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噬臍(8)
徽沅市刑偵總局員工食堂——
“于隊,你這排骨不吃了吧。”
“吃啊, 誰說不吃。”
“不吃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着, 雲骞毫不顧忌地從于淵餐盤中夾過最後一塊排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嘴裏。
“吐出來!吐出來!”于淵把筷子一摔, 雙手夾住雲骞的腦袋, 騰出兩只手指向他嘴裏摳去。
“吃飯的時候就安安靜靜的,鬧什麽, 食不言寝不語不知道嘛。”坐在對面的路安琪忍不住出聲喝止道。
“小雲和于隊關系真好,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從于隊嘴裏奪食還沒有被打死的。”趙欽樂呵呵道。
“在我心裏他已經死了一萬次了, 要不是怕坐牢,我現在就把他就地正法。”
于淵好不容易從雲骞嘴裏摳出他本打算留到最後慢慢享用的排骨, 看那排骨的樣子, 他頓時也沒了食欲,又嫌棄地扔回給雲骞。
“說起來,怎麽不見安法醫啊。”環顧一圈, 卻沒見到安岩。
“他啊, 還在解剖室裏忙。”
“這麽拼命啊。”
“沒辦法,昨天塗景兒的家人過來把屍體擡走下葬了, 他現在正抑郁着呢。”路安琪端起一旁的水杯,“對了, 他讓我給你帶句話, 說今晚不回去了, 讓你別去接他了。”
雲骞愣了下:“啊?他是打算一晚都待在研究所?”
“确切說是解剖室。”
二話不說, 雲骞擡腿就往打餐的窗口跑去, 随手從一旁抽了只空餐盤塞進窗口:“大嬸,多打點肉,安法醫還沒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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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誰大嬸呢。”
“大姐,快點快點,手別抖啊。”
其餘幾人看他那副樣子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你說,他不會真相中了人家安岩吧。”于淵壓低聲音,臉上是難以收斂的奸笑,“我之前一直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來着,看樣子是來真的了。”
路安琪心領神會地笑道:“不過就安法醫那人啊……只能說道阻且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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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雲骞趕到研究所的時候,解剖室大門依然緊閉,他在門口踱步半天,又試探性地敲敲門,見無人回應,只好端着餐盤坐在沙發上發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着馬上到了打卡的點,安岩才終于從解剖室裏走了出來。
雲骞立馬狗腿地貼上去,獻寶似的将餐盤呈上:“安法醫,還沒吃飯吧,我幫你帶過來了,你趕緊去洗手吃飯。”
安岩摘下手套扔進垃圾桶,疲憊且象征性地揚了揚嘴角:“抱歉,我沒什麽胃口。”
洗過手出來,就看見雲骞依然固執地端着餐盤站在大廳中間滿臉哀怨地望着他,仿佛自己今天不把這飯菜吃光光他就不肯走。
昨晚稱了□□重,在雲骞以照顧自己為由入住自己家中的這段時間內,自己足足胖了五斤,雖然五斤在外形上沒有實質性的改變,但一個自律的人除了嚴格控制時間外,還要約束自己的體重增減,多一斤少一斤都不完美。
雲骞這個人總是這樣,在自己不能滿足他的請求時,他總會以撒嬌或者碎碎念的方式對自己實施軟暴力來逼迫自己乖乖就範。
但沒辦法,有時候看他那個樣子真的就感覺自己像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換個角度想想,他辛苦半天張羅那麽一桌飯菜也确實是為了自己好,希望自己多吃一點,做個健康寶寶。
所以大部分時候,自己都會選擇妥協。
看安岩接過了餐盤找了個位置坐好準備開動時,雲骞這才換了副笑臉,就這麽撐着腮坐在他旁邊一動不動地瞧着他,要親眼看着他把最後一口米飯吃掉。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雲骞才會覺得自己和安岩的關系沒那麽生分。
“你今晚不回家了麽?”脫口而出的話語,但在雲骞意識裏就像是妻子對于丈夫的例行詢問。
安岩點點頭,并無多言。
“你這邊有被子枕頭麽?沒有的話我從家裏給你送過來吧。”
安岩擡眼詫異地看了看他。
“晚上想吃什麽,哦對了,我昨天買了基圍蝦,馬上要封海了,再往下就吃不到新鮮的蝦了,你今晚想吃油焖大蝦還是清蒸蝦還是蝦餃?”
