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相
諾拉剛從壁爐裏鑽出來,就匆匆套上外套,帶上□□,在地圖上确認了方向後,騎着飛行掃帚出發。
她降落的地點沒有人在,當然不會有人,這地方已經荒廢許久了,陰森森得如同一棟鬼屋。事實上,當地也一直傳聞說這裏鬧鬼。就在幾年前,這裏的主人,一家三口,全都以離奇的方式死去。
沒有傷口,沒有闖入痕跡。只有死者臉上驚恐的表情。
是的,他們沒有受傷,只是被剝奪了靈魂。三大不可饒恕咒之首,阿瓦達索命。
“熒光閃爍。”諾拉掏出魔杖。
房間裏昏暗得不見天日,唯一的光源來自諾拉的魔杖尖端。她摸索着,在積了厚厚一層灰的地板上行走。
她來過這裏!她一定來過這裏。眼前越來越熟悉的情景讓諾拉這麽想。
這裏的氣氛壓抑而沉悶。然後她看到了地板上的一排腳印。
出于直覺,諾拉斷定,那是她自己的腳印。
諾拉調查那枚戒指,從鄧布利多那兒,從魔法部的檔案裏,甚至從一些未經考證的童話裏,查到了一些東西。岡特家族,斯萊特林的後裔。還有這裏曾經發生的一起謀殺案,莫芬·岡特欣然承認是自己所為,他死在阿茲卡班裏,岡特一族就此消失。
斯萊特林,岡特,湯姆的蛇佬腔。諾拉覺得自己有必要要去那所房子裏看一看,尤其是酒館的老板不經意地提起死者的名字。
“你說的是裏德爾一家?”他一邊擦着杯子一邊說,“的确是一件吓人的事,當時轟動了整個村子。他們本來抓了園丁,後來又把他放了。要我說,兇手一定是他,不然還能是誰呢?”
裏德爾!這個熟悉的姓氏讓諾拉快要叫出來,她捏着杯子問,“裏德爾?那一家姓裏德爾麽?”
“是的。老裏德爾夫婦,還有他們的兒子,湯姆·裏德爾。不是我要批評死者,他的确長相英俊,但除了外表以外,他也不剩什麽了。”
“謝謝。”諾拉說。她面色蒼白地離開酒館。
她找到了園丁,費勁口舌才讓那個固執的老兵他相信她是為了證明他的清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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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腿的園丁回憶道:“特別的事情?那天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過。我就在我的小屋裏,沒有聽到什麽聲音。不過……我記得有一個年輕男人,看起來不會超過十七歲,他穿着一身古怪的黑袍,是的,銀綠色的領帶,看起來像在外面長途跋涉過。”
“後來有人買下了這所房子。這的确是這附近最氣派的一座房子。但不久之後他們就搬走了,說是覺得這裏總有鬼魂流竄。我從來沒有見過它現在的主人……, 好像那個人買下這裏是為了稅務問題。”
“謝謝您,非常感謝。”諾拉說。
她記得湯姆曾經說過關于他身世的揣測。
“我的父親應該是個巫師,而母親是個麻瓜。”他恹恹地說,似乎對自己居然有一個麻瓜母親而感到深深地羞恥,“她死在麻瓜的孤兒院門口,因為難産。”
“她是你母親。”諾拉那時一本正經地教育他,“她為了給你生命而死。”
“呵。”裏德爾冷笑。
其實諾拉早就知道了。孤兒院的科爾夫人在憤怒地時候會罵他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她用顫抖的指尖指着裏德爾的鼻子:“你——我就知道我不該留下你——你這小惡魔,一出生就帶走了母親,而你連一滴淚都沒有!”
