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1)
問宗書生的身體。
嘆了口氣,老大夫把起宗書生的脈來,嘴上卻說着宗書生的事:“這宗書生,本是鎮上的一個窮書生。前些年,和三娘子成親,本應是幸福的一家人。唉,世事難料。”
老大夫放下宗書生的手,看着人的眼神有些遺憾。
“三娘子是?”溫黎倒是記得,他們确實在船上聽到過一聲“三娘”。
老大夫搖搖頭:“三娘子,是西湖邊的采蓮女。長得漂亮,宗書生總戲稱說是‘荷花三娘子’。兩人如膠似漆。沒想到前些年,難産死了。”
“這……”
“那這宗書生?”
老大夫臉上挂着惋惜:“宗書生失了三娘子,便成日醉在酒鄉,人也變得瘋瘋颠颠。清醒的時候沒有多少。可惜了,原本應該好好參加科舉,想來也能得個好前程的。”
“那他沒事吧?”
“沒事,就是醉得狠了。”老大夫說道,沉吟片刻,想到某件事,當下有了猜測,“鎮中東南角有座荒宅,傳說有位酒狐住在裏邊。時常有好酒之人,前往與其共享美酒。”
小青奇道,“真有這樣的事?”
“是真是假,我倒是不知道。”老大夫撫了撫山羊胡,“不過我路過的時候,倒确實聞到了酒香。”
“據說那酒狐遇到嗜酒之人,就會拿出珍藏的美酒。這美酒若是普通人喝了,便會一醉不起。說不得宗書生便去了荒宅碰運氣。”
說了些宗書生的事,因醫館還挺忙碌,老大夫便告辭了。
待老大夫走了,幾人不由聊起老大夫口中的宗書生和荒宅。
溫黎:“這老大夫說的話,可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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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青:“之前在醫館,我打聽了一下,這老大夫姓齊,以前是宮裏的禦醫。據說醫德、人品不錯。”
小青:“這大夫也不認識我們,應該沒必要騙我們吧。”
“倒不是說他騙我們。我只是覺得這事似乎有些古怪。”溫黎搖搖頭,“就拿我們遇到的這位宗書生來說,他為何喝醉了要去河邊。那河邊蘆葦叢中的一男一女,到底是什麽人?”
溫黎越想,越覺得這事透露着古怪。
夏九明緩緩飲了口茶:“說再多,不如向其他人打聽打聽。”
這倒也是個辦法,小青轉身去叫了昨晚接待自己的小老頭。
小老頭不一會便跟着小青來了屋裏,對着衆人行了個禮,話裏帶着一股熱切:“幾位客官,找小老頭是有什麽吩咐?”
“是這樣的。”溫黎笑着道,“我們想打聽打聽酒狐。”
“酒狐?”小老頭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客官是說鎮南的陳府?”
“陳府?”溫黎一愣,“我們聽說的是一荒宅。”
小老頭大笑一聲:“現在那地方确實是荒宅,不過小老頭從小就住在這,那宅子之前住的是一位陳姓道士。不過早已人去樓空,宅子上的牌子也沒了,大多數人不知道也不奇怪。”
“那這酒狐的事,又是怎麽回事?”衆人來了興趣,小青問道。
“酒狐這事也是這兩年傳出來。”小老頭對這事倒是清楚,“也不知道怎麽的,有一天忽然就傳出來了。倒是有酒徒前去碰運氣。”
小青好奇道:“那結果呢?”
