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R.A.B
門應聲而開,随之而來的是一聲巨大的爆裂聲。家養小精靈憑空出現在諾拉面前,伸手攔住她,用沙啞難聽的嗓音咒罵道:“肮髒的雜種!渣宰!你膽敢闖入雷古勒斯少爺的房間!”
“嘿,我不是闖入,我只是想進去看一看。”諾拉辯解道。
克利切無視了她的解釋,自顧自地咒罵着:“泥巴種!小偷!強盜!有克利切在,你休想踏入半步!”
此刻,他混濁的眼睛充滿血絲,松弛的肌肉緊繃着。
樓上的動靜太大,驚擾到了樓下的西裏斯。他匆匆沖上來,對克利切怒目而視:“你又在幹什麽?”
在他名義上的主人面前,克利切不得不低下頭,但他仍堅定地攔在門口,一步也不動彈。低聲嘟囔着:“主人縱容一個低賤的強盜闖進雷古勒斯少爺的房間。克利切沒有辦法,克利切只能擋在這裏,除非主人命令克利切去死……”
西裏斯冷冷道:“如果一句命令就能讓你消失,那真是再好不過。”
諾拉連忙道:“別這麽說,他說不定會當真。”
克利切仍絮絮叨叨:“虛僞的泥巴種在為克利切求情……她以為克利切會感激她麽?克利切早就看透了她的虛僞自私……”
諾拉:“……”
她真想揍他一頓。
“我只是想問問,雷古勒斯·布萊克去哪了?”諾拉盡量心平氣和地說。
克利切瑟縮了一下。西裏斯問:“你打聽他幹什麽?”
“怎麽說……我只是想知道他怎麽樣了。我見過他幾面,好歹也算是朋友。”諾拉說。
如果要說起他們是怎麽見面的,那只能說是一個說來話長的故事了。
克利切喃喃道:“一個泥巴種居然敢自稱是雷古勒斯少爺的朋友。如果夫人聽到這句話,她該有多麽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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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裏斯倚在門口,冷淡地回答:“他已經死了。”
“死了?怎麽會——他是怎麽死的?在什麽時候?”
克利切抖得更厲害了,他用低緩顫抖的聲音說:“如果沒有其他事,克利切就先退下了。但是克利切警告肮髒的泥巴種,她絕不能踏入雷古勒斯少爺的房間,不然克利切一定會——”
“閉嘴!”西裏斯吼道。他暴躁地抓着頭發。克利切消失後,他轉過身來看着諾拉。
“他十多年前就死了。”西裏斯說,“他加入了食死徒,但是又害怕得想退出。但伏地魔可不是一個允許手下遞交辭呈的主顧。他失蹤了很久,最後我親愛的老媽也不得不相信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諾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明明不久前雷古勒斯·布萊克還好好的。他們坐在這間屋子裏吃着克利切做的洋蔥牛肉湯,一起商量怎麽毀掉魂器。轉眼間他已經死了十多年,連屍體都沒有被人發現。
“不。”諾拉搖頭,“他不是會因為害怕而逃離食死徒的人。”
“誰知道呢。那時有許多沒腦子的年輕人加入食死徒,還以為那是多麽好的前途。”西裏斯滿不在乎地說。他的睫毛垂下來,在卧蠶投下一道陰影。
雷古勒斯的死訊讓諾拉心情郁郁,早早窩在了床上。
湯姆走進房間,在她身邊坐下。
“怎麽不去看書?”諾拉強打起精神問他。
湯姆搖頭。
“只看書永遠也無法讓我真正學會魔法。”
諾拉想了想,說:“你過來。”
湯姆更湊近一點。
諾拉抽出魔杖,她放慢了語速念咒:“Ro-se Vi-de-tur.”
一朵玫瑰花出現在杖尖,諾拉将它摘下來。湯姆接過那朵還凝着露水的玫瑰花仔細端詳了起來:“這是真的玫瑰花。”
“當然是真的。”
“可它是從哪來的?”
“誰知道呢?”諾拉聳肩。她把魔杖遞給湯姆,“你試試。”
湯姆學着她的樣子輕揮魔杖:“Rose Videtur.”
魔杖尖噴出一叢玫瑰花瓣。
“失敗了。”湯姆攥着魔杖說。
“你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諾拉真心實意地誇贊道,“在心中想象着你要的玫瑰的樣子,勾勒得越清晰越好,再試試看。”
湯姆又一揮魔杖:“Rose Videtur.”
紅光閃過,諾拉淹沒在了玫瑰花海中——好在它們都沒有刺。
他真的是第一次施咒嗎?還是拿着別人的魔杖?諾拉對此相當懷疑。
“我是不是搞砸了?”
“沒有。”諾拉費力從玫瑰花海裏鑽出來,“你只要更加注意魔力的控制——在未成年巫師裏,你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
“Rose Videtur.”湯姆第三次揮動了魔杖。一朵完好無損的玫瑰花出現在杖尖。他摘下玫瑰,将魔杖交還給諾拉。
“你學得很快。”諾拉說。“等到你十一歲的時候,霍格沃茨沒有哪個同齡巫師能夠比得過你。”
“我在書上看到,有些巫師可以使用無杖魔法。比如巴西和中國的巫師……還有妖精。”湯姆說。
諾拉從沒關心過這個,聞言也很驚奇:“真的嗎?那妖精為什麽還會敗給巫師?”
