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柳映疏回到柳家之後,柳父并未懷疑她為何會突然在謝府留宿,以前她被南安郡主責罰的時候就會賭氣去謝府找河陽郡主,然後就會在謝府住一晚不回柳家。
昨天聽到柳映疏身邊的大丫鬟說她被河陽郡主留下來,柳父也沒有過多的懷疑,只以為是河陽郡主想要跟她敘舊,才将她留下來好好敘舊。
哪知柳映疏第二日才回到柳家,錦書就告訴她說昨天中宮派了個內侍來府上,說是皇後今日請她入宮一趟。
柳映疏無法,只得讓聽琴伺候着換了一身雪青色的衣裙,頭上簪了朵芙蓉絹花并兩根朱釵,然後拿着貼子忙出了門。
為了不讓皇後等急了,且柳映疏對于母親最後一次進宮之事也實在是在意,于是讓車夫用比平時更短的時間趕到了皇城門口。
柳映疏掐着皇後剛用完膳的時間到了皇後所在的長春宮,此時皇後正靠着椅子坐着,她的膝上還卧着一只憨态可掬的貍奴。
因着夏天的時候後宮中每個寝殿都會放置冰塊降溫,柳映疏一腳踏進皇後的宮中便覺得一陣涼意撲面而來,将她身上的暑熱消散了不少。
皇後一只手輕輕撓了撓貍奴的下巴,那貍奴便眯起了眼睛,身上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周圍即便有幾個伺候的宮女,但是不見發出任何的響聲,皇後聽見柳映疏進來的腳步聲,才略略擡眼朝她看過去。
平和地聲音在殿中響起:“你來了。”
宮女很有眼色,立馬搬了張杌子放在皇後下首。
柳映疏規矩地向皇後行了禮,才施施然坐了上去。
皇後打量着柳映疏,那晚在飲宴的地方她與柳映疏隔着一些距離,所以并沒有看清楚。
如今柳映疏離她這樣近,今日她穿着胭脂紫裙子,那顏色襯得她肌膚勝雪,配上一張精美的臉,她怎麽看怎麽喜歡。
只是可惜了,她原先就動了讓柳映疏做太子妃的念頭,甚至還同南安郡主提過這件事,當時南安郡主怎麽說來着?
她說柳映疏早就定了人家,但是皇後追問的時候卻又但笑不語,只說等她及笄後便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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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柳映疏及笄後沒多久,就發生了那些事情,恐怕南安郡主先前定下的人家見柳映疏要守孝三年,便退了婚事。
不然為何到了現在,那定下的人家卻沒有出現?
皇後讓宮女将柳映疏以前喜歡吃的糕點放在柳映疏旁邊,目光和藹地看着她:“本宮想你應該還未用過午膳,便先用些糕點墊墊肚子。”
“多謝娘娘。”
看了一眼那幾樣糕點,柳映疏發現了一疊玫瑰桃酥,這是謝璟以前最愛吃的一樣點心,而柳映疏卻不太愛吃,因為這桃酥對她來說太甜了。
謝璟嗜甜,這是只有跟他關系比較近的人才知道的,小時候這事還被謝玹當着她和姐姐以及太子的面拿來說,笑道哪有男子漢喜歡吃這麽甜的東西。
然後謝璟當着太子和她們姐妹的面臉紅了,并且罵自家哥哥什麽事情都拿來往外說,雖是這般,但他卻沒有生氣,只是憋紅了一張臉。
想起以前的舊事,柳映疏心情好了不少,皇後見她看着那疊桃酥微笑,才想起這是謝璟愛吃的。
“原是我記差了,這桃酥是阿璟愛吃的,你不喜歡吃太甜的。”說罷她讓宮女将那疊桃酥放在了離柳映疏較遠的地方。
柳映疏拿起一塊水晶玫瑰糕點,笑道:“娘娘好記性,還記得臣女喜歡這個。”
想起自己進宮的事情,手中拿着那塊玫瑰糕并沒有送進嘴邊,而是問道:“臣女進宮也有事想問娘娘。”
原本皇後召她進宮也是有要緊的事情,此時見她先問了,便回她:“什麽事,你問吧。”
放下手中的玫瑰,柳映疏将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娘娘可還記得,臣女母親最後一次進宮的場景?”
皇後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只好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柳映疏,她說的那些和之前周嬷嬷說的所差無幾。
“只有這些嗎?我母親雖說是病弱,可是那病不至于讓她......”
她的語氣中帶了不甘心,皇後搖了搖頭:“阿疏,有些事情你不能去查,或許知道這個真相你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你母親想來也不希望你知道。”
收起心中的不甘,柳映疏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着急,總會有辦法能夠讓她找到蛛絲馬跡,她重新将玫瑰糕拿了起來。
等吃了一塊水晶玫瑰糕,喝了一口宮女遞過來的茶後,柳映疏才想起皇後今日召她入宮怕是還有什麽事情,于是問皇後:“娘娘今日召我進宮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皇後見她心情平複了下來,盯着柳映疏的臉看了一會兒,才道:“那位想要納你為側妃的消息可是知道了?”
