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原來
李程這個常年在廚房混跡的男人，一樣進廚房被李家父母趕出來了。不過他進去的時候李家父母基本都做得差不多了，幾乎是在等李程帶人回來就可以吃飯了。
李程從廚房出來，看見縮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兩個人，“吃飯了。”
李媽媽跟在身後，笑眯眯的看着張筱筱，“哎呀，這不是張醫生嗎？”雖然張筱筱不是當時林淑看病的主治醫生，但是她也是見過好幾次的，自然認得出來。
“阿姨好，您叫我筱筱就好。”張筱筱起身微笑着點頭。
“好好，筱筱，你先坐着，我們馬上就吃飯了。”李媽媽高興得合不攏嘴，她兒子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好不容易帶個女朋友回家，她能不高興嗎，轉身往廚房走去。
張筱筱看着李媽媽的态度有點摸不着頭腦，不是，她周圍的人不是說婆婆和兒媳婦天生不對臺嗎，怎麽……嗯……這麽和善？她擡眼去看李程，只見他一直盯着李願，“李程，你別這樣盯着小願。”
李程收回視線，“我知道了。”
這時，李家爸媽一起端着菜出來了，張筱筱剛要去接，就被李媽媽避開了，“你別管，這都是他們男人做的。”
張筱筱點頭。她這還是第一次真的見識了“當地人都是男人下廚做飯”的傳統。
“筱筱啊，你第一次來，我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小程也是，什麽都不說，要是有不喜歡吃的就跟阿姨說，阿姨讓你叔叔去做。”
張筱筱夾了一塊西紅柿，“阿姨，我不挑食的，什麽都能吃。”說完，就把剛剛夾的那塊西紅柿吃掉了，“嗯，叔叔阿姨，你們手藝真好。”
李媽媽笑得更開心了，心想着這姑娘嘴真甜，又是醫生，工作穩定，最重要的是，她兒子喜歡呀。
“你嘗嘗這個，是你叔叔大早去超市買的最新鮮的魚，還是親眼看着賣魚的人殺的。”李媽媽指了指魚湯，示意李程給張筱筱舀一碗嘗嘗。
李程會意，先給父母舀了一碗，再是張筱筱的，最後才給李願。
李媽媽瞪了他一眼，“你這孩子，我讓你給筱筱，我給我和你爸幹嘛，我想喝不會讓你爸動手？”李媽媽暗自感嘆一聲，好不容易給他個表現的機會，這孩子……
張筱筱：“沒事的阿姨，孝敬父母是應該的。”
一頓飯在來回謙讓中終于吃完了。
吃完飯，洗碗就是李家父子倆的事情了。
李媽媽拉着張筱筱在沙發上聊天，李願因為心虛，整個過程一直不敢說話，就默默聽着他們的對話。
“筱筱，阿姨很喜歡你，也希望你和小程能在一起。”
這就算是給張筱筱吃了顆定心丸了。
“謝謝阿姨，只是阿姨您不會介意我的家庭嗎？”張筱筱問道，這也是她一直忐忑不安的原因。
“什麽家庭？”李媽媽一臉疑惑。
張筱筱也不解，難道李程沒有告訴他爸媽？
“阿姨，我爸爸很早就離開了，現在我們家只剩下我媽媽一個人，我可能會經常回去照顧她。”她其實并沒有打算第一次見面就把這些全都和盤托出，但是李家父母對她真的太好了，讓她不忍心欺騙他們。
果然，李媽媽沉默了。
李願也端正了坐姿看着她媽媽，“媽，你……”
張筱筱對她搖頭。
大概過了有五分鐘，李媽媽才再次開口，“筱筱，阿姨很喜歡你，但是你這個家庭要讓任何人不在意都是不可能的。所以，阿姨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張筱筱點頭，“當然可以，阿姨您是長輩，有什麽事情盡管可以問。”
“好。第一，你媽媽現在身體怎麽樣？”
“我媽媽身體挺好的，現在在超市當售貨員。”
