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昧愚(15)
“利用,借刀殺人。”溫且喝了口咖啡,輕聲道。
“這是個什麽說法。”于淵問道。
“槍花和元石房産從一年前就開始參與長生山景區的競标計劃,而在這十三名死者中,有七名是元石的支持者,元石私底下給了他們不少錢,讓他們鬧事,散布槍花拿下土地後會翻臉不認人的謠言,說巧不巧的吧,這七名死者中又有三名是當年參與過輪.奸的罪犯,槍花這麽大的公司,□□對他們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
溫且擡眼:“但是,沒有什麽計劃真的是天衣無縫的,安崇比較聰明,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與其真的去□□不如借栾秀之手除掉他們,那麽這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栾秀隐忍了這十三年,不可能真的就這麽算了,稍加教唆就輕易上鈎,再加上栾秀在山中生活了十三年,身手好,所以對于安崇來說,他是自己絕佳的棋子。”
雲骞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所以,即使最後真的證據确鑿就是栾秀殺的人,但這也只能歸咎于私人恩怨,根本查不到安崇身上?”
溫且笑笑:“對,就是這麽一回事。”
“我忽然開始心疼安岩了,他弟這種人精,安岩這根木頭哪鬥得過他。”說着,于淵還故作一臉惋惜相。
“哪裏是木頭了,于隊你到底會不會說話。”雲骞不依了。
“哎呦呦,我說他礙着你了?你跟着急個什麽勁兒。”于淵擡手就給了他一腦瓜崩。
雲骞不說話,癟着小嘴瞪着于淵。
“行行行,不是木頭不是木頭行了吧,趕緊收拾東西換衣服下班回家吧,接下來這幾天會很忙,我會派人暗中盯着栾秀,倒是你,在安岩面前也少說幾句,別把咱們的計劃全抖摟出去,要是出一點差錯,我唯你是問,明白麽。”
雲骞傲嬌地“哼”了聲,脫下警服換好衣服,抱起桌上的一沓資料,扭頭就往外走。
鎖好辦公室,檢查過會議室,雲骞忙完後這才出了警局。
警局門口停了輛黑色的轎車,正開着近光燈,見到雲骞出來,車子的主人趕緊按了聲喇叭,接着打開車窗探出頭來:
“上車,我送你回家。”
雲骞尴尬地向一邊移動兩步:“不用了,我坐地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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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的人笑了笑:“你不覺得,太明顯了麽。”
雲骞一愣:“什麽太明顯。”
“躲着我的意思,太明顯了。”
這個時候了,雲骞還在裝傻:“躲着你?我有麽?我只是想坐地鐵回去正好路過超市下車買點東西,我老爸愛吃鲶魚炖茄子,家裏沒有鲶魚,我去買條。”
“你老爸……什麽時候成了安岩。”
這一句話,直接給雲骞劈了個七葷八素。
他是怎麽知道的?!難道這世界上真有讀心術?
但雲骞不死心,依然堅持着裝傻:“說什麽呢,您別開我玩笑了。”
溫且聳聳肩,伸手指指雲骞手中的那一沓資料:“下次不要把私人物品夾在公文裏。”
說罷,溫且也不再強求,道了句“那我先走,你路上小心”便發動了車子緩緩開出了警局大院。
雲骞愣了半天,接着拿出那一沓資料翻着,翻着翻着,就翻到了一張稿紙,上面寫了“鲶魚炖茄子”五個字,并且,稿紙最上面還有徽沅市刑偵總局法醫科的專屬标頭。
喵的,這次可真是小明他媽鬧失蹤——丢大人了。
回家之後,從來沒做過鲶魚炖茄子的雲骞和他老爸倆人研究了一晚上才終于把這道菜做的看起來不那麽難以下咽。
鲶魚,黑不溜秋的;茄子,炖熟了也黑不溜秋的,兩坨黑不溜秋的暗黑物質混合在一起立馬讓人沒了食欲,雲骞嘗了口,覺得不滿意,打包好趕去了趙欽家,說家裏炖多了給他送來點讓他嘗嘗。
第二次出鍋,差強人意吧,但還是達不到預期的标準,于是打包好又趕去了趙欽家。
趙欽覺得這他媽根本就不是做多了,而是拿他試毒呢。
雲骞是那種能多睡十分絕不早起一秒的人,但破天荒的,他四點多就起了,起鍋燒水收拾鲶魚,出國後裝進保溫桶裏,興沖沖提着就往警局趕。
上午和于淵他們一起出隊走訪所有和槍花有關的麻醉醫師,雖然都有不在場證明,但也不算一無所獲,其中有個麻醉醫師說了這麽一句話:
“其實能搞到麻.醉劑的不僅是有正規醫師資格證的,還有很多走地下交易的黑診所也能搞到,基本就是給錢就行,不需要去警局備案。”
“說的也對啊,他們要想拿到麻.醉劑怎麽可能走正規途徑,這樣一查不就查到安崇頭上了麽。”
幾人洩氣般回了警局,往椅子上一坐,揉着腦袋直抱怨:
“這樣一來,線索又斷了,明面上的都不好查,更何況是那些脫離控制範圍的黑色地帶。”于淵煩躁地點燃一根煙,望着頭頂的吊燈發呆。
雲骞跟着失落地點點頭,随意擡眼一瞥,剛好瞥到牆上的時鐘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二。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跳起來,打開背包提起那只保溫桶:“我先去趟法醫科,不用等我吃飯了。”
于淵瞧着他,“啧啧”兩聲。
趕到研究所時已經十二點半了,其他幾個法醫都在收拾東西打算去吃午飯,唯獨不見了安岩。
問起來,那幾個法醫也只是說安法醫還在理化室,這幾天一直泡在那裏邊幾乎都看不見他人,據說昨晚都沒有回家,在這裏将就了一晚。
雲骞抱緊手中的保溫桶,随便找了個借口溜到理化室門口,透過門上那扇小小的玻璃窗望進去,之間裏面燈光昏暗,只有電腦屏幕散出些許光線,而安岩就坐在試管置架旁專心致志地寫着什麽。
雲骞也不知道他還要多久,現在能不能敲門進去,只好坐在門外等着。
他總要吃飯的吧。
抱着這種想法,一直等到了下午一點四十,眼看着馬上要回局裏和于淵他們一起出外勤,安岩這才從理化室裏走出來。
看到雲骞,眼神中是稍縱即逝的疑惑。
“我爸昨晚做太多了,想着你平時比較忙,都沒時間吃飯,就說今天順便給你送點嘗嘗,鲶魚炖茄子,我爸的拿手菜。”
雲骞說這話的時候那脆弱的小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
安岩看看他,又看看那只保溫桶,半晌,轉身進了理化室。
他這是什麽意思,自己是被拒絕了麽?
