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清晨。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陳硯迷迷糊糊的伸手拿到耳邊,眼睛都不睜的随手劃拉了一下,接通與否随緣。
他和打電話來的人緣分還算到位。
接通了。
“硯哥,幫個忙。”楊戚說話不帶繞彎的,上來就橫沖直撞的交代的目的。
陳硯腦子不太清醒,一個勁的思考這個聲音的主人。
對面太久不答,楊戚看了眼時間——七點。
他咬了一下舌頭,怯怯的說:“我楊戚。”
得到答案的陳硯眉頭逐漸舒緩,他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虛弱的清了清嗓子,才說:“什麽忙。”
楊戚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就跟了我幾個月的一小明星,你們公司的,天天跟我嚷嚷被人搶資源了,鬧得我頭疼。”
陳硯說:“嗯,讓我幫你搶回來?”
楊戚讪笑,“硯哥,你也知道我這人好面子,這女人天天跟我過不去,天天晚上趴老子耳朵跟前就說這事兒,再不給點結果估計都得出去诋毀我不行了。”
陳硯和楊戚認識時間很長了,楊戚是個直爽的人,有一說一,陳硯最開始就只願意跟他來往。後來放得開了,平江這一圈兒的年輕人都有了往來,但楊戚到底也算關系比較鐵的。
論交情,這點小事肯定是要幫的。
“嗯,十點到公司找我。”陳硯說。
Advertisement
陳硯在一家傳媒公司工作,公司是一個家族企業的分支。他工作五年了,當年高學歷招進來的時候管理層很看重他,後來發現這人除了學歷拿得出手也沒什麽可取之處,別的方面都挺一般,于是五年來都被丢在這個傳媒公司當副總經理。
陳硯倒還挺滿意的。
他現在能有一堆勉強算朋友的朋友,基本因為工作占很大優勢。
敗家子兒們養幾個小明星是日常操作。
“你這工作也太清閑了。”楊戚一進來就熟門熟路的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翹,手裏晃着車鑰匙。
陳硯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後也坐回椅子上,回:“你很忙?”
楊戚環顧了一圈辦公室,笑了一聲,“還真也不忙。”
“其實電話裏就能說清楚。”楊戚說。
“但我并不想早上七點抱着手機聽你逼逼這些破事。”陳硯瞥他一眼。
陳硯不愛打電話,這點毛病稍微熟一點的人都清楚。
楊戚覺得自己剛那句話純粹沒睡醒胡言亂語。
楊戚說到一半,卡殼了,撐着頭的陳硯剛準備問,就聽到他說:“這忙你可能不樂意幫。”
陳硯很煩人說話模棱兩可,警告的看了楊戚一眼,“你想活動活動胫骨?”
楊戚連忙擺手,“不不不,我說真的。”他頓了頓,然後收起玩笑的語氣,“喻恬的資源是樊聰那邊在把關。”
“擔心我能力不夠,搶不回來?”陳硯問。
“屁!你他媽知道樊聰是誰的經紀人嗎?”楊戚一拍桌子。
樊聰這人陳硯熟,但不是他們公司的,是業內最大的一家公司的首席經紀人,手腕和人脈都很值得一說。
但陳硯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來樊聰是誰的經紀人了。
頭疼了一早上了。
“湛征!”楊戚見他不答,又拍了一下桌子,伴随着這兩個字。
陳硯想起來了。
湛征。
湛柯的親弟弟。
他知道楊戚為什麽說這忙他可能不樂意幫了。
因為他現在真的有點不樂意幫。
一想到湛柯就覺得整個人狀态都不對勁,很煩,很燥,心平靜不下來。
昨天晚上他回房間之後,很傻逼的坐在門邊聽着客廳的響動,一直到湛柯離開,關門的聲音才把他震清醒。
回到床上,開始失眠。
他覺得也許是自己沒洗澡不舒坦,就大半夜洗了個澡。
結果回來還是不舒坦。
他又覺得可能是自己今天在家躺了一天不夠累,映着月色在床上做俯卧撐。
但還是不行。
累的氣喘籲籲,也壓不住心裏的躁動不安。
他覺得自己五年前那種“我快死了”的感覺又回來了。
“操。”陳硯罵了一聲。
楊戚一看陳硯臉色不太對,瞬間放棄自己想要一試的想法,趕緊說:“我操,硯哥,你你你別管這事兒了。我他媽真是傻逼了我居然想着可以試試,我他媽試錘子啊操,你千萬別管這事兒。”
陳硯端起杯子喝了口溫熱的白水,“別他媽緊張。”
楊戚不愧是傻逼直男,這麽緊張兮兮的突然讓陳硯心裏很不爽,感覺自己像是需要被這種一根筋的傻逼保護了。
放屁,需要個錘子。
“再看吧。”陳硯說。
陳硯的公司雖然是個不小的傳媒公司,但是到底是隸屬家族企業的,這種家族企業一般都很能搞幺蛾子。小明星被搶幾個資源,再幫着搶回來幾個資源,這種事情放在別處都是随處可見,更不用說他們這兒了。
陳硯具體了解了一下,經紀人對被搶資源的事情都不怎麽在乎,很直白的告訴他那女人發展空間挺有限的。
陳硯安排把另一檔綜藝給了她,事情就算解決了。
日常百無聊賴的坐在辦公室等下班的陳硯,今天難得的忙起來了。
早上把楊戚的事情處理掉,下午等着下班,又突然接到陌生電話。
沒備注,一串數字。
但其實不陌生,這串數字陳硯倒背如流。
挂斷。
一分鐘不到,又響了。
再挂斷。
隔了兩分鐘,又響了。
依然挂斷。
不響了。
陳硯盯着手機,無名的怒火燃了起來。
居然就不響了?