“第二，如果你和小程結婚了，你媽媽要和你們住在一起嗎？”李媽媽多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長期的，如果只是幾天的那種沒關系。”
“不會，她早就明确表示過這一點。”張筱筱回答道。
“第三，你媽媽對小程印象怎麽樣？”李媽媽抛出了第三個問題。
“我媽媽很尊重我的意見。”
李媽媽問完，剛剛那些強硬瞬間轉化成了不好意思，“筱筱，阿姨沒有為難你的意思，但我們都是為人父母的，你應該明白”
張筱筱自然明白，父母雙全的家庭沒人希望找一個單親家庭，“阿姨，這都是應該的。”
恰好這時，李家父子也從廚房出來了。
看着情形就知道說了些什麽，李爸爸徑直走到李媽媽的身邊坐下，對張筱筱道：“筱筱，我們倆都一把年紀了，你和李程的事情就你們倆自己做主就可以了。”
張筱筱微微一笑，“我知道的，叔叔，剛剛我和阿姨也只是讨論了一些關于我家庭的事情，在結婚之前，把這些說清楚也挺好的。”
“就是，你以為我會說什麽。”李媽媽錘了兩下李爸爸，“筱筱啊，關于你和小程的事情都以你們的意願為主，我和他爸就是想看看你。”
“我都說了我們家很民主的。”李程低聲對張筱筱道：“爸媽他們都是很開明的人。”
“好了，臭小子，這個時候還拍你爸媽的馬屁。”李爸爸白了一眼李程。
李願當天确實是回去了，只是在李程和張筱筱離開之後，她看着她爸媽花白的頭發，問了一句：“爸媽，你們說家庭真的很重要嗎？”她對蕭憶清的家庭不太清楚，只知道父母都在還有一個妹妹，但是上次蕭憶妍升學禮的時候她去了，看起來關系不是很很好的樣子。
李家爸媽對視一眼，還是決定由李媽媽問：“小願啊，你是不是談戀愛了？”這句話她想問好久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适的時機問。
李願神色一僵，“媽，你怎麽這麽說？”
李媽媽笑了笑，”小願，你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媽媽怎麽可能不知道你。你要是談戀愛了，就像你哥哥一樣，帶回家給爸爸媽媽看看。”
李願不是沒想過這件事，但是在她和蕭憶清八字都沒有一撇的時候，只想着這件事為時過早，後來甜蜜的時候，又根本想不起來這件事，也是到來年前的時候她才仔細想過這件事。要是她和蕭憶清能得到父母的祝福，過年過節的時候兩人就可以一起回家，一起過。
她試探着問：“媽媽，什麽人你都會同意嗎？”
“只要他人品好，對人謙遜，你們倆互相喜歡就好。”李媽媽沒想那麽多。
李願的面色沒有一丁點改變，因為她知道她媽媽現在之所以能這麽跟她說，是因為她從來沒有考慮過性別這個問題。
“我知道了，媽媽。”
這個短暫的插曲給幾個人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影響。
李願到家的時候，蕭憶清已經在書房裏看書了，她敲了敲門。
“請進。”蕭憶清知道外面的人是李願。
“憶清，還在看書啊。”關于看書這件事，李願曾經很疑惑，為什麽有人能把看書當作放松和消遣來的？
“嗯。”蕭憶清拿了個書簽放在書裏，看着李願，“你哥哥的女朋友怎麽樣？”
李願嘆了口氣，“憶清，你知道我哥的女朋友是誰嗎？”說完，沒給蕭憶清回答的機會，自顧自的說：“張筱筱，就是和你一個科室的那個張筱筱。”
不出意外，蕭憶清的臉上也出現了驚訝的表情，“那她……”
她們倆的事情，整個科室都有所耳聞，只不過是顧忌着蕭憶清的面子，沒有當着她面說出來而已。
“她怎麽了？她看起來和我哥感情還不錯，但是這保密得也太好了吧，都要談婚論嫁了，一點消息都沒露出來。”李願喃喃道。
蕭憶清擔憂地看着李願，