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狐言詭語

第41章 (12)

狐妖。”蓮香肯定了夏九明的答案，“陳文賦本身是道士，但卻娶了狐妖做妻子，又撿了只蜘蛛精做徒弟。陳文賦可是位道法厲害的道士，那些達官貴人宴請陳文賦，他都是想去就去，想拒就拒。他從來便是随心所欲的。”

衆人心下覺得蓮香的語氣有些奇怪。她似乎對陳文賦這個人，抱着某種複雜的情感。

“聽六郎你的意思，這陳餘難道便是被埋于此處的小道士？”

“你們說，同在陳文賦手下，一個就能修行無上功法，一個只能留在家宅中撥弄算珠。他們兩人的心中，會想些什麽呢？”

“蓮香姑娘，你的意思是？”溫黎有些遲疑地問道。

小青插嘴道：“你是想說陳餘和小金有了間隙？”

聽到這話，蓮香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六郎代替她說出了未出口的話：“不。他們倆人兩情相悅。”

衆人：“！”

“那？”

“陳餘是陳文賦殺的。”蓮香道。

小青已先一步驚呼道：“這是怎麽回事？”

“因為陳文賦的妻子與人茍合。陳文賦認為那人是陳餘。”

“陳文賦雖有錢財，但陳餘很能幹，家中便只請了一個老仆。陳文賦時常出門，家中只有嬌妻、幼女，老仆和徒弟。”此時的蓮香面無表情，“陳文賦察覺到妻子的事後，心中便有了定論。他誰也沒告訴，只是将除餘叫到一旁。當天，他又叫來巷口的屠夫。”

“陳文賦的妻子回家以後，食用了一道烤乳豬。”蓮香看向衆人，“那豬的骨架便埋在了後院中。”

對于蓮香話中的暗示 ，溫黎等人一時驚訝無語。

小青捂住嘴巴，只覺犯惡心。他雖為妖類，卻從小在福叔的照料下長大，根本想象不出食人的事。

溫黎等其他三人定力還算是好的，二青只是皺緊了眉頭，但他握着劍柄的手不免泛着青白。

溫黎只覺一股難言的惡心。

“陳夫人呢？”

蓮香目光空洞：“陳夫人的骨灰散在了西湖裏。”

夏九明拍了拍溫黎的背，看向蓮香和六郎兩人：“那你們又和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蓮香露出一個苦澀的笑：“陳文賦，是我爹。”

六郎看向蓮香，眼中透露出一絲疼惜：“我只是只過路狐，不小心發現了此處的秘密。”

溫黎想起六郎的态度：“你們之前不讓我挖出那小道士的屍骨，是因為陳文賦現在還活着，并且還能快速知道此處的消息？”

蓮香嘲諷道：“他現在不得了，做了龍王爺的女婿，已經是一方水域之主了。”

溫黎脫口而出：“西湖龍王！”

“阿旭！阿旭！”一陣女聲從院外傳來，打斷了衆人的談話。

夏九明：“是前院傳來的。”

六郎看向中蓮香：“你待在這裏，我去看看。”蓮香點點頭。

夏九明攬過溫黎，飛身上了槐樹，手一揮，施了個幻術。小青和二青看了看兩人，飛身上了院牆。蓮香看着幾人的動作，默默選擇了離小青和二青有些距離的牆壁，翻身坐了上去。

衆人的目光落下前院中。一個身着綠色裙子的姑娘正扶着那位喝悶酒的窦公子。衆人的視力不錯，看清了那姑娘的容貌。身子嬌小，樣子看着有些嬌俏。若與幾人剛剛見過的蓮香比起來，要稍遜色些。

六郎此時已走到前院：“這位姑娘，可是窦公子的朋友？”

那姑娘不說話，上下打量着六郎，露出個不屑的表情：“原是只狐妖。”

六郎覺得這姑娘說話怎麽這麽不讨喜呢。

沒想到，眼前的姑娘扶起趴在桌子上的窦公子後，又接了一句：“我勸你離窦公子遠些，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并附送兩個白眼。

丢下這句話，她便帶着人往門外走去。

看着這一幕的其他人，頓時對這姑娘的印象不太好了。小青直言道：“這姑娘說話也太不客氣了吧。”

六郎忍住氣，眼見人出了大門，這才回頭看了眼牆上的幾人，對蓮香抱怨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她不也是只妖嗎？”

