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柳映疏去莊子上的事情只告知了父親柳清和,柳清和因為失去了一個女兒和妻子,只要是柳映疏的要求都要會答應。
等柳清和對跟着柳映疏的婆子叮囑了好些事情,柳映疏就帶着幾個丫鬟婆子去了莊子上。
她在莊子上一呆就是半個月,這半個月柳映疏并沒有收到謝璟的信,她以為是謝璟還沒有調查出來,所以繼續在莊子上等着。
轉眼到了六月份,莊子上的下人早早地在水井裏冰鎮了瓜果,但是柳映疏因為身體的原因并不能吃太多,每樣只吃了一兩塊就不吃了,剩下的都讓聽琴她們分了。
這天柳映疏覺得無聊,便拿了一把團扇輕搖着帶上錦書出了外面,錦書撐了一把傘替她遮住日頭。
她走在一條小道上,來莊子上後經常飯後在莊子附近散步,這裏都是柳家的人,沒人會對柳映疏起不該有的心思,男的見了她都地下頭不敢看她。
等她走遠了才敢偷偷看一眼那個窈窕的背影,但也不敢多看,怕被莊子上的管家看罵一頓。
這一路上兩邊的樹木枝繁葉茂,柳映疏走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一條小河邊。此時正接近傍晚時分,周圍并沒有什麽人。
遠處還能看見有一頭小鹿在喝水,見了柳映疏二人立馬往離她們更遠的地方挪了挪。
錦書第一次在這裏見到小鹿,顯得特別興奮,但是因為有柳映疏在,她不能跟過去。
像是看出了錦書的玩心,柳映疏輕聲告訴她:“這頭鹿是莊子上的人散養的,你若是好奇的話,走進些瞧一瞧,但別吓到了它。”
聽柳映疏這樣說,錦書面露糾結,她本是跟着來伺候姑娘的,怎麽可以抛下姑娘自己去玩?
知道錦書的糾結,柳映疏指了指一邊的一棵高大鳳凰木:“我在那樹下等你,你看夠了就回來,有事我會叫你。”
說着她便朝那邊走去,時值鳳凰木的花期,那樹上鳳凰花花團錦簇,遠遠一看倒像是樹冠着了火一樣,耀眼奪目。
這鳳凰木原本是在大楚南邊一帶才有的,她也是在一本游記上見過,出現在這裏讓她有點驚喜。
看着這鳳凰花,柳映疏突然想起謝璟,這花倒是和他有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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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謝璟回上京之後,她多少也聽到了很多貴女有意無意打聽謝璟,有的甚至會制造機會與謝璟相遇,更有的世家主母會帶着自己的女兒去謝府探望河陽郡主,但卻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她知道謝璟根本不會将這些放在心上,他從未與她說過鐘意哪位姑娘,他以前還跟她抱怨說河陽郡主管他管得嚴,他覺得成親以後會更加不自在。
據父親說他現在明裏暗裏拒絕了幾樁婚事,朝中那些大臣都是人精,見謝璟年紀輕輕就被皇帝封了将軍,都想要與他成為翁婿,哪知都在謝璟那裏碰了一鼻子灰。
其實柳清和在她将要及笄時也試探過柳映疏對謝璟的态度,他覺得二人青梅竹馬自小一塊長大,他們之間的情誼自然比旁人多,只是他隐晦地提起時,柳映疏都是搖頭。
所以到了現在,柳清和也不再問她的意思。
到了鳳凰木下面,柳映疏伸出右手想要碰一朵鳳凰花,只是她剛擡了手就聽見右手上戴着的一對玉镯碰撞發出叮當的響聲。
她看着那一對玉镯愣了一下,她只有在夏天的時候才會戴上玉镯,其餘的時間她嫌玉镯冰涼的觸感。
且這對玉镯是她十四歲時謝璟送給她的,因為她不小心打碎了母親給她的,謝璟知道後在外面買了一對差不多樣式的,當她的十四歲生辰禮物。
因為她怕冷,所以除了夏天的時候會戴上,其餘時間都是讓人小心收着,謝璟曾經還以為是她不喜歡這個禮物。
其實她很喜歡……
柳映疏繞過鳳凰木,發現有一個老妪正在撿樹底下的落花,她背對着柳映疏,撿得認真。
聽到身後有響動,老妪一轉頭,看見了身着綠衣的柳映疏。
老妪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跌坐在地上,對着她囔囔開口:“郡主,您回來了?”
“周嬷嬷?”
