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母親
諾拉是在夜裏忽然驚醒的。她拿起魔杖出門,隐約聽見隔壁房間裏傳來低語聲,在幽暗的夜裏顯得格外可怖,就像某部經典恐怖片的場景,諾拉把耳朵貼在門上,裏面沒有動靜,她敲門:“梅洛普?”
沒人回應她。
她把杖尖對準鎖頭:“阿拉霍洞開。”
門開了,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看見梅洛普正抱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兒子……我的兒子……只要有你……他就會回心轉意……他一定會回心轉意……”
“……梅洛普?”諾拉小心翼翼地出聲問。
梅洛普卻渾然不覺,自顧自地低喃着,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夢幻般的滿足感:“……他說他愛我……他說他離開了我就不能活……當他抱着我……他的眼裏只有我……不!——”
她突然發出一聲讓人耳膜刺痛的凄厲的尖叫,然後瘋狂地抓着頭發、捶打着自己的肚子:“都是假的!是騙子!謊言!根本不是真的!不是!沒有人會愛我!沒有人會愛梅洛普·岡特!”
“住手!梅洛普!住手!”諾拉在一旁徒勞地大喊着。她不敢動用魔咒,她傷着梅洛普——格蘭芬多對魔咒威力的控制衆所周知的差。
“都是因為你!”梅洛普兇狠地說,“都是因為你!他才離開了我!都是你的錯!”她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肚子。
諾拉只能硬着頭皮出手了:“速速禁锢!”
梅洛普被結結實實地綁起來,她的胸膛還在劇烈起伏着。
聽到動靜的旅館老板敲門問道:“客人?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諾拉說。
“請讓我進來看看。”
“真的沒什麽,我能處理,不用進來了!”諾拉急匆匆地說。
但老板已經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門。他提着的油燈照亮屋內,困惑不解地看向被綁在床上的梅洛普。
諾拉連忙給他施了一個混淆咒。
遺忘咒是非常複雜的魔咒,搞不好會留下終生性傷害,她不敢亂用。
被施了咒的老板露出一個迷茫的表情,他迷茫地看看諾拉又看看梅洛普:“哦……客人,看來沒什麽事,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你走吧。”諾拉忙不疊地拉開門,把他推了出去。在關上門後諾拉總算松了一口氣。
她就不該因為圖便宜住麻瓜的旅館——雖然巫師的旅館真的很貴,也不知道曾經帶她住旅店的湯姆是哪來這麽多錢,按道理他應該只是個工作了一年的小店員。
梅洛普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她那雙外突的眼睛無神地瞪着天花板,忽然低聲啜泣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她重複着這幾個詞,“媽媽不是故意的……原諒我……”
諾拉本來想要質問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裏。也許讓她哭一會更好。她想。
她不知道,在被老湯姆·裏德爾抛棄後的這幾個月裏,梅洛普一個人是怎樣過來的。
其實湯姆·裏德爾沒有做錯什麽。他也是個無辜的受害者。有富裕的家庭,美麗的未婚妻,卻被一個女巫毀了一切。
好似除了命運之外,找不到可以指責的人。
但是,湯姆·裏德爾能平安順利地被生下來——不,算不上順利更不能說平安,他的母親難産而死——他能身體健全地出生,某種程度上也算一個奇跡。表現了他強大的求生欲和頑強的生命力,難怪以後會把靈魂分成八份,連鄧布利多都拿他沒轍。
比一個黑魔頭更可怕的是什麽?當然是有八條命的黑魔頭。
諾拉坐在梅洛普床邊守着她,聽着她幾乎一刻不停地低語。她手頭沒有催眠藥水,又不敢用昏睡咒,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辦法。
梅洛普的腹部高高隆起。小湯姆·裏德爾就在裏面熟睡。
命運總有某種奇妙的聯系。此時格林德沃的勢力正如日中天,在歐洲和北美大肆擴張版圖,魔法界籠罩在黑魔王的陰影下。聽說他最近被美國魔法部拘捕了,各大巫師報紙濃墨重彩地報道此事,但大家都不看好他會就此偃旗息鼓,或者說,越獄只是個時間問題。
阿不思·鄧布利多還在霍格沃茨教授黑魔法防禦術,胡子也沒十幾年後那麽長。他現在雖已不能再被稱為年輕人,但比起許多年之後仍年輕得可怕。
經營着博金-博客商店的卡拉克庫斯塔·博客也不會想到,他今天見到的這個孕婦肚子裏的孩子日後會成為他最能幹的店員。
1926年,一切都尚未發生。沒人知道對角巷裏這個可憐的孕婦肚子裏正孕育着比起格林德沃來都不遑多讓的黑魔頭。
梅洛普看起來總算平靜了,她沉默了許久,忽然茫然無措地問:“這是在哪?我為什麽動不了了?”
“剛才發生了一點小意外,我只能把你綁起來。”諾拉說,“你感覺怎麽樣,什麽都不記得了麽?”
