睛。
“你做什麽!”袁冰清掙紮着站起來,試圖從對方手中解救出自己的長發。
“還敢反抗?過來按住她。”周心裏扭頭厲喝一聲。
剩下的兩人聽了連忙走過來,手忙腳亂地想要按住這個苦苦掙紮的人。
推搡間,幾人移動到了情人坡的邊緣。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就惡心!裝的一副高貴聖潔的模樣,其實就是見了男人就挪不動腳的賤人,就你也配和我搶?!”周心璐說着,擡手掐住她的脖子。
袁冰清死命掙紮着,雙手開始在半空中亂撲騰,嘴邊的空氣似乎也在一點一點被抽離。
“去死吧你!”周心璐猛地松了手,還順勢推了她一把。
腳底猛然踩空,心中突兀的一空,接着便是無止盡的下落。
三人頓時瞪大了眼睛,忙跑到懸崖邊探身望下去。
底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長河,夾雜着令人生畏的巨響,所有掉落的東西都在一個瞬間消失不見。
“她,她……”江紫玲在一旁“她”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周心璐的瞳孔因為驚恐而劇烈震顫起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盡量穩住情緒,半晌,才手腳發軟地從地上爬起來,對其餘兩名女生道:“今天的事,不要說出去,你們知道的,我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說出去對任何人都沒好處,要是問起來,就說她看風景不慎跌落懸崖。”
說着,周心璐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先去找老師吧……”
——————————
“你的意思是說,當年是你們聯手把那名女孩推了下去。”
審訊室內,清冷的燈光映照出極其蒼白的一張臉。
塗思思緩緩點了點頭。
“但是因為她沒有父母,所以當時我們只是對警方說她是不慎跌落懸崖,因此也并沒有人過多追究。”
“那為什麽現在要選擇實話實說呢。”于淵看着她,臉上沒什麽表情。
塗思思雙手握拳抵住額頭,卷發垂下,蓋住了臉,良久她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做噩夢,特別是在周心璐以及我妹妹他們被所謂的貓臉女殺掉之後,甚至是産生了幻覺,我總覺得她是在一個我看不見的角落死死注視着我,在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把我……也一起殺掉。”
“這個人的名字,是叫袁冰清麽?”
塗思思愣了下,蒼白無色的嘴唇張了張,想要說什麽,但最終沒有勇氣說出口,只是失落地點點頭。
“你覺得,她已經死了對麽。”
“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不可能還活着吧……”說這話的時候,塗思思的語氣卻是不同尋常的迷茫,“她現在來找我們報仇了,找不到我,就殺了我妹妹……”
塗思思說着,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
“我現在每天都活在焦慮和恐慌中,只要別人稍微咳嗽一聲,我都要吓得渾身冒冷汗,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就會雙眼發黑,大腦眩暈,警官,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把我抓起來吧,我不想這麽活着了。”
塗思思幾乎是哽咽到上氣不接下氣地訴說着自己內心深深的恐懼,抱着僥幸的心理過了十幾年,自以為秘密隐藏的巧妙無人可知,但有一天,當年那個被她們合夥推下懸崖的女人回來了,來找她們複仇了,沒有人能逃脫她的制裁,大家全都得死——
望着眼前這個渾身抓痕,頭發蓬亂,消瘦到只剩皮包骨的女人,于淵并無一絲半點的同情之意。
人總要為自己說過的做過的付出代價,這是亘古不變的定理。
————————
下午,刑警科那邊傳來消息稱,他們已經按照工廠負責人提供的信息找到了袁冰清的現住地,并且在其家中發現了還未處理掉的橢圓形鐵錘以及水果刀,在用藍光試劑噴射過後,他們在鐵錘和刀子上都發現了血跡,現在行兇工具已經送到痕檢科進行化驗。
同時,他們也帶回了那個僅憑一人之力使整座城市陷入怪誕傳言的女人——袁冰清。
即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衆人看到她的臉時,還是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正如負責人描述的那樣,袁冰清的右半邊臉幾乎已經萎縮,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像貓的臉,特別是兩只青色的瞳孔,現在已經開始漸漸趨向于鵝黃色,瞳孔也開始萎縮,幾乎接近失明。
“雖然我知道你有冤情,但對不起,根據刑事訴訟法,我們現在要将你羁押看守。”
說着,于淵将認證報告書推過去:“簽個字吧。”