柳映疏認得這個人老妪,她是之前在母親身邊伺候的老人,母親去世後沒有多久就自請回了莊子裏。
眼下她是将柳映疏當成了南安郡主,柳映疏知道自己生得最像母親,所以周嬷嬷眼神不好将她認錯也是正常。
周嬷嬷細看之下才發現眼前的人比南安郡主年輕,她顫巍巍站起來,在柳映疏要伸手扶她的時候拂開了她的手:“老奴受不起。”
“許久不見二姑娘,倒是生得越來越像郡主了,只是二姑娘性子安靜,不像郡主那般。”
這是說的母親年輕時,在柳映疏的形象中,母親性子确實是比較伶俐,只是後來姐姐失蹤後,母親便不如從前那樣了,後來更是對她嚴加管教。
這些柳映疏都歸結于母親失去了女兒,才會将她看得這樣緊。
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柳映疏問周嬷嬷:“周嬷嬷,你可曾見到我母親随便攜帶的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是父親送給母親的定情信物,她收拾母親遺物的時候并沒有看見,那玉佩母親天天佩戴在身上,她原本想将那玉佩也放入母親棺中,誰知道卻不見了。
周嬷嬷聽到玉佩之事,面色一變,她回憶起郡主最後一次入宮的場景,那時是皇後邀她入宮,中途郡主突然想要去看一下禦花園裏的花,期間周嬷嬷并沒有跟着去。
後來等她看見郡主時,發現她的臉色不好,但是身為下人她不敢問發生了什麽,只好跟着她去了皇後的宮中。
郡主在皇後宮中聊天,卻見趙貴妃譴了宮人來請郡主,說是有請郡主去她宮中一敘。
可是郡主一向與趙貴妃沒什麽來往,為何趙貴妃請她去自己宮裏?這是周嬷嬷一直都不解的事情。
自那日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那枚玉佩了,就連老爺問了郡主,郡主也只是說不知道在哪丢了。
再後來,郡主就因病去世了。
柳映疏見她的模樣,知道她定是知道些什麽,于是認真的說道:“周嬷嬷,我母親可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們?”
本就對南安郡主的死有所懷疑的周嬷嬷,只好将自己知道的以及心中的疑惑倒了出來,她不想南安郡主死得不明不白,且這事情跟宮裏那位脫不了關系。
她知道四皇子之前有意娶二姑娘的事情,她也知道南安郡主讓二姑娘守孝三年,就是為了避開四皇子。
現在二姑娘出了孝期,恐怕四皇子依舊不會放過她,周嬷嬷為了不讓柳映疏被人趙貴妃盯上,只得将她知道的這些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六月初的夜晚依舊帶着涼意,柳映疏披了外衣坐在桌子前,她面前是一盤棋局。此時已經是子時了,她卻絲毫沒有困意,聽琴和錦書被她打發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支了下巴看着那盤棋局發呆,回想傍晚時周嬷嬷同她說的那些話,原先她便覺得母親讓她守孝三年很奇怪,今日才明白母親是為了她才這樣做的。
如果她那時沒有守孝三年,恐怕皇帝賜婚的聖旨就已經下來了,想起母親的這番苦心,她的眼中蒙上一層薄霧。
身前的燭火突然晃動了一下,她并沒有察覺,等穿着一身藍黑色衣服的謝璟坐在她對面,柳映疏才驚覺。
她訝異地轉身看屋子一邊的窗戶,果然那窗戶被他好好的關上了。
見謝璟身上風塵仆仆,柳映疏便知道他是趕來的,她眨了眨眼睛,将眼淚逼了回去。
許是她心裏裝着別的事情,并沒有像之前那般惱他擅自闖入她的房間。
謝璟見她眼眶微紅,以為是誰欺負了她,又見她右手上戴着他送的那對手镯,原本心中對她那晚那麽早入睡的事耿耿于懷,現在見了她這般模樣,氣也消了。
他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然後低聲問她:“你這是怎麽了?“
清磁的聲音入耳,柳映疏愣了一下,她頓了一下,明白過來他指的什麽,轉而轉而搖了搖頭:“沒什麽,被燭火晃的。”
謝璟不信,但還是将她面前的蠟燭移到了別處,他見柳映疏支着下巴看着他的動作,不自然地說道:“你讓我查的事情,我已經查過了,只是這事卻與三皇子無關。”
與三皇子無關?
看出了柳映疏眼中的疑惑,謝璟繼續道:“三皇子那段時間正巧不在上京,所以這件事情怕是另有其人。”
“所以是誰想要陳公子出事?”
謝璟索性單手托腮,朝她低聲笑道:“所以鳶鳶覺得,除了三皇子,還有誰想徹底将太子殿下倒板?”
柳映疏恍然明白,她還漏了一個人,這人至始至終都看似游離在朝局之外。
燭火映在謝璟那張同樣出色的臉上,柳映疏垂了眸不去看他,柔軟的聲音在屋內響起:“自然是四皇子,這位表面看似不争,實則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謝璟執了一枚黑子放在棋盤上,将柳映疏的死局破解了:“不錯,正是深藏不漏的四皇子。”
提到四皇子,謝璟眼中有一瞬閃過殺意,但是很快就被他隐去了,他一直都知道柳映疏之前被四皇子觊觎的事情,且他還從太子那裏得知這四皇子近段時間還想納柳映疏為側妃。
誰都可以娶柳映疏,唯獨四皇子楚旸不行。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見她一頭青絲随意披散,有幾縷發絲垂在臉側。
壓下心中想要替她将發絲攏到耳後的想法,他站起身:“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柳映疏聞言擡眼,二人四目相對,看着柳映疏那雙像是含了秋水的雙眸,謝璟立刻轉身就要離開,不敢再看她。
知道他要走了,柳映疏忙輕聲叫住他:“子疾,你可是要同太子哥哥謀劃前程?”
選了太子,那便意味着要走最兇險的一條路,柳映疏知道謝璟不怕死。
她相信謝璟,可是也害怕他出事,現在這世上除了父親,謝璟在她心裏也很重要,她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謝璟回頭見她面露擔憂,便朝她安撫似地笑了一下:“有些公道,我要自己讨回來。”
柳映疏不知道他說的公道指的什麽,只好輕點了頭:“我相信你。”
謝璟見她漂亮的雙眸裏是堅定,心弦像是被什麽波動了一般,他嗯了一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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