喋喋不休地詢問,使得安岩多少有些厭煩。
“我不想你我之間永遠都是今晚吃什麽這種話題。”安岩停下手中的筷子,冷冷看着他。
“你是個警察,也是負責這起案子的專員,你需要從我口中得知受害者的屍檢情況,分析嫌疑人的動向,盡快将兇手逮捕歸案,這才是你的本職工作,其他的,無需多言。”說着,安岩站起身,将餐盤中剩了不少的飯菜倒進垃圾桶,然後提了出去。
雲骞被這一句話噎的半天無言以對,甚至是産生了一絲羞愧。
他說得沒錯,難怪老爹死活不同意自己繼續做警察,自己好像只會給他們帶來麻煩,什麽忙也幫不上,腦子裏想的永遠都是“安岩吃了沒、吃飽了沒、想吃什麽”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安岩回屋後也沒有繼續同他多說什麽,只是從桌上拿起屍檢報告遞給他:“把這個交給你們隊長。”
雲骞接過屍檢報告,沖他微微點頭示意,低聲道了句“我先回警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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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死者的屍檢報告來看,死者郎沖死于外力重擊造成的開放性顱內損傷,并且在死者的頭發中發現了少量鐵鏽,根據傷口形狀以及頭發沾有物來看,罪犯使用的行兇工具應該就是這種橢圓形鐵錘。”
會議室裏,于淵将兇器的照片以幻燈片的形式展示出來。
“包括前幾起案件中我們推斷兇手使用的工具,刀子,吊繩以及鐵錘,至少現在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什麽貓臉女妖作祟,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這種怪物,她還會使用這種具有殺傷力的器械麽?”
“可是在日本的都市傳說中,裂口女就是使用剪刀行兇。”蘇聞予插嘴道。
于淵瞪了他一眼:“不要傳播迷信。”
蘇聞予吐了吐舌頭,沒再說話。
“而且如果是生了鏽的鐵錘,那至少可以斷定兇手并不是經常使用鐵錘等器具的體力勞動工作者,比如木匠或者是疏通下水道等等此類職業,從事這種職業的人他們靠着手中的器具吃飯,往往會将器具打理的幹淨耐用,生了鏽看來是放了很久沒人用過,所以兇手的工作首先排除了此類職業。”
溫且轉着筆,望着投影儀中的案件分析報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着道:
“我們之前曾經鎖定了犯罪嫌疑人林姝,因為她是最有作案動機且在口供中向我們撒了謊,但根據她的身高體重我們進行了行兇手法現場模拟,不得不承認的是,以她的身高體重來看,要殺死郎沖的話還是有點難度的,林姝身高才一米六,而且在行兇前并沒有被死者郎沖注意到,那麽她就不可能穿着高跟鞋作案,而且也不方便逃跑。”
“對,以林姝的身高進行模拟,我們可知揮出鐵錘時的着力點一定遠遠低于林姝的身高。大概在死者郎沖的肩胛骨往下五公分左右的位置,所以我覺得兇手一定比林姝要高,可能得有一米七左右。”于淵道。
“四名死者之間多少都有點人際關聯,他們和塗景兒的姐姐塗思思都曾就讀于徽沅二中,并且在高中時就是關系密切的小團體,曾經對林姝進行過長達半年的霸淩欺.辱,所以他們四人的死并非巧合,而是有人早就計劃好了的,我想,作案動機還是離不開校園霸淩一說,因為他們在高中畢業之後基本就斷了聯系。”
溫且點頭表示贊同:“我覺得林姝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她現在過得很好,工資高,權力大,為了早年的恥辱經歷選擇用這種最簡單粗暴的手法複仇,可能性幾乎為零。”
