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為了安全起見,馬車一路走的是官道,所以柳映疏并沒有太過遭罪,只是車上帶的都是幹糧,她不是很吃得慣。
晚上有的時候要需要在野外露宿,這裏離鎮子還有些遠,柳映疏身上不大舒服,心中也總有不安的感覺。
這處離梁州已經很近了,不出三天就能到,越是離梁州越近她的情緒就越難平靜,她掀開車窗的簾子看了一眼外面快要暗下的天色,以及遠處烏雲密布的天空。
如果原地停下的話騎馬的護衛都會淋雨,她和聽琴在車內自然無事,她不想這些護衛連夜來不僅要風餐露宿,今天還要跟着淋雨,索性讓車夫不要停下,繼續趕赴最近的一個村子。
或許在那個村子能有個落腳處,車隊在一陣疾馳中終于到了那個村子,此時正是做晚飯的時候,柳映疏讓護衛的領頭去找這個村子的村長。
馬車停在了村口處,柳映疏下了馬車站在馬車旁邊,她無視那些路過的村民打量她的目光,只安靜地等護衛領頭回來。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炊煙袅袅,偶爾有幾個小孩子在路上打鬧,然後聽見有大人喊他們回家吃飯,又各自做鳥獸散。
沒過多久,護衛領頭就帶着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走了過來,那老人雖然穿得體面,可是一張臉一看就是常年在地裏幹活的,被曬得黢黑,加上臉上縱橫的皺紋,看起來想一塊蒼老的樹皮。
老人見了柳映疏,客氣地跟她彎腰行禮:“柳姑娘,我那兒還有幾間幹淨的房間,我已經讓老太婆收拾出來了,您今晚就在我家歇腳。”
這村長早年也在上京呆過,剛才開了門看見敲門的護衛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且現在看了柳映疏的這身打扮和模樣,就更是斷定了她是京城中的貴人。
柳映疏擡了擡手,聲音溫和地說道:“老人家不必客氣,我們也不白住,這天看着要下雨了,只好在您那叨擾一晚。”
她說話的期間聽琴已經扶住了村長,不讓這個淳樸地老人跪下,然後從懷中拿了一包銀子塞給他。
知道老人想要拒絕,聽琴強硬地塞進了他的懷中,笑着說道:“老人家,這是我們姑娘的一點心意,你就收着吧,不然我們可就去別人家了。”
村長見他們不似別的權貴那般看不起人,加之面前這位相貌不俗的少女看着也很溫柔和善,更重要的是聽琴給的實在太多的,這些銀兩夠他們一家不愁吃穿幾年的了。
近年來他們這糧食收成不好,去年更是一場水災讓地裏的莊稼顆粒無收,今年夏天也連着幹旱了幾個月,好不容今天盼來了雨,可是以他們莊稼人的眼光,這雨看着也下不了多少。
他緊緊捂着那些銀兩,聲音略帶激動地說道:“那就多謝姑娘了,我這就帶姑娘去我家落腳,姑娘請随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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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村長的家離村口不遠,很快柳映疏一行人就到了村長家中。
村長家裏還有一個在家念書的孫子,年紀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聽說家中來了貴客,也放下了手中書來到了招待柳映疏的那間堂屋。
“爺爺,是誰來了?”陳安瀾剛一腳踏進那屋子,就看見了被人護着的柳映疏,他以前覺的鎮上縣令家的千金長得像仙女,直到看了面前的少女,才知道什麽叫差距。
就連她身邊那個看起來像是丫鬟打扮的女子也要比縣令千金氣派多了,陳安瀾不禁心道果然是他沒見識。
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柳映疏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但是她并未說什麽,只是對着村長問道:“這位是?”
聽了她開口,陳安瀾心中更是暗嘆她不僅樣貌出色,就連聲音也是如山中甘冽的清泉,又如潤物細無聲的春雨,讓人光聽聲音都是享受。
聽琴也是第一次見讀書人被她家姑娘迷了眼,見這人眼神澄澈,知道他不是那等好色之徒,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然後被柳映疏瞥了一眼,才忍住不笑。
村長也看見了這個書呆子孫子不知收斂的目光,不滿地對着他咳了一聲,才歉然地回她:“回姑娘,這位是我的小孫子,一直在家念書,準備參加明年的秋闱。”
大楚如今那些能進秋闱春闱的大多都是些高門子弟,像今年的狀元顧景川也是大家族出身,如今能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村看見一位舉人也是難得。
因此柳映疏多看了陳安瀾一眼,後者則被她看得紅了臉,他結結巴巴地問:“姑娘可是今晚要在寒舍落腳,若有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雖說出身農家,但是他同柳映疏說話卻不卑不亢,并未因為二人的身份不同而生出自卑來。
柳映疏因為他的表現也将一開始的不滿收了起來,帶着淡淡地疏離對着陳安瀾說道:“陳公子客氣了,若無別的事,你們便忙自己的去吧。”
說罷她已經坐到了擺好了飯菜的桌子前,而聽琴已經開始給她布菜,村長和陳安瀾二人不好繼續打擾她,只得出了屋子。
陳安瀾雖然有些遺憾少女現在就開始趕人,他連對方叫什麽都不知道,可礙于禮教,他也不能唐突了人家,只能當做是萍水相逢。
雖然有遺憾,但是聽爺爺說這位柳姑娘是上京人,說不定他明年去參加秋闱還能遇到她。
如此他就更加用功了。
農家的菜大多清淡,但是比起這幾天吃的幹糧,柳映疏吃着倒也更舒心,飯後果然下起了雨,柳映疏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順着青瓦像串成的珠子往下掉,然後她聽見隔壁村長嘆氣的聲音。
她不是那等愛聽牆角的人,只是那村長的妻子李大娘聲音實在是過于大了,她隔着雨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說要不是這位姑娘出手闊綽,咱們今年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下去,現在好了,安瀾明年上京參加秋闱的盤纏也有了,咱們都不用發愁了。”
停頓了一下,她又繼續說道:“天殺的狗官,去年陛下給我們赈災的銀子他們也敢吞了,這一層一層下來,到了我們這就只有一碗薄粥,要不是咱們前年收成好,村裏都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
說完村長又嘆了兩口氣,他小聲道:“老婆子你就少說兩句吧,要不是看在咱們家出了個舉人,日子還更難過呢。”
“你說那位姑娘是不是京中人士?”