周圍的孩子們幸災樂禍地圍觀。裏德爾背對着躲在一旁偷聽的諾拉,但她想象得出他臉上的表情,輕蔑與漠視,會越發激怒科爾夫人。
“你等着吧。”湯姆那麽對諾拉說,“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會讓他們見識到這一點的,早晚會……”他眯了眯眼睛:“我想我的力量一定來自于我的父親。我身上流着不一樣的血……”
只是他為數不多地幾次提起他的父親。諾拉知道他一直渴望見到他,但她不确定,是出于一個孩子對父親的憧憬,還是渴望自己血脈的力量被證明。
諾拉覺得有必要親自進去看一看。
廢棄已久的老宅堆滿了灰塵,地毯散發着一股黴味。
在倉庫裏,她找到了一副畫像。也許後來搬進來的人出于尊重,沒有扔掉它,把它和一堆雜物堆積在一起。魔杖的光芒照亮畫像上的人。
黑發,黑眼,英俊,蒼白。唯一不符的是,她所認識的湯姆·裏德爾從來不會露出這樣驕橫富态的神情。那是一個被寵壞的少爺才有的表情。
唯一的真相已經呼之欲出。
燈光熄滅,諾拉後退幾步,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她不覺得多麽驚訝。
“他是你的父親。”諾拉說,她轉過身來,透過一片黑暗,她緊盯着裏德爾的眼睛,“但你殺了他。”
裏德爾沒有回答她。
“你不僅殺了他,你也殺了你的祖父母,然後嫁禍給了你的舅舅。你親手殺了你的所有血親!”
“因為他們不配和我流着相同的血。”裏德爾冷冷地說。
他走近那畫像,一揮魔杖,畫像上的臉立刻變成一堆灰燼。
“我告訴過你,我一直認為,我的母親是個麻瓜,而我的父親是個純血巫師。”他輕輕地說,“但是一切正好相反。”
“你就因為他是個麻瓜而殺了他麽?”
“這不足以構成理由麽?”裏德爾理所當然地反問道。
他微笑,眼睛裏沒有一絲笑意。諾拉覺得自己看着的是一個人偶。他有着黑珍珠的眼睛,卻沒有感情。
“當然,處理掉他只是順手罷了。”他不疾不徐地說,“也是在那一天,我終于确認了我的身份——斯萊特林的繼承人,最後的唯一的繼承人。”
諾拉後退,後背抵住了一個滿是灰塵的大櫃子。
“耐心點,諾拉,這是個很長的故事。”裏德爾輕聲道,“我的母親,叫做梅洛普·岡特,我從他們的回憶裏看到她的樣子。”
“一個呆滞的,無能的,啞炮。”
“為了維持血統的純正,早已落魄的岡特家族不得不采取一些特別的手段,比如——□□。”
諾拉看不清裏德爾的神情。她聽着他用漫不經心地,甚至有幾分嘲弄的口吻說着他素未謀面的母親的悲慘往事。
“而可憐的梅洛普,她不想呆在那個滿是毒蛇和瘋子的'家',然後生下自己那醜陋的哥哥的孩子。但岡特只是她命運悲劇的一部分,她真正的悲哀在于愛上了一個除了外表以外一無是處的麻瓜。”
“是的,就是湯姆·裏德爾先生,我的親生父親。”他的語氣裏有着顯然可見的譏諷,“為了得到他,也為了逃離嫁給兄弟的命運,她和裏德爾先生私奔了。”
“可是英俊富有的裏德爾怎麽可能願意和醜陋古怪的梅洛普·岡特私奔呢?因為梅洛普是個巫師,即使她是個啞炮,于是她用了巫師才能做到的手段——迷情劑。”
“終于有一天,她自己都厭倦了日複一日欺騙的生活,她像裏德爾先生坦白了真相,祈求他看在她肚子裏的孩子的份上不要離開她。”
“後來的故事你大概猜出來了。”
諾拉靜靜地看着他。
最後,老湯姆·裏德爾一腳踹開了梅洛普,就像踢開一塊礙事的垃圾。他逃也似的地逃回了小漢果頓,告訴家人自己被一個可怕的女巫下了詛咒,所以不告而別。
而梅洛普最後在孤兒院門口生下了那個孩子。
“他叫……湯姆·裏德爾。”她這麽說,然後精力耗盡而死去,就像路邊的一條野狗一樣死去。
梅洛普·岡特,她的命運從誕生那一刻就注定是一場悲劇。她試圖過抗争,卻連奔向自由的方式都是那麽地狼狽不堪。
“我從他的記憶裏讀到了這一切。”湯姆說,“最可笑的是,她給了我這個名字,一個愚蠢的草包麻瓜的名字。而馬沃羅,是我的祖父的名字。”
“你說我不懂得愛。”魔杖被握在他修長的手指間,“這是個再正确不過的評價。我從未懂得愛,也不打算去懂得它。你明白麽,諾拉?”