“大多數人都是醉熏熏地出來。不過也有少數人,去過宅子後,忽然像是變了個人。像是忽然醒悟了一樣,不再嗜酒,變得上進起來。”小老頭繼續說着,“那些人的家人便覺得裏邊住着仙人,是仙人點化了家中的子侄。常有感激的人家在那附近供上貢品呢。”
溫黎又問他是否知道宗書生。
“那自是認識的。”小老頭感嘆道,“可惜了。要不是……”
“說起來,宗書生的同窗梁公子可是本屆科舉奪冠的熱門人選。要是宗書生不瘋,說不得也能搏一搏。”
其他的衆人了沒什麽要問的了。溫黎打發了小老頭。
“聽起來,似乎沒什麽問題。”溫黎道,“只是不知道荒宅裏是否真的有只酒狐了。”
夏九明看了溫黎一眼,知道他又起了心思:“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過是去看看,夏九明自覺還是沒有大問題的。“只是這件事完了,我們就不在此處停留了。還得盡快趕回蘭若寺去。”
溫黎輕松道:“我記着呢,還有二十多天,能趕上的。”
夏九明深深看了眼溫黎,無奈嘆氣。
……
***
宗書生一直未醒,溫黎決定探探老大夫口中說的荒宅。商量了一下,溫黎拜托客棧的小老頭照顧好宗書生。
小老頭倒是拍着胸脯答應一定将人照顧好,又給幾人指了指方向,嘴上不由道:“幾位确實要去那宅子?幾位,這宅子說不得,可真的有妖呢。幾位……”
溫黎看了一眼小青,小青從袖子裏摸出銀兩遞給小老頭。
溫黎:“多謝老丈關心了,我們只是在外面看看。這些是房錢,還請老丈多操些心,将我那朋友照顧好。”
小老頭一拿到銀子,臉上就笑開了:“哎喲,客人,不用你說,這宗書生我也認識。保證給你照顧好了。 ”
說着,嘴上又道:“只是幾位客人可要小心。雖說那酒狐從未傳出傷人的事,但畢竟與人有異。”
這幾句話裏,倒是真帶着幾分真心實意的關心。畢竟小老頭雖然是愛財,但也不是什麽壞心腸的人。見幾個年輕人要去荒宅,反倒想起自家年輕的子侄,不由多嘴了幾句。
溫黎聽出小老頭話語中的關心,不由真心道了幾句謝。
小老頭說着話,将幾人送到客棧門上。
正此時,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
客棧門口的幾人不由向着喧鬧處看去。卻将一個騎在一匹高頭駿馬上的威武漢子,帶着一列身穿盔甲的年輕兵士,正從街頭往這邊走來。
大街上圍滿了觀望的人。這隊人馬所到之處,引發陣陣議論。不過所到之處,人群紛紛讓開了道。
很快,這隊兵士就通過了這條街,去往他處。
人群卻還沒散去,議論的聲音大了起來。
“龍宮武士這是去哪?”
“聽說昨天晚上蜘蛛精又害人了。”
“真的嗎?在哪裏?”
“哎,這妖精什麽時候才能除了?”
……
溫黎幾人聽了人滿耳,小老頭也在旁邊,滿是皺紋的臉上更是擠在一堆:“哎,這蜘蛛精又出來做怪了。”說着又提醒溫黎幾人小心。
等到小老頭折身返回客棧,溫黎不由看向夏九明。
夏九明點點頭:“是只螃蟹精。”緩了一下,又道:“應該不是什麽野生精怪。想來确實是西湖主手下的人。”
說了幾句,幾人便往荒宅去,不再關注龍宮武士的事。
……
***
按照客棧小老頭的介紹,又在路上詢問了一個路人,幾人找到了所謂的酒狐荒宅。
果然,這荒宅如同小老頭所說,門上的牌匾不知掉到哪裏去了。從門外看,裏邊也無人煙。從院牆上望去,可以看到院中的雜草已經長得同院牆一般高了。
溫黎動了動鼻子,夏九明已經開口道:“一股狐貍味道。”
說着,小青已經上前。
那門也沒關,小青的手輕輕一挨,門便開了。倒确實像了故事裏說的,酒狐在宅中等好酒之人前來品酒。
門一開,溫黎便看到院中一角的情形 。
與在門外看到的雜草叢生一致,院子裏果然到處長滿了雜草。只是,從門口到房屋的這段距離,就好似迎客一樣,留出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來。
幾人對視了一眼,夏九明輕笑一聲,率先踏上了小路。
小青和二青跟在最後……
第 63 章
順着荒宅的小路一路走到廂房中,衆人卻沒有發現狐貍的影子。