雲骞的臉一瞬間就垮了下來,但在安岩從理化室走出來的瞬間又馬上調整好,盡量擺出最友好的微笑。
“這個,是那十三名死者的傷口痕檢結果。”
安岩看起來像是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了,眼底烏青,血絲布滿白眼球。
雲骞抱着保溫桶,騰出一只手詫異接過那份報告單。
“查過十三具屍體,在其中兩具屍體的外傷處發現了少量皮屑,經檢驗,皮屑是來自于安崇的那個女保镖,也就是,栾秀。”說着,他扭過頭捂着嘴疲憊地打了個呵欠。
“所以,人真的是栾秀殺的。”雲骞望着那份報告,惋惜地喃喃道。
“是,而且對于教唆者,根據教唆犯罪所規定的界限,我們甚至沒有權利對他進行處罰,能做的,大概只有一個警告。”
安岩說完這句話,身形虛晃着走到桌前,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雲骞知道,這個所謂的“教唆犯”指的就是安岩同父異母的弟弟,他之前并不清楚安岩和這個弟弟關系到底如何,也并不能只因為是異母兄弟就妄下斷論,但就安岩現在的表現來看,大概……也沒有好到那裏去吧。
呆滞半晌,直到于淵的催命電話響起,雲骞這才堪堪回神,趕緊将保溫桶放到桌子上:
“午飯我放在這裏了,記得吃。”
安岩摩挲着杯子的外壁,緩緩道:
“誰告訴你的呢。”
這時候,雲骞還想着裝傻:“什麽誰告訴我的,我爸做的啊。”
安岩看了他一眼,不知是被他的智商所折服還是根本懶得和他争論,幹脆低下頭繼續研究着手中的報告。
“那我先回局裏,你……別忘了吃。”
說完這句話,雲骞就站在原地翹首以盼等待他的回應。
可安岩好似沒聽見或者說直接選擇性的無視了,不回應,也不動,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
雲骞尴尬地站了一會兒,也不再繼續讨嫌,灰溜溜地離開了。
路安琪進門的時候正和雲骞撞了個正着,撞得她一個踉跄。
“看着點。”路安琪忿忿道了句。
正好看見這“罪魁禍首”,雲骞二話不說就把她拽到一邊打算問個究竟:
“你不是說安法醫最喜歡吃鲶魚炖茄子麽,我花了一個晚上研究出來的他怎麽看都不看一眼。”
路安琪覺得好笑,反問道:“喜歡吃就非要當你面狼吞虎咽麽,誰規定的,他最近忙,胃口不好,你管他做什麽,餓了自然就吃了。”
路安琪瞥了她一眼,踩着矮跟皮鞋“噔噔噔”往前走,沒走兩步卻又退了回來。
她雙手抱臂,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雲骞:“你今天有點反常,還花了一晚的時間研究菜譜,快如實招來,你和安岩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關系。”扔下這麽一句話,雲骞也懶得和她浪費口舌,氣得像只皮球一樣圓潤地滾出了研究所。
路安琪走到安岩身邊,随手拿過他手中的報告書,象征性地翻了翻,接着伸手拿過一旁惡俗粉色的保溫桶,擰開蓋子看了看,接着故作驚訝道:
“鲶魚炖茄子,給我做的麽?”
安岩深吸一口氣,起身:“你要是沒吃午飯就先吃吧。”
“給你送的,我哪能失禮。”說着,路安琪将飯菜端出來擺好,還拿筷子戳了戳炖的黏軟适中的魚“行了,我們安法醫,工作再忙也要記得吃飯,更何況,人家煞費苦心給你做的,你可別不識好歹。”
安岩擦着手,頭也不回,輕輕說道:
“有時候,對方太過熱情反倒是一種負擔。”
“這有什麽,等明天你也給他買點吃的送過去呗。”說着,路安琪已經夾了一筷子魚嘗了嘗,接着贊許點頭,“手藝不錯,如果是個女孩子可以娶回家做老婆。”
嚼着嚼着,又道:“當然,這年頭,男的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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