“她怕是把你當成勾引人的狐貍精了。”蓮香跳下牆頭，嘴裏一邊說着一邊往大門走去。

她伸出頭去看兩人，卻沒想到看到了一隊兵士。

蓮香臉色一變，愣在當場，看着一個格外威武的軍士走到那姑娘的身邊：“公主。”

“行了，我們回去吧。”旁邊的小伺扶過趴在她肩頭的窦公子，伺候着兩人上了馬車。

“怎麽了？”六郎沒看到門外的一幕，奇怪地看着神色有些不對勁的蓮香。

蓮香轉過頭，一字一句道：“她是蓮花公主！”

“什麽！”

向着這邊走來的溫黎等人正好聽到她嘴中的“蓮花公主”，一時有些莫名。

六郎突兀地開口道：“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

蓮香點點頭：“我去帶宗書生過來，你去收拾東西。”兩人來不及解釋太多，開始忙碌起來。

溫黎等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只得看着兩人在院中忙碌。

不過片刻，蓮香就扶着宗書生出來了。宗書生此時還是暈着的，被蓮香背在背上。

六郎此時也收好了東西，其實也沒幾樣收拾的。見蓮香帶着宗書生出來，化作原形，飛身躍入夜色中。蓮香緊跟其後。

溫黎和夏九明沒有猶豫，也跟了上去。

幾人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第 66 章

幾人出了鎮。六郎和蓮香似乎早就有所準備，徑直往山林中行去。

帶着幾人在彎彎曲曲的山澗路邊行走，六郎終于在一山谷前停了下來。

早在路上，二青就接過了蓮香背上的宗書生。此時，見到了目的地，蓮香讓二青放下了仍在昏睡中的宗書生。

“跟我來。”蓮香扶着宗書生走在衆人前面，又帶着大家走了一段路，才終于在一間茅草房前停了下來。

“幸好早有準備。”此時，六郎才長長松了口氣。

“之前，你們說的陳文賦，可是現任的西湖龍王？”夏九明有些疑惑地道：“我記得，現在的西湖龍王叫陳明允。”

“你果然不是普通妖族。”蓮香撫着宗書生坐下，聽到夏九明的話，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雖然大家都知西湖龍王本是一介書生，卻無人知他姓名。”

夏九明但笑不語，即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既是陳明允，也是陳文賦。”蓮香臉上帶着嘲諷的表情，解釋道，“陳文賦，字明允。多可笑啊，世人皆傳他是因為救了龍王夫人，這才被龍女看上。可誰又知道，這場相遇不過是一聲精心設計的‘巧遇’。”

溫黎等人對此事不太了解。

夏九明倒是聽過一耳朵：“據說西湖主的夫人，雲夢夫人曾被人類抓住，便是陳明允救下了她。後來，陳明允與龍女偶遇，雲夢夫人認出了陳明允，便許了女兒與他做妻子。”

蓮香冷笑一聲：“那捉了雲夢夫人的，叫賈绾，兩人常約在洞庭湖邊捕魚。一個捉一個放，不過是陳文賦見機行事罷了。”

六郎嘆道：“只是如今陳文賦做了龍君，仍還記着做人時受的屈辱。只是這仗勢欺人，實在為難了我等。”

小青奇道：“他一個人類，如何做得龍君。”

蓮香搖搖頭道：“他新娶的龍女，得了一卷龍君給的功法。龍女心悅他，自是與他同修功法。他慣來是悟性極高的，已修得龍氣。在這西湖水域內，已然是只手遮天了。”

溫黎覺得其中還有許多奇怪的地方，蓮香和六郎卻再不願意多說。

兩人為溫黎四人準備了床鋪，讓其好好休息，明日再回鎮上，便轉身離去。

幾人只得将事情暫時放在一邊。

……

***

第二日一早，幾人回到鎮上。卻聽到街上一片喧鬧的鑼鼓聲。

看着街頭湧動的人群，小青戳了戳旁邊的漢子：“大哥，這是幹什麽呢？”

漢子轉過頭來：“嗨，你們不知道啊。鎮上的窦書生，科舉中啦，名列前茅咧！這是報喜的來啦！”

窦書生可是本地人，漢子與有榮焉，不吝惜地向幾人解釋。

“窦……”溫黎念了一聲，看向漢子，“這位大哥，請問這窦書生叫什麽名字？”