袁冰清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拿起筆,在簽名欄裏工工整整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美妙的黃昏,那個驕傲的女人牽着自己的小兒子漫步于城市的街頭,給街邊說書讨飯的老頭扔下了幾張百元大鈔,并且告誡自己的兒子,将來一定要好好讀書,不然就會像這些讨飯的一樣成為社會最下等的人群。
尚且幼稚的小兒子呆呆回過頭問了句:“媽媽,什麽是下等人啊。”
媽媽笑笑,又随手指過街邊一個正在掃地的女人:“就像她們這樣,做苦力,拿着微薄的薪水,一輩子掙紮在溫飽線上。”
正在掃地的女人猛地頓住,她緩緩擡起頭,青藍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剛剛從她身邊走過的那個富太太。
“可是媽媽,我們老師說,每一份工作都值得被尊敬,他們都是這個城市中一顆小小的螺絲釘,雖然小,但卻至關重要。”小朋友剛從老師那裏學會了“至關重要”這個詞,每當念起這個詞的時候都覺得特好聽。
媽媽不屑地笑笑:“正因為他只是一個老師,拿着同樣微薄的薪水,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小裕将來是要賺大錢的人,要像爸爸一樣,明白麽?”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不能完全參透媽媽的話中之意,但他潛意識裏還是覺得老師說得更好。
他回過頭,沖着那個還怔在原地的掃地女人揮了揮手,用口型說道“阿姨加油”。
袁冰清一直不懂,為什麽這個社會要将人劃分成三六九等,就像小孩子的老師說得那樣,難道每個人不都該被尊重麽,所以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明白了,真正将人劃分等級的,其實一直都是這些生活在上流圈、自诩尊貴的人。
而這些人,也是當年嘲笑自己,将自己推下懸崖錯過最佳治療時期的人。
老天有眼,自己大難不死,并且又在一個偶然的時間偶遇到了這些人,原來,是老天在提醒自己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現在,我回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
就在袁冰清被帶往看守所的的一瞬間,雲骞跑進來,拉住他們于隊的手,氣喘籲籲說道:
“剛才那個塗思思說,想見一見犯罪嫌疑人。”
于淵有點不耐煩:“見她做什麽,覺得自己僥幸逃過一劫是吧。”
雲骞尴尬地撓撓腮幫子:“塗思思說得特堅定,說一定要見她,有些話要當面和她說。”
于淵煩躁地嘆口氣,一擺手:“算了算了,想見就讓她見吧。”
同十幾年前一樣,身材纖細,面容甜美可愛,即使三十歲的人了,可卻未從她臉上看出一點歲月的痕跡。
塗思思正在審訊室裏等着,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她猛地擡起頭,一顆心也随着懸到半空。
大門打開,一個長發的女人戴着手铐低頭走了進來。
塗思思趕緊站起身,試探性地向前挪動兩步,小心翼翼地問道:“是……是冰清麽?”
袁冰清緩緩擡起頭,笑容扭曲在一起:“是啊,好久不見。”
塗思思被面前這張臉吓了一大跳,甚至是下意識倒退兩步。
除了驚恐外,更多的是自責與悔恨。
“對不起……”塗思思捂住嘴別過頭,甚至不忍再看她的那張臉。
“算了,人我也殺了,仇也報了,沒有遺憾了。”似是不想和塗思思多說什麽,袁冰清同身邊的警員點頭示意要離開。
就在這時,塗思思一個箭步沖過去,緊緊抓住袁冰清的手,顫巍巍道:“真的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當年不該把你騙出來,我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袁冰清冷笑一聲:“沒有什麽早知道,都過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塗思思不斷重複着這三個字,“如果有可能,我想彌補你。”
“遺憾是沒法被彌補的,傷害也是,即使彌補了也改變不了什麽,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而塗思思,卻還是一直牢牢抓着袁冰清的手,不肯松開。
“其實我當年是真的很想和你交朋友,但因為我太不成熟了,也太膽小了,所以沒有那個不懼世俗目光的勇氣。”塗思思說着,低頭痛哭起來。
這時候,袁冰清終于緩緩轉過了身。
“把頭擡起來。”她輕聲道。
塗思思聽聞,馬上擦了把眼睛,擡起頭,臉上還依然帶着那麽點讨好的笑。
就如同當年她對周心璐說出袁冰清也喜歡她的男朋友阿沖時那樣,那種讨好的笑。
本以為是冰釋前嫌的“沒關系”,結果等來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旁邊的警員趕緊過來按住袁冰清,大聲警告她讓她老實點。
“我不會原諒你的。”忿忿丢下這麽一句話,袁冰清頭也不回地扯着警員離開了這間狹小的審訊室。
望着袁冰清離去的身影,塗思思捂着自己腫脹的臉,終于失了力般跌坐在地,身子一顫一顫,低下頭,悲恸的哭聲盤旋于審訊室內,所有人,能從這哭聲中聽到了後悔,聽到了自責。
