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子妃薛孟玥帶着幾個丫鬟停在紫薇林的入口處,她在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找人,剛才四皇子警告她的仍舊在耳中。
她算計了不該算計的人,可是四皇子不是喜歡柳映疏嗎,她這麽做也是在幫他,為什麽他不感謝自己,反而不給她好臉色。
薛孟玥心中的這股氣一直不上不下,現在看到這片紫薇林更是堵得慌:“你們進去看看裏面有沒有人!”
可是她這話說完了也沒人敢進去,正要發火,就聽見身邊的大丫鬟勸道:“世子妃,世子說過沒有他的允許我們不能随意進入這裏面。”
“世子現在已經很少來這裏了,可見世子已經放下了,世子妃今天要是貿然進去,恐怕又會讓世子想起那位的好。”
薛孟玥壓下心中的不滿,仍舊道:“世子現在正在同那些世家子弟吟詩作對,只要你們一個個的閉緊嘴巴,他不會知道的,快進去查看有沒有人在裏面。”
她不相信自己還比不過一個死人,今天她就是得罪了世子,也要将柳映疏送到四殿下的榻上。
謝璟耳力很好,他聽到了外面的對話,于是攬着柳映疏往更深處走去,即便現在和柳映疏在一起的人是他,他也不想柳映疏的名節毀在自己身上,他就算是要娶她,也不能是以這種方式,而應該要三媒六聘地娶她進門。
他猛地停下腳步,震驚自己心中為何會生出娶柳映疏的想法。
将這荒謬的想法抛開,他帶着柳映疏停在了一棵較大的紫薇樹後面,借着濃密的枝葉阻隔了他人的視線。
這時柳映疏沒力氣再攀着他,她身體一軟,謝璟眼疾手快将她緊緊抱在懷中,然後背靠着紫薇樹坐下,他曲起右腳,讓柳映疏坐在了他的身前,然後将她的上半身靠在他的懷中。
柳映疏半睜眼睛,她有氣無力道:“謝璟,我快撐不住了。”
她剛才也聽到了外面有聲響,以為是聽琴和柳映月找來了,結果見謝璟帶着她往更深處走來,便知道是別人。
察覺到了謝璟似乎壓抑着情緒,柳映疏以為他是怕被人發現,用極為輕柔地聲音安慰他:“他們不敢進來,若是真進來了,你就将我放這裏,我只說自己喝醉了誤闖進了紫薇林。”
謝璟驀地緊握柳映疏的手腕,他咬牙道:“将你一人留在這裏,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嗎?或是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
聽他這樣回答,柳映疏勉強露出一絲笑:“我知道你不是,可我不想你被我連累,你還要娶自己中意的女子,若是別他們發現我們這幅模樣,怕是要被迫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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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璟不喜歡她明明身處險境,還要替他着想的樣子,他悶着聲音回答:“你不用管我娶誰,現在閉嘴,留着力氣出去。”
柳映疏微微擡眼看着他精致的下颔線,輕輕道了聲好,繼而閉上了眼睛。
這邊柳映疏和謝璟二人都沒再說話,只能聽見風吹動樹葉沙沙的聲響,而紫薇林外卻吵了起來。
原本薛孟玥要不顧丫鬟的勸說親自進紫薇林找人,她明明聽下人說看見柳映疏進了紫薇林,正當她準備前腳剛踏進去,還未伸出右腳就被急忙趕來的楚旪叫住了。
“薛孟玥,誰準許你進去的!”
楚旪的聲音帶着些許憤怒,原本他從薛孟玥的貼身丫鬟口中得知了今日的事,堂堂世子妃居然去設計陷害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就已經很生氣了,當報信的人帶着他來到紫薇林,看着薛孟玥不把他的話當回事要進去紫薇林,他的怒氣一下就藏不住了。
誰都知道這紫薇林是他為了悼念故人種的,且他明令過任何人都不能進去,而薛孟玥明知故犯,不顧他們之間的夫妻情誼,這是在打他的臉。
薛孟玥聽見楚旪氣沖沖的聲音,只好收回腳,然後面上無辜地說道:“方才妾身聽下人說柳家二姑娘喝醉了酒,誤入了紫薇林,林子裏面風大,妾身怕她醉倒在裏面,無奈之下只能帶着人要進尋她。”
楚旪打打量了一眼薛孟玥,冷笑一聲:“薛孟玥,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如果柳家二姑娘在我們府上出了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薛孟玥聞言苦中一苦,面上卻譏諷出聲:“世子這是要為了個毫不相幹的人與我生分嗎?她只不過是那人的妹妹,你便這樣護着,那為何不将你這心上人的妹妹擡進府中給你當個妾,也好日日在眼皮底下看着。”
楚旪愛慕柳映雪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偏偏在一次酒醉的時候不小心說出了口,那個明媚的少女一直被他深深藏在心中,知道她喜歡紫薇花,還特地在府上種了一片紫薇樹,想着等紫薇樹都開花,他就上門提親,誰知道柳映雪死于一場山洪。
而這片紫薇林自那以後再也不許任何踏進,就連他也很少踏進去,就怕觸景生情徒惹傷心,哪知今日被薛孟玥當着下人的面說了出來。
啪的一聲,薛孟玥的臉被楚旪打偏了,周圍的幾個丫鬟都把頭低得很低,楚旪在她們面前一直都是好脾氣的模樣,她們從未見過楚旪動手打人。
楚旪放下自己的手,不去看薛孟玥被他打得腫起一塊的臉:“不要再讓我從你口中聽見這樣的話,否則這世子妃的位置就讓別人來坐!”