“哦，窦曉輝還是窦旭來着。”那漢子拍拍腦袋，一時弄不清楚，“那啥讀書人除了名，還愛起什麽‘字’，這，我這大老粗，一時也搞不清楚。”

不管是名還是字，看樣子，溫黎倒也有□□分确定漢子口中的人果真是那窦書生。

大街上也不是說話的地兒，幾人擠出人群，回了客棧。

……

幾人回了客棧，便見小老頭似乎站在門口等人。見幾人回來，小老頭道：“幾位客官，找到你們的朋友了嗎？”

“多謝老丈關心，已經找着了。”溫黎回了句。

“那我就放心了。”老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要是找不着，那我罪過可就大了。”

溫黎聽着小老頭唠叨，夏九明的眼光無意中卻掃到一個略顯得眼熟的人影。

還沒等夏九明想起是誰，那人卻高興地跑了過來。

“溫兄！”這人卻是跑向了溫黎。

溫黎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轉身見着一個書生：“怎麽是你？殷兄。”

“我看到小青和二青兄弟了，便猜到是你。”來人露出一個笑容 。

這人是誰？卻原來是在狐族胖少年胡伴月姐姐的婚宴上，受到胡老翁殷勤招待的殷士儋。

說來，夏九明也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只是此時，夏九明已經變回原本的樣子，殷士儋自是“沒見過”他的。

對于殷士儋來說，溫黎見過自己在桌上藏酒爵的行為，雖說自己并不是貪圖那金爵，但到底有些不自在。

不過，此時的殷士儋在他鄉遇到故人，心性豁達、愛交友的他，自然是抛開了心底那點小糾結。

“能在此處遇到溫兄，果真是有緣份。”殷士儋面露喜色。

小老頭這時伸過頭來：“原來幾位認識。”又對着溫黎道：“你這位朋友，可了不得。此次科舉，也在榜上呢。”

“老板可不要這麽說。”殷士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聽不得小老頭誇他，“當不得。”

溫黎笑着恭喜他。小青和二青也送上了祝福。

幾人敘了會舊，外面一陣喧鬧的聲音。客棧裏的人都擠了出去。

裏裏外外，一時間好不熱鬧。又聽外面傳來“蓮花公主”之類的話。

溫黎神色一動，向小青使了個眼色。小青起身去了客棧外。

不一會兒，小青還沒回來，“蓮花公主招婿，招了窦書生”的消息便先在客棧內傳遍了。

夏九明注意到，坐在溫黎對面的殷士儋聽到此消息，臉上一喜。

當下，夏九明不動聲色地說道：“殷兄，似乎有些高興？”聞言，正低頭思慮的溫黎擡頭看向殷士儋。

“我是為窦兄高興。”殷士儋笑道，“我與窦兄，曾為同窗，後來我到曾祖家讀書。前幾日，我兩相逢，這才知道，那蓮花公主，實為他心上人。此時聽來，窦兄得償所願，我如何不高興。”

說到這，殷士儋有些高興道了：“說起來，窦兄這個人最喜交友口。”

聽到這，夏九明心中一動，看向溫黎。

溫黎還未說話，便聽到殷士儋的話：“正好，窦兄邀我去聽荷軒。不如溫兄與我同去。”

聽荷軒是鎮上有名的飯館，窦旭邀請了同窗飲宴。

溫黎有些遲疑回道：“這樣好像不太好。”

“沒事，窦兄本就是喜歡結交朋友。”殷士儋忽而壓低了聲音道，“再一個，這宴會其實是蓮花公主為窦兄辦的慶功宴。只要是真心去為窦兄祝賀的，都可以去的。”

夏九明：“這位蓮花公主倒是對窦公子真心實意。”

殷士儋贊同地颔首：“确實。”

看殷士儋傻樂的樣子，溫黎覺得，殷、窦兩人的感情應該确實挺好的。

……

***

聽荷軒建在西湖邊上，是富商徐升榮建的一座水榭。三年前，徐升榮命人在西湖邊上造了一個夷亭湖，引來了西湖水，又在其上修了水榭。

“聽說徐員外派人尋了海外芙蕖，種在夷亭湖上。”殷士儋一邊給溫黎幾人帶路，一邊介紹，“那芙蕖與本地的有些許不同，常有愛蓮人來此賞蓮。”