“是啊,就像那個什麽江紫玲,她是做奢侈品導購的,如果我是林姝,我肯定會親自到店對其進行羞辱,以實際行動告訴她我買奢侈品眼都不眨一下,你呢,不過是個導購,況且她又不傻,在這個科技信息高度發達的時代,選擇殺人複仇無異于提早給自己在看守所開好房。”
“沒錯,通過分析我們對兇手做出的側寫如下。”溫且站起身,掏出白板筆拖過白板開始整理。
“第一,兇手為女性,身高在一米七左右,體重在一百二十斤左右,這些數值一定是大于死者塗景兒的。”
“第二,兇手現在的生活環境并不如意,比四名死者都要差,從事的職業并非體力勞動,但生活環境中唾手可得鐵錘之類的器械,且熟悉當年廢棄化工廠房的滾輪軸操作。”
“啊?那有沒有可能兇手曾經在這個化工廠工作過?”趙欽問道。
“是有這個可能的,而且我們在工廠內發現了單向腳印,只出不進的那種,說明兇手熟知化工廠的地形構造,而且腳印以前腳掌着地,就像林姝一樣,因為腳踝受傷所以着力點放在了腳掌上,那有可能兇手在化工廠打工的時候受過傷,被器材傷到了腳後跟之類的。”
“傳送帶!”于淵一拍桌子,“我記得報道那間化工廠爆炸事故的時候曾經在廠房裏看到了傳送帶,這是那座廠房內唯一一種對于普通人來說具有傷害性的工具。”
于淵繼而扭頭對一邊的雲骞道:“你下午去走訪一下當年廠房的負責人,詢問下看有沒有曾經出過這種傳送帶致傷的事故。”
雲骞一副如夢初醒的表情,愣了許久,才緩緩點了點頭。
“想啥呢,這種時候還走神。”于淵戳了戳他的腦袋。
“抱歉。”雲骞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散會後,雲骞正蔫蔫往外走,剛走沒兩步,後面便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扭頭一看,見是溫且。
“好久不見。”雲骞勉強苦笑道,“那邊的案子處理好了麽?”
溫且笑笑:“是啊,這次正式回歸警局,怎麽樣,今晚有時間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聚一聚?”
“今晚啊……”雲骞看起來有些為難。
現在的他正苦于今晚到底要不要去給安岩送被子枕頭繼續從他那讨嫌,而溫且的邀約恰好給了他臺階下。
“只是一起吃頓飯而已。”溫且笑得溫柔。
“好,好吧。”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繼續拿喬反倒有點不識擡舉了,雲骞只好答應下來。
“怎麽,遇到什麽煩心事了?怎麽看起來悶悶不樂的。”
“啊,這麽明顯的嘛。”雲骞趕緊捏捏臉,以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麽難看。
“都寫在臉上了。”溫且輕笑一聲,擡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有事不妨和我說說,說不定我還能開導你一下。”
雲骞愣了下,他停下腳步,近乎迷茫地看向溫且,良久,才猶豫着開口道:
“如果是你,會在生命攸關的緊要關頭挺身而出護住你的同事麽?”
溫且想了想,聳聳肩:“這要考慮多重因素,比如,我的同事是哪位,但我想,這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存在趨利避害的共性,要我付出生命去保護其他人,或許有難度吧,說實話,我沒那麽高尚。”
“那,那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因為某種原因要一直守在你身邊照顧你的飲食起居,餓了給你做飯,冷了給你添衣,你會感到厭煩麽?”
