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永生為罪
他們像散步一樣悠閑地漫步在墓園裏。諾拉發覺,其實她從來沒有和某一個男人一起像這樣散步交談。
“戰争已經結束這麽久了。”諾拉說,“你瞧,這些人都是在大戰的時候去世的。現在墓碑前的草地已經長這麽高了。”
巫師的墓碑千奇百怪。但無論如何,底下躺着的屍骨不會再複生。
裏德爾沒有回答她。他望向前方。
在墓地的盡頭,坐着一個年輕男人。他在墓碑前放了一束東西,靜靜地站着。
他轉頭看他們,自然地交談起來。
“英國來的巫師?”他問。英語說得難得的标準。但他的樣子看起來完全就是個麻瓜。
“是的。”諾拉說,“可是你怎麽知道的?”
“魔法總會留下痕跡。”他笑着說,“我的一個朋友說的。”
“您來探望這位女士麽?”裏德爾問道。
諾拉驚異于他禮貌的态度。
“我的妻子。”男人回答,“她是一個麻瓜,要求葬在自己家鄉的墓地裏。”
“哦。”諾拉輕輕說,“我真遺憾……”這樣年輕就去世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男人說,“但我不能責怪她。”
諾拉還困惑着,自己的選擇是什麽意思。男人将頭轉向諾拉。
“小姐,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棕色的眼睛就像最香醇的牙買加咖啡。”
Advertisement
這是諾拉在法國第一次被誇贊。也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贊美她的相貌。
“讓我想起了她。”男人補充道。
“這不只是她的選擇。”裏德爾忽然說,“這也是您的選擇。”
男人哈哈大笑。
“多麽聰明的男孩。”他說,“你這樣的聰明才智,整個歐洲兩百年裏才有一個。但這一百年裏,我已經見過兩個了,而且都在英國,那兒不愧是誕生過梅林的國度。”
他的祥和智慧的目光讓諾拉想起鄧布利多。
“我住在瑪蓮路九號。”他說,“有空過來喝茶,帶着你的戀人一起。”
戀人這個形容讓諾拉的耳朵微微紅了。
他轉身,消失在了墓園裏。
“什麽意思?他是誰?”諾拉疑惑地問。
裏德爾指了指墓碑。
平凡無奇的白色的墓碑上刻着這樣的字樣:
佩雷納爾·雷因
1921-1949
“障眼法而已。”裏德爾揮動魔杖,浮現在諾拉面前的是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像,雕塑着一個挂着溫和微笑的女人。
墓碑上的文字變了。
佩雷納爾·弗拉梅爾
1338-1949
死為恩賜。
“剛才那個人是尼可·勒梅!”諾拉驚叫道,“可是,他已經六百多歲了,早該是個老頭子了。”
“魔法石能讓人青春永駐。”裏德爾說。
他們低着頭,不約而同地注視着“死為恩賜”。
“她是自願的。”諾拉興致不高地說,“死亡對她而言已經是解脫了。”
“她畢竟只是個麻瓜。”裏德爾說,“不夠堅強,承受不了永生的代價。”
“真沒意思。”諾拉低頭踢着腳邊的石子,有點兒悶悶不樂,“活到不想活了,聽起來好像活着一點意思也沒有。”
他們轉身,離開了這裏。湯姆重新加上了針對巫師的障眼術。
他沒有告訴諾拉,在瑪蓮勒梅的幕邊上,還有一個尚且空着的墳墓。
尼古拉斯·弗拉梅爾
1330-1995
永生為罪
裏德爾垂下眼,露出嘲諷。
明明已經沒有了生的樂趣,卻仍畏懼着死亡。軟弱的行徑。
(尼古拉斯·弗拉梅爾即尼克·勒梅)
“我們現在去哪?”走出墓園,諾拉問。
“我要去德國。”裏德爾說,“我想我們還是就此分手為好。”
“可是……”她小心翼翼地說,“你不去找尼可·勒梅麽?”
“我并不認為見到他對我能有任何幫助。”裏德爾說,“我不打算成為一個煉金術師。”
“可是你對魔法石感興趣,從前你……”諾拉說,她飛快地改了口,“你在霍格沃茨的時候門門科目都是優秀。煉金術一定難不倒你。”
“你想找到尼可·勒梅?”