見柳映疏微微點頭,皇後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本宮也算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你告訴本宮,你可願意?”
沒有經過任何地思考,柳映疏果斷的搖了搖頭:“我并不願意,娘娘應該知道,我若是成了四殿下的側妃,将會成為太子殿下的威脅,我不想站在您和太子的對面。”
更不想站在謝璟的對立面......
她直言不諱也不怕皇後生氣,皇後要她表态,她便将自己心中所想一起道了出來。
聽到她的回答,皇後滿意地點頭:“倒是沒有看錯你,也不枉這些年你和太子的情誼。”
柳映疏之前沒有想到除了離開上京這條路,能幫助她破局的還有皇後,于是她試探地問道:“皇後可有辦法讓四殿下死了這條心?”
她嫁給楚旸對皇後可以說是有弊無利,如果說出了最不想她嫁給楚旸的人除了父親之外,恐怕就是皇後了。
知道柳映疏心中的打算,皇後笑着開口:“你這孩子現在想到我了?之前出了孝期也不見你進宮陪我說說話。”
柳映疏面上難得露出讨好的笑,只是她生得好看,就連這樣笑卻也讓人賞心悅目,她走到皇後身邊,拿扇子替她扇了扇風,嬌柔地聲音在皇後耳旁響起。
“娘娘大人不記小人過,阿疏也是想着娘娘喜靜,所以沒有诏令,不敢擅自進宮來擾了您的安靜。”
她扇出的風似乎也帶了淡淡的清香,像是夏日開在水邊的茉莉花,沁人心脾。
“這是冰鎮的西瓜,娘娘您嘗嘗?”
看見皇後身邊擺着切好的西瓜,柳映疏淺笑着叉了一塊送到皇後的嘴邊,皇後受用她的讨好,伸手拿了她手中那小塊的西瓜,反手遞到她的唇邊,看着柳映疏咬進了嘴裏,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柳映疏咽下那塊冰涼的西瓜,眨着一雙水靈靈地眼睛期待地看着皇後,她端坐在杌子上,靜靜看皇後慢條斯理地喝茶。
皇後膝上的貍奴在柳映疏靠近的時候跳到了地上,此時見柳映疏坐在杌子上一動不動,便邁着步子繞到她的腳邊蹭了蹭,見柳映疏并不理它,只好跑到平時伺候它的宮女身邊。
放下手中的茶杯,皇後見柳映疏認真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說話,她沒好氣地嗔笑:“就這麽不想嫁入皇家?外面可多得是擠破腦袋也想成為皇家兒媳的貴女。”
後者肯定地點了點頭,随着她的動作,她頭上的步搖跟着小幅度的晃了晃:“人各有志,娘娘身為皇後,想來能夠體諒臣女。”
這倒是,皇後年輕的時候從未想過自己會嫁入皇家,她家是将門世家,她從小無拘無束慣了,還在閨閣之中的時候也曾想過會嫁給一個普通人,然後随性的過完這一生。
哪知道先帝的一道聖旨,讓她進宮做了太子妃,從此她深宮為伴,成了籠中的鳥雀。
嘆了一口氣,皇後看向柳映疏:“我原本想着你要是嫁給昭兒就好了,可是昭兒說不能搶了表弟的姻緣。”
搶了誰的姻緣?柳映疏眉頭輕蹙,太子的表弟不就是謝玹和謝璟,太子說的姻緣指的是謝玹還是謝璟?
看出了柳映疏的疑惑,皇後笑道:“阿疏覺得,你的姻緣是哪個?”
自然不是謝玹,柳映疏在心中回答,謝玹雖說年長她六歲,可是從她以前和他接觸的時候來看,謝玹只是将她看作是鄰家小妹,并沒有男女之情,且皇後上次明明是在替謝玹挑選妻子。
如果皇後說她的姻緣是謝玹,就不會再出楚旸大婚的時候皇後替他相看貴女。
所以太子說她的姻緣,是謝璟?
柳映疏心跳微微加快,可面上卻故作平靜,她想起昨晚他對謝璟說自己可能要離開,謝璟怎麽回她的?他什麽挽留的話都沒說,只回了個好字。
壓下心頭的酸澀,柳映疏淺笑道:“娘娘不知道,我與謝璟雖說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可是我們二人對彼此卻無意,曾經父親也問我願不願意嫁給謝璟,但我與謝璟之間只是朋友之誼,并無其他。”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皇後朝殿外說了一聲:“阿璟來了。”
柳映疏面上一愣,偏頭就見謝璟和楚昭站在門外,因為逆着光,她并沒有看清楚謝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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