幾十秒後,手機屏幕亮了。
【183xxxx0218:接電話】
【183xxxx0218:是正事】
陳硯盯着尾號發了一分鐘的呆。
陌生嗎?
太熟悉了。
他親手選的電話號碼,湛柯的生日,怎麽會不熟悉呢。
手機又響了,這回陳硯接了。
“陳硯。”湛柯說,“吃飯了嗎?”
陳硯清了清嗓子,“說正事。”
湛柯那邊安靜了幾秒,然後說:“邊吃邊說行嗎?”
湛柯的意圖陳硯摸不清,但他知道湛柯在對他示好。
為了補償當年對他的傷害?
才不是。
陳硯心裏苦笑了一聲,他無法回想過去是怎麽把湛柯的一舉一動揣摩千萬遍,達到對這個人的近乎百分之百的了解。
從他問湛柯“你治好了嗎”湛柯回答“沒有”開始,到這兩天湛柯各種示好的舉動。
昭然若揭。
陳硯想。
“我老婆……”陳硯想用季漪搪塞過去。
“她沒回……你們家。”湛柯說。
“監視?”陳硯很平靜。
“對不起。”道歉等于承認。
“監視她有什麽用,要監視我才有用,”陳硯眯了眯眼,“說不定還能讓你看到我出軌的有趣場面,運氣好了能看到現場直播。”
陳硯聽到對面呼吸都重了幾分。
又聽到湛柯生硬的繞開話題,“我帶你去吃飯吧。”
陳硯站起來,走到窗戶邊,“來接我了?”
湛柯嗯了一聲,“在你公司對面。”
陳硯看不到,但還是固執的站在窗邊,“不太好吧。”他說。
湛柯問:“什麽不好?”
陳硯語氣中帶了幾分笑意,“萬一被我員工看到怎麽辦。”
湛柯不明所以,“什麽?”
陳硯繼續說:“被我員工誤會我同性戀呀。”
湛柯沉默了。
大學,他們在一起之後。
只要是在公衆場合,湛柯就會對陳硯特別冷淡,不許陳硯接觸到他。在食堂吃飯也面對面坐,安靜的各吃各的,拒絕一切互動。
起初陳硯以為他害羞,想鬧鬧他,故意走在大街上突然牽起他的手。
笑嘻嘻的問他,大家會看出來嗎?
那天陳硯被當街丢下了,最後一個人蒼白着臉回的學校。
湛柯離開的背影一個愣神的功夫就看不到了。
陳硯也是從那個時候才知道,湛柯不是害羞,只是不願意承認他。
但他還是很傻逼的倒貼了四年。
總覺得,湛柯總會習慣。
習慣就好了。
習慣成自然。
習慣就好……
習慣就好……
其實根本不會。
時間久了,只會換來湛柯日漸的淡漠,只會換來相視無言,中間的楚河漢界是随着日子越來越長變得越來越寬的。
湛柯那邊沒了聲音,過了很久才說:“一起去吃飯吧。”
真是一點都不會演戲,扯開話題都這麽生硬。陳硯想。
偏偏陳硯是個壞人,只喜歡折磨人。
“湛柯,你在追我嗎?”陳硯的聲音平靜又溫柔,快透出水了一樣柔和。
湛柯卻像被雷擊中了一般,坐在車裏一動不動,舉着手機的手都僵住了,手指動一下都好像能聽到關節發出的聲音。車窗外還有人經過,這片很熱鬧,顯得很喧嚣。
他卻融不進這份喧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簡單的五個字,像什麽靈驗的魔法口訣,陳硯是那個技藝高超的魔法師,輕輕的揮着魔法棒念下咒語,湛柯就覺得周遭空氣都被抽幹了。
陳硯又問:“補償我?為什麽想補償我?”
“你想追我?”
“你喜歡我?”
“你是同性戀嗎?”
“我要結婚了湛柯。”
“你要當小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