薛孟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聲音凄楚:“你居然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打我,還威脅我?”
她眼中有被打的屈辱,顧不得臉上的疼痛,她拉住楚旪的袖子:“我們四年的夫妻情分真的比不過一個死人?難道妾身在你心裏真的一席之地都沒有嗎?”
楚旪甩開她的手,看向她的眼中有了嫌惡:“你當初怎麽嫁入長公主府的你自己清楚,我不戳破不代表我能容忍你再次将這種方法用在別人身上!”
當年的事情被楚旪半道了出來,薛孟玥面上出現慌亂:“當初妾身也是被人陷害,世子一定要相信妾身!”
楚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掃了周圍把頭都要低到地裏的丫鬟:“還愣着做什麽,世子妃身體喝醉了開始說胡話,還不趕緊送她回去休息!”
“今日之事誰敢亂傳,小心自己的舌頭。”
末了楚旪又補了一句,然後擺了擺手:“送世子妃回去。”
那幾個丫鬟聽了楚旪的吩咐,不敢不從,半強制地将薛孟玥帶走了。
楚旪見人都走了,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了進去。
此時的柳映疏已經屬于半昏迷的狀态,她微微張着嘴巴吐着氣息,屬于柳映疏身上獨特的香氣似有若無地纏繞在他的鼻尖。
聽到有人靠近,謝璟右手護住柳映疏的頭,擡眼看突然出現的人,見到只有楚旪的時候他也依舊保持着護着柳映疏的姿勢。
謝璟看着楚旪,聲音沒有起伏:“楚旪,這就是你們長公主府的待客之道?”
他直接直呼楚旪的名諱,連尊稱都懶得叫了,可見謝璟現在有多不高興,平日裏那個明朗的少年,此時卻沉着臉色。
楚旪知道自己理虧,他正要看看柳映疏現在的情況,被謝璟冰涼的眼神給擋了回去,現在的謝璟就像是護着自己獵物的狼,誰都別想靠近半分。
謝璟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今日之事我會善罷甘休?”
聞言楚旪苦笑一聲:“今日之事是長公主府理虧,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都這樣說了,謝璟暫且相信他,他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昏迷的柳映疏:“我現在要避開所有人帶她出去。”
楚旪不敢輕易惹怒他,只好愧疚地笑道:“我已經讓柳家的三姑娘和二姑娘的丫鬟在馬車裏面等着,你一會跟着我從後門帶着二姑娘回去,那些人已經被我支開了。”
之前楚旪好說歹說才讓聽琴和柳映月相信他的話,就差指天發誓如果柳映疏真出了什麽意外,他就去地下陪她姐姐。
聽琴跟着柳映疏久了,也許知道一些楚世子和柳映雪的事情,相信他不會害姑娘,可是此刻等在馬車的她久久不見柳映疏的身影,她急得來回走動。
她們現在在長公主府的後門,所以并沒有人來往,正當她快急哭的時候,後門吱呀一聲開了。
“姑娘......”聽琴笑着看向出來的人,當看見謝璟橫抱着柳映疏步伐沉穩地出來時,她臉上的笑僵住了。
謝璟抱着柳映疏沒有在聽琴身邊停留,直接走到那車前,才轉頭對聽琴道:“你回柳家拿你家姑娘的衣物,順便告知柳大人,就說她路過謝府讓河陽郡主留下來過夜。”
聽琴見謝璟将柳映疏抱進了馬車家裏面,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後門邊上的世子:“小姐這是怎麽了?”
楚旪只得面不改色地撒謊:“柳家姑娘一時貪杯喝醉了,怕回去後被柳大人責罰,只好去謝府借住一晚。”
在另一輛馬車等候的柳映月在謝璟抱着柳映疏出來時就已經下了馬車,只是她見了謝璟沉着一張臉,不敢靠近,她知道謝璟的為人,料定他不會對自家姐姐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至于二姐姐是否真醉還是別的,既然謝二哥哥和世子都不想提,那她便只能裝聾作啞。
她喊了一聲還想繼續問楚旪的聽琴:“聽琴,時間不早了,你趕緊随我回去拿二姐姐的衣物。”
看着載有謝璟和柳映疏的那輛馬車離去,聽琴只能跟着柳映月上了馬車。
他們不知道,遠處有一雙帶着嫉妒的眼神,一直追着謝璟和柳映疏所在的馬車,直到馬車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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