繞過一群群前來祝賀的人群，溫黎幾人跟着殷士儋穿過一段水上走廊，來到一塊平板平臺。欄杆外，一片清爽氣息撲面而來。

層層疊疊的圓盤似的荷葉撲滿了夷亭湖。白的、粉的，亭亭的芙蕖搖曳着身姿，在荷葉造就的舞臺上，随着輕風緩緩起舞。

溫黎不由沉靜下來。小青和二青感覺到一種清爽的感覺油然而生。

“好看吧。”殷士儋開口打破了此時的寧靜，“雖說是些異域品種，不過倒是也沒什麽大的差別。”

殷士儋之前常來此處，此時給衆人介紹：“西湖龍王的女兒便叫蓮花公主，自是愛這芙蕖的。徐員外種下這麽多芙蕖，倒也有些讨好龍王的意思。”

“他這一招，倒确實讨了龍王喜歡。這湖夷亭的水引自西湖，蓮花公主便求了龍王，自此，這夷亭湖中的芙蕖便再沒有枯萎過。”

“不過可惜，溫兄你們沒有提前幾年來這。”殷士儋帶着點可惜的語氣說道。

溫黎有些疑惑地看向殷士儋：“殷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殷士儋有些神秘地說道：“溫兄，你們看，這些芙蕖雖美，但其實和我們這的芙蕖差別也不是太大，對吧？”

幾人不由去看那芙蕖，倒也确實像殷士儋所說。

小青：“和別處的，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同。”

“你們再看這周圍，是否觀賞芙蕖的人很少。”殷士儋又道。

幾人往四周看了看，确實如他所說，大家的目光都不在這些芙蕖上。

“再好看的東西，天天看，也會失了興趣。這兒的人，對這滿湖芙蕖早已經看膩了。”殷士儋解釋，“不過前幾年，那情況可不是這樣。”

小青：“殷公子，你別掉我們胃口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快說呀。”

殷士儋笑了笑，不再賣關子：“因為，這些芙蕖裏，有一朵珍品。”

溫黎幾人皆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釋。能讓殷士儋稱為“珍品”，又賣了好些關子的，定是有些奇異之處。

“這朵珍品，名為‘幻夢空花’。”不等衆人詢問，殷士儋繼續說道，“傳聞有位道人，浮于芙蕖中，手指輕點，便從中生出一朵‘幻夢花’。”

“這朵‘幻夢花’，身姿無比曼妙，花瓣若虛若實，且只在月光下開花。白日裏便只是一枝花苞。”

聽他說得玄之又玄，小青一臉懷疑地看着他。

“不過可惜，”殷士儋搖搖頭，“這花在三年前便不再出現了。”

小青：“若真有這樣的花，豈不是早就被人采摘了去？”

殷士儋一笑：“小青兄弟，以為我在騙你？這花當年确實引來無數人的采摘，不過若有人用手碰觸，便只能穿過虛影。所以，大家也只能在月夜裏來此觀賞。”

溫黎：“殷兄也看過這朵‘幻夢花’？”

“這是當然。”殷士儋點頭，“若不是曾經見過，我便也要如同小青兄弟一樣，懷疑這花的存在了。”

夏九明：“這花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他記得自己來此慶賀的時候，似乎已經有十多年了，但那次來的時候，卻并沒有聽過這個傳聞。當然，這也許是自己沒有注意，但若是真有這樣的事，自己應該也會聽到只言片語。

殷士儋想了想：“好像是十五年前。”正是這一年，自己為了學業，去了曾祖家。

“什麽十五年前？”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第 67 章

“窦兄，你來了。”殷士儋露出驚喜的表情，向溫黎等人介紹。

窦旭向衆人行禮，嘴上道：“原來是你們。”

殷士儋來回看看幾人，有些迷惑地道：“窦兄、溫兄，你們認識？”

窦旭對着小青道了個歉：“這位小兄弟，你沒事吧。那天晚上，在下與人有約，實在是不小心。”

見他這般禮貌，小青不好意思地道：“沒什麽。窦公子不必将此放在心上。”

一時間，氣氛倒有些其樂融融起來。

窦旭又給殷士儋講了幾人相遇的事。殷士儋嘆道：“那還真是有緣分。我本想将溫兄他們介紹給你，沒想到你們倒有這番淵源。”