他用輕柔的語氣叫着她的名字,就像從前的許多次一樣。
“我明白了。”諾拉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能再明白了。但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偏偏是我?甚至不惜……修改我的記憶。”
愛情使人盲目,使人失去理智,使人心懷僥幸,使人有了不應有的期待。
“你已經想起來了。”他沒有波瀾地說,“看來上一個魔法不夠牢固。”
“為什麽是我?”諾拉重複道。
“我不讨厭你,諾拉,這點上,我從未欺騙你。”湯姆說,“我們認識了很久,的确很久,我并不厭惡和你相處。比起其他所有的那些吵鬧的無趣的格蘭芬多或是拉文克勞來,你是最好的選擇。”
“但有時你的好奇心太強了。”他說,“為什麽人總要追根問底呢?保持現狀,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多麽簡單的選擇。”他看向她的手指,諾拉知道他在看着她的戒指:“你聽說過那個童話麽?欺騙了死神的三兄弟。岡特家族剩下的只有這枚戒指,複活石的戒指,我從我那無知的舅舅那裏收回了它。現在的你已經得到了你希望的一切。”
“那都是假的。複活石不能真的令人複活。他們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諾拉袖子下的手已經握住了魔杖,她用看陌生人的眼光警惕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做不到的,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讓我走吧,我們在這裏分開。今天的的事情我可以當作什麽都不知道,我會為你保密。”
裏德爾遺憾地搖頭:“保密?即使是最強力的咒語也有失效的一天,何況人的諾言。”
“厲火!”
這是諾拉能想到的威力最大咒語,黑魔法,還是裏德爾在學校裏教給她的。
然而,她面前站着的是湯姆裏德爾,十四歲就學會了幻影顯形的天才。那道魔咒還未接觸到他就已經消失了。
然後,他舉起他的魔杖。
白光一閃,諾拉失去了記憶。
從記憶中脫身的諾拉滿頭大汗,站在陰森黑暗的老宅裏,環視四周,總覺得裏德爾正藏在黑暗裏,冷眼看着她,已經知曉了一切。
她還是把他想得太好了。即使現在的湯姆裏德爾還不是五十年後那個以他人哀嚎為樂,把阿瓦達當作家常便飯的瘋子,他也遠遠達不到“普通人”應有的道德标準。
理智告訴她,她現在應該去霍格沃茨,尋求鄧布利多的庇護。
但是不行。她不是為了活命才來這裏。或者說,她本來已經該死了……
她握着胸口的戒指。
“都是假的。”她默念,“你得做你應該做的事情。”
諾拉回到公寓的時候,湯姆已經回來了,他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看起來普通得就像一本麻瓜書籍的厚部頭書。諾拉的到來不過讓他微微擡了擡頭:“總算回來了?”
“我臨時去了個地方。”諾拉說,她用手撥了撥淩亂的頭發,徑直走向書櫃,将手伸進夾層摸索着。
“你在黑魔法防禦課上應該學到過,最好不要輕易直視別人的眼睛。”湯姆合上書,淡淡地說。
在夾層裏?對了,摸到了!諾拉找到了那本薄薄的冊子。
“我是否告訴過你,攝魂取念是我最擅長的魔法之一。”她聽見湯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