小青和二青自發地在荒宅中尋找起來。溫黎和夏九明剛也沒有閑下來,四處打量起來。
看得出來,宅子原本的主人應該很會享受生活,雖說屋子荒了下來,但仍可從房屋的布置、用材上看,都是很精致的。
就是不知道,宅子荒下來的原因到底是什麽了。
不過,溫黎和夏九明并沒有聞到所謂的酒香。
正在兩人觀察的時候,小青和二青也回來了。
“附近沒找到狐貍的蹤跡,不過南邊那裏有個關着的院子。”小青指了指方向,“上面挂着把鎖,我沒有随意打開。”
于是,便由着小青帶路,衆人跟着他來到角落時的一處院子。
院子的木門已經掉了顏色,鐵鎖也已生了鎖。鏽跡在雨水的沖刷下,在木門上留下慘淡的痕跡。也不知道怎麽的,那鏽跡看起來透着股腥紅的色澤,看着怪滲人的。
當然,門前的四個人都不是什麽普通人,對這鏽跡沒有露出什麽別樣的情緒來。
二青拔出長劍,青芒一閃,門鎖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小青上前推了推門,也許是鎖得久了,小青使了把力,才将門推開。
門一開,撲面而來一股腐朽的味道。算不是多濃烈,但讓幾人都不由得掩了掩口鼻。
“什麽味兒?”小青舉起袖子在身前扇了扇,“好難聞。”
夏九明揮了揮衣袖,那股氣息才緩緩散去。溫黎這才放下遮擋的手臂,打量院中的情形。
只是個普通的院子,院子中擺了一套石桌,四周是關得緊緊得屋子。院中卻沒長什麽雜草,露出一片黃慘慘的泥土。
夏九明的目光落在院角的一株槐樹上,鼻翼輕輕一動,嘴角露出笑來。
夏九明轉向溫黎,張開嘴正要說話,卻見他徑直走向石桌。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溫黎一直向前走着,夏九明發現,他的目标好像也不是那一套石桌。
溫黎直走到那塊禿着的地面,才停下腳步,蹲了下去。小青和二青跟了過去,“少爺,你看什麽呢?”
溫黎指了指泥地的某個地方。那黃慘慘的泥土上,泛着一個白色的小點,似乎下面埋着什麽東西。
二青猶豫着比了比自己的劍,有些不想讓自己的長劍與那奇怪顏色的泥地接觸。
“年輕人,不要太有好奇心。”一個青年的聲音忽然傳來,三人順着聲音看去,門角邊的一株槐樹上,正趴着一只黃毛狐貍。
空氣中傳來一陣淡淡的酒香味。
“酒狐?”
狐貍擡起前爪撓了撓耳朵後的長毛:“人類倒是這麽叫我的,你們可以叫我六郎。”
溫黎盯着樹上的狐貍:“六郎?”
狐貍搖了搖尾巴,狐貍腦袋不由點了幾下:“在下家中行六。”
“那泥地下面是什麽?”冷不防,夏九明出聲道。
“自是……”話沒說完,狐貍反應過來,止住了話頭,兩只狐貍眼瞪着夏九明,“年輕人,怎麽這般花心思。”
小青在旁邊不由道:“你怎麽好說別人是年輕人?”
狐貍上身稍稍直起:“我可活了百八十年了,怎麽不能稱你們一句年輕人。”
說着,話中又是勸告衆人,“看在同為妖類的份上,我便直說了。聽我一句勸,若你們只是來讨酒水喝,我便呈上美酒,大家自喝個痛快。若你們好奇這院中的事,我也不能趕你們,只是,我們便從此別過,從此兩相不識,自逃命去。”
“怎麽?”夏九明輕挑眉頭,“百八十年的狐貍,也對付不了的怪物?”
“年歲可代表不了修為。”狐貍露出個人性化的苦笑,一張狐貍臉頓時變得好笑在起來。小青頓時忍不住,嘴中露出一絲輕笑。
狐貍擡眼看了小青一眼,只是搖搖頭:“小蛇妖,這可沒有什麽可笑的。”
小青知道他是誤會了,雖沒有解釋,但還是收斂了自己的表情。
溫黎:“我們本也不是為了院中之事而來,不過既然見了,六郎何不同我們說一說。”
狐貍卻道:“你們是為了?”
“昨夜,我們路遇一醉酒書生。”
“若只是喝了我的酒,過個一夜便就醒了。”狐貍搖搖尾巴道。
溫黎搖搖頭:“那書生至今未醒。”
“嗯?”狐貍奇怪地看過來,“在我這喝了酒的,最多只一夜,便會醒來。那書生怕不是因為別的事才沒醒來?”
溫黎:“我們請了大夫,大夫說是醉得狠了,又告訴我們,說是可能遇到了酒狐。”
狐貍眯着眼道:“哪個大夫?”