幾人說笑一陣。

“對了，我剛剛聽殷兄你說什麽十五年，是怎麽回事？”窦旭看向殷士儋。

殷士儋露出笑，解釋道：“哦，我正和溫兄他們說這夷亭湖的‘幻夢花’呢。”

窦旭看着幾人略顯好奇的眼神，搖了搖手中的折扇：“這‘幻夢花’确實存在，也曾引起大家的關注。不過這花來歷神奇，後來西湖龍王便派了龍宮将軍守衛，親眼見過的人還是少數。”

說着，又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可惜，三年前不知這花為何無了蹤影。實乃一大憾事。”

夏九明內心還是有些疑惑：“窦公子，也曾見過這花嗎？”

窦旭：“這花來得奇，但說實在的，看過這花的，其實大多數限于鎮上有些聲望或者權利的人。普通人家是不知道的。”

“為何？”溫黎不由開口問道。

窦旭轉口問道：“你們知道徐升榮徐員外嗎？”

小青：“剛剛殷公子說，這聽荷軒便是徐員外建的。”

“不錯。”窦旭點點頭，“說起這徐員外，倒也是位奇才。他年輕是闖蕩海外，中年發跡，随後來此建立了徐家銀莊。傳說他的家財已經到了富可敵國的地步，但為人比較低調，反倒沒什麽名聲。再之後，又沉迷上修行問道之事。”

“這聽荷軒的建立，說實在的，便是他聽說西湖之中有龍王居于此，這才建了這水榭，又尋了蓮種。”

小青耿直道：“不就是想拍馬屁麽。”

窦旭一愣，反應過來，大笑道：“小青兄弟說得沒錯。不過，”窦旭壓低了聲音道，“小青兄弟，雖這是實話，但是在下還是要提醒你。”

“千萬不要在外人面前如此說。”窦旭的臉上神色正經，其他人也不由得嚴肅起來。

溫黎：“窦兄，這徐員外是有什麽問題麽？”

“徐員外這個人，除了有錢，還有一點，那就是有個好兒子。”窦旭頓了頓，“徐員外有個兒子，天生神力，從小喜歡舞刀弄槍，前幾年便投身入了軍營。現在已經是一營主将。”

小青：“難道說這徐員外的兒子很霸橫？”

殷士儋在一旁笑道：“這倒不是。不過原因我倒是猜到了。”

溫黎：“殷兄，那這是為了什麽？”

“過不了多久，便是是聖上的五十壽誕。前段時間尋龍鎮上發現一枚仙桃，尋龍鎮的官員要将此物作為壽禮獻上。護送仙桃的便是徐員外的兒子。”殷士儋解釋道，“之前這事便鬧得沸沸揚揚，不過是蓮花公主擇婿的事将此事壓了下去。”

“因為這事，大家也是與有榮焉，對徐家存着好感。若是小青兄弟的話傳了出去，怕是會引來鄉親們的不滿。”

溫黎幾人點點頭，小青表示知道了。

窦旭這才繼續先前的話題：“這聽荷軒自是屬于徐家的。出了‘幻夢花’的事，徐員外十分高興，覺得是上天的眷顧。便派人壓下了消息。不過，多是有門路的人知道，礙于面子，徐員外不得不對部分人開放了聽荷軒。”

“所以，其實這事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夏九明開口道。

殷士儋笑道：“窦家在此地可是名門望族，許多隐秘事，他都知道。我能大開眼界，也是托了他的福。”

這話說得窦旭有些不好意思。

此次宴會的主人公是窦旭，與溫黎幾人說了些話的時間。大家便發現失了他的蹤跡。這麽一會功夫，溫黎和夏九明便見有人向着這邊走來，前來尋找窦旭。

“阿旭。”嬌嬌柔柔的女子，帶着一大群人走了過來，正是之前溫黎在荒宅見過的那位女子。

小青和二青站在溫黎和夏九明背後，眼神交流着。

窦旭臉上一瞬間露出喜色，又立刻收了回去。他向前走了兩步，扶住女子的手：“蓮花，你怎麽來了。”

“我找你有事。”女子輕聲說着，又看向窦旭背後的幾人，“阿旭，他們是？”

“哦，是我的朋友。”說着，窦旭拉着女子給彼此介紹。

“這是溫公子，夏公子。後邊是他們的同伴，小青、二青兄弟。”窦旭又指了指身邊的殷士儋，“這位是我的同窗，也是小時的玩伴，殷士儋。”