年少時的沖動與愚蠢,可能就在一個不不經意間改變了一個人的一生,生命很脆弱,人生也沒有回溯一說,多年後幻想過的冰釋前嫌,最終只是一場笑談;
美好青春歲月裏多多少少的遺憾,我們都曾經想着要是有一天能穿越回去彌補這些曾經的遺憾就好了;
可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沒有任何人再會停下腳步等待一個合适的彌補時機,大部分人都是懷揣着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踽踽獨行,對每一個人來說,更重要的是未來,而不是從前。
——————————
經過長達半個多月的時間,“貓臉女”一案順利告破,犯罪嫌疑人袁冰清最終在認罪書上交代了作案全過程:
袁冰清先是調查清楚四人的家庭情況,居住地址以及工作地址,接着從網上買了送餐員的制服,在叫餐高峰期潛入周心璐所居的小區,在其他用戶打開單元門的時候自己順便也跟着鑽了進去,提前撕下了周心璐家門上貼的對聯疊成略有厚度的小方塊,接着敲開了周心璐家的門。
周心璐說自己沒有叫外賣,問她是不是送錯了地方,于是就在周心璐關門的瞬間,袁冰清用對聯疊成的方塊卡住了周心璐家的門。
當時周心璐鍋裏還煮着燙,她忙着去關火,沒太在意大門并沒有關緊,袁冰清就趁這個時候進入了周心璐的家,脫下鞋子套上鞋套,悄悄走到了周心璐身後,趁她在窗前和兒子打招呼的時候捅死了她,并将她的臉劃爛,接着淡定離開,還順便幫叫餐的用戶送去了他們的晚餐。
在殺塗景兒的時候,其實她是稍有猶豫的,畢竟罪不當誅連九族,她經常跟蹤塗景兒,知道她每晚都是姐姐接她放學回家,本打算趁這次機會殺死塗思思,結果塗思思那天剛好趕去了外省,沒有蹲到塗思思的袁冰清本打算放棄,但卻被塗景兒發現了自己蹤跡,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順便将她弄死。
弄暈塗景兒之後再将她背到之前自己工作的工廠,将提前準備好的滾輪軸上的繩子從窗外扯出來,綁在已經昏厥的塗景兒脖子上,接着拉動繩子将她從窗戶外面吊了上去,再從窗戶爬進去将繩子一端綁在窗柩上。
剛要跳窗離開時,卻聽見外面響起了老頭老太太飯後散步的聲音,出于無奈,她只好從正門逃跑,于是便在現場留下了那樣一組單向的奇怪腳印。
至于江紫玲,只能說她膽子太小,或許是袁冰清的窺視無意間暴露了行蹤,而江紫玲卻認為是當年被她推下懸崖的袁冰清變成了妖怪來複仇,就這樣在這種長期的精神壓力下,江紫玲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甚至産生了幻覺,看到那個貓臉女就站在自己窗戶外,要知道自己那時候是住在七樓。
于是她連夜逃回了父母家,希望能暫時尋求一絲安慰,但情況非但沒有改善,反而逐步惡化,最終江紫陵殺死了自己的母親,這時候還能看到那個貓臉女就站在母親身後,用她那對青色的瞳孔死死怒視着自己。
那時候江紫玲的腎上腺激素已經飙升到常值以上,心髒通道大開,大量鈣離子湧入心室,就這樣活活被吓死。
或許諸事如此,有果必有因。
不過在這件事中,雲骞覺得塗思思至少還算存有良知,即使過了十多年,也敢于站出來承認錯誤。
只是,一切都太遲了——
——————————
刑調科來了個女人,送了面錦旗。
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人會是林姝。
她說感謝警察幫她正名,就在有人從網上曝光自己是犯罪嫌疑人的時候,自己的手機幾乎被打爆,并且還天天有人聚在小區門口等自己出來,揚言要打死妖怪肅清社會。
她來的那天正好趕上其他人休假,只有雲骞在科裏值班。
其實對于林姝這個女人,雲骞還是挺佩服的,和袁冰清當年差不多的校暴遭遇,但卻選擇了另一種方式好好活下去,現在她也活成了很多女人想要的樣子,可喜可賀。
雲骞還問她有沒有和唐宗源結婚的打算,但林姝依然還是那句話:
“如果人生不用被婚姻束縛住,那麽一定會過的悠閑且輕松,不婚将會為自己省去百分之八十的煩惱。”
雲骞覺得她說得挺好,将手中的手指餅幹遞過去,算是特屬于自己的獎勵方式。
林姝笑笑,從盒子裏抽出一根餅幹,看着,但卻沒吃。
“我還想知道,當時你為什麽要對警方隐瞞,或者說,為什麽要撒謊騙我們。”
林姝轉動着手中的手指餅幹,笑得如同一朵開在春天裏的鳶尾花,甜蜜且燦爛:
“其實那時候唐宗源根本就沒有去泰國,那天是我們相識第十年的紀念日,本來她說妻子會帶孩子會娘家看望老人,結果因為其他事耽擱了,就沒去,我也是去了之後才收到了唐宗源的信息。”
這句話一出口,倒是弄得雲骞有點尴尬。
原來林姝也會有難以說出口的事啊。
臨走前,林姝還真誠地同雲骞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們,雖然中間有誤會,但你們并沒有因為民衆的輿論而随便抓了我做替罪羊,你們是好警察,人民有你們這樣的警察,是大家的幸運。”
雲骞摸摸頭,嘿嘿笑了兩聲:“我們于隊你知道吧,那個大老粗,說話大嗓門還滿口髒話的那個,但他說過有一句話我特別認同。”
林姝點點頭,掩嘴輕笑。
“他說,一個好警察,就是絕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絕放過任何一個壞人,說起來很簡單,可真要踐行起來,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