“是一位姓齊的大夫。”
“哼,原來是齊野王那個老頭?”一聽到“齊”這個姓,狐貍就笑罵道,“人雖然不怎麽樣,不過他的醫術沒得說。你說的那個書生長什麽樣子 。”
從狐貍的話來看,那位齊大夫果然不出所料,不是普通人。至少是和這狐貍認識的。夏九明心道,果然。他早就覺得那大夫說話時的态度似乎在暗示着什麽。
溫黎将宗書生的外貌描述了一番。此時,狐貍已經從槐樹上溜了下來,像個人一樣,坐在石凳上,一只爪子撐着腦袋,回想片刻,張嘴道:“哦,是他。”
“這個宗書生,我倒是記得,他時常來我這喝酒。”狐貍道,“我這酒,也不是随便來個人就能喝的。”
這點衆人倒是能理解。
“只一條,需得是我看得順眼的。”狐貍道,“我這裏的酒倒是多,但也沒有哪種能讓人一醉不醒的啊。”
狐貍陷入沉思,忽而化作人形,在身上翻找起來。
這狐貍的人形,是個年輕的書生樣子,穿着一身淡黃的衣服,倒是一臉俊俏的樣子,只是看起來,顯得太過年輕。
小青悄聲對二青道:“就長這樣,也好意思叫我們年輕人。”
“喂,我聽見了!”小青一擡頭,便見狐貍化的人形正皺眉看着自己,手中正握着一個葫蘆。
溫黎出聲道:“六郎。”
狐貍拍了一下腦袋,道:“我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我這裏的酒,其實與別家的酒在釀造上本沒什麽不同,只一點,便是因為這酒蟲。”
酒蟲便是酒之精,甕中盛上水,把蟲子放進去攪拌,就成了好酒。酒狐便是用這種蟲子制作出了美酒。
“我剛剛看了一下,酒蟲少了一只。”狐貍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這酒蟲雖然是制酒的好物,但也最好美酒。定是宗書生不小心誤食了。”
說着,狐貍又翻出一個葫蘆,将其遞給溫黎:“這是我釀的夢裏醉,是我這最好的酒。酒蟲聞到夢裏醉,便會自行出來的。”
溫黎接過葫蘆,試探着又說了句:“六郎,那泥地裏……”
“不要問。”狐貍搖了搖頭,正色道,“這件事,不是你我能解決的。我看你們也不是鎮上的人,取了酒蟲,便盡快離去吧。至于酒蟲,也不必還我,就當我交你們這些朋友了。”
溫黎不再說話,将此事放下。衆人與狐貍道了別,離了荒宅。
狐貍看着幾人走遠,搖搖頭。轉身正要回到樹上,卻看到牆上的白狐。
“你去哪裏了?”
……
***
幾人有些沉默地走在街道上,夏九明看了一眼溫黎,他正低着頭,似乎在想着什麽。
“還在想院子裏的東西?”
溫黎點點頭:“總覺得,有種邪惡的感覺。”
夏九明:“你想怎麽做?”
溫黎卻被夏九明的這句話問住了。他心下記着這事,卻并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一時,神情中便有些茫然。
夏九明嘆了口氣:“取了酒蟲,便再來看看吧。”
“可以嗎?”溫黎輕聲道。
“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夏九明認真地看着溫黎的眼睛,“無論有什麽事,我都會在你身後的。”
溫黎不由露出笑容來,“恩。”
……
幾人回到客棧,卻發現,宗書生不見了蹤影。
“啊,是一位姑娘接走了宗書生。她說是你們的朋友。”小老頭見幾人的面色有些不對,心下一驚,有些遲疑道,“難道……不是你們的朋友嗎?”
“這,這,我看她一個姑娘家。”小老頭結結巴巴,“長得又很漂亮,應當不是什麽騙子。”
溫黎見他臉上的慌張,只嘆氣道:“還請老丈給我們說說那位姑娘的樣子。”
小老頭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細細将女子的容貌描述了一遍。但不知道怎麽的,越是急,越是說不清,只記得那女子長得美,但要讓他再說得具體些,他便腦袋一片空白,怎麽也說不出來。
眼見着小老頭急得滿頭汗珠,溫黎只得安慰了他幾句,又讓他先下去。
等小老頭出了屋子,二青這才開口道:“像是某種幻術。”
夏九明在屋子裏觀察起來。溫黎見他沉思片刻,開口道:“還有隐約的氣味。”
溫黎聽他這樣說,也在屋子裏嗅了起來。一股略有些熟悉的味道撲上鼻尖。
“像是……狐貍的味道。”
第 64 章
“狐妖?”小青使勁聳了聳鼻子,卻沒嗅出什麽狐貍的味道。
“味道很淡。”溫黎道,“但确實是狐貍的味道。”
若說狐貍,幾人一路上也遇到過許多了。但在此處,若仔細算來,便只有蘆葦叢中遇到的那位女子和酒狐。
小青道:“那酒狐剛剛和我們在一起,想來也應該不是他。倒是昨晚上那女的,看起來,倒是認識宗書生,說不得就是她。”
溫黎卻搖搖頭:“味道不像。”
二青:“就算與那狐妖有關,我們現下了不知道她在哪裏?”