“因為它們不懂得魔杖的奧秘。”湯姆說,“傳聞古老的巫師們也會使用無杖魔法,但當魔杖出現之後,那些魔法都漸漸失傳了,只有殘留着魔法的物品還留存着。”
“聽起來很神奇。”
“我們以後可以一起去旅行。去歐洲之外的地方看看。”湯姆說,他認真地看着諾拉,黑色的眼珠就像兩顆黑珍珠,“你願意陪我去嗎?”
諾拉綻出一個笑容:“當然了——如果你出錢的話。”
“你發誓。”
“好,我發誓,我們以後要一起環游世界。”諾拉伸出兩根指頭發誓。
湯姆得到了滿意的回答,總算微微笑了一下。這麽多天來,諾拉第一次見他露出笑容——她是說,真情實意的笑容,那些出于禮貌的微笑不算在內。湯姆忽然又問道:“在未來,我們結婚了嗎?”
諾拉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措手不及。她支支吾吾地說:“結婚?為什麽你會這麽想?當然不可能,我才17歲,17歲你懂嗎?不到法定結婚的年紀。”
湯姆嘆氣,顯得很是遺憾的樣子。
諾拉忍不住敲他的頭:“嘿,才10歲的小傑克·格雷,等你長得高過我再說吧。”
其實那是不遠的事情。上了霍格沃茨之後湯姆·裏德爾的身高就像抽條的竹筍一樣驟增,一年甚至能竄幾英寸,很快就達到了讓諾拉望塵莫及的高度。
但現在還沒有必要告訴他這些事。
這個晚上諾拉還是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湯姆還在沉睡,他在被窩裏蜷縮成一團,月光下的睡臉看起來天真無邪,誰會想到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男孩多年後會成為令巫師聞風喪膽的大魔頭?諾拉輕手輕腳地帶上門走出去,生怕吵醒他。
諾拉用魔杖照明,往頂樓走去。
她來到那扇挂着小小門牌的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門。
這一次家養小精靈沒有出現。
布萊克家的兩兄弟骨子裏都相當叛逆,只是一個表現在面上,一個不動聲色地藏在心底。雷古勒斯·布萊克,一個敢算計伏地魔的人,會甘心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失麽?諾拉不相信。即使他要從食死徒一方叛逃,也會給伏地魔留下一份讓人難忘的告別禮。
這大概是整幢屋子被保存得最好的一個房間了。有人天天打掃這裏,把那些銀綠色的裝飾品和家徽都擦得一塵不染。好像它的主人從未離開過。
伏地魔的剪報沒有貼在牆上而是收在床底下。報紙裏極少出現黑魔王的照片,只有幾張模糊不清的側臉照。看來報社編輯也覺得那張宛若重度燒傷患者的臉會吓跑讀者。
在房間裏又摸索了一陣,還是沒有找到什麽更有價值的東西。只有一張魁地奇球隊的照片,雷古勒斯坐在正中間,黑發黑眼,神情高傲。她盯着那張照片看了許久,又把它小心地放回原處。
看來線索不在這裏,諾拉輕輕嘆了口氣。她轉過身,卻撞見了穿着睡衣的湯姆。
“你怎麽來了?”諾拉問。
“我醒來沒看見你。”湯姆說。
他抿着嘴,那副可憐巴巴的神态讓諾拉沒法拒絕。
在一個全然陌生甚至不可思議的環境裏,他表現得太冷靜了,以至于常常讓人忘記他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你認識他麽?雷古勒斯·阿塔諾斯·布萊克。”湯姆指着門牌問道。
“是的,我們是朋友。”諾拉頓了頓,“他是個好人。”
這句話她只能說給湯姆聽。
盡管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她知道雷古勒斯是個好人,正直善良且勇敢。但在其他所有人眼裏,他只是一個一時沖動加入了食死徒最後逃脫失敗而慘死的年輕人。沒有同情他,沒有惋惜他,甚至沒有幾個人記得他。
這不能責怪西裏斯,也不能怪鳳凰社或是其他任何人。如果真要找一個人來責怪的話,那只能是那個自稱Lord Voldmort的男人。
“他們說他是個食死徒。”
“食死徒裏也不全是壞人。”
“我知道。”湯姆說,“真正的惡人只有伏地魔一個。”
“你知道為什麽大家那麽畏懼伏地魔嗎?”諾拉問,她自己回答道:“因為他總能激發出人們心中最壞的那一部分。貪婪、自私、殘忍……但每個人心中都有好的部分。伏地魔也不例外,他只是故意把那一部分剝離出了自己的身體。他覺得他從此就無敵了,但其實這就是他必敗的緣由——一個殘缺的靈魂是無法長久勝利的。”
湯姆沉默地聆聽着。諾拉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她向他伸出手:“咱們回去吧。”
湯姆握住她的手,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古舊的樓梯發出壓抑的吱呀聲。
“如果——”湯姆突然出聲,“——如果黑魔頭不是故意把好的部分剝離出去,而是從來就沒有擁有過呢?”
諾拉的腳步頓了一瞬。過了一會兒,她才答道:“那麽,就由我們幫黑魔王填上他缺失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