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柳映疏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溫度,她愣了一下,現在他們二人還在外面,謝璟這樣的舉動已經逾矩了,她不得不輕輕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謝璟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行為實在是不妥,他緊緊握着到了他手中的平安符,然後将目光從她纖細的手指上移開,耳尖微紅,然後不自然地說道:“抱歉,剛才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有點情不自禁......
聽了他的話,柳映疏收起心中剛才一瞬的悸動,然後笑着搖了搖頭,只道無妨。
他們小時候還會經常牽手,只是大了之後減少了肢體接觸,所以在剛才謝璟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謝璟見她似乎并不在意他剛才的舉動,他甚至似乎從她的眼中看不出什麽別的情緒,莫名有點空落,剛才他碰到她之間的時候,心中那突然生出的悸動不似作假。
他剛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見柳映疏朝着一個方向看去,像是看到了什麽人,然後她轉頭忙對着他道:“我還有事,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不然郡主該擔心了。”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朝着某個人追去,謝璟的目光順着她的背影追去,發現她要追的人是顧景川,此時這人正穿着深色的衣袍站在河邊。
謝璟将手握成拳頭,緊緊地攥着手中的平安符,定定地站在橋上。
柳映疏剛才跟謝璟在橋上的時候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顧景川,她身上還帶着姐姐以前說要做給別人的香囊,她猜想這香囊是要給顧景川的,只是東西還未送出去便已香消玉損。
見顧景川剛才在河邊放了一盞河燈,柳映疏猜想他是給姐姐放的,她想着很少遇到顧景川,今日恰好她将香囊帶了出來,索性直接給了他,省得日後想要再給他都難。
走到顧景川身邊,柳映疏輕輕喊他:“顧大人?”
顧景川四月春闱結果出來的時候中了狀元,現在在翰林院當值,江瑤璇前幾天來柳家找她,二人在一處聊天的時候,江瑤璇還說江翰林想要将她嫁給顧景川。
上京除了柳映疏之外,江瑤璇之前也是上京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她現在已經二十了,但是也如柳映疏一般并未定親,因着她前兩任未婚夫的緣故。
江瑤璇及笄沒多久江翰林就給她定了一戶人家,結果那人家的少爺沒多久就病死了,她年滿十七的時候江翰林又給她定了同僚的兒子,結果那人是個纨绔,還沒娶正妻呢就納了幾個小妾。
氣得江瑤璇暗暗找人揍了這人一頓,然後撕毀了婚書,從此上京的人都不敢與江翰林家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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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柳映疏知道一些內情,江瑤璇的第一任未婚夫是因為縱欲過度,死在勾欄院裏妓子的床上的,那家人家為了不讓這種醜事被外人知道,才聲稱是病死的。
後面還試圖将克夫的帽子扣到江瑤璇的頭上,只是那時候江瑤璇的母親威脅他們,才不敢扣帽子。
而第二任未婚夫則不像外面流傳的那般正經,實在是一個好色的人,江瑤璇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仍是喊了自己的幾個兄弟上門将人從小妾的床上拉了出來狠狠揍了一頓。
直到打得那人叫苦連天,江瑤璇才當着他的面将婚書撕毀了,還讓他對外稱自己配不上江家小姐,只是就算他這樣說,京中的人也大多把這些事怪在江瑤璇的身上。
反正不管怎麽說,肯定是女方的問題。
收回這些可笑的思緒,柳映疏正要從懷中拿出了那個香囊要給顧景川。
這時顧景川也從回憶中回了神,他說看着與柳映雪模樣六分相似的柳映疏,不禁笑了:“柳二姑娘,可是有什麽事?”
說着他往那橋上望去,方才他分明看見了謝璟還在橋上,現在橋上卻空無一人了。
柳映疏将一個精致的香囊拿了出來送到顧景川的跟前:“這是給你的。”
顧景川下意識以為是柳映疏對他有那種想法,于是連忙出聲拒絕:“柳二姑娘這是何意?顧某心中只有你姐姐,希望你不要誤會了。”
聞言柳映疏笑出了聲,她将香囊塞到了顧景川的手中:“這是我姐姐做的,看樣子應該是做給你的,只是還未來得及給你就......”
後面的話不用她說完顧景川也懂了,他面上的神色帶着愧疚:“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個香囊我一定會好好保存。”
只是當他拿到手中細看的時候,臉色卻微微變了,柳映疏捕捉到了他瞬間黯然的臉色,輕聲問他:“怎麽了,這香囊可是有什麽不妥?”
