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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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有只鬼我必須幫
光的軀體被齲簾踩着,腦袋被摩螺螺當球一樣踢來踢去,天旋地轉間居然還能關注到尚靳的動作,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無濟于事。
事實上,尚靳只是氣憤光受辱,憑着一腔義氣熱血沒有自己先跑,但具體怎麽做則完全沒有頭緒,腐爛鬼枷什的又一道刀風劈了過來,他還在橋上火急火燎地抓耳撓腮。
“咔嚓”
尚靳的身前出現一輪光弧,刀風劈在上面,發出晶體開裂般清脆的破碎聲,但好賴是擋住了那一擊。
尚靳原本閉着眼抱頭下蹲,這會兒呆呆地看着眼前化成一縷煙消失的光弧。遠處沒了頭的光,還留在身上攀住地面的那只手,則被人頭怪咆哮着折成了<字型。
尚靳心裏受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震撼,他大口喘氣,胸膛劇烈起伏,種種情緒在心裏攪成一團,比倒灌上湧,意圖沖破合盤的黑河還要來勢洶洶。
尚靳雖然沒出生在什麽大富大貴之家,但也從小衣食無憂,生活順遂,真要說起來還比有些人幸運許多,沒得過大病小病也少,學習成績不上不下但也夠在他媽任職的學校系統裏作為子弟從幼兒園上到大學,随後一畢業就遇到現在的公司有空缺招人,理所應當被曾經在裏面做高管的學長介紹進去。如果不是遇到光和後面的一系列事,這二十五年過去,連個小偷小盜丢錢包被搶劫的倒黴事尚靳都沒有碰上過。
尚靳爹曾經對自己的棋友感慨過,說尚靳這孩子沒什麽別的優點,就是性格好再加點狗屎運。言外之意就是,不強求,這輩子就這樣普普通通,讓人省心的生活吧。
父母實事求是,不雞娃不卷娃(當然多半或許也曾經嘗試雞過,但後來發現除了讓自己血壓升高以外并沒有別的成果,遂放棄),但總得來說,尚靳的童年也過得比較快樂,除了經常做噩夢以外,沒有留下過嚴重的心理陰影。
是以,那些拼死拼活絕境求生的劇情尚靳只在電視裏看過。老套的電視劇橋段多半是柔弱無助的女主倒在地上手足無措梨花帶雨的流着眼淚,有點力氣和勇氣的最多再被打手抓着,聲嘶力竭地掙紮兩下,而倒黴男主則為了心愛之人不得已下跪折腰,被反派摁在地上拳腳加身,乃至千刀萬剮,也要護她周全。
雖然把尚靳和光帶入男女主角色的确怪異了些,但尚靳現在的心情,只能說絕不比那些哀戚恸哭的女主差。
只不過在無用這一點上,尚靳跟她們也沒甚區別。
那腐爛鬼枷什大概也看出了尚靳對這只低等鬼的不舍,突然就不急不氣了。它命令齲簾挪開腳,能看到腐爛皮肉下白骨的手指插進了光還吊着一只胳膊的左肩,把它輕輕松松提了起來,朝尚靳的方向揮了揮。
同時,摩螺螺也把光的腦袋踢給了枷什,對方靈活的用鞋尖接住,在上面轉了個圈踩住,讓已經睜不開眼的光的臉正對着尚靳,眼神裏帶着露骨的惡毒和愉悅斜睨着對方。
如果說之前尚靳還看不清光到底被傷到了什麽程度,現在被枷什右腳踩着快看不出原本長相的腦袋,以及左手提着少了一只胳膊,胸骨已然塌陷的軀體,戰利品一般展示,這明晃晃赤裸裸的慘象反而讓怒火溢滿卻只能心焦意亂無計可施的尚靳倏然一松。
他感覺自己原本鼓脹到幾乎要破裂的胸腔一空,有什麽東西從自己身體裏跑出去了。
尚靳惶惶然,還未反應過來去查看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就看到周圍的空氣中飄蕩着許多白色的東西,那些東西一團團蠕動着,看樣子倒是十分像......
小白軟!
