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誓言
“如果我說是呢?”他笑着問道,“你會怎麽做,諾拉?”
諾拉緊抿着唇。
湯姆站起來,走近她,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輕聲說,“即使我已經犯下了十惡不赦的罪,你還是不會離開,不是麽?諾拉。”
她見過他最好的一面,也見過最壞的一面。
她知道他欺負孤兒院的孩子,他對科爾夫人的惡毒的詛咒,他在霍格沃茨建立自己的勢力,用一切手段讓不服從的人低頭。他打開了密室的門,他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和祖父母。
看不起他的布萊克在魔藥課上坩埚爆炸,臉上永遠地留下了一道疤痕。他們議論起這件事情,沒人想到會是湯姆·裏德爾這樣一個品學兼優的模範生做的。
她沒辦法回答,只能把問題抛回去,盡管她一點也不想這麽問裏德爾。
“那你呢,湯姆·裏德爾,你願意為了我而停止那些殺戮麽?”
她曾問過日記本這個問題,結果不盡如人意,卻也在意料之中。
“我以為你是個理智的女巫,諾拉。”
“還沒有那麽理性。你知道,女人是感性的生物。”
“以我的靈魂起誓,”他說,“我永不會傷害你。”
如果不是克洛諾斯,我已經許多回地死在你的阿瓦達索命下,而你的靈魂遲早會七零八碎,這個誓言的信譽基本為零。諾拉心中這麽想。可又有一些別的感情在悄然滋長。
即使他是個滿手鮮血的魔王又如何呢?
于是諾拉可恥地動搖了。
都是因為該死的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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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拜訪讓諾拉白天無精打采的。而其他店員們突然關心起了她的私生活。
在休息的間隙,女店員們擠在倉庫裏抽煙。這些女人聚在一起時沒了一點優雅端莊,露着大腿坐在貨箱上,娴熟地吐着煙圈,把煙灰彈到破窗子外,滿嘴都是诨話。她們說起某個男人時會一致報以鄙夷和嘲諷,說起另一個時又會咯咯咯笑起來。
每到這時候,生理年齡上無論從巫師還是麻瓜的角度都屬于未成年人的諾拉只能悶頭掃地。其實要論起實際度過的年齡,她已經滿十七歲兩周了。
“諾拉,那天的那個男人是你的男友?”坐在中央的女人問道。
“你說誰?”諾拉裝傻。
“哦,拜托,別瞞着了。”另一個女人說,“說說看,他怎麽樣?是虛有其表,還是內外兼備?”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呃……很難說。”諾拉艱難地回答。
“別逗她了。”終于有一個好人出來打圓場,“她看起來還是個孩子呢。說不定還沒有成年。”
“我倒是很好奇,那個男人是不是真是她的男朋友。”一個女人說,她把煙頭在牆上摁滅,甩了甩銀色的長發——是那個混有媚娃血統的女巫,“我在'血池'見過他。他看起來倒像個人物,和弗裏萊·雅各布、文森特·莫尼耶還有蘭斯·羅塞爾在一起——我只認出這幾個,應該還有些別的人,那些人看起來都以他為首。”
“倒還真是個角色。”有人說,“雅各布、莫尼耶、羅塞爾……都是些眼高于頂的家夥。”
“你剛剛說了蘭斯·羅塞爾?那個出了名的黑巫師家族?聽說他的哥哥幾天前被人下了惡咒,屍體被扔在街頭,魔法部花了好些功夫才擺平這件事。蘭斯成了家族的繼承人,現在可是炙手可熱。”
“誰管他!反正都是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又爆發出一陣笑聲。