言罷就見顧金川面上恢複了正常的神色,只見他搖頭:“無事,二姑娘可還記得這香囊是杳杳什麽時候做的?”
柳映疏歪頭細想了一下,發現時間太久遠了,她早就忘了姐姐什麽偷偷做了這麽一個香囊,只得說不知。
她一直都将這個香囊收了起來,只是今晚想要祭奠柳映雪,她才拿了出來帶在身上,哪知道會偶遇顧景川。
那個香囊她自己甚至還未細看,所以并不知道在不起眼的角落,香囊上繡了個旪字。
顧景川不動聲色地将香囊收了起來,他知道柳映疏并未發現上面的字,出于這是心上人的遺物,他也并沒有打算将香囊還回去。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無恥,面對一個跟杳杳一樣單純的女子,他心中也毫無愧疚之意。
只是他心中有些不甘,那個人現在都成了親,比起還在苦苦等待的自己,他哪裏配得上杳杳?
對姐姐的私事并不知情的柳映疏,并未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接着跟他寒暄了幾句話。
而謝璟其實一直都沒有離開,看見她給顧景川送了香囊之後,他心中不舒服到了極點,像是心裏的某處缺了一個口子,直到柳映疏與顧景川分開,謝璟才默默地離開。
對此柳映疏并不知道,她只想着趕緊将姐姐的東西交給顧景川,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樁心事。
謝璟回去之後徹夜難眠,今晚當他看見柳映疏和顧景川站在一起,看着她笑臉對着另一個人,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絲嫉妒。
他一怔,為什麽會嫉妒?
想到那晚她同自己說要離開上京,他竟然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出口。
實在是差勁到了極點,他心中直懊惱。
柳映疏坐在窗前,外頭狂風大作大雨滂沱,她手中緊緊捏着一張信封,情緒也如外面的天氣一般,只是看到最後她卻笑了。
這些年她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柳映雪,沒想到過了五年,她終于等來了消息。
許是太過激動,她連咳了好幾聲,聽琴怕她咳多了傷肺,連忙讓錦書去取去年她特意跟張大夫學了之後給柳映疏熬的枇杷膏來。
等錦書端了枇杷膏來,看見柳映疏因為咳嗽的而兩頰通紅,眸中含了水霧泫然欲泣。
她喝下一勺枇杷膏,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一些。
将手中的信紙折好,柳映疏聽着窗外的大雨獨自呢喃:“這雨什麽時候才會停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親自去将姐姐接回來,想到信上說的姐姐正在梁州,且淪落到了煙花柳巷之地,一想到她要在那種屈辱的活着,她就恨不得立刻動身去救姐姐。
只是這事還需要找父親一同商議,她已經算好了,從這裏到梁州來回需要一個多月,加上停留的時間,等她們回來正好可以趕上中秋,正是團圓的好日子。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外面的狂風暴雨停了下來,太陽從西邊的烏雲露出了半張臉,陽光透過窗戶紙照了進來,柳映疏這才拿了信急急忙忙地出了自己的院子前往柳清和的書房。
“父親,我們要趕快去救姐姐。”
柳映疏一刻也等不了了,當她知道姐姐還活着的時候,她心裏不知道有多高興,那種失而複得的情緒一直充盈着她的心髒,導致她一直在斷斷續續地咳嗽。
柳清和顫抖着手放下信紙,他忍住眼中要流出的眼淚,略帶哽咽地說道:“你的病不宜情緒太過,免得誘發你那寒症,聽為父的話,去接杳杳的事情交給為父。”
早就料到了柳清和會這樣同她說,但是這次柳映疏不像以前那樣聽他的話,而是表現出了罕見的固執:“我知道父親擔心我,可是我一定要親自去找姐姐,父親若是擔心我,就多派幾個人跟着我。”
“而且我記得咱們家有個表親似乎在梁州,父親不放心可以先給他們家去一封信。”
最後柳清和實在是沒有辦法,又想起近日來朝局不太平,只得答應柳映疏親自去梁州的要求。
柳映疏不想耽擱太久,第二天就帶着五六個柳家的護衛出發了,丫鬟也只帶了聽琴,将錦書留在了家中。
她走後的下午,謝璟穿着盔甲領了一隊士兵出了城,前進的方向和柳映疏離開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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