但是與之前光從他胸口處抽出來的小白軟不同,它們不規則的形體周圍有一層淡淡的金光,蠕動撲騰的動作也快了許多,仿佛在急切地尋找落腳點。
因為數量很多,又發着光在空氣中游蕩,看起來很像寸草不生的魔域裏突然冒出了一大堆螢火蟲。
那光芒之盛,一度蓋過了倒穹合盤的亮度。
尚靳愕然,光在踩壓下強撐起眼皮也看到了這一切。
“這些完形體......”摩螺螺發出不可置信地驚嘆,齲簾雖然沒有五官,但它剩餘皮膚結節下的老人頭紛紛翻了出來,代替它貪婪地盯視着,流下了垂涎的口水。
鬼界如,甘,戍,成,棋五道,它們之間級別最低的至少也是戍了,收割過各式各樣的完形體紛繁無數,卻從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純粹的完形體,即便脫離了母體,也依舊蘊含着蓬勃的生命力。
尚靳吸了下鼻子,确認這些完形體就是他的小白軟們無疑,因為那股濃郁的薄荷清氣随着它們的出現彌漫在整個魔域。
洶湧激蕩的黑河仿佛懼怕這些小白軟,逐漸平穩下來,重新回流入河道。而那些蠢蠢欲動,觸手般試圖伸出河面的作惡之人的完形體也靜靜如海藻豎直在水底,不再抽動。
魔域的一切仿佛又被重新凝固起來,只有合盤還停留在橋上方。
枷什喜出望外,随手一揮把光的軀體丢開,腳也不再踩在它的頭上,而是向前大跨了一步,雙手擡起張開五指,看樣子是想将半空中的完形體一次收入囊中。
魇鬼和人頭怪在旁邊貪婪而不甘心地看着,但又不敢動手搶自己老大勢在必得的東西,只能眼巴巴地期盼對方心情好了,看在通報的份上,能賞他們一二殘羹冷炙。
然而出乎所有人和鬼意料的是,那些小白軟們并沒有如腐爛鬼所願被它一網打盡,竟是一只一個沒入了河道兩岸那些無魂癡鬼的軀體裏。
看到此景,除了光以外,三只惡鬼俱有些發怔,枷什更是不解地收回翻看自己的手,以為它的技能術法出現了什麽差錯。
在确認沒有後,那張腐爛抽動的臉猛地轉向尚靳。
尚靳立馬舉起兩只手一臉無辜——我什麽也沒做,什麽也不知道,跟我沒關系。
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那些被白色金光完形體進入的鬼們産生了變化,原本沒有神智的它們開始躁動起來,一個兩個接連偏離了既定的路線軌道。
魇鬼摩螺螺掐着尖利的嗓子率先驚叫起來。
“——你們這些沒有神智的低級蠢貨!幹什麽!要造反!!!”
但它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如浪潮般的鬼怪軀殼中,那些無魂鬼仿佛突然擁有了某種意識,朝着枷什它們而去。
鬼的眼神依舊渾濁呆滞,動作卻一反常态,十分迅速,轉眼間就将枷什,摩螺螺和齲簾團團圍住,卻偏偏避開了倒在地上的光沒有理會。
平素枷什是絕不會把這些鬼放在眼裏的,它甚至都不用伸手,就把眼前擋住他視線的一只低級鬼扭斷脖子丢了出去,瞬間砸倒一片。
摩螺螺和齲簾那邊也是一腳一個,解決地毫不費力。
但可惜,雄獅再勇猛,也敵不過群群豺狼。尤其這些無魂鬼無知無覺,如喪屍潮一般前赴後繼地湧上去,只要沒被徹底吞噬掉靈體,頭掉了腳斷了也能再爬起來接着撲上去。
枷什三鬼被纏地脫不開身,尚靳雖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突然就發生了,也立刻反應過來現在大概是把光從對方手裏救下來的唯一機會。
橋面離光所在的距離有些遠,不然之前也不用推尚靳一把。現在哪怕就是飛速狂奔過去,尚靳也擔心趕不及在枷什摩螺螺它們發現之前把光帶走。
正巧這時有幾只鬼從他身邊飛掠而過,尚靳靈機一動,看準一個一咬牙從橋上跳下去,抱住離得最近的那個的腰,咻的一下就竄了過去。
光已經虛弱到幾乎不能動了,所幸它的腦袋和身體就那樣大喇喇地趴在地上,被群鬼與枷什隔開。
只有那條被卸下來的胳膊還挂在怒吼着亂抓亂踩的齲簾身上,而那老人頭還在津津有味地啃着不放。
一想到光很可能就此永遠的失掉一條胳膊,尚靳沒有多猶豫,貓着腰就擠過去,抓住垂下來的手指就拔,想要把胳膊從人頭嘴裏搶下來。
齲簾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拉扯,但它沒有眼睛,又被群鬼攔住,有兩三只甚至爬到了它的身上,早已分不清那個是那個。
即便如此,尚靳進行的也不順利,那人頭的咬合力大得驚人,連接人頭與齲簾身體的觸須都已經被尚靳使出吃奶的勁拉到極限最長了,依舊磨着臼齒不松口。
尚靳心急如焚,要出的汗都被悶在身體裏,他騰出一只手去猛砸那人頭。
光這會兒緩過點神,腦袋滾到尚靳身邊急切道:“別管那胳膊了,快走!”
“馬—上—就—好————”
尚靳也咬緊牙,但他不敢莽拉,不然就是拉出來這胳膊怕是也沒法用了。
他正憋着氣拔河,卻感到手上突然一松,來不及收力被慣性帶着往後摔了個大屁股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