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已經到了六月中旬,柳映疏啓程回了上京,算起來她已經在莊子上面呆了差不多一個月了。
回到上京的她并不知道她不在時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在用過晚膳的時候被柳清和叫了去書房。
柳映疏一個人來到柳清和的書房,就見他坐在案邊雙眉緊縮,他手中是一封信,見柳映疏來了才不急不忙地将手中的信燒了。
“父親。”
看着已經出落得愈發标致的小女兒,他想起死去的大女兒和妻子,不禁嘆了口氣:“鳶鳶,現在朝中局勢不明朗,誰也不知道日後坐上那個位置的人将會是誰。”
這是柳清和第一次主動跟她提起朝堂之事,柳映疏只好道:“女兒也知道父親和祖父的選擇,也不會因為前路兇險就攔着你們。”
柳清和滿意地點了點,他現在還留了後手,他并未讓外放在朗州做官的兒子柳承霁參與到這件事情中,為的就是倘若哪天失敗了能保住柳家的血脈。
現在他唯一擔心的卻是柳映疏,這就是他今晚将她喊來的目的。
看出了柳清和的心事,她看了一眼被燒成灰的的信:“父親可是擔心女兒?我們柳家雖然不如那些跟随先帝打天下的臣子,可是先祖的根基還在,他人想動我們也不是易事。”
柳家祖上一直都是書香世家,雖然到了父親這一輩不如從前,但也是家大業大,這塊骨頭也不是那麽容易啃的,只要父親和祖父不被人抓到把柄,誰也憾動不了柳家這棵大樹。
柳清和同意柳映疏的話,但他心裏也早下了決心,想起剛才他看到信裏的內容,他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他看着柳映疏,慈愛地開了口:“我打算将你送到曲州去,四皇子那邊一直盯着你,甚至想要納你做側妃。”
“你去了曲州,有你外祖父老南安王和舅舅在,四皇子不敢拿你怎麽樣。”
這确實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哥哥和她都不在上京,假如哪天太子和柳家都倒下了,他們兄妹二人也被保住了。
只是她不想離開上京,這裏有母親生活過的影子,還有父親和謝璟,如果她離開了,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回來。
知道讓柳映疏離開上京不再回來是一件難事,柳清和也不急着要她回答,只是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為父無能,只能為你做這樣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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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映疏搖了搖頭,輕聲回他:“父親能為女兒想到這些已是不易,只是女兒現在還未做好離開的準備,請父親給女兒一些時間。”
要讓一個人離開生長了十八年的地方,總歸是有些難的,柳清和點了點頭,其實他還有另一個辦法能保住柳映疏。
嫁給謝璟。
謝璟的父親在月初被皇帝追封為候,謝璟的外祖父是先帝同胞的弟弟瑞王,且謝璟的祖父也是跟随先帝打下大楚的功臣之一,更別說現在的皇後是謝璟的姑母,有這些人在,任何人都動不了謝府。
只要柳映疏嫁給謝璟,下場再如何都不會太差,曲州即便有老王爺在,可也總是比不得上京的。
只是上次他試探過柳映疏,發覺她似乎并無意于謝璟,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他也不願意将以前和謝候約定的事情拿來出來說。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現在只想讓柳映疏能一生都平安順遂。
其實他也舍不得柳映疏去曲州,他張了張嘴想要再問一次柳映疏願不願意嫁給謝璟,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幾聲囑咐。
柳映疏不知道柳清和百轉的心思,只得一一應了,從始至終柳映疏都沒有将南安郡主和趙貴妃的事情說出來。
她不想再給父親徒增煩惱,以父親現在的職位,對上趙貴妃并沒有好處,趙貴妃是四皇子的生母,且她現在也只是懷疑母親的死與趙貴妃有關,只是苦于沒有證據。
只能找個機會見皇後,問清楚那日母親在宮裏的事情,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回去的路上柳映疏看見小周氏站在她的院子前徘徊,等聽琴舉着燈籠靠近時,小周氏這才面上露出微笑:“映疏,剛剛是去見你父親了嗎?”
知道小周氏找她是有事,柳映疏想起之前周清昊的事情小周氏并未參與,還因為周清昊的事情同她道了歉。
柳映疏對她的态度才好了一些:“外頭風大,叔母有什麽事情到裏面說。”
說着她先帶着聽琴踏進了自己的院子,小周氏只得帶了丫鬟跟在她的後面,她看了柳映疏的院子,心中生出羨慕,她自己的院子遠不如侄女的。
進了屋子裏面,錦書便端了茶上來給柳映疏:“姑娘,這是剛沏好的雲霧茶。”
柳映疏示意錦書,讓她也給小周氏倒了一杯,小周氏知道這茶的珍貴,只好笑道:“倒是沾了二姑娘的光。”
這茶是南安王特意差人給柳映疏送的,他是武将,本來就對茶沒有研究,皇帝賜給他的那些名貴茶葉,大多都被他轉送給了柳映疏。
柳映疏抿了一口茶湯,她不想跟小周氏拉家常,直接問她:“叔母這麽晚了來找我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小周氏剛要将茶送到唇邊,見她開口問了,只得心疼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笑容中帶了一絲讨好:“聽說後日世子在府中舉辦馬球比賽,你可否帶着你妹妹去開開眼界?”