“大概會吧,畢竟我是個成年人,我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但如果喜歡的人,大概是求之不得。”
聽到這話,雲骞一顆心頓時沉了底。
原來是這樣啊,只是因為安岩這個人足夠高尚,所以才會在危難時刻挺身而出,但因為他對自己無感,所以對于自己糾纏不休的照顧反而會感到有壓力,甚至是反感。
自己早就該想明白的,但只是一昧的用撒嬌來強迫他就範,說起來,還真是有點不道德。
從一開始就是自己在一廂情願自作動情罷了。
“接下來你是要去找當年工廠的負責人詢問情況是麽?”見雲骞又不知在想什麽,臉色也不怎麽好看,溫且趕緊岔開話題。
雲骞點點頭。
“我陪你。”
兩人根據個人信息指引來到了那位負責人現在的工作地,一間從事服裝生産的小型工廠。
工廠環境很差,裏面又悶又熱,即使是冬天,雲骞還是不免出了一身汗。
一堆女工正坐在流水線上忙着自己手頭的工作。
只是喊了半天,才有一個自稱“組長”的人前來接見,當問起那位負責人的時候,組長說負責人前幾天去廣州看貨源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讓他們明天再來。
兩人點點頭,多少有點洩氣,轉身就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便被人迎頭撞了上來。
一個長發的女人,戴着大大的口罩,頭發遮住半張臉,看不清長相,見撞了人便一個勁兒小聲道歉。
頓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蹿頭頂,雲骞趕緊不着痕跡地抱緊雙臂,道了聲“沒關系”。
那女人抱着一只大紙盒,頭埋得很低,也沒繼續說什麽,趕緊走開了。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一股異樣感湧上心頭。
那女人雖然走得極快,但右腳呈微跛狀态,布滿粉塵的地面留下她長長的拖行痕跡。
“怎麽了。”見雲骞在發呆,溫且問了句。
雲骞望着那女人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有沒有覺得她很奇怪。”
溫且看了眼:“是說她右腳有殘疾麽?”
雲骞點點頭。
溫且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指向流水線上的女工:“這裏殘疾的不止她一個,你看,毀容的,斷腿的,但只要雙手沒問題,就可以應聘到這間工廠。”
“真可憐。”
“其實這個社會對殘疾人并不算友好,很多人還是會用異樣的目光看待他們,高級職位不需要他們,社會保障系統又不足夠支撐他們過一輩子,所以就只能成為這個社會底層的廉價勞動力,這是很現實的問題。”
望着頭頂那明媚的陽光,溫暖且惬意,但雲骞的心情卻并不像這美好的天氣,失落與陰霾始終籠罩于心頭,久久未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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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雅的茶餐廳內播放着舒緩的純音樂,別具一格的雅致裝潢,天花板上懸挂的水晶吊燈散發出靜谧柔和的光,映照出底下一張張溫柔的笑臉。
“想吃什麽,你來點吧。”溫且将菜單遞過去,舉手投足落落大方恰到好處。
“沒事,你點吧。”雲骞将菜單推回去。
見他沒什麽精神,溫且也不好繼續推辭,接過菜單問道:“你喜歡吃辣的對吧,不喜歡吃魚,那我就點幾道家常菜好了。”
雲骞擡眼:“這你都怎麽知道的啊。”
溫且依然是神秘地笑:“秘密。”
“我發現你真的很神奇,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連別人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都一清二楚,你會讀心術麽?”
溫且笑笑:“不是讀心術,而是察言觀色。”
“很多算命的半仙之所以能精準地測到你的生平經歷,這都得益于他們很會察言觀色,并且利用了常人的‘求證心理’,算命的人問出的問題往往都是語意不明确的,而這恰好能暴露你對于這個問題的所求。”
“怎麽說?”
“比如有時候算命先生會問你你家是不是供奉了一尊佛像,如果有你就會覺得他果然很厲害,如果沒有他也會一本正經地回答‘沒有最好’,而這個說法就已經令你浮想聯翩,你還是會覺得他神機妙算。”
“這麽簡單?”
