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厲桐削柳
正思量着，那微微豐腴的桐妃，卻擺動着一襲蟹緋色的裙裾，由一衆宮女太監簇擁進殿。金燦燦的镂金宮花端端正正地簪在大拉翅旗頭正中，一步一晃的藍田玉步搖敲擊着有節奏的聲響，一眼偷見，只覺桐妃俨然裝束成一個神仙妃子。
“給桐妃娘娘請安，桐妃娘娘吉祥……”柳娈和榭兒恭順地拜倒在殿中，椴臨風款款打了個千兒，後邊跪倒烏壓壓一地拂眸殿裏的宮女太監。
桐妃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入，嘴角一弧，便是一個極美豔的弧度，她端坐穩上位，才擡眼掃視了殿下，幽幽道，“都起身吧。”
“謝娘娘……”榭兒與椴臨風遂一手一邊地仔細扶起腿上帶傷的柳娈。
“喲，幾日不見，柳選侍這是怎麽了？”桐妃眼風一瞥，極為不屑地瞅着柳娈，又淩厲瞥了一眼椴太醫，稍有不悅。
“回娘娘，奴婢蠢笨，前些日子走路不小心磕着了，勞娘娘挂心，罪該萬死……”柳娈待要再拜，卻被椴太醫一把扶起，微搖其頭。
“娘娘，恕微臣直言，柳選侍的腳傷并不輕，請娘娘……”椴太醫拱手拜道。
“好了。本宮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賜座回話。”桐妃看來已然明白，只是刻意刺探了一下柳娈口風。此時她玉手輕輕一揚，殿內太監便搬來了椅子擺在柳娈身後。
“本宮讓你坐下回話。”桐妃見柳娈躊躇不安，便不耐煩地厲聲說道。
柳娈驚得頓入座中，清瘦的身軀竟占不到半截座椅，她低眉順眼。
“本宮問你，禦樂坊阿善姑姑來報，說柳選侍日日稱病不參演團舞，可有此事？”桐妃稍有怒氣，一度壓抑着問。
“奴婢只是……”柳娈緊張得滿頭豆大汗珠，眼眸驚閃。
“你只需回答本宮，是或者不是？”桐妃厲目射來，衆人微微一凜，噤若寒蟬。
“是……”柳娈惴惴不安，心下一想，禍事總算招惹傷身了。聖上恩寵太過，終究是把這後宮無人敢掖其鋒芒的桐妃娘娘也招惹過來了，柳娈啊柳娈，你這回真的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哼”的一聲，像是從桐妃鼻孔裏擦出的，“柳選侍，你要曉得這宮裏的規矩。皇後和本宮派與的事務，還沒人敢抱怨半個不字。你柳選侍雖得天寵，但也該有所收斂些，日後若是皇上三天兩頭不見來，失了恩寵，也好有咱們這些個姐妹相襯着，你說是也不是？”桐妃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柳娈。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柳娈驚慌地從椅子上滾了下來，唉地的一聲忍住疼痛，“請娘娘降罪……”
“你柳選侍現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本宮又如何敢治罪于你？”桐妃頗為不屑地幽幽說道，“本宮是代皇後娘娘傳達懿旨，無論何人，大選團舞必需參演。違者取消大選資格，太皇太後已然首肯這個決定……只是……本宮看柳選侍現在這副身子骨，怕是……”
“回娘娘，奴婢定當出席……定當出席……”柳娈疼痛、緊張加上自愧，一下子眼淚便奔湧而出。
“呵，本宮說呢，皇上憐香惜玉，定是喜歡你這多愁多淚的模樣……”桐妃說着，便由身旁宮女扶起，步下殿階，緩步至門口，又回身說道，“太皇太後可不喜歡嬌貴的姑娘……”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柳娈還是一個勁地朝着桐妃拜着，搗蒜似的。
“知錯便好，三日後，本宮不想再見到這副病怏怏的模樣！”桐妃厲聲道，繼而轉頭對椴臨風道，“還有你，何時如此大膽，敢在本宮面前為區區一個選侍求情。”
“微臣知罪……”椴太醫待要跪下，卻被桐妃戴着鑲金尖長指套的豐腴玉指輕輕扶起。
“本宮近來身子有些不适，你随本宮來……”桐妃轉了方才呵斥柳娈的尖酸模樣，笑着把手搭在椴太醫伸出的臂膀上，由他扶着便走出了拂眸殿。
榭兒立在一旁瞧得仔細，這桐妃的手段，先用金銀珠寶唬得人放下防備，以為籠絡，卻在冷不防之中，狠狠地刺你一刀，讓人措手不及。她通身上下，都隐藏着靜靜的殺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