原來是這樣,柳映疏拿起剪刀正要剪眼前的燭花,卻被錦書拿了過去:“姑娘,還是我來吧。”
小周氏見柳映疏沒有立刻回答自己,心裏有些着急,按理說世子妃的貼子裏面只邀請柳映疏,如果讓柳映疏再帶上柳映月确實不妥,可是這樣的宴會能讓柳映月多露臉,她不想錯失這樣好的機會。
眼見着媒人給柳映月介紹的人家都是些小門小戶上不得臺面的,小周氏越來越着急,雖說他們二房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可好歹背後的是柳家,那些媒人這樣看輕二房,可不是也看輕柳家嗎?
柳映疏不想帶柳映月出去,并不是以為內嫌棄柳映月,而是是她原本的打算是推了世子妃的邀請,她不想去了長公主的府上被人暗地裏拿來當消遣的話題。
她對柳映月的印象還好,是個安靜且心善的孩子,小時候也喜歡跟在她和姐姐的身後甜甜地喊她們二人姐姐,只是可惜有二房這樣的父母。
罷了,總歸是自己的堂妹,她便幫她一把,柳映疏淡笑:“後日記得讓三妹妹打扮得好看一些。”
小周氏聞言臉上真心實意地笑了出來:“我就知道映疏是喜歡妹妹的,叔母就先替映月謝過你了。”
柳映疏不欲與她多說話,打發人送客。
到了馬球比賽這天,柳映疏沒有穿聽琴給她挑的薔薇紫的衣裳,而是自己選了豆綠色的,然後讓聽琴将一對茉莉花形狀的絨花簪在了雲鬓間,綠色的葉子點綴在白花烏發之間,兩邊耳後各自垂下一串小小的珍珠流蘇。
因為是夏天,柳映疏讓聽琴将剩下未挽的頭發編成了一股辮子,從後面繞到了胸前垂下,這樣便沒那麽熱了。
她将那對玉镯戴在右手手腕上,然後對着妝奁上的鏡子整理了頭發和衣衫,才拿了一柄上面繡了淩霄花的團扇輕搖着出了院子。
到了外院柳映疏剛好遇見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衣裙,頭上挽了俏皮的雙髻的柳映月,遠遠看着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聽琴見了柳映月這身打扮,心中慶幸自家姑娘沒有選擇穿那件薔薇紫的裙子。
上了馬車,柳映月才在柳映疏面前表現出緊張,她想起出發前母親的叮囑,讓她最好能跟長公主說上幾句話。
可她也知道以她的身份,想要見到長公主并且說上話并不容易,現在她能進長公主府都是因為二姐姐的緣故。
像是看出了柳映月的心事一般,柳映疏将手放在柳映月緊攥着的一雙手上:“不用太過緊張,只是去看馬球比賽,其餘的順其自然。”
成也好不成也罷,本來能讓長公主記住的人就沒幾個,長公主能給她下帖子也因為母親的緣故。
柳映月不想柳映疏為難,只得說道:“二姐姐,我母親她其實人不壞,她就是怕我......”
“怕你同我一樣嫁不出去?”
柳映疏玩笑似的說出這話,她對嫁人一事并不着急,可也不想妹妹們因為自己的事而受到牽連。
柳映月不敢說話,她母親确實同她說過這樣的話,當時她雖有心替二姐姐辯駁,可現實卻也如二姐姐說的這般。
柳映疏輕輕拍了拍柳映月的手:“你的婚事我原也不該插手,二叔和叔母雖說不可靠,可咱們還有祖父在,他定然也不會讓你嫁得太差。”
她這不是在安撫了柳映月,而是在闡述事實,祖父再怎麽不喜歡二叔,也不會虧待了自己的孫女。
只要二叔不作妖,什麽都好說。
聽完她的話,柳映月心裏有了底,也不像剛才那般緊張,她靠着柳映疏的肩膀,小聲地說道:“謝謝你,二姐姐。”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柳映疏知道這是到了長公主府上,聽琴從外面将簾子掀開,然後拿了一張馬凳放在地上,伸手去扶柳映疏。
柳映疏剛把手放在聽琴的手上,就聽見別處傳來有人喊了一聲四皇子,她心裏一緊,往那處一望,正好對上一雙意味不明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正是四皇子楚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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