小青想了想:“昨天晚上,她不是叫旁邊那個男的叫什麽……梁公子?不若我們去打聽打聽?”
“這樣太慢了。”夏九明忽然開口道,“那酒狐看起來,對鎮上的事所知甚多,不若現在去問問他。”
溫黎看了看天色,此時已經黃昏,想來,也會如同前一晚一樣,衆人皆關門閉戶。若要打聽那位梁公子,想來也是行不通的。倒不如返回荒宅,尋找酒狐。
……
***
荒宅前院,不知什麽時候擺上了一張桌子,酒狐化作人形正和一書生飲酒。書生低頭喝着悶酒,六郎在一旁無聊地淺酌。
一擡頭,六郎就看見了幾人。神色一變複又變得正常,六郎抛下書生便向衆人走來。
“怎麽又回來了,難道是舍不得我這美酒?”說着,六郎就要請衆人入座。
“不了。”溫黎婉拒,“我們來,是有事要找你幫忙。”
六郎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頓,若無其事一般:“哦,有什麽事我能幫忙的,盡管說來。”
“蓮花……”卻說此時,那背對着衆人,正飲着酒的書生喃喃念出兩字。書生的聲音帶着愁絲,但這聲音又讓幾人覺得略有些熟悉。
見幾人看着書生,六郎道:“一個傷心人,為情所困。”
小青:“我怎麽覺着,這聲音在哪裏聽過。”
說着話,小青走到酒桌邊,嘴裏發出一聲驚咦:“是昨天晚上那個窦書生。”
溫黎幾人倒還有些映像,這書生正是昨夜撞上小青的書生。說起來,大家晚上都閉門不出,這書生卻在夜間似與人相約,倒有些奇怪。
小青看向六郎:“他怎麽了?”
“哦,和心儀的女子吵架了。”六郎無奈地聳聳肩,“這樣的酒友,我雖然不喜歡,不過他既然能尋到這裏,倒也算緣份,便接待他了。”
溫黎心中卻懷着一絲淡淡的疑惑。這酒狐一邊防着院中的古怪事洩露,一邊卻又廣與四方結交,實在古怪。
說着話,衆人忽然聽到“啪”的一聲驚響,似乎是什麽東西落在了地上。
幾人去尋那聲音,目光落在牆後。溫黎臉色有些古怪,只因那牆後正是幾人之前去過的院子。
溫黎的目光落在六郎臉上。六郎此時卻是面色鎮定:“家中後輩,想是不小心碰到了什麽東西。”
後輩?夏九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狐妖的後輩,能是什麽,不正是狐妖。沒想到,他們正在尋找狐妖,便來了只狐妖。
只是,夏九明心中有些遲疑,他并沒有感覺到狐妖的存在。甚至,在聽到這一聲響動之前,根本沒有感覺到有其他“人”在院中。
場面一時有些尴尬,卻聽院中又傳來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
六郎臉色一變,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院中到底出了何事。
正在六郎猶豫要不要撇下衆人去院中查看一番時,後院的響起一陣打鬥聲。六郎再也顧不得其他,向院中沖去。
“蓮香!”
剩下的幾人也沒有猶豫,跟了上去。
院中只剩下喝着悶酒的窦書生,醉眼朦胧地伏在桌子上……
***
溫黎等人跟着酒狐六郎進了院子,只見一座廂房門大大打開着,一名美貌的女子正與一男子打鬥。六郎一見,二話不說,便上前幫着女子對戰。
溫黎等人卻有些吃驚。
小青驚道:“那不是金公子嗎!”
