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噬臍(2)【一更】
“貓臉女人?”雲骞詫異問道,“我只聽說過貓臉老太太, 還是老早時候的事兒了, 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又被吓到, 肯定是難以條理清楚地敘述出全過程, 如果再聽了什麽靈異故事,添油加醋地給警方一說, 所以現在我們對于貓臉女人一事暫時持疑,不能确定。”于淵說着走到廚房, 打開窗子探頭向下看去。
“更何況是十一樓,誰知道他到底是看到了什麽呢。”
“去調一下小區監控錄像, 看看有什麽可疑人物進出大樓。”
一聽這話, 蘇聞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問過了,這邊物業……一言難盡,只有小區門口那幾只監控是裝了硬盤的, 為了省錢, 居民樓這邊的都沒有硬盤,說白了就是挂這兒擺擺樣子。”
“老子真是想把這種物業的負責人抓出來打一頓, 為了省那仨瓜倆棗的賠到傾家蕩産,得不償失不說, 還給警方破案增添難度。”于淵憤憤踢了腳一旁的碗櫃, 上面擺放整齊的瓷碗都跟着晃了晃, 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不過事已至此, 就算打死他們也于事無補。
于淵煩躁地看向一邊, 就見安岩正彎腰在燃氣竈旁取證。
“你身體怎麽樣,還好吧。”出于關心,于淵問了句。
“嗯。”但卻只得到對方一個極其敷衍地回應。
“一根長發。”雲骞從碗櫃底部的縫隙裏扯出一根淺悶青色的卷發,湊到眼前仔細打量着,“和死者的發色不太像啊。”
幾人湊過來,打開手電,細細觀察一番,得出結論:
死者周心璐是栗色的長直發,長度約在四十公分;
而在碗櫃下發現的這根是悶青色的卷發,拉直後長度約在五十公分;
絕對不是來自同一個人。
“會不會是死者的朋友留下的。”蘇聞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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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說,這個得查。”于淵雙手叉腰,四下環顧一圈,“死者的父母還有多久到。”
趙欽看了眼手表:“四十分鐘前打的電話,死者父母家住縣城,最快也要一個小時。”
“等他們過來吧。”
雲骞将證物裝好,站起身拍拍手:“死者在廚房被殺害,而根據死者兒子的口述,他當時在窗前和死者打招呼,看到死者背後站了個人,小孩子很害怕,直接沖到小區外面向人求助,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死者被兇手殺害。”
“可以待在死者家中,而死者又在廚房遇害,死者生前有過激烈掙紮,會不會是熟人作案。”說着,蘇聞予扭頭對在玄關處勘察現場的警員喊道,“大門有被撬過的痕跡嗎。”
“沒有,鎖眼也沒有被破壞過。”
“沒有撬門開鎖的痕跡,還能走進死者家中,這不是熟人是什麽。”
“但是死者家大門上貼的對聯已經被人為破壞,底下被人撕了半截下來,看落灰情況應該是剛撕下沒幾天,或者說沒幾個小時。”
“對門的鄰居有沒有聽到什麽異動。”
“沒有。”小警員搖搖頭,“我剛才去敲門,敲了很久也沒人開門,物業的說他們這一家已經搬走幾個月了,房子一直空着沒人住。”
正說着,死者周心璐的父母從縣城趕到了這邊,一見到女兒的屍體,老太太當場昏厥,好不容易把她弄醒之後她睜眼就哭,一邊哭一邊嚎,怒罵老天爺不長眼,質問自己的女兒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遭此橫禍。
周心璐的父親也在一邊抹着眼淚,他說女兒從小就漂亮,學習成績也好,遠近聞名的乖乖女,工作後和她的上司一見鐘情,結了婚,有了孩子,之後就辭職在家安心做起全職太太,把家裏收拾的井井有條,又孝順,經常開車回老家看望他們。
“那她生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雲骞探出腦袋問道。
“哪有什麽得罪的人啊,我女兒脾氣那麽好,從來不和誰紅臉。”
“那您女婿呢,就是死者的丈夫,他有沒有什麽生意上的對手或者得罪過什麽人。”
老人家一聽“死者”二字就受不了了,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趙欽扶了他們幾次都沒扶起來。
雲骞自知說錯話,尴尬地吐吐舌頭。
現場留下的痕跡少之又少,兇手非常聰明,沒有在現場留下任何腳印,指紋也清理的一幹二淨,沒有痕跡,這是案件偵破過程中最大的阻礙。
幾人收工回警局存放證據的時候,路過徽沅實驗中學,恰好碰上那邊的高中生下晚自習回家。
他們穿着不算靓麗的校服,讨論着晦澀難懂的數學題,或者嬉笑着你追我趕,無一不透露出青春的氣息。
“哎,讀書真好啊,無憂無慮的。”于淵豔羨地望着那群學生。
“是啊,真讓人懷念。”蘇聞予也跟着附和道。
還記得那時候,自己的後座坐了一個特別好看的男孩子,個子高高的,皮膚白膩似瓷,就是學習不太好,每天來了也是睡覺,但家裏有錢,老媽是公司的老總,他又是獨生子,不愛說話,總給人一種金貴的神秘感,一入學就吸引了不少學姐躲在後門偷看,完全就是校園文裏的男主标配。