“這是蓮花。”

蓮花一一行禮，眼睛閃亮地看着幾人，口中道：“哦，我知道，你之前說過的。”

夏九明無意地往溫黎前邊站了站，擋住了溫黎的半個身子。

蓮花請衆人入廳用膳：“殷公子，可否請你先帶夏公子他們進去。我和阿旭有些事要說。”殷士儋應了聲，熱情地帶着溫黎幾人往屋內走。

蓮花和窦旭走在後面，溫黎聽見蓮花悄聲對着窦旭說着話。

“阿旭，我父親想見見你……”

“……什麽時候？”

“……今晚……聽荷軒……”

溫黎看向旁邊的夏九明，夏九明也正看着他。

殷士儋渾然不覺兩人的交流：“溫公子，夏公子，我們走這邊吧。”

……

***

夜色下，輕風撩動湖中荷葉與芙蕖。

一頁小小的木舟穿過這些舞動的芙蕖，停在了聽荷軒外。

片刻後，木舟上走下一個面色威嚴的中年男子。男子着一身玄色的袍子，氣勢有些威嚴。男子在聽荷軒的門前停下，打量着門上的“聽荷軒”三字。

過了一會，男子飛身上了二樓……

屋檐後，則輕輕游出一條小青蛇。

小蛇晃動着身體，在屋頂上停了一會，又游向聽荷軒背後的某處。

“怎麽還沒回來？”小青來回轉着圈子，嘴上念叨着。

溫黎正想勸他，夏九明在一旁出身道：“回來了。”

兩人不由轉頭去看，一條小蛇向着幾人游來。看到小蛇，溫黎一時感到輕松起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黎總覺得二青的蛇形似乎與之前好像有些不同。但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念頭，片刻後，這絲想法便被溫黎扔到一邊。

到了跟前，小蛇身上一閃，已經變回了人形。

“沒事吧？”小青開口道，“有沒有聽到什麽？”

二青搖了搖頭：“我只看到人來，但是那人上了二樓後，就設了結界。我不敢太靠近，就先回來了。”說完，又将當時的情景詳細描述了一遍。

聽了二青的話，幾人有些失望。

夏九明：“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我們也不知道。那叫蓮香和六郎的狐貍，他們說的話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溫黎驚訝道：“你是說，你不相信他們？”

夏九明道：“不，我是兩邊都不相信。”

小青和二青看了過來。

“這事，我還有很多想不清楚的地方。”夏九明解釋道，“那蓮香和酒狐，說話遮遮掩掩，一方面可能是不想将我們牽涉進去，但誰能保證他們說的就是實話？”

二青也道：“那個宗書生，當時明明叫蓮香為三娘，可是酒狐卻将他打暈了過去。”

小青：“還有，我們來那天晚上，遇上的那兩個人，到底是誰。我覺得，那只狐妖應該知道什麽。”

夏九明：“這西湖龍王和蓮花公主，似乎也有些不對勁。”

小青：“他們有什麽不對勁？”

“這蓮花公主，根本不是龍女。”夏九明一開口，就讓小青和二青驚了，倒是溫黎，他之前隐隐約約就有些類似的感覺。

不過此時，小青和二青忽然回想起，自己之前好像确實沒有在蓮花身上感到什麽氣息。當時只以為是因為她身為龍女，有些什麽不傳的法門，遮掩了身上的氣勢。

夏九明的話一出，他們倆才反應過來，應是蓮花有什麽遮掩氣息的辦法。

二青：“她身上的氣息都被遮掩了。”

“而且 ，我總覺得，”溫黎開口，“她似乎有些害怕你兩。”

小青遲疑道：“怕誰？我和二青？”

溫黎點點頭：“當時我們走在一起，她總是不自覺地遠離你兩。似乎一與你們兩靠近，就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夏九明看了溫黎一眼，臉上閃過一絲不喜。

“應該是不自覺的。我看她自己好像也沒有意識到。”

“這是為什麽？”夏九明和溫黎的話，反倒讓小青和二青變得疑惑起來。

夏九明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便正大光明地去看看，這西湖龍王、蓮花公主，還有什麽狐妖、道士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正大光明？”

“對，正大光明。”夏九明肯定道，“便讓我來會會他。”

……

第 68 章

“叩叩”