諾拉默默地退出了倉庫。
最近湯姆·裏德爾分外忙碌。
伊蓮·赫西是個不中用的女巫。在他的指示下,她翻遍了赫西莊園的藏書,嘗試了所有能想到的手段,迄今仍未發現找出赫奇帕奇金杯的秘密的方法。
蘭斯·羅塞爾為了表明自己的衷心,忙不疊地雙手獻上了自己家族引以為豪的榮譽。
在羅塞爾莊園的地下有着迷宮般的隧道,漆黑一片的隧道被魔杖的光亮照亮,隧道壁上釘着猙獰可怖面孔,盯着每一個來訪者。
這裏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令人着迷的味道——力量的味道。
甬道的盡頭是一扇鐵質大門,蘭斯·羅塞爾鞠躬:“請進,大人。”
古老的大門緩緩開啓,它的背後是數千卷的藏書。規格比不上霍格沃茨的□□區,但這裏有着許多霍格沃茨尋找不到的、更為深入的東西。
他花了一些時間,找出了這些藏書中最為有價值的部分。
在藏書室的牆壁上,刻着一個符號,就像一只眼睛注視着後人。
湯姆當然認識它,盡管這個符號曾經的使用者現在正在他自己建造的監獄裏腐爛發臭,但他曾輝煌一時,仍作為最可怕的黑巫師活躍于書籍中。
分裂靈魂帶來的頭痛更加劇烈,無論怎樣強效的魔藥都無法緩解。
魔藥無法治愈來自靈魂的痛楚。
在又一波痛楚平息後,他閉上眼睛,看見了那個女孩。
女孩站在泰晤士河邊抓着一把石子打水漂。
倫敦沒了往日的優雅高傲,到處是斷壁殘垣,空氣裏滾動着塵沙的氣息,一對對的麻瓜士兵登上軍車。
戰争讓孤兒院的處境更為艱難,經常有孩子被蓋上白布擡出去,葬在後山上。上次這派蕭條死氣的時候是在十多年前,孤兒院裏人人都吃不飽飯,孩子們餓得可以把同伴的腿啃掉。
這就是麻瓜,在死亡面前無能為力,不堪一擊。一枚子彈甚至一場感冒都足以要了他們不值錢的性命。
女孩扔出了最後一塊石頭,茫然地望着河面,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然後,她慢慢地蹲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他站在她身後靜靜地看着,随後轉過身,和一列士兵擦肩而過,走進了人群裏。
此後的日子平靜無波,諾拉每天兢兢業業地工作。即使老板最近情緒暴躁,也找不到她的什麽太大的錯處。
裏德爾會在夜晚到來,只停留片刻。
諾拉覺得自己就像在和他偷情,明明這裏沒有費爾奇,他們卻還得偷偷摸摸的。
但她寧願他來得少一點。得到的越多,人就會變得越貪婪。每一分每一秒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都像從時間之神手裏偷來的。
諾拉很想問問克洛諾斯,湯姆·裏德爾,伏地魔,他真的會為愛而改變麽?
這一天晚上裏德爾沒有走窗戶,他在夜裏敲響諾拉的門,梅林知道他是怎麽躲過老板布下的對付小偷的防禦的。
他們在門口面面相觑。
“不邀請我進去麽?”他問。
湯姆走進房間,順手将大衣脫在小椅子上。
“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裏。”他突兀地說。
“幾點走?”
“随時。”
“好吧。”諾拉說,她拖出她的小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那點可憐的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你不問要去哪麽?”
“去哪都一樣,”諾拉聳肩,“你得感謝我是個任性妄為的格蘭芬多。如果我是個斯萊特林,一定會假惺惺地扯出一大堆理由來拒絕你。”
裏德爾笑起來。少有的,異常罕見的,真誠的笑容。
他說:“真得感謝格蘭芬多。”
“能答應我一件事麽,湯姆?”
