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竊舞
榭兒微微一哂,若有所思地離開了永壽宮,孩童們的玩笑聲漸行漸遠。
“遭了。柳娈的事,竟一時耽擱忘了。對,得去找曹寅幫忙。”榭兒一念突閃,擔慮地一拍腦門,提步便往曹寅暫栖處奔去。
穿過禦花園時,婉禛正挽着玉蝶在绛色杜鵑叢中嬉笑着,擡眼正瞅着榭兒慌亂着急地匆匆跑過。婉禛先是一驚,轉而便思量着對玉蝶輕輕一笑,玉蝶知其意思,便也暗笑着點了點頭,兩人眉眼一對,便提溜着步子,悄悄地跟了上去。
榭兒跑得急切,并未發現有人尾随其後,不久便來到曹寅值班的班房前,輕叩其門,“砰砰砰……”
“咿呀……”一聲,房門打開,曹寅見是榭兒,又瞅着她滿頭大汗,知有急事,便輕拉了榭兒進來,探頭朝門外四周望去,見無人跟随,才阖上了門。
婉禛和玉蝶便從樹叢裏晦笑而出,蹑手蹑腳地走至班房門前,趴在窗外側耳細聽。
“榭兒,你怎麽來了?”曹寅沏了杯茶朝榭兒遞去。
“曹寅,我有急事,找你商量對策來的。”榭兒接過茶杯,咕嚕咕嚕地大口咽下,才匆匆迸出幾句。
“什麽事,慢慢說,別急。”曹寅和榭兒對坐下來。
“是大選的事。”榭兒一臉焦急地望着曹寅。
婉禛和玉蝶聽得真切——有關大選之事。忙更加靠近了窗戶,提溜着眼珠聽去。
曹寅稍稍一怔,心想,榭兒何時竟也關心起大選的事了?
“曹寅,你知道麽?此番大選,每房預排一支團舞,以供聖殿遴選。只是柳娈前番剛從秋千架上摔下,腳踝骨已然脫臼,經椴太醫診治已無大礙,只是……”榭兒嘆息一聲。
“只是如何?”曹寅問道。
“只是必得修養一月之久,方能痊愈。而桐妃娘娘……卻*迫柳娈必須出席,若大選不見其身影,再或稱病,便……便會威脅到貴儀地位的封賜。”榭兒緊鎖眉頭。
“大選之日便在三日之後,事出緊急。”曹寅起身背手思量着,“待要如何是好?”
“是啊,曹寅,如何是好呢?我正是為了此事,來與你商量。想這深宮之中,榭兒再無可信任托付之人……若曹寅也不願……”榭兒低頭嗫嚅道。
“榭兒如此說,便是不信曹寅為人了。”曹寅轉身止住,鄭重道,“曹寅為了你……為了你們,定然會傾盡全力幫襯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曹寅,我信你……”榭兒望着曹寅真切深沉的雙目,心下一陣動容。
“這柳娈腿腳不甚靈便,定不能在腿上使力,只能……只能……”曹寅自言自語地在房中踱步。
“只能如何?”榭兒見有一線希望,忙拉起曹寅的手,急切地望着他。
曹寅經榭兒柔荑一握,綿軟膩滑,內心一怔,漸而一股暖意叢生,望着榭兒盈盈雙目,莫名之意頓生。他輕輕地抽出手去,轉身定了定神,忽覺炙熱。
“榭兒,不知你還記得麽?一年之前的盛夏,在栖月姑娘那兒,她為我們跳了一支什麽舞?”曹寅微微笑道。
“是……是傘舞!”榭兒回憶頓時清晰起來。
“呵呵,正是。她們轉着傘柄舞蹈,想也無需蓮步多移,不也美不勝收麽?”曹寅微微一笑道。
“是啊!”榭兒掩不住驚喜,撫掌笑道,“我如何沒想到呢!曹寅,你太睿智了!”
