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梅洛普·岡特
這個冬天格外的冷。
卡拉克庫斯塔·博客從櫃臺後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衣衫褴褛的女人。
粗糙的沒有光澤的頭發,凹陷的臉頰,枯黃的皮膚,一雙瞪着相反方向的眼睛,還有——博客的目光向下移動——懷有身孕。
一個女巫,能把自己折騰到這般凄慘的地步,實屬不易。
“我這裏不是當鋪或者二手商店。”博客提醒道,“你要典當東西請去別的地方。”
“不是……我不是……”女人嗫嚅着,似乎不太熟練英語,“……這是祖傳的寶貝……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的東西……他說……”
薩拉查·斯萊特林是她唯一說得順溜的單詞。
“每天都有人拿着自稱是聖遺物的東西來找我,最後都被證明是假貨。”博客不耐煩地說。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冬天罕見的寒冷,讓登門的顧客寥寥無幾,他才不會耐着性子和這個窮酸的女巫兜圈子。
“好吧,好吧,把你家祖傳的寶貝拿來給我看看。”博客說。
女人把一個挂墜盒放在桌上。
她的手被凍裂了,像老樹皮一樣粗糙。
卡拉克庫斯塔·博客嫌惡地用兩根手指拎起挂墜盒,但看到盒蓋上綠色的“S”,他的眼睛亮了。他舉起那個挂墜盒眯起眼睛仔細端詳着,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然後,他用魔杖敲打着盒蓋,細細聽它發出的聲音,又施了幾個複雜的咒語。
女人局促不安地看着他忘我地研究那個東西。肚子裏的孩子動了動。
他一定是餓了。女人想。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
“等等,等等,馬上就好。”女人在心裏對孩子說。
過了好一陣子,博客才意識到顧客還站在他面前。他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句,才緩緩道:“很遺憾,雖然很相像,但這也不是真貨。”
“不可能……不可能……”女人喃喃道,她用她那雙幹枯的手抓住博客的袖子,“這是我爺爺傳下來的……”
“誰都這麽說。”博客嫌惡地把袖子從她手裏抽出來,“這樣吧,我留下這東西。給你……三個金加隆,對于一個贗品來說,這個價格很公道了。”
女人搖搖頭,伸手去夠挂墜盒,博客把它拿遠了些。
“五個金加隆,不能再多了。”博客神情堅定地說。
“不能再多點麽?求你了……”女人說,“……我還有孩子……他就要出生了……”
她沒有錢,也沒有容身之處,魔杖對她來說只是一件擺設。除了這個挂墜盒和肚子裏的孩子,她一無所有。
“好吧,好吧。”博客一臉為難,“我也不是沒有同情心的人。就快過聖誕了……就當是做慈善,我出十個金加隆,拿着這些錢,去買件新衣服,再買些吃的。”
他不由分說地從櫃臺裏數出十個金加隆,塞到女人手裏。
十個金加隆,雖然不夠多,但正是她迫切需要的,女人就要點頭。
“我不同意!”
“你是誰?”博客瞪着這個突然闖進他店裏的不速之客。
“我出二十個金加隆,買你的挂墜盒。”來者氣勢洶洶地對女人說。
女人猶豫了。
“別被她騙了!”卡拉克庫斯塔·博客氣急敗壞地說,“她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錢。”
“誰說我拿不出?”來客掏出錢袋搖了搖,金幣嘩啦作響,“騙人的是你才對,斯萊特林的遺物可比是個金加隆值錢得多。”她伸手要去拿挂墜盒,博客怎麽都不肯松手。
“她已經賣給我了,她連錢都拿了!”博客嚷道。
女人吓得一抖,金加隆全落在了櫃臺上。
“你看,她還沒有點頭呢!”來客不依不饒。
“給我松手,小丫頭片子,不然有你好瞧的。”博博客威脅道。
“這話該我對你說才對。”來客說。
卡拉克庫斯塔·博客覺得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抵住了他的胸膛,他低頭,是一把手-槍。
“聽着,這東西可比你店裏擺的東西厲害多了。”來客說,“我只要扣下扳機,你就完了。現在,松手。”
博客松開手,來客把挂墜盒塞回女人懷裏。
“我出二十五個金加隆買它。”博客說。
“那我出三十個。”
“我出五十個!”博客一咬牙。
“我出五十五個。”
女人呆呆地看着他們兩個較勁似地哄擡價格。
“八十個。”博客最後說,“這是底線。”
來者沒有再加價。她只是對女人說:“跟我走,我有湯姆·裏德爾的消息。”
那女人走了之後,博客還在後悔。
早知道他該報一百個的,斯萊特林的挂墜盒,值五百個金加隆都不為過。
都怪那個攪局的女人。博客氣得牙癢癢。
他還是想不通,那女人是怎麽用一句話就讓孕婦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但真正讓他放手的并非女人抵着他胸口的那件魔法道具,而是她錢袋上的紋章。
以他識貨無數的眼光,那無疑是馬爾福家族的紋章,他的老顧客,最古老的純血家族之一。最為重要的是,他們至今仍相當富有。
但馬爾福裏沒聽說過有這樣一個人物。
也許是他們什麽遠親?