“聽口音确實像是上京的,咱們可得別得罪人家,說不定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讓咱們運氣好給碰上了。”
後面地話柳映疏沒再繼續聽下去,她知道小地方的官員不幹淨是正常的,誰知道他們膽子竟然那麽大,連皇帝拔下來的赈災銀兩都敢吃了。
這麽一大比錢財,也不怕撐死,但是照方才他們二人的對話,看來貪污的還有些地位較高的官員?
這事她回去一定要想辦法讓太子殿下知道,太子一心向着百姓,且如果被太子查出了那些朝廷的蛀蟲,也對他的争儲有利,只要太子一天不倒臺,楚旸就不會将目光對準謝璟。
柳映疏回了房間,聽琴已經打了熱水,她見柳映疏進來了,忙将幹淨的帕子放進盆中浸濕然後撈起來擰幹給她。
等她擦了臉聽琴便道:“這裏沒有浴桶,等明天到了鎮上的客棧,姑娘就可以好好地洗個澡了。”
這一路柳映疏就洗了幾回澡,雖說她沒怎麽出汗,可是對于每天都要洗澡的人來說,一天不洗澡真的會渾身難道,得虧她這麽能忍。
伺候柳映疏上了床,聽琴吹熄了床頭的蠟燭,也在柳映疏的身側睡下了。
聽着外面的雨漸漸停了,柳映疏也跟着緩緩入睡。
只是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村長家的狗叫喚得很厲害,柳映疏睜開眼見聽琴已經将蠟燭點了起來,她揉了揉眼睛問:“怎麽了,這狗怎麽叫得這般厲害?”
話音剛落就聽見李大娘一臉驚慌地走了進來:“柳姑娘不好了,有山匪進村了!”
山匪?柳映疏知道這次的山匪不會像上次周清昊請來小打小鬧的一般,她心中閃過成算,忙問:“大娘,你可有多的衣裳借我們二人?”
李大娘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借她的衣服,愣了一下又趕緊對着身後的箱子指了指:“有的,正巧被我鎖在了這個箱子裏。”
柳映疏和聽琴對視了一眼,趕緊讓李大娘開了箱子,然後換上了李大娘年輕時穿過的衣服。
她們二人将發髻挽成了簡單的婦人樣式,然後将從包中拿了一盒顏色較深的脂粉塗在臉上,瞬間她們看起來沒那麽引人注目了,不仔細看還真跟農婦差不多。
剛裝扮好就有匪徒踹了門進來,這人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嘴裏攘攘着讓他們趕緊出去。
然後在李大娘的保護下她們來到了村中一個比較空曠的地方,期間那幾個護衛本來想要反抗,但是被柳映疏用眼神制止了。
山匪人數衆多,而她只帶了幾個人,硬碰的話根本打不過,現在只有看看這些山匪想要幹什麽,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柳映疏一行人與一百多名村民混在一起,周圍是舉着火把的山匪,帶頭的山匪看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村民,個個都穿着寒酸,心道這趟怕是白來了。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有好幾個人拿着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回來,嘴裏還呸了一聲:“三當家,這個村子怎麽一次比一次窮,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沒有,真晦氣!”
那個被稱為三當家劉老三的正是領頭的山匪,他掃了一眼瑟瑟發抖的村民,将目光盯在一些十幾歲的姑娘身上,他邪笑了一聲:“既然是這樣,兄弟們,那就将這裏有姿色的女人帶回山上去,先前搶上去的那幾個都玩膩了。”
柳映疏和聽琴聞言将頭放得很低,她眸中冰冷,感受到聽琴的顫抖,她握住聽琴的手,悄聲安慰:“別怕。”
“不要,放開我!”
山匪已經開始對看上的女子動手動腳,那女子尖叫着掙紮,她身邊的父親和母親忙将她護在身後:“求求你,不要帶走我女兒!”
那山匪才不管那麽多,見有人攔着自己,直接抽出刀将夫婦二人砍了。
“爹!娘!”
那女子哀嚎一聲,趴在身上還流着溫熱的血的夫婦二人身上痛苦大哭,然後被幾個山匪拉開了。
剩下的人看見這樣的場景,吓得不敢出聲,任由自己的女兒妻子被山匪擄走。
本以為躲過這一劫的柳映疏,卻突然聽見劉老三指着她說:“這個也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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