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腐朽的靈魂
諾拉走的時候,帶上了金幣和魔杖,穿上了新買的巫師袍,在外面套着她來時穿的大衣。
米黃色的大衣還是五十多年前的款式,如今穿在街上也不覺得突兀。
大概這就是時尚?由新潮變為落伍,又由落伍變為複古風尚。
她裹緊衣服,幻影移形,下一秒已經出現在了翻倒巷裏。
博金-博克魔法商店也同樣是一家經久不衰的商店,多年來兢兢業業致力于倒賣違禁商品。
當年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出于好奇心,她也曾經來過這裏幾次。不幸,或者說萬幸的事,她那時只是個學生,買不起這裏的任何一件東西。
瞧瞧她,已經把霍格沃茨看做“當年”了。明明她還沒有畢業,還沒有考NEWT,還沒有成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巫師。
卡拉克塔庫斯·博克坐在櫃臺後,整理着他油膩膩的頭發,擡頭看了一眼諾拉,憑着多年的識人經驗認出她并非他的客戶,于是又垂下頭去。
諾拉轉過身,又一次的,她看見了盧修斯·馬爾福,他把他那頭顯眼的金發藏在兜帽下面。
他大概已經探明了她的确是孤身前來才露面。
“跟我來。”他說。
沒有多餘的言語。諾拉跟在他身後,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盧修斯抓住她的胳膊,說:“幻影移形。”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出現在諾拉面前的是馬爾福莊園裏富麗堂皇的屋子,然而屋子裏的人清一色穿着一身黑衣,神色陰郁。諾拉毫不懷疑,這些人的手臂上都有一個烙印。
值得一提的是,她在其中看見了一張略顯眼熟的面孔。然後,她認出那個人應該叫西弗勒斯·斯內普。
鄧布利多手下最優秀的間諜。
“他在下面等你。”盧修斯指了指地下室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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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拉深吸一口氣,在走下樓梯之前,她忽然問盧修斯:“我可以問一個問題麽?”
不耐煩的口氣:“快說。”
“你的父親是怎麽死的?”
雖然她不喜歡那個狗眼看人低的馬爾福,但也許,也許她可以多救一個人。阿布薩克斯特·馬爾福雖然可惡,但好歹是她的同學
氣氛又一瞬的凝滞。然後有人發出低低的笑聲,馬爾福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一樣。
雖然這個問題的确不禮貌,但諾拉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是這樣的反應。
諾拉重複了一遍:“請告訴我,你的父親,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是怎麽死的?”
“他死于疣瘡梅毒。”有人不耐煩地回答她,想讓她快點下去完成黑魔王的囑托。
諾拉:“……”
好吧,這個死法雖然窩囊,但還挺适合他的。她現在完全理解了盧修斯·馬爾福為何看起來那麽不友善。
她走上那通往地下室的臺階,就像走向通往冥界的通道。
不要回頭,回頭就會喪失了一切的勇氣。
她要見的那個人就在陰冷的地下室裏,在壁爐前面的椅子上,背對着他。食死徒們或是畏懼或是恭敬地站在一邊,甘願為他們的黑暗公爵屈膝。
力量,他們都屈服于他的力量。
諾拉怔怔地望着中央的椅子,一條滑膩膩的爬行動物從她腳邊滑過,嘶嘶地朝她吐着舌頭。
納吉尼。那個名字堵在她的嗓子眼。她想問問她,你認識我麽?你記得我麽?
“納吉尼。”那個人開口了,低沉得有如□□,“你認識她麽?”
白色的大蛇嘶嘶地爬向她的主人。一只灰白消瘦的手撫摸着它的鱗片,如同愛撫着情人。
“當然,當然,你當然見過她。諾拉·格雷小姐,一個早該死去的人。”他輕輕地說,“密室的第一個犧牲者,可憐的泥巴種諾拉·格雷。也正是你的死亡,讓我找到了保持永生的秘訣。”
密室的第一個犧牲者?保持永生?她?
