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尼克·勒梅
黑色的潮水蔓延而上,将她沖進了時間的長河裏。
太遲了,都太遲了。她要早一點見到他。諾拉拼命地想。
潮水像是明白她的意思,放緩了沖刷的速度。諾拉逆着河往回游去,她的眼淚和河水混合在一起。
不會有改變的。諾拉絕望地想。即使改變了過程,結果仍是一樣。她一個人的微薄的力量能改變什麽呢?
愛。有一個聲音告訴她。沒有什麽能穿過時間河流,唯有愛。
什麽意思?諾拉困惑地想。然後她被卷進水面下一個洶湧的漩渦中。
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獨自坐在這個位于法國的酒館裏。
挺着大肚腩的老板朝他的方向張望了一眼。
他是個外國人,從口音可以聽出來,看樣子他應該來自英國。
正是鄧布利多,一個來自英國的巫師打敗了格林德沃,拯救了陷入恐慌中的歐洲大陸。這讓老板對英國人抱有好感。所以在他來打聽尼可·勒梅時,老板沒有隐瞞什麽。
“說真的,慕名來找他的人太多了。”老板告訴他,“但是沒人确切地知道他到底住在哪。
我們只知道他,和他的妻子——是的,一個麻瓜,住在這附近。我想他一定給自己的住所下了很強的咒語保護。這麽久了,我從來沒見到有誰真的找到了他,或是從他那兒得知了哲人石的秘密。”
男人禮貌地朝他道了謝,坐在座位上喝着杜松子酒。
那個年輕人有着一張英俊的臉,但他戴上了兜帽,沉默地坐在角落裏。這是一個信號,讓好幾個躍躍欲試的姑娘敗興而歸。
但是,那種越挫越勇的姑娘總也不會少。一個風塵仆仆的女人走進了酒館,徑直坐在男人對面。
“我能坐這裏嗎?”女人一面問,一面要了一杯葡萄酒。她的法語說得磕磕絆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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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英國人,老板心想。
“空座位還很多。”男人冷淡地回答。
女人全然當作沒有聽見。她笑着說:“我認識你——我們是霍格沃茨同一屆的。還記得我嗎?我叫諾拉·格雷。”她朝他伸出手:“很高興在這裏見到你,湯姆·裏德爾。”
這是第三次,湯姆·裏德爾在夢見了那張臉。
第一次是一個月前,将挂墜盒制作成了魂器,辭去在博金博客的工作,準備離開英國。
第二次是兩周前,金杯也成了他的魂器之一。
最後一次,就是今天,他剛來到這個傳聞中尼可·勒梅隐居的小鎮。
對于那個享譽巫師界的煉金術士,湯姆·裏德爾缺乏興趣。比起哲人石,他已經找到了更好的
更長效的獲得永生的方法。所以,他并不打算浪費時間去尋找他。
他很驚訝自己居然還記得那張臉的主人。大概是某個霍格沃茨時期的同學,一個冒失的女格蘭芬多。
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一起上魔藥課和黑魔法防禦課。湯姆對她的印象停留在一個總是能輕易把魔藥課課堂攪得一團糟格蘭芬多上。
除此之外他不記得他們有過任何特別的交集。
要不是确認過沒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他面前投毒,他會懷疑有人在他的食物裏加了小劑量的迷情劑。
他在此地停留的目的不是尼可·勒梅,而是另外的,比魔法石更有魅力的東西。在他前往阿爾巴尼亞的森林之前,他要先解開眼前的秘密。
然後,那張夢中的臉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面前。
“我叫諾拉·格雷。”她朝他伸出手,“很高興在這裏見到你,湯姆·裏德爾。”
他笑起來,握住她的手:“很高興見到你,諾拉·格雷小姐。”
他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顯然,她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那麽鎮定。
“你要去旅行麽?”她迅速抽出手,故作不經意地問。
“算是。”湯姆回答。
“真巧,我也是,去旅行。”她說,喝着特大杯的啤酒,“我想往東南邊走,巴爾幹半島,去阿爾巴尼亞那邊。你呢?”
“真不巧。”湯姆說,他起身,“我打算去德國。”
他走出酒館後,不出意外地聽見那個女孩在身後喊:“等等!等等!”
湯姆停下腳步,等着她氣喘籲籲地追上來。
“還有什麽事麽?”
“我突然改主意了。”她揚起頭,沖他笑道,“我覺得去德國是個好主意。我一直想去現場看看海德堡獵犬隊的比賽。”
“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去。”她眨眨眼睛,“你知道的,順路。”
裏德爾掃過面前人的臉。
她不懂得掩飾,沒有城府。而且,很顯然的,她害怕他。那種害怕讓他覺得,她看到了他所犯下的,一切卑劣的罪行。
湯姆·裏德爾知道自己的真實有多麽讓這些所謂的“正常人”憤怒,但如果他有足夠的力量,憤怒就将成為恐懼與屈服。
包括面前這位小姐臉上的。
“抱歉。”他說,“我想我們并不順路。”
他轉身離開,諾拉看着他的背影,猶豫了兩秒,對伏地魔死纏爛打會不會有什麽嚴重後果。
“你!”老板氣勢洶洶地追上來,用英語說,“你還沒有結賬!”