榭兒激動得長身而起,歡快地在房中雀躍不止,映着窗棂微微灑下的曦光,她像是一只蹁跹的蝶,旋舞在曹寅周身。
榭兒忽而撲上前來,“謝謝你曹寅!”。
這下正直憨實的曹寅倒真緋紅了雙臉,只怔怔地站在原地,手腳無措。
榭兒終于放開他的雙手,歡快地開了門,飛了出去。
婉禛和玉蝶連忙躲回樹叢裏,對望着,臉上心底一陣不悅。
只待榭兒離去許久,曹寅才晃過神來,雙手一搓,才覺一陣熾熱出汗。
“傘舞?”婉禛和玉蝶也離開了班房,一路上悶悶不樂。
“那個一等帶刀侍衛,和那拉榭兒那麽熟悉,莫非有什麽奸情?”玉蝶氣憤道。
“這曹寅是皇上身邊的人,合該沒有膽量,這可是*亂後宮的大罪。只是他為榭兒她們東二房出的主意,倒是救了她們一把,不行……不能讓她們這麽順利……”婉禛輕輕撕扯着手絹。
“誰說不是呢,好不容易盼到那個該死的柳娈摔斷了腿,本想着三日後大選,可端坐看一出好戲,居然被這曹寅……哼!”玉蝶憤憤地附和道。
“莫生氣莫生氣,這傘舞……呵呵,玉蝶你可別忘了,咱們是東一房,按理咱們先上,這主意歸我們了!正愁沒有個好主意!曹寅這一說,倒是幫了我們!呵呵,一群歪瓜裂棗,再加上一個瘸子,哪能跳過我們麽?咱們先跳,再者只要桐妃娘娘和咱們一口咬定她們盜取咱們主意,呵呵到時候……”婉禛揚臉一笑,笑聲尖朗。
“到時候……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玉蝶掩嘴竊笑,兩人拉拉扯扯,嘻嘻鬧鬧地離開了禦花園,便急忙前往禦樂房排練去了。
榭兒亦是一陣歡喜,又一路小跑奔往拂眸別苑,想着着得趕緊把這個好主意告訴柳娈。
“小娈,小娈……”榭兒一溜兒小跑徑直而入,才至內殿門口,卻一眼瞅見皇上正坐在柳娈繡榻之旁,溫柔地伺候她喝藥。
皇上聞着門外喊聲,手中湯匙微微懸停,側頭朝門口探去。柳娈也是一驚,沒料到榭兒這麽快便回來了,心裏思緒萬千,若是讓皇上遇着榭兒,豈不是……
“門外喚着何人?”皇上放下藥碗,站起身來。
榭兒怔在殿外,心下一陣惴惴,垂頭斂在門外,遲遲不敢邁入。
“朕讓你進來,如何還杵在那兒?”皇上緩緩走近。
“奴婢……奴婢……”榭兒慌亂地撲通跪了下去,“奴婢只是傳話丫鬟,無意驚動皇上與選待,奴婢該死……”
“你撒謊。”皇上淡然走至榭兒跟前,輕輕一笑。
榭兒和柳娈同時一驚,楞楞望着皇上,一時不知所措。
“哎喲……”柳娈靈機一動,故意摔下了繡榻,伏在地上哀叫着,她疾眼瞥去,又一把扯倒了案上的藥碗,“砰”的一聲,頓時碎了一地。
“娈兒!”皇上聽聞身後驚響,也不顧榭兒了,急忙奔回屋內,扶起地上柔弱喘氣的柳娈。
“聖上……”柳娈痛苦地捂着腳踝處,微微喚着。
“娈兒,你怎麽了?來人啊!快傳太醫!”皇上一手扶着柳娈,一手招呼着殿內的奴婢去喊太醫,神情萬分焦急。
“是是是……”殿內宮婢見萬歲爺這般着急怒吼的模樣,驚得全都跑出了殿。
榭兒趁亂也跟着宮婢們奔跑了出去,只是心中擔心着柳娈的腳傷,心中一陣愧疚。心想着現在暫時也回不了拂眸別苑了,有皇上和太醫在,合該不會有大礙。
如今之計,還是先把傘舞的主意告訴二房的姐妹們,也好早些備着舞傘和舞衣,再加緊配合上原先排好的團舞,三日之後應當能以新意取勝,助柳娈和其他姐妹鳳屏當選。
如此想着,榭兒心中稍定,一徑朝禦樂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