那時候流行在校服後面的空白處畫畫,蘇聞予小時候學過幾年畫畫,那一陣兒他又瘋狂迷戀黑執事,就在上面畫了個夏爾。
後座的男孩看了,覺得好看,就當場把自己的校服脫下來,請蘇聞予幫忙也畫一幅小畫。
男孩身上一直都有香香的味道,還真不是洗衣液的香氣,更像是香水味。
蘇聞予抱着那件校服,就像捧着什麽虔誠信物,呆呆回了家。
他抱着男孩的校服聞了一晚上,甚至還穿上試了試,在鏡子前照了半天,感覺自己就像被男孩深情擁在懷中,羞的他小心髒“噗通噗通”跳得熱烈。
他給自己校服後面畫畫的時候是拿水筆直接往上畫的,而給男孩畫的時候,需要先用鉛筆起一遍大型,每一處細節,每一筆,都格外認真。
就因為這件該死的校服,那晚的作業他鴿了。
雖然以前也沒有寫過。
所以,他有時候受不了那些女孩的圍追堵截,是有原因的。
那男孩後來去了日本讀書,回來後俨然變了個人,說話也開始倒裝句,但,無論第幾眼,都像是初識那時,為他相貌所折服的悸動。
警車呼嘯而過,穿過實驗中學前的大路,向着警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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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寂的小巷中,兩旁的空調機高速運轉,抽濕抽出來的水滴在地磚上,形成一灘明晃晃的小水窪。
“那說好了,今晚的地理作業誰都不許寫,明天要挨罰一起罰,今晚務晉級賽務必要贏。”紮着高馬尾的女孩扯着書包帶,閑極無聊地用手戳着同伴的肩膀。
“得了吧,每次大家一起約定好的什麽不寫作業啊,什麽一起補考啊,到最後只有我一個人踐行約定了。”另一個披肩中長發的女孩嫌棄地撇撇嘴。
“安啦,這次肯定不寫了,畢竟作業如衣服,游戲如手足,啊.jpg”
兩個女孩瞬間笑作一團,接着揮揮手,約定那就明天見。
或許是有點冷,高馬尾的女孩将手縮進校服袖子裏,聳着肩,将身體縮起來,哼出口的小曲都漫上一絲顫音。
似乎是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嘆聲,冷不丁地在背後響起。
女孩頓了頓,回頭看了眼。
空蕩蕩的小巷,只有清冷的月光将身後亂糟糟的小巷照出模糊的剪影。
女孩回過頭,思忖半晌,然後撇撇嘴,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
剛走沒兩步,卻隐約聽到粗重的呼吸聲。
女孩頓覺後背發涼,寒毛一根根立了起來。
回頭看看,卻還是什麽也沒有。
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不禁加快了步伐。
那呼吸聲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清晰,清晰到就像是近在耳邊。
女孩緊緊捂着胸口,開始大踏步往前跑,接着就在自己極富節奏腳步聲中,穿插進混亂的“吧嗒”聲,而那莫名其妙的呼吸聲,就像是有人拽着自己的耳朵緊貼在旁邊用力呼吸。
她趕緊掏出手機,一邊跑一邊撥通了姐姐的電話號碼,希望她能過來接自己回家。
只是這時,無論是呼吸聲還是混亂的腳步聲,都戛然而止。
女孩很害怕,甚至産生了強烈的嘔吐感。
她也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的回過頭想一探究竟。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默念着團結文明和諧富強,接着機械地回過了頭——
清冷的月光下,青黃色的眼睛正緊貼在自己的面前,像是兩只碩大的銅鈴一動不動,死死盯着自己。
尖銳的慘叫聲劃破長夜,被驚擾的黑貓瞬時驚坐起,于明月下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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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安岩就坐在一旁的副駕駛上,目視前方,不發一言。
只是他悄悄揉捏自己右腿的動作還是被雲骞捕捉到了。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還沒好利索安岩這厮又不安分地跟着出案發現場,上蹿下跳到處亂跑,肯定是牽動了傷處吧。
這麽一想,雲骞更有負罪感了。
一回到家,雲骞馬上在浴缸裏放滿熱水,将中藥泡進去,接着不顧安岩反對強行将他拉到浴室,強迫他——
脫下褲子。
安岩誓死不從,緊緊抓着褲子一副看色.魔的表情看着他。
“別誤會,你泡進去,我幫你按摩一下啊,你要是不放心,就找條短褲來穿嘛。”雲骞跪坐在浴缸旁,兩只手還在藥浴裏亂撲騰,滿臉笑意像個小孩子一樣。
安岩望着他,心頭一動,忙別開眼:“你出去,我自己解決。”
雲骞作勢長嘆一口氣,舉起雙手似是認命:“得,您自己慢慢洗,我出去看電視。”
說着,起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可就在雲骞踏出浴室門的那一瞬間,安岩卻忽然喊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