另一邊,來客帶着女人找了一家餐廳坐下。
“你一定餓了,想吃點什麽?烤雞?蘋果派?牛肉餡餅?”
女人想說不用,但她的确非常饑餓。食物的氣味刺激着她的唾液腺。她咽了一口口水:“什麽都好。”
于是來客給她點了一桌的東西。她不太清楚什麽對孕婦好,但蔬菜、牛奶、雞蛋和澱粉總是需要補充的。
女人餓了很久。她狼吞虎咽地嚼着食物,直到它們堆到嗓子眼,她再也吃不下了為止。
“你說……你有他的消息?”女人小心翼翼地問,“他有說什麽?他讓你來找我麽?是不是為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
激動讓她的口齒都伶俐了不少,她那張黯淡的臉上此刻閃爍着希望的光芒。來客不忍心戳破那光芒,但還是不得不這麽做。
“不,他沒有找你,甚至沒有提起過你。他回到了家鄉,告訴家人他被一個女巫迷惑了。沒有提到過孩子。”
女人臉上的光芒頓時熄滅了。
“你騙我!”她吼道,臉上有岡特家祖傳的歇斯底裏的瘋狂。但那瘋狂很快就像千瘡百孔的皮球一樣漏了氣。
“如果不是他……還有誰會來找我?爸爸?哥哥?”
“都不是。”來客搖頭,“這事說起來很複雜。我以後再慢慢和你解釋。我叫諾拉·格雷,你可以叫我諾拉。”
女人遲疑了一下,說:“梅洛普……梅洛普·岡特。”
梅洛普·岡特不知道那個叫諾拉的女孩為什麽要幫助她。
她帶她去吃了東西,買了一大堆衣服,還替她訂了旅館。
是為了那個挂墜盒?但她為什麽會知道她和湯姆·裏德爾的事?
梅洛普迷惑不解。
幾個月以來,她在倫敦街頭流浪。她沒辦法再使用魔法。梅林的眷顧就像湯姆·裏德爾對她虛幻的愛情一樣轉瞬即逝。
起初她還能找到幾分工作,最髒最累的工作。但随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凸起,願意雇她的人家越來越少。
誰會收留一個懷着孕的,比啞炮好不了多少的女巫呢?何況她還又醜又笨。
有那麽一陣子,她只能露宿街頭。她抱着肚子蜷縮在冰冷的牆角。起先她默默地流淚,後來她連眼淚也沒有了。
時隔多日,又一次能夠躺在床上睡覺的梅洛普覺得手足無措。
“……為什麽……幫我?”她又一次問,“你是誰?”
“我是——我是弗裏維家族的後代。”諾拉說,“我們也是斯萊特林後裔的一支。但是我們的血統已經衰落了,我的媽媽是個蛇佬腔,但我已經不會蛇語了。我聽說岡特家族是我們的遠親……”
“你想……和我們聯姻?”梅洛普·岡特只有在這個方面領悟力相當強。這是她從小接受的教育。馬沃羅·岡特成天挂在嘴邊的就是血統、血統和血統,“和我哥哥?”
一想起莫芬·岡特和他蠟黃的牙齒,梅洛普就忍不住打個寒戰。
“當然不是。”諾拉連忙搖頭。
“難道是……”梅洛普觀察着諾拉的表情,“和他?”她指指自己的肚子。
諾拉現在要是吃了東西,一定會全噴在梅洛普臉上。
某種意義上,她還真說對了。他們可不是結過婚麽?
“不是!”諾拉心虛地反駁,“我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是個男孩。”梅洛普說,“我知道他是個男孩。”
如果這是某種直覺,那它的确很準确。是的,是個男孩,繼承了岡特家族的蛇佬腔、老湯姆·裏德爾的臉還有斯萊特林的天賦,若幹年後在巫師界掀起血雨腥風。
“我想幫助你。”諾拉懇切地握着她的手說,“請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梅洛普呆呆地望着她們交握的手。
女孩年輕的手白皙而細嫩,而她的手粗糙又幹枯。
其實梅洛普的年紀一點也不大,她才二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卻像三十幾歲被生活抽幹了活力的婦人一樣幹枯。
已經很久沒有人握過她的手了。
為什麽?這個念頭在梅洛普心裏止不住地冒出來,為什麽自己不是她?如果她像那個女孩一樣,年輕、善良、出身優渥,是否……是否……
作者有話要說: 梅洛普出場。
不用懷疑,她也遺傳了岡特家祖傳神經質。
連媽媽都出場了,還是找不到讓格林德沃出來遛一遛的理由,說不定番外裏面能讓他露個面?可是第七部老鄧死了,出來遛也只能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