諾拉摸了摸錢袋,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用不流利的法語說:“我忘了帶錢……可不可以……打工來抵?”
老板瞪圓了眼睛,像鬥牛犬一樣瞪着她,鼻孔冒着粗氣。
然後諾拉又幹回了女招待的本職工作,并且兼職洗盤子。在對最後一籃盤子用完清理一新後,諾拉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點剩飯,躺在老板大發慈悲允許她睡的倉庫的稻草床上。
明天。她在睡意朦胧時迷迷糊糊地想。明天,去找到湯姆·裏德爾,說什麽也要跟着他。
那個晚上,不出意外的,他又夢見了那張臉。
她說:“我是諾拉·格雷。”她朝着他伸出手:“我聽說過你,你是湯姆·裏德爾。”在那張圓圓的臉上,挂着他所不喜歡的燦爛過分的笑容。
他強迫自己醒來。
裏德爾失去了睡意。他起身,為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坐在桌邊,慢慢地啜飲着。
他最近頭疼得厲害。這應該是分裂靈魂的一個副作用。當然,與魂器帶來的巨大好處比起來,這點疼痛無關緊要。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轉動着手中的金杯,在杯底,有着一個字母H 。
他知道這杯子裏一定也藏着什麽秘密,就像斯萊特林的挂墜盒一樣。也許他不應該這麽早殺了那個赫普巴茲·史密斯,作為赫奇帕奇的後人,她也許會知道些什麽。
不,他并不覺得後悔。這種情緒不會出現在他心裏。那個老太婆垂涎的眼睛裏倒映的是這具麻瓜的皮囊,看不見他笑容裏的嘲諷與嫌惡。他微笑着看着她喝下那杯加了料的下午茶。
她倒下時,眼睛裏寫着不可置信和怨毒。
裏德爾踏過她沒有了生命的笨重的身體,将金杯和挂墜盒收進懷裏。
是的,這些都将是他的。四大創始人的遺物,唯有這個才與他的日後的榮耀相配。
屍體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直到最後一刻,她才明白她一直以來所垂涎的外表下的靈魂是什麽樣子。
她的家養小精靈端着盤子走進來,發出刺耳的尖叫。
家養小精靈,肮髒低賤的生物,但總有他們的用處。他想。施出魔咒擊中了她。
栽贓嫁禍這種事情他幹得太多了。
湯姆·裏德爾踏出這座房子。
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不在英國。但他遲早會回來。以全新的,更為強大的面貌,而不是一個可憐兮兮的孤兒。他會舍棄這具皮囊,就像舍棄湯姆裏德爾這個名字一樣。
飲盡最後一滴酒液,湯姆·裏德爾起身。
他遲早會找出這個秘密。
明天。他想。明天,他将啓程。這将是伏地魔的偉大的旅程。
這個小鎮以尼可·勒梅而聞名。呼聲最高的傳聞是尼可·勒梅住在小鎮邊緣的森林裏。不夠想到古往今來的探訪者已經把那片森林的每一個角落都搜索得幹幹淨淨,也許尼可·勒梅已經不住那兒了。
諾拉走在法國的街頭,十分引人矚目。因為像她這樣不修邊幅的年輕女人的确不常見。但她仿佛一點也沒發現,自顧自地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着。
遠遠地,她總算發現了那個颀長的背影,連忙追了上去。
湯姆·裏德爾走進了一片墓園,一片巫師的墓園。
諾拉走進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他的身影。這片墓地就像迷宮一般,走出幾步就發現一塊高大的墓碑聳立起來擋住了道路。她順着感應,在黑白的墓碑叢林裏繞着圈。
好在最終,她看見了湯姆裏德爾黑色的後腦勺。顧不得別的,她沖他喊道:“嘿!裏德爾!湯姆·裏德爾!”
前面的人停住腳步。
“真巧啊。”諾拉幹巴巴地說,“沒想到你也在這裏。”
湯姆裏德爾轉過身,眼神讓人捉摸不通。但随即,他露出一個笑容:“的确很巧,諾拉·格雷小姐。”
經過多次慘痛的教訓,諾拉再也不敢在湯姆·裏德爾面前掉以輕心。
“其實……我在這裏面迷路了。”諾拉說,“好不容易才看見一個人,所以有些激動。”
“正好,我準備離開了。”裏德爾說,“我們可以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