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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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有只鬼讓我先跑
尚靳想說聽你這話,這河水倒灌難不成還能倒到天上去,合着人界的基本物理對你們一點作用沒有是吧。
但他還沒開口,耳朵裏就響起一陣笑聲。
那笑聲嘻嘻哈哈,似男似女似老似幼,跟初三那時夜夜攪的他睡不好,差點被尚靳媽送去看心理醫生的怪笑十分相似。
光明顯也聽到了這個聲音,臉色一變,拉着尚靳離開河道,退到了房子跟前。
河裏的完形體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不安的扭動起來,想要躍出河去,連帶口中的亮光都開始閃閃爍爍,但也只是徒勞無功的在河底瞎撲騰。
河面升騰起一股灰白霧氣,很快就彌漫至他們所在的區域。
尚靳發現河兩岸默默行路的無魂鬼有個別幾個竟然停下了腳步,但很快又在魔域的影響下沿着自己的軌道繼續走。
伴随着那股怪異的笑聲,尚靳隐約看到有什麽東西正三三兩兩由遠及近,朝他和光的方向逼近。
等到尚靳看清來物,忍不住大喊一聲“——卧槽!!”
因為首當其中的,就是那只之前專吓老年人,被他們招惹過的人頭怪。
真應了那句: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尚靳不知道光現在是什麽心情,但他就特別想哭。
那人頭怪在魔域看起來和在人界差不多,臉部依然沒有五官,但也許是沒在工作的原因,大模樣還是人形的身體。
蓋住臉不看的話,就像一個身形高大的人類壯漢。
而且尚靳驚訝地發現對方居然還假模假樣地套了一件破破爛爛的布外套(勉強就說是外套吧,不然尚靳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有衣服有褲子。
那層衣服褲子把他一身棕褐色的皮膚遮住了大半,但尚靳還是可以看到布料底下不平整的凹凸,——他可是親眼見過這些凹凸下面能翻出什麽玩意兒來的。
人頭怪的後面跟着另一只鬼,它的身體是虛的,就像被出水不利的彩筆潦草畫出來的一樣,連腿都是歪的。但它有臉,還是一個可以說長相相當正常的小男孩模樣,正咧着嘴壞笑,那大合唱一樣男女老幼都有的笑聲就是從它嘴裏發出來的。
——雖然怪誕,但還不算太恐怖。
尚靳腦海裏剛一冒出這個念頭,那小男孩就像聽到了一樣止住笑聲,然後眉心一擰嘴一瞥,男孩變女人。
尚靳:............
尚靳:......也,也還好吧。
女人生氣了,臉部立刻發白下垂,頭發從頭頂暴漲數尺,散了一地,身子也變成了白衣長裙下扭曲的形狀,手腳如同折斷的蜘蛛腿一般伸了出來,向前飛速爬動了幾米。
尚靳後退半步,貼到牆根:這難道是在模仿XX兇鈴,......還是我最怕的那部XX怨?!
如果是這個樣子,尚靳還是有點害怕的。但那鬼在看到尚靳的反應後,好似頗為滿意了一些,然後在接下來的十幾秒種裏,拿出畢生絕學展示了川式變臉,從幹瘦如骷髅的掉皮老人,到嘴巴裏密密麻麻長滿帶血乳牙的嬰孩,硬生生給原本還有些恐懼的尚靳給搞無語了。
尚靳給光遞過去一個眼神,意思是你這位同僚不大對勁,是不是神智還不成熟。
連一旁的人頭怪都被同行襯托的成熟穩重了許多。
自然又被對方聽到,收起了腐爛如喪屍,缺了半邊腦袋的男人相,而後變成了一個形貌普通,皮膚粗糙,咧開嘴露出黃牙的中年男人。
“——啊!你是那個——!”尚靳指着對方,驚訝地叫出聲。
是村口那個小賣部老板。
小賣部老板怪異地一笑,然後身體像搭積木一樣上下分離轉動,又成了那個前後背一樣,看不到臉的男人。
變臉到這裏,尚靳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
這不就是拉他進來魔域的始作俑者,那個魇鬼嗎!
那魇鬼的頭朝向光,随後身體飛快縮成一個足球大小的頭顱,用與光一模一樣的臉,沖尚靳挑釁般不懷好意地眨了眨眼。
“——哎哎哎,這就過分了啊!”尚靳從光的背後踮起腳嚷嚷起來,“有這麽當面羞辱同行的嗎?”
