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近世子妃薛孟玥因為犯了事被京兆府帶走的消息在上京不胫而走,上京的人都在猜測她到底犯了什麽事情,而且被帶走後長公主府上卻一點也沒有要撈人的意思。
薛父那邊早就得到了消息,是薛孟玥雇了十幾個殺手去刺殺柳家大姑娘,結果不僅沒有刺殺成功,還重傷了柳家二姑娘,薛家主母從楚世子那裏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後,放言薛家沒有這樣的女兒。
就連薛孟玥的生母秦姨娘也不敢認這樣惡毒的女兒,那些平日裏跟她有來往的世家夫人和貴女,紛紛全都跟她撇清了關系。
而楚旪正在府上準備了休書,如果不是長公主念在她在府上操持多年,幫了自己不少忙,可能在薛孟玥被京兆府尹帶走的時候就讓楚旪寫了休書。
柳映疏聽着錦書從外面聽來的這些消息,她伸手撩開了車簾的一角,長安街上挂滿了形形色色的燈籠,她左肩下方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偶爾沐浴或穿衣服的時候扯到會疼。
今日中秋節原本祖父要在家中讓一大家人聚一聚,誰知道皇帝要在宮中設宴,不少官員和家眷都要去,柳映疏姐妹二人也在受邀範圍內。
柳映雪重回上京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于是皇後還特意說了讓她和柳映雪一起進宮,外面除了對薛孟玥的議論之外,還有人對柳映雪失蹤的這幾年感到好奇,紛紛猜測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麽,甚至有不好的傳言傳入了她的耳中。
她能下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敲打柳家的下人,不許任何跟柳映雪有關的傳言傳入柳家,若是被她知道了,少不得要罰散播傳言的人。
所以即便外面怎麽傳柳映雪的事情,柳家都沒有任何人敢說,就連二房和三房那邊也被通了氣。
幸好柳映雪也不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大概是因為她經歷了那些事情,她似乎對很多事情都看開了,甚至有時候還會帶着陳暮雨出去逛街。
下馬車的時候柳映雪親自扶了柳映疏,她今天穿着海棠色的衣裳,上面繡了淡粉的芍藥,頭上也簪了一朵芍藥絹花。
柳映疏看着柳映雪那張明豔的臉,她害怕在金銮殿上被衆人打量會讓柳映雪想起不好的事情,只好小聲提醒她:“姐姐,若是你不喜歡這樣的場面,我們坐一會就借口回去。”
柳映雪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笑着說道:“放心,你姐姐還沒有那麽脆弱,倒是你,傷還未好全就跟着進宮,你若是傷口疼就同皇後娘娘說,咱們先回去,想來她會諒解的。”
柳映疏乖巧地點頭,然後挽着柳映雪的手跟着引路的內侍前往金銮殿。
她們二人一進金銮殿就引起了許多人的目光,從前柳映雪還在上京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美人,後來她失蹤之後還有不少世界子弟為此傷心,再後來柳映疏長開了,也成了上京有名的金枝玉葉。
現在她們二人一起出現在金銮殿,在場的人都噤了聲,然後紛紛把好奇的目光放在柳映雪的身上,有些年紀較小的貴女還悄聲問身邊的站在柳映疏身邊的是誰,得到回答後又不禁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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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中男女都設了座位,男的坐在左邊,而女性家眷則坐在了右邊,所以有不少年輕的官員也将目光放在了柳映雪的身邊,其中有探究的也有意味不明的。
看出了柳映雪的不自在,柳映疏将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然後湊近她拿了手中的團扇擋了她和柳映雪的臉,輕聲安慰:“姐姐,不用管那些人的目光,把他們都當成空氣就行了。”
柳映雪聽着她的話,沒忍住笑了:“我以前還在上京的時候,出個街都能被那些世家子弟各種‘巧遇’,在那種地方被更露骨的眼光瞧着我都受得住,別說是這裏。”
柳映疏不解:“那姐姐為何?”
柳映雪看着這個妹妹,嘆了口氣:“只是好久沒有在這種場合出現了,有些不習慣罷了。”
聽了柳映雪這樣說,柳映疏心裏才松了口氣,她拿了團扇擋了半張臉,那些目光除了打探柳映雪的之外,還有一些官員家的少爺公子在看她,幸而她每次參加各種宴會的時候都會習慣帶一柄團扇,不想被人盯着的時候就将臉擋了。
掃了一下四周,發現很多殿上已經坐滿了人,她有意尋找謝璟的身影,在一個角落終于看見他,此時他正在低頭與身邊的一位少年說話。
像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自己,謝璟順着那道目光看去,就看見一雙明亮的眸子,那雙眼睛的主人見他往這邊看了,于是彎成了月牙的形狀,謝璟想起那晚的事情,假裝沒有看見她對着自己笑,面無表情地将頭轉了回去。
柳映疏已經習慣了他這樣,也并未将他不理自己這樣的小事放在心上,轉頭繼續和柳映雪說話。
只是謝璟身邊的少年卻紅了臉,他傻笑着問謝璟:“剛才柳家的二姑娘是不是偷偷對着我笑了?聽說她現在還未定人家,之前父王還想着替我尋一門親事,我看柳家二姑娘就不錯,而且你與她相熟,不如你跟我說說這位柳二姑娘為人怎麽樣?”