“對,就這麽簡單,再比如當算命先生對你說你與水有緣,你就會聯想到自己以前曾經溺水或者是獲得過游泳比賽的冠軍,諸如此類,他的語意也不明确,但會令你不自覺往自己的生平經歷進行聯想,這就是算命的真正‘妙機’。”
“我經常和你一起吃飯,所以理所當然會知道你愛吃什麽忌口什麽,再不濟,我問問你身邊的人就知道了啊,小笨蛋。”溫且笑道。
而這一聲“小笨蛋”讓雲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覺得如果你去算命一定比現在賺得多。”雲骞尴尬笑道。
“命運,人難算,天難算,那些看手紋測算你人生命途的都是瞎胡扯罷了,因為手紋這種東西啊,你在媽媽肚子裏把拳頭握成什麽樣它就是什麽樣。”
“哇,你說得好對。”這一次,雲骞是真的被這句話折服了。
“不說這個了,你要喝點酒麽?”
“喝酒?為什麽要喝酒?”
溫且笑笑:“你不是有煩心事麽?酒解千愁,喝點酒睡一覺就都過去了。”
“可不敢,如果我喝醉了,你還得負責把我背回去。”
“好啊,沒問題。”說着,溫且喚了服務生過來,點了瓶vodka,又點了兩瓶雪碧兌進去,貼心地給雲骞倒了半杯。
“你先嘗嘗味道。”
雲骞接過酒杯,聞了聞,倒是沒什麽酒味,反倒有股雪碧的香味,入口順滑,帶着一絲雪碧的甜味,還挺好喝的。
這貨接下來就像喝雪碧一樣一杯接一杯,喝了半小時竟然毫無醉意。
開始雲骞還以為自己是個千杯不醉,結果他根本不知道洋酒後勁大,喝着喝着腦袋就開始發昏,雙眼也漸漸變得模糊,就連去衛生間時腳步都開始發飄,就像踩在棉花裏一樣,東倒西歪地還撞到了人。
菜沒吃兩口,喝酒都喝到撐。
時鐘的指針指向十一,溫且眼見對面那人醉的開始說胡話,還硬要拉着隔壁桌的客人說是一起去珠穆朗瑪峰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
那客人不耐煩地推開他,他又跑到另一桌,舉着酒杯問那位客人願不願和自己拜把子。
溫且趕緊走過去,一把拉過他将他護在懷中,對那位客人低聲道歉。
付了錢,又把這死沉的拖出去扔進車裏,車子剛開到研究所附近這貨又拍着窗戶說胃難受,想吐。
溫且真是哭笑不得,沒了辦法,只好帶他去公共衛生間吐一會兒,吐光了胃裏的酒,雲骞又喊着肚子餓,溫且将他拖回車裏安頓好後又跑到就近的便利店買了面包牛奶。
在付錢的時候,他看到了貨櫃上擺的醒酒茶,他伸手拿過那盒醒酒茶,看了看,半晌,又放了回去。
回到車裏的時候雲骞已經睡死了,車門大開,他就半躺在後車座上,兩條腿還伸出了車外。
溫且爬到後車座,将雲骞推進去,關上車門,撕開面包的包裝紙,将他扶起來坐好,輕聲哄道:“來吃點東西墊墊,不然一會兒會燒的胃疼。”
雲骞依然一動不動,也不知他是在做什麽春秋大夢,樂呵的像個二傻子。
他的唇色本就偏紅,再加之酒後雙頰上挂了兩坨緋色,整個人看起來真的是不施粉黛卻嬌豔誘人,嘴唇上的水漬在車燈的照耀下微微發亮。
溫且喉頭緊了緊,抱住他的雙手不着痕跡地加大力度。
是啊,你經常問我為什麽對你的事情如此上心,我總是敷衍着說是秘密,只是因為,那個秘密——
他的頭靠近一點點,嘴唇也随着靠近一點點,近在咫尺的距離,只要再微微探頭便可以解開令自己魂牽夢繞的秘密。
這個人醉的幾乎不省人事,就算是做點什麽他醒來後也不會知曉。
但卻有點乘人之危的意思吧。
溫且咽了口唾沫,擡手描摹着他眉眼,心緒一動,也不再顧忌那些根本不會被人發現的,頭埋了下去,雙手不自覺将他用力攬進懷中——
但就在這時,車門卻不識時務地響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