梅洛普仍茫然地看着她。
“梅洛普,你……你需要休息。”諾拉說,她揮動魔杖,解開了她的束縛,“孩子也需要休息。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吧,我就在這裏陪着你。”
梅洛普點頭,閉上眼睛。斯萊特林的金挂墜盒被她挂在胸口。現在它還不是一件魂器,綠寶石拼成的“S”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諾拉睡不着了,她翻開湯姆·裏德爾的日記,在被蛇怪的毒牙穿透後它恢複成了一本普通的日記,雖然被墨水和毒液沾污了,但還是能分辨出不少內容。
諾拉沒想到湯姆居然真的用它寫過日記。
這也難怪。
那時他年輕氣盛,滿懷抱負,胸懷壯志,奈何周圍全是一群只關心作業、戀愛和魁地奇的蠢貨,對外還得裝出一副三好學生的假象,只能寫寫日記來抒發一下真情實感。
跳過大片模糊不清的地方,諾拉總算找到一行可辨認的字跡:
1942年 2月7日
我的父親是個麻瓜。
所以我不喜歡湯姆·裏德爾這個名字。
1942年 3月16日
我打開了密室。
不出我所料,斯萊特林留給後人的不僅僅是蛇怪。
1942年 5月2日
幾起襲擊案就讓他們像受驚的綿羊一樣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諾拉問她會不會被襲擊。
她沒有什麽好憂心的。
直到她的父母去世,她都不知道她的母親是個會蛇佬腔的女巫。
格蘭芬多都一樣的遲鈍。
1942年 6月3日
我确保了波洛克斯·埃弗裏和阿爾吉·卡多的死亡足夠痛苦也足夠漫長。
納吉尼會喜歡的。
諾拉看樣子有所察覺。
在某些事上她卻有着惱人的敏銳。
1942年 6月7日
一切按計劃進行。甚至都沒人懷疑一下海格那個傻大個怎麽會有能力打開密室。
也許我還是高估了其他人的智慧。
除了鄧布利多。
諾拉沒有跟鄧布利多透露半個字。
不愧是我的好姑娘。也許她是格蘭芬多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1942年 6月23日
再過不久我就能徹底弄明白我的身世。
徹底明白我是誰。
諾拉再往後翻過一頁,只有幾行字:
1942年 7月9日
一切都結束了。
我殺了他。
我殺了他們。
後面是大片的空白與污濁。
後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諾拉嘆了口氣,把日記本好好收起來。
梅洛普睡着了。她的睡夢不大安穩,時不時念叨着什麽。
那是蛇語。
現在想起來,她剛才低喃、尖叫的時候,也混進去了不少蛇語。英文和蛇語交雜在一起,好像她的人格也被劈成了兩半互相撕扯着。
一個精神崩潰的母親,一個落荒而逃的父親,一段畸形的婚姻,最終造就了一個沒有眼淚的孩子。
在照顧孩子之後,她又得照顧孕婦。
也許這暗示着她以後能當個好母親?
諾拉搖搖頭笑了,把這個想法趕出自己的腦海。
她不會成為一個好母親的。
照顧孕婦比照顧孩子難多了。
諾拉特意要求了廚房要把早餐準備得“營養豐富又易消化,品種多樣又美味”。
要不是看在她小費給得多的份上,廚師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她們一同吃早餐。梅洛普對食物來者不拒,好在她已經過了孕吐期。她實在太消瘦了,臉頰凹陷下去,更襯得腹部臃腫。
深思熟慮了一晚上的諾拉問道:“你想去見見湯姆·裏德爾麽?”
梅洛普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
“他不會想見我的。”她神情灰敗地說。
“不是他想不想見你,是你想不想見他。”諾拉說,“梅洛普,你該和他說清楚,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
“他不想見我。”梅洛普看起來有點動搖,“他說我是邪惡的……邪惡的……女巫……”
“我的意思不是要你們……呃……重新在一起。”或者說這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帶一瓶迷情劑過去,“我是說,你得讓他知道,他的孩子還活着。如果你不想去……”
梅洛普正熱切地看着諾拉。她的目光還沒這麽有神過。
“好吧,看來你很願意。”諾拉說。
她開始懷疑她提出的是不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提議。但看梅洛普的樣子,如果突然變卦不去,說不定她又要開始捶肚子了。
諾拉深切懷疑就是因為她捶多了才導致湯姆一出生個性就有點扭曲。
作者有話要說: 湯姆是1926年元旦出生的。
時間線往前推幾個月,就是《神奇動物1》發生的時間點。紐特和他未來老婆、小姨子以及小姨子的男朋友正在紐約和格林德沃大戰五百回合。
在湯姆出生後的二十年間,他們還會在歐洲大城市鬧騰四次(神奇動物系列一共拍五部),直到1945年鄧布利多贏得決鬥。
此時湯姆正好幹掉赫普茲巴卷挂墜盒和金杯跑了,魂器基本完成了。
兩任黑魔王的崛起無縫對接啊,就是不知道湯姆·裏德爾在神奇動物裏有沒有出場機會,出場了又會找哪個來演。
瞧他從前的演員,就算是演沒鼻子的拉爾夫·費因斯,顏值拉出來跟德普和裘·德洛正面硬肛也不虛,看來片方對“伏地魔沒毀容之前是帥哥”這一點還是很有共識的。
但鄧布利多從來沒被誇過帥,倒是他爹被說過“handsome”,但不妨礙大家萌GGAD的時候把他腦補成一個帥哥,畢竟找人稱“裘花”的裘·德洛來演也很說明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