“也不是非常想……只是,他有魔法石,讓人永生不老的石頭,不是很神奇麽?”諾拉說,“而且他叫我們一起去。他是以為我們是情侶才與我們交談的,不是麽?因為我們讓他想起了他和他的妻子。如果我一個人去,他可能連門都不會給我開。”
她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他應該拒絕她。在此地甩掉她。甚至……讓她永遠地消失。然後,獨自去瑪蓮路九號,編造一個完美的謊言,從六百歲的煉金術士那裏獲得盡可能多的東西。
然而,他只是微微別過眼:“好吧,我們可以一起去見他。”
那是因為,帶上她也許會比一個人去更有收獲。他這麽說服自己。
裏德爾帶着諾拉走進了一間被麻瓜所忽略的木屋。
這是一家巫師旅館。
諾拉有點吃驚。原來伏地魔在旅行期間還是住旅店的。她還以為他會……好吧,她也不知道他會睡哪。也許他根本就用不着睡覺。
但總之,一切比她預想得還要進展順利。
裏德爾熟練地跟老板要了兩個房間。
這還是諾拉第一次住巫師的旅店。它外表上只是一間低矮破舊的小木屋,裏面卻明亮寬敞。聚集着來自各地的巫師。老板發放給他們兩個帶翅膀的鑰匙,它們會指引他們找到他們的房間。
旅店的樓道就像不斷變化迷宮,比霍格沃茨的樓梯複雜多了。這也是一種安全措施,只有房間的主人才能找到自己的房間。
“我沒想到巫師居然還有旅館。”諾拉好奇地張望着。
“不僅是為巫師開的。”裏德爾解釋道,“這裏接待一切魔法生物。”
難怪她剛剛還看到了一群媚娃。
他們到了房間門口。
因為他們是一起來的,所以雙方的房間緊挨在一起。
裏德爾将鑰匙交給諾拉。她在接過鑰匙時碰到他的手指,就像觸電一般飛快地縮了回去。裏德爾看見她微微擡眼惴惴不安地打量了他一眼。
“晚安。”他說。
“晚安。”
然後他們各自關上了房間的門。
“納吉尼。”裏德爾用蛇語召喚道。
白色的小蛇從他的行李袋裏滑出來,嘶嘶地吐着舌頭回應他。
“看住她。”他說,“悄悄地,不要讓她發覺。”
小蛇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從門縫裏溜出去消失不見了。
諾拉格雷就在一牆之隔的那一邊。
裏德爾盯着牆壁。
一個泥巴種。他想,他告訴自己。一個卑賤的泥巴種,一個沒有大腦的女巫。
沒有誰可以成為例外。
諾拉在翻閱那本《時間魔法的理論研究與實踐》。
“在時間領域,存在着許多假說,其中許多很難被證明。”
“使用小型時間轉換器,只能回溯短暫的時間,且為單行旅程。這會讓處于不同時空的同一個事物出現在同一時間。曾經有巫師回到過去殺死了自己。過去的自己死了,而未來的自己活着。這相當于,未來的他取代了現在的他,而時間仍在繼續。”
“根據平行時空假說,回溯時間相當于從時空A跨越到時空B ,兩個時空的時間各自獨立地進行着,避免了殺死自己的悖論。但假說只是假說。由于觀測者唯一理論,我們所見只有自己的時空。在我們離開某個時空後,它是崩塌抑或是繼續進行,我們不得而知。我們甚至不知道,我們所存在的時空,是否真實存在。”
一大堆的名詞讓諾拉頭痛欲裂,她合上書,把它放進袋子裏。
裏德爾的日記本還有拉文克勞的冠冕都靜靜地躺在裏面。
說起那頂冠冕,她就是用它從博金博客那裏套出了裏德爾的去向。
“我沒說要賣給你。”得到想要的消息後,她沖博金博客扮了個鬼臉,“再見了。”
櫃臺後的男人臉都氣歪了。
現在想起來,當時真應該賣給他,不然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樣身無分文的下場。
第二天,諾拉決定先去買身衣服,以體現自己對這次赴約的重視。
服裝店裏擺着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新式長袍。諾拉匆匆抱了兩件,在結賬的時候才發覺囊中羞澀。裏德爾往櫃臺上抛出一把金加隆。
考慮到博金博客剝削雇員的程度,諾拉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知道這些金加隆的來源為好。
到頭來,無論在哪她都得欠他的錢。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錢了?”諾拉抱着衣服嘟囔着,“從前明明比我還窮……”
裏德爾走在她身前,沒有回頭。
諾拉記得,她第一次去對角巷的時候碰見了裏德爾。
當那只貓頭鷹飛進窗戶,扔下那封用綠墨水寫成的入學通知後,全家都吓壞了。
爸爸堅決不肯相信魔法這東西。
“魔法?當然不可能存在。完全,完全的非科學。”他固執地說。
媽媽生氣了:“難道諾拉是個女巫,她就不是你的女兒了麽?你早該發現了,她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的地方!”
“那個對角巷,我陪她去。”媽媽最後這麽說。
諾拉第一次來對角巷,見到了太多見所未見的東西,既新奇又有點兒害怕。她在人群裏看見了裏德爾,非常高興。她就知道他一定也是一個巫師。她想沖他打招呼,但媽媽在。
媽媽總是說,不要和孤兒院的那幫孩子來往。
于是諾拉憋住了脫口而出的“湯姆”。
她想,反正他們總是會見面的。
湯姆·裏德爾獨自一人,沒有父母沒有親人陪同,穿着孤兒院的不大合身的洗得已經褪色的衣服,手裏攥着一張羊皮紙。
他一個人可以解決一切。這是他的習慣。
湯姆在目不轉睛看着什麽,諾拉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古靈閣,巫師的銀行,許多人進進出出。她和媽媽也剛從裏面兌換了巫師貨幣。走出來的人搖晃着口袋裏的金加隆,露出躊躇滿志的神色。而他沒有必要,也沒有資格進入那裏。
然後,裏德爾轉過頭,很快消失在了人來人往的對角巷裏。
也許她那時真應該和他打個招呼。諾拉不只一次地這麽想。那麽他們可以一起逛對角巷。她也許可以趁那時說服媽媽喜歡他。她有理由邀請他回家過聖誕節。
如果有如果就好了。
諾拉穿着新衣服走在街上,并沒有顯得更為正常,這件深綠色的長袍恐怕不太适合現在麻瓜的審美。
“這是我第一次來法國。”諾拉告訴裏德爾,“從前我們一家暑假去度假,計劃過要去法國,但最後還是沒有去成。”
“我是個麻種巫師。”諾拉突兀地說了一句。
“哦。”湯姆平靜地說。好像他一點也不仇視麻瓜和麻種,那個放縱手下以屠殺麻瓜為樂的黑魔王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我想——”諾拉小心翼翼地說,“我們可以在法國多逛逛。這裏有那麽多好東西,巴黎,法國菜,盧浮宮,香水……”她一一列舉着她自己都不感興趣的東西。
裏德爾神色冷淡。
“好吧,你可能都不喜歡。”她聳聳肩,決定閉上自己的嘴巴。
作者有話要說: 久未上線的老鄧再次怒刷存在感。
我自己都覺得我是老鄧真愛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