尚靳看了一眼把他擋在身後的光,他倒是沒什麽反應,神情漠然地看着前方,像是已經非常習慣了。
那顆“光”的頭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
“——別玩了,摩螺螺。”
另一道聲音傳來,音量不高,雖是警告也并沒有什麽威懾力,但那魇鬼的臉上明顯露出不情願,但又不敢反抗的表情,“噗”的一聲,重新變回了小男孩模樣以及半虛的身體。
魇鬼摩螺螺轉了個身,尚靳發現它的身體不僅是虛的,而且還是個平面,角度剛好的話,側面看起來就是一條線。
說話的鬼走在人頭怪和魇鬼身後,它穿着靛袍便鞋,上面還繡着與倒穹合盤上有些相似的金紋,看起來身姿挺拔,沒有什麽歪七扭八的,頗為正常。
只不過掀開兜帽後,那張全部腐爛,還滲着不明液體的臉,實在讓尚靳不敢恭維。
“就是他!害得我被拉回魔域關了七個兩周。”
人頭怪指着尚靳惡狠狠地說,從軀體裏傳出來的聲音沙啞粗粝,稍微一動就能聽到裏面稀裏嘩啦的撞擊,已以及“嘎吱嘎吱”的磨牙聲。
摩螺螺面露嫌棄,尖細地嗓子叫道:“我說齲簾,讓你別整天吞那些陳年老貨,還挂在自己身上,惡不惡心。”
尚靳心想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吧,還有臉說別的鬼。
吐槽完才想起這只魇鬼貌似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心os,連忙捂住嘴把腦袋放空。
“你這個故弄玄虛的糟踐東西,我還沒說你霸占了幾個村子的人吃獨食!你以為魔主會饒了你?”
這人頭怪竟是跟魇鬼摩螺螺吵了起來。
“可惜他不在,要不要我提醒你,當初反叛也有你的份啊!”
摩螺螺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回罵起來。
兩只鬼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吵,如同地痞流氓罵街,全無之前神秘恐怖的氣場,看得尚靳一愣一愣不知所謂。
光趁機扭頭對尚靳快速小聲說:“還有一會兒隧道就要開了,它們是沖你來的,隧道開啓時黑河上湧,合盤會下落,等我叫你跑的時候,你就只管朝那座橋上跑,你是人,只要避開黑河,跳進合盤裏就能回到人界。”
然後還不忘着重強調了一嘴,“不收費。”
那邊齲簾和摩螺螺已經一言不合打起來了,人頭怪憤怒擡起一腳試圖把魇鬼踩在腳下,魇鬼則靈巧的一扭身體,紙片一般從力達千噸的足底溜出,順着人頭怪的腿盤旋而上,然後伸出手就從對方一個凸起的結節裏生挖出一顆血淋淋的老人頭來,“啪叽”一聲丢到地上。
那頭上的眼睛早就沒了,只剩兩個黑麻麻的洞,上下颌錯位嚴重,顯然生前就已經脫臼了,可想而知那可憐的老人在看到人頭怪的時候受到了多大的驚吓,連下巴都喊脫了。
“媽的,我早就想把你這滿身的瘤子給挖幹淨了,每回看着都叫我直泛惡心。”
講着人類的粗話,摩螺螺手腳利索地又挖出一顆,這次的人頭皮肉已經全部化掉了,只剩白森森的骷髅骨。
很明顯,這只魇鬼是個重度密集恐懼症患者,不知道忍了這位同事多久,準備趁今天一并給它清理幹淨。
摩螺螺軀殼小巧又靈活,在齲簾身邊竄上竄下,人頭怪幾次三番伸手去抓,都被魇鬼一溜煙躲過,反而在自己身上留下道道抓痕。
在齲簾的怒吼聲中,摩螺螺如同挖掘機開了手動加速,越挖興致越高昂,簡直爽得停不下來......
“夠了!”
臉部腐爛的鬼厲聲喝道,“忘了我們來這裏是幹嘛的話就都給我去河裏泡着清醒清醒!”
說着擡手一抓,就見挖得興起的魇鬼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扼住了軀體,紙片一般皺起來,還沒來得及發出的尖叫都被封在了裏面。
人頭怪得了喘息,見狀就要去拔魇鬼的腦袋,被那鬼側手一揮,一道白亮刀光劈了過去,剎那間被削下來一大塊皮肉,裏面流出紅綠混合的血,捂住傷口不敢再妄動了。
“......這就是你說的魔域上下級之間不存在壓迫關系?”尚靳抖着嗓子問光。
“是沒有壓迫,但沒說不能互毆。”
“那一會兒我跑了你怎麽辦,這個爛臉的鬼看上去很厲害啊!等等......不是,應該說這三個都比你等級高吧!”尚靳的語氣裏都帶上了絕望。
“沒關系,除了統域者魔主,任何鬼都無法殺死有編制的同僚。”
尚靳:呵呵,有編制真好,關鍵時刻還能保命。
摩螺螺和齲簾被迫停止了內鬥,乖乖蜷縮在一邊。
見兩只同僚消停了,那鬼開口對光說:“取消标記,把他給我。”
這只鬼不像魇鬼費那麽多花樣招式的前戲,終于直接表明了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