謝璟将一塊切好的水果塞進他的嘴裏,他看了一眼坐在離他不遠的顧景川,此時他正看着柳映疏的方向出神,謝璟收回目光冷了聲音說道:“她已經有了心上人,你別想了。”
楚晫面露失望:“啊,那為什麽她還未與那位心上人定親,難道是因為她心悅的人對她無意?”
這他哪裏知道?謝璟略帶心虛地往柳映疏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點頭,接着随口說道:“許是吧。”
他倒是真的希望顧景川與柳映疏之間是他想多了,可是那晚他明明親眼看着柳映疏将一個香囊遞給他,之後還跟顧景川站在河邊聊了好一會才離開。
心裏那股失落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了,謝璟強按下去,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不想柳映疏和別人在一起,微辣的酒劃過喉嚨,他眸色微冷,察覺到自己明明早就對柳映疏多了別的感情,但是他一直以來都不敢承認,心中更是氣自己沒用。
謝玹坐在謝璟的身邊,謝璟和楚晫的對話他一直聽着,看謝璟沉默地喝酒,見他喝了一杯還想繼續給自己倒,于是伸手擋住了他的杯口。
謝璟不解地看着他,謝玹這才說道:“阿璟,你真的不怕鳶鳶被別人搶走嗎?”
還未等謝璟接話,謝玹又繼續說:“不要以為只有四皇子觊觎鳶鳶,外頭多得是想要娶她的人,如果你再這樣繼續下去,恐怕她真的會......”
“你不懂。”
謝璟只是平靜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再也沒有說其他,柳映疏心裏并沒有他的位置,她喜歡的是那位新科狀元,他如何敢跟她表明心跡?
若他真的貿然同她說了,可能以後連朋友都不是了,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也許現在他和柳映疏這樣的關系也挺好的,再多的也不能奢望。
這邊莫名被謝璟誤會的顧景川其實看的人是坐在柳映疏身邊柳映雪,從他得知柳映雪回到上京的那天起,他一直都想着去看她,但是礙于他和柳家并無交情,所以一直沒有合适的理由去見她。
柳映雪自然也發現顧景川那道炙熱的目光,她看着他有些眼熟,但是實在是記不起他是誰,于是偏頭問柳映疏:“鳶鳶,那位大人是誰,我怎麽感覺他一直在盯着我看?”
說着她又朝顧景川的方向看去,這次她沒看見顧景川在看她,而是對上了另一雙熟悉的眼眸,柳映雪目光微閃,躲開了那道目光。
那道目光的主人是楚旪,前幾日他親自登門向她道歉,但是她并未出來見他,只讓柳映疏将人打發走了。
柳映疏不知道柳映雪和楚旪之間的事情,只是有些不可思議地問她:“你不認得他?”
那位不是你的心上人嗎?
顧景川對姐姐的情看着不似作假,那為何姐姐像是不記得這個人一般,難不成裏面是有什麽誤會不成?
柳映雪依舊面帶疑惑,她想了一下才說:“看着眼生,莫不是以前愛慕我的人當中的一個?”
從前上京喜歡她的世家子弟衆多,她總不能每個都記住。
看來是她誤會了姐姐與顧景川的關系,柳映疏面色微紅,有些心虛:“那應該是,咱們不管他了。”
柳映雪還想跟她說什麽,就看見衆人都站起了身恭敬地看向金銮殿的大門,只好拉着柳映疏站了起來:“陛下和皇後娘娘來了。”
柳映疏趕緊整理了一下裙擺的褶皺,然後跟着衆人一起朝着皇帝跟皇後行禮,等他們踏進金銮殿坐在了上首,才坐了回去。
皇帝掃了一眼殿中的大臣和女眷,才露出溫和的笑:“今日中秋,衆愛卿不必拘禮,就當是尋常的家宴便可。”
雖是這樣說,但也沒有哪個人真的敢把這裏當成自家,依舊還是該拘束就拘束。
這時有一位穿着打扮不像是大楚子民的男人站了起來,他身形高大威猛,臉留着粗糙的絡腮胡子,他朝着皇帝行禮,操着一口帶了口音的大楚官話說:“陛下,光喝酒吃肉多沒意思,不如讓我們北絨第一舞姬給諸位跳一段舞助助興如何?”
北絨?柳映疏當下明白這人是北絨譴來的使者,早先她還在養傷的時候就聽說了北絨譴了一支隊伍譴來大楚拜見皇帝,甚至聽說他們想要與大楚聯姻,想要求娶大楚的公主。
她下意識看向謝璟,果然見他漆黑的眸子盯着那北絨使者,眼中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緒,她揉了揉手中的帕子,想到謝璟的父親謝候是被北絨人殺的,而謝玹則被北絨人傷了,他心中定然是恨的。
他和北絨的仇恨已經不是家國仇恨,如果不是皇帝這裏,恐怕謝璟早就提槍打上去了。
柳映疏想到謝璟去北絨的那三年,有些替他難過,但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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