“誰啊？”蓮花心中想着，哪個丫鬟這般不懂事。只是無奈，門外的人不說話，也只得自己起身。

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聽荷軒。而龍王派來的守衛，也在昨夜被龍王臨時調了回去。一時之意，她的身邊竟然沒了伺候的人。

“吱呀”一聲，門開了。

蓮花奇怪地看着來人：“夏公子，怎麽是你？”

夏九明的表情有禮卻又透着疏離：“蓮花姑娘，我想見見西湖龍王，還請姑娘能幫着傳達一聲。”

蓮花一陣奇怪，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夏公子，龍……我爹他正忙于我和阿旭的婚事，只怕是不能見你。”

夏九明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是說道：“蓮花姑娘，你就說，芙蓉城九公子求見，想來龍王應該會見我。”

“啊？”蓮花一陣呆愣，反應過來以後，夏九明卻已經走遠了。蓮花看着夏九明的背影，忽然感覺心中一陣心悸，當下也沒了好奇心……

***

溫黎有些奇怪地看向夏九明：“為什麽要先來這位蓮花姑娘？”

之前，夏九明提出直接去見見西湖水域如今的這位統治者。

原本溫黎以為，他會用自己芙蓉城主的身份面見陳明允。可是，沒想到，雖然夏九明雖然仍然選擇了這一身份，卻是通過蓮花，來達成這個目的。

夏九明道：“我想看看她的反應。”

二青這時站了出來：“她确實對我的存在感到不舒服。但是，也并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溫黎原本還不明白他帶上二青的原因，此時聽了二青的話，才知道了原由。

“她對你的存在很敏感？”

二青有些不确定道：“我感覺，她似乎是……”偏頭想了想，二青形容自己的感受，“那種樣子，很像是見到天敵時的反應。”

“天敵？”

“恩。”二青這時卻像是确定了，“就像是感覺到自己的天敵在暗中窺探。直覺危險，但是又沒有發現天敵的蹤跡。”

視蛇類為天敵，小青想了想道：“這麽說來，這位蓮花姑娘，應該是什麽小妖。”

只是是什麽，衆人也沒商量個所以然。

夏九明只得道：“那就先不管這個，事情的重點也不并在她身上。”

溫黎：“到時還是盡量先不要撕破臉，說不得地府那邊也已經開始了對這位龍王的調查。”

……

這位蓮花公主沒讓幾人等太久。幾人剛商量了應對這位西湖龍王的态度以後，溫黎幾人見過的那位龍宮将軍就敲響了溫黎的房門。

客棧裏的衆人，露出好奇的眼神。看着溫黎、夏九明等人出了客棧，上了龍宮将軍的馬車，一旁的衆人這才叽叽喳喳聊了起來。

“你們看見沒有，龍宮将軍好像很客氣。”

“這幾個是什麽人啊？”

“好像沒見過。”

“老板，這幾個人你認識嗎？”

小老頭一臉笑意招呼着衆人：“唉，我也不清楚啊。好像是外地來的。”

眼見衆人七嘴八舌，将自己圍堵在角落裏，小老頭有些應付不過來。忙招了店裏的小二來，自己則擠進人群，趁亂溜走了……

***

“龍君，請上船。”龍宮将軍恭謹地行禮。

龍宮将軍領着衆人來到夷亭湖。在岸邊，正停着一艘華麗的游船。溫黎站在一邊，嗅到船身上一股淡淡的木香。

夏九明挑起眉頭：“你們龍宮的船都是這般麽？”

龍宮将軍低着頭：“當然不是。龍宮中倒還有些其他的船，只是只有這一艘能配得上龍君您的身份。”

“是麽。”夏九明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你們龍王也乘這船出行麽？”

龍宮将軍老實道：“龍王大人并不愛出行，這船是專門用來接待貴客的。”

“哦。”夏九明應了聲，擡腳上了船。其他幾人緊随其後。

見人都上了船，龍宮将軍示意開船。

将夏九明等帶入船艙，龍宮将軍很有眼色地退至一旁：“龍君，你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我。我便在船艙外，你有事派人來喊一聲即可。”

說完，帶着手下退出了出去。

看着人走遠了，夏九明施了個結界，溫黎這才開口：“你剛剛問這船，是想到了什麽？”

“昨晚那位龍王是駕着小船來的。”夏九明嘴上解釋了一句，又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