原來這個世界裏的諾拉·格雷,是死在了他的手上麽?用于制作他的第一個魂器。
很好,這很好,因為她行動的理由又多了一條。
“我能看見未來,”諾拉說,“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來救你的。”
渾身裹在長跑裏的那個人發出了尖利的笑聲,他轉過來,是一張蒼白扁平的蛇臉,猩紅的眼睛閃爍着惡毒的光芒。
伏地魔,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起的人此時正在她的對面,随時可以了結她的性命,或是讓她生不如死。
諾拉此刻終于明白了自己一直害怕的是什麽,不是死亡,不是折磨,而是看到一個徹底的失去人性的魔鬼。
她明明早就知道那結局,卻仍是懷着一絲希望,要親眼确認這一切。
如今那恐懼被應驗,諾拉感覺到深深的悲哀。
夢裏折磨她的撕心裂肺的哀嚎與求饒牢牢地與這張臉聯系在一起,那些靈魂迄今仍不得安寧。
而所謂的黑暗公爵,他那腐爛得徹底的靈魂将永遠困在軀殼裏,再也得不到自由與救贖。
他也是這世上最不配得到那些東西的人。
難怪,即使是寬容公正的鄧布利多也無法對他懷有同情。
“告訴我,你所看到的預言是什麽。”他的語調如匍匐的蛇一樣低緩。
“我看見,你的死亡。”諾拉說,“你死了,被那個男孩殺死。你的魂器全都沒了,再也不能複活。”
她一步步地走上前去,走近那個比起人來更像蛇的怪物。
食死徒們用魔杖指着她,而她對面的人卻沒有動作。
然後,是一聲槍響。
她袖子裏的手握着的并不是魔杖,而是一把□□。在所有人緊張地注視着黑魔頭的時候,她扣下了扳機,子彈穿過她的長袍,打穿了納吉尼的頭顱。
那并不是一把普通的□□——一般的子彈是無法傷害巫師的。這把槍上被施加了魔法,扣下扳機就相當于發射了威力巨大的傷害咒。
這是她和那個人三年的勞動成果,總算成功地将魔法應用于麻瓜武器上。
最後這把武器卻對準了納吉尼,那條蛇。她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她了。
“抱歉了。”她輕聲說。
納吉尼曾經也是她的朋友。但現在不是了。納吉尼早就死去了,在伏地魔将它制作為魂器的那一刻起。他奪走了她原有的靈魂,換上了自己的。
那位斯內普先生真該感謝她,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是自己救了他一命。
諾拉看見數道魔咒朝她飛來,面前是一片綠光。伏地魔的臉就在她的面前,維持着那副因狂怒而猙獰的神态。
“不管你信不信。”諾拉對他說,“我的确是來救你的,湯姆·裏德爾。”
定格的時間開始運轉,時鐘在表盤上飛速地逆時針旋轉。
怒氣從臉上消失,魔杖收回袖子裏。許多的人影在這個地下室裏來來往往。只有那顆出膛的子彈沒有回來。
克洛諾斯之神的祝福,逆轉時間,改變命運。
諾拉再次醒來的時候,正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她怔怔地望着頭頂金色的華麗帷帳,思索着自己目前的處境。
“您醒了。”一個灰撲撲的家養小精靈出現在她面前,“您需要些什麽?食物?咖啡?茶和甜點?不不,瞧托特在瞎說些什麽,您一定需要一杯熱可可來讓您精神起來。”
“這裏是哪?”諾拉問。
“啊!”名為特托的精靈發出一聲驚呼,“您失憶了麽?您現在腦袋痛麽?需要魔藥麽?或者幹脆去聖芒格?是的,是的,您需要去醫院看看!”
“等等!我很好!”諾拉高聲制止了他。
“你醒了。”
那個聲音讓諾拉渾身一悚,她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湯姆……裏德爾……”她喃喃出聲。
黑發,蒼白,修長的手指。比起她記憶裏的那個,好像要更成熟,也要更英俊。
裏德爾走到她床畔,俯下身,注視着她的眼睛:“你看起來很不好,哪裏不舒服麽?”
那個眼神讓諾拉打個個哆嗦。
她剛剛還在和這個人殊死搏鬥,并且殺了他的寵物兼魂器,現在他用這樣含情脈脈的眼神注視着她,讓她簡直不寒而栗。
她所認識的那個湯姆·裏德爾不可能有這樣的眼神。要麽是他被人下了迷情藥,要麽是別人喝了複方湯劑假扮了他。
馬上,諾拉醒悟過來,這小子又在裝模作樣。她上次偷偷看到他糊弄那位拉文克勞的幽靈小姐也是用的一樣的套路。
那時他在打聽拉文克勞的冠冕,諾拉只覺得他那奇怪的收藏癖又發作了,梅林知道他收藏那些傳說中具有強大魔力的遺物只是為了制作魂器,不能更暴殄天物了。
果不其然,諾拉透過湯姆那機械的笑容窺見了一絲隐隐的脅迫,好像再說,不配合就準備被阿瓦達吧。
該死的,上個世界裏的諾拉被他殺掉,這個世界裏他們又是怎樣詭異的關系。
“你總算醒了,睡美人小姐。”一個高傲的,諷刺的聲音說。
諾拉擡頭,花了一會兒才辨認出來,那是阿布薩克斯特·馬爾福。
現在看到他,她滿腦子都是疣瘡梅毒。
“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家的地下室裏?”他說。
對的,對的,改變的只有時間,她沒有離開,還處于馬爾福莊園。
“我跟你解釋過許多次了,諾拉。”湯姆·裏德爾無奈地嘆息,“我只是來見一些朋友,并不是私會什麽情人。你疑神疑鬼的毛病該改一改了。”
嘿,這親昵的語氣是怎麽回事?諾拉竭力保持面無表情不做聲。
“她估計是從壁爐裏跟着我來到了這裏。”裏德爾說,“這是我的錯。”
“你們現在住在一起?”馬爾福驚詫地問。
“是。”裏德爾攬住諾拉的肩膀,讓她渾身僵硬。
還有人比馬爾福對這個事實更感到驚詫。
什麽?住在一起?不可能!她一定還在做夢!諾拉在心裏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