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昧愚(16)
大霧連氤,如同當日與奶奶和小妹告別那般,濃的化不開。
面前的男人正對着電腦忙着工作,這張臉不管看多少次還是會覺得無比驚豔。
別人常說,如果是男孩的話會像媽媽更多一點,這樣看來,他的母親應該也是個絕色美人。
距離自己被從深山裏帶出來已經過了整整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術後的臉還未恢複好,在與他說話的時候完全不敢擡頭,因為這張醜陋的臉,因為那漫長的十三年,也因為十三年前丢失了的清白。
他讓自己清楚的認識到,何為“不配”。
但還是感謝他,感謝他帶自己走出泥濘深沼,感謝他出謀劃策為自己複仇。
如果,如果待在他身邊的時間能再長一點就好了。
哪怕只有一天。
公司外面停滿了警車,穿着制服的警察走進公司大廳,來到了自己身邊,給自己看了他們的警員證。
秘密顯形的太快了,甚至不給自己準備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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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雲骞第一次見到栾秀了,但還是會覺得,長生村真是個好地方,養育出這麽漂亮的女孩,也會覺得,長生村真是處惡臭之地,将這個女孩一步步推向深淵。
同情麽?同情,即使她手染十三人的鮮血,但從情理角度出發,還是會覺得同情,甚至是心疼。
于淵揚起手中的痕檢報告:“勞煩亦禾小姐随我們走一趟吧。”
亦禾,應該說是栾秀,她怔怔望着那份痕檢報告,每一個字,每一道筆畫,都時刻提醒着自己,自己活該,今日結果都是自己罪有應得。
而一邊的安崇,只是冷冷地瞧着,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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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棋子就是棋子,哪有感情可言。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忠心耿耿守護好己方最後的底牌皇後。
當栾秀被帶進警局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瞬時黏了過去。
一個看起來酷酷的渾身布滿文身的女孩,臉上是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滄桑,以及眼神中的迷茫和絕望,明明是二十五六歲花兒一樣的年紀,在她的眼中卻看不到任何希望。
于淵負責審她,其他人則透過審訊室外的單向玻璃望着裏面人的一舉一動。
審訊過程非常順利,不過十幾分鐘栾秀便全招了,從自己被安崇自深山中帶出去,整容改變樣貌,文身蓋住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聯系黑醫購買了大量七氟烷在村子慶典時偷偷潛入其中将在場人迷暈後殺死他們,件件不落一五一十全說了。
因為她根本沒想過掙紮。
導火.索就是她從安崇口中得知自己的小妹也同自己一樣被當做祭品獻祭了出去,而小妹就沒有自己那麽好命了,沉屍河底,天人永隔。
之後她又重新僞裝成“山怪”回到村子,故意出現在這幫警察面前,想将這十三人的死全部推到所謂的“山怪”身上。
這個仇可以不報麽?
不可以,那些人,奪她清白,獻祭小妹,毀了她的人生,害的她家破人亡,即使知道事情一旦暴露自己面臨的将是什麽,可仇恨不能忘記,否則對不起父母的在天之靈,對不起自己慘死的妹妹。
在被正式刑拘前,栾秀問還能不能讓她再見一面安崇,出于人道主義,于淵答應了她這個要求,也只是說:
“我們會幫你聯系安先生,但至于他會不會來,我們就不能保證了。”
但出乎意料的,安崇還是來了,而且是只身前往。
警局外的花壇裏開滿白色的雛菊,小小的一朵朵随着微風搖曳。
她蹲下身子,從花壇裏摘了一朵白色的雛菊,遞過去,雖然在笑,但眼眶卻紅了。
“安先生,我殺過人,也被人輪.奸過,我是個不幹淨的人,但我很喜歡雛菊,老家的山上,每到這個時候都會開滿雛菊,我一直認為,這是屬于我唯一幹淨的東西了,您願意接受麽?”
本來接到警局電話被迫放下手頭工作的安崇是有些不耐煩的,見到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更是心煩意亂,本想着聽她說完這句話就走,但意外的,安崇覺得心裏就像被針紮了一下,嗖嗖的疼。
他擡眼看着面前這個女孩,她笑得清純,用極不标準的普通話向自己傾訴着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情思。
安崇緩緩擡手,接過那朵小小的雛菊。
他笨手笨腳地将雛菊編成花戒指,拿過栾秀的一只手。
栾秀尴尬地躲了下,似是不願意被安崇看到自己已經獸化的手。
安崇固執地牽過她的手,将那枚花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他沒有說什麽“我願意”或者是“我等你出來”諸如此類煽情的話,只是望着她。
栾秀深知,安崇此舉也只不過是出于對自己的同情,并無一絲半點其他感情摻雜其中。
“謝謝。”她的眼睛紅紅的,鼻頭也紅紅的。
“走吧。”于淵第一次用這種溫柔的語氣同一個殺人犯講話。
大多時候,人生沒有轉機,期望也終會落空,可總要找一個走下去的理由吧。
“所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那個理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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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警方兩個月的不懈努力,10.11特大兇殺案順利告破,同時牽扯出多名盜墓犯罪團夥,全國警方都成立了專案小組,積極配合徽沅刑偵總局對多名嫌疑人實施調查抓捕。
并且雲骞驚訝的發現,當初自己在何組長家向他咨詢十三年前栾秀溺亡案出門時碰到的那個老頭,竟然也是盜墓賊之一,也就是那個下蠱的人。
雲骞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不然當時應該上去給他腦袋捶爛。
但不可否認的事實,抓不到盜墓賊,何組長身上的蠱就除不掉,就算抓到了,結果卻也是大同小異,更甚,反倒會成為盜墓賊要挾警方的籌碼。
事情總算告一段落,局裏給了一天假,雲骞難得清閑,他老爹本想着讓兒子陪自己在家裏栽植蘭花,雲骞望着無論如何都會被他老爹養死的蘭花,默哀三秒鐘,接着趁他爹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家門。
打了車直奔研究所,果不其然,安岩這厮就算放假依然要靠在研究所裏,仿佛研究所就是他家,他愛他家。
這貨正在辦公室裏寫着什麽,埋頭伏案,模樣別提多認真,認真到雲骞在門外敲了半天門他都沒聽見。
是了,這種事,總得有個先主動的。
于是雲骞悄悄推開門,打量一番,沖正在寫報告的安岩吹了聲口哨。
安岩猛地停住筆,一回頭,就看見一賊頭賊腦的小子正瞅着他直笑。
“中午好安法醫,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爸讓我把之前忘在這兒的保溫桶拿回去,還罵我敗家來着。”
安岩望着他,順光望去,整個人白到像在發光。
“順便,我做了點鲶魚炖茄子,送來給你嘗嘗……”
要問安岩當日的鲶魚炖茄子他吃了麽?
吃了。
那麽味道如何。
就,還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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