裏德爾靜靜地看着她。他的笑意已經全然收斂了,眼睛像黑湖一樣幽深。
“不要再往前走了。”諾拉說,“你已經走得足夠遠了。”
他們對視着。
諾拉穿着睡裙,魔杖在枕頭底下。她現在手裏什麽也沒有,而她對面是史上最強大最危險的黑巫師之一。
她不覺得害怕。在那或許漫長或許短暫的時間裏,她什麽也沒想。
“如果你指的是魂器——”湯姆打破了沉默,他輕描淡寫地說,“那麽我答應你,關于魂器的部分到此為止。”
諾拉還有許多的話要問,但她咽了回去。
“睡個好覺吧,諾拉。”裏德爾說,他親吻她的臉頰,衣袍裏冬夜的寒氣讓諾拉感覺脖頸一陣酥麻,“在明天我來找你之前,待在這裏,哪兒也不要去。”
諾拉醒來時,湯姆已經不在了,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走的。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穩地睡上一覺,沒有亂七八糟的噩夢,也沒有半夜裏悚然驚醒。
狹小的房間裏沒有留下絲毫的關于昨夜的訪客的跡象。她的手空落落的,垂在床邊。不大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站在牆角。
諾拉發了一會兒呆,起身,穿好制服,帶着海格送的醜但實用的驢皮袋走下樓。
“有人找你,諾拉。”小胡子老板沖她嚷嚷。
伊蓮坐在店裏,臉色看起來比上次更憔悴了。她像看見救世主一樣沖過來,抓住諾拉的手,
急切地說:“幫幫我,諾拉!只有你!請救救我!”
老板皺起眉頭看着她們。
“別急,我們先離開這裏。”諾拉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有什麽安全的地方麽?”
伊蓮面色蒼白,顫抖着說:“我…我…家。”
“老板,借壁爐用一下。”諾拉說着拉着伊蓮走到了休息間的壁爐邊,“還有飛路粉。”
老板沖她吹胡子瞪眼睛:“你要曠工麽?”
“我要辭職。”諾拉說,“我的工資替我交給等會來找我的一個黑發黑眼的先生,告訴他這是我欠他的錢,多餘的部分就當分手費。”
“你——!”
諾拉沒有聽他唠叨,從罐子裏抓起一把飛路粉,扔進壁爐裏,問伊蓮:“地址是什麽?”
“赫…赫西莊園。”
藍色的火焰騰飛,一陣頭暈目眩後她們從另一個壁爐裏鑽了出來。
“幫個忙,把壁爐封起來。”諾拉說。
伊蓮的精神也恢複了一些,她抽出魔杖,兩人迅速地讓壁爐消失了,變成了一堆殘磚。
做完這一切,諾拉松了口氣,轉過身問伊蓮:“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麽?”
“是這個……”伊蓮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金杯,“是這個……湯姆給我的……不,它就是他——我不知道——他在控制我的精神——他要我找尋金杯裏的秘密……”
她語無倫次地說。
“金杯裏的秘密?那是什麽?”諾拉急切地追問道。
“我不知道!”伊蓮掩面哭泣,“我什麽都試過了,血液,祈禱,淚水……一切的一切,可是沒有用!我告訴他我找不到,可是他不相信!”
她的精神正處于崩潰的邊緣。
這不能怪她,在日夜和金杯的相處中,伊蓮·赫西已經被魂器中的靈魂灌輸。她沒有任何防備,全身心地信任名為湯姆·裏德爾的英國紳士,又充滿着好奇心地研究着自己祖先留下來的遺物……
“聽我說,伊蓮……”
伊蓮扯着自己的頭發,無法停止哭泣。
“聽我說!”諾拉按住伊蓮的肩膀吼道,“不要害怕,伊蓮!你可是赫奇帕奇的後裔!”
這一吼讓伊蓮找回了些許理智。
“我們該怎麽辦?諾拉?”她抽噎着問道。
“把杯子給我。”諾拉說,“我會毀了它,然後帶着你的家人馬上離開這裏,逃得越遠越好……不要去英國!最好離開歐洲,去美國或者更遠的地方——”
伊蓮緊緊地抓着金杯,後退了兩步。
她搖搖頭,眼神空洞地說:“不行,不能交給你。”她喃喃道:“看住你……看住你……”
“你說什麽?”
“金杯是我的寶物。”伊蓮說,她無神的眼睛對上諾拉,“你休想奪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