對戰中的那名男子,正是溫黎等人在漁村中見過的金公子,當時衆人不注意,讓他溜走,沒想到,卻在此處見到他。
雖然心中疑惑,但這金公子的背後,卻有一股與司衣相關的勢力,背地裏不知隐藏着什麽樣的陰謀。
溫黎示意二青上前幫忙。
夏九明看得清楚,這金公子以一對二,卻絲毫不落下風。
同時,溫黎和夏九明也發現,這金公子身上有着淡淡妖氣,竟不是個人類。
原本金公子對戰酒狐二人穩戰上風,此時有了二青的加入,金公子卻吃力起來。他倒是沒有多話,只是更加專注起來。
打着打着,酒狐和女子發現,兩人反倒有些礙手礙腳。兩人脫離戰圈,看着二青與金公子對戰。
酒狐對二青的力量有些驚訝。他之前以為這人只是一只普通的蛇妖,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功力。
這樣想着,他回頭看了溫黎和夏九明一眼,之前只覺這一路人應當不是普通人,沒想到,只是身邊一個護衛,也有這樣的力量,如果……
兩人打鬥着,金公子忽然一張嘴,一股白色的東西撲面而來。二青舉劍一擋,卻見那白色的東西粘在了劍身上。
二青頓感不妙,只覺一股巨力從持劍的手上傳來。
溫黎等人在旁邊看得清楚,那白色的東西像是白色的絲線,一接觸到二青的長劍,便粘在了上面。
衆人頓時明白這金公子的身份,竟是一只蜘蛛精。
“這段時間,難道便是他在搞事?”酒狐對蛛蛛精之事也有耳聞,只是不明白,這蜘蛛精怎麽會找上自家。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子:“蓮香,這是怎麽回事?”
蓮香搖搖頭:“我不知道,他一見了我,便大打出手,什麽話也沒說。”
就這一會功夫,二青卻借着金公子的蛛絲粘住自己長劍的機會,閃身接近他的一瞬間,幻化出蛇尾,甩向金公子。青色的尾巴速度極快,在空中幻化出虛影。
金公子一驚,卻也躲閃不及,被撞個正着。一口鮮血從嘴中噴出來,金公子一咬牙,蛛絲吐向院牆,随即順着蛛絲迅速逃了去。
二青跟上牆頭,卻見金公子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巷道中。
酒狐身邊的女子盯着二青看了看,又在衆人的目光落下之前迅速收了回去。
酒狐在溫黎幾人的目光中,莫名覺得有些尴尬,咳嗽了一聲,不知道怎麽開口。
“我……”
“三娘子……”大開着門的廂房中,從中走出了不見了蹤影的宗書生。
溫黎看向酒狐,酒狐卻更顯尴尬。一擡頭,便又見着溫黎旁邊的似笑非笑的夏九明。
宗書生徑直走向蓮香,眼神呆呆地看着她:“三娘子,你回來了。”
蓮香局促道:“宗書生,你認錯人了。”宗書生上前拉住她的手:“不,你就是三娘子。你忘記我了麽?”
溫黎幾人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六郎卻看不下去了。手在宗書生的後頸一敲,宗書生便軟倒在地。
嘆了口氣,六郎示意蓮香将人扶進屋,又對着衆人道:“你們跟我來。”
蓮香将人扶進屋子。溫黎等人則跟着六郎進了旁邊的屋子。
屋子是件書房,溫黎的目光不由落在牆上的一幅芙蕖圖上。
這屋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荒廢的樣子,裏邊的東西維護得極好。書架上放着些精致的書籍,看來是專門用來收藏的版本。而牆上這幅芙蕖圖,看起來并不是名家所作,但卻畫出了荷之婷婷美态。
“很美吧。”六郎的聲音響起,他看着這圖,眼神閃過一絲懷念,“可惜,這只是仿作。真品已毀。”
溫黎沒有回話,六郎說了一句,便也轉回了正題。
“你們想知道什麽?”六郎心平氣和道。
“剛剛那只蜘蛛精?”溫黎開口道。實話說來,這兩日先是河邊遇到的宗書生,又是荒宅中的古怪事,但這些事跟溫黎等人關系并不大。反倒是今日出現的金公子,讓衆人吃了一驚。
六郎原以為他為問荒宅的事,更甚至宗書生的事,卻沒想到他問了剛剛的蜘蛛精。
“這……”這一思考,六郎像被打斷了原本的思緒,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他,我們也不認識。若只是說這些日子來,他的傳聞,倒是聽過一些。”
“無非是些害人的傳聞。”六郎搖搖頭,“今天之前,我們井水犯河水,甚至連面都沒見過。”
溫黎等人看得出來,他沒有說謊。那金公子今日的行為就值得思考了。
“你們為何問他?”六郎反問道。
溫黎:“這位金公子,曾經從我們的手中逃脫。”
“我知道他是誰。”将宗書生送回了房間,蓮香走了過來。
六郎一愣:“你不是說不知道嗎?”
“原本我也以為自己不認識他。但聽到你們說他姓金,便全想起來了。”蓮香露出一絲苦笑,“若是他,對我出手,也是應該的。”
聽到這,六郎緊緊皺起眉頭,看向蓮香的眼神中,寫着焦慮。
第 65 章
“你們不是普通妖族吧。”蓮香卻先看向溫黎和夏九明等人,語氣帶着肯定。
溫黎沒有說話,蓮香只當他默認了。
“蓮香。”六郎開口,“他是誰?”
兩人算達成了共識,不再溫黎幾人面前隐瞞。
“他是小金。”
“竟然是他,難怪。”六郎露出了然的表情。
蓮香帶着懷念地笑了笑,像是向溫黎等人解釋:“當年,他也曾住在這座宅子裏。”
聽到這,溫黎不由道:“住在這裏?”
“這事說來話長。”蓮香想起幾年前的事,只覺恍然如夢。
六郎見她表情,便知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當下道:“你們不是好奇院子裏埋着什麽嗎?”
溫黎的目光不由落在六郎的臉上。
“裏邊埋着一個人。”六郎嘆了口氣,“一個小道士。”
夏九明想起客棧小老頭說的話,“那宅子之前住的是一位陳姓道士。”
溫黎當然也想到了:“是一位姓陳的道士嗎?”
六郎奇怪地看向他們:“你們怎麽知道?”溫黎将客棧老板的話告訴他。
“哦,原來如此。”
蓮香聽了卻搖搖頭,“他說的陳道士和長眠于此的陳道士不是一個人。”話一轉,又道:“不過,兩人卻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蓮香似乎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天……
***
陳文賦随手将拂塵放在桌子上,來到後院。
穿着道士袍的少年,正陪着紮着辮子的小姑娘玩躲貓貓的游戲。小姑娘蒙着眼睛,玩得開心。而少年在看到陳文賦的一瞬間,停下了動作。
這使得小姑娘一把抓住了他。“餘哥哥,我贏了!”
少年彎腰對着陳文賦行禮:“師父,你回來了。”
小姑娘一把掀開蒙着眼睛的面條,沖到陳文賦的懷裏:“爹爹!”
陳文賦将女兒抱進懷裏,拍了拍她的頭,對着少年應了聲:“你師娘呢?”
“娘出門了。”懷裏的小姑搶先說道,眨着大眼睛,“爹爹,你這次出門,有沒有給給帶禮物啊?”
“當然有了。不過我放在書房了。”陳文賦很是疼愛女兒,每次出門總會給小姑娘帶些精致的小玩意回來。
小姑娘鬧着要去看禮物,陳文賦自是要滿足她的。
眼見師父抱着小姑娘要回房,少年卻沒有看見自己想見的人。陳餘抿了抿唇,叫住了陳文賦:“師父!”
陳文賦停下腳步,看向少年。
“師父,小金他……”
坐在懷裏的小姑娘聽到熟悉的名字,轉頭看向父親:“爹爹,小金哥哥怎麽沒有一起回來?”
陳文賦嘆了口氣:“小金哥哥還有事,他要過段時間才回來。”
陳文賦對着少年道:“你去看看你師娘回來了沒有。”
“是。”少年看着陳文賦走向後院,只覺心中一片不安,在心中默念道:小金……
***
“你是說,他便是故事裏的小金?”
六郎在一邊點點頭。“小金和陳餘都是陳文賦撿回來的孤兒。小金在修行的天賦上遠超陳餘,陳文賦每次出門,都會帶上小金。”
“而陳餘心細,比較擅長處理庶務,陳文賦便将家中的一切事務交給了陳餘。”
溫黎:“那陳文賦的夫人呢?”
六郎笑了:“你覺得,小金是蜘蛛精,陳文賦知不知道?”
溫黎看着六郎的表情,一時不知他問這個問題的目的。夏九明插嘴道:“你的意思是說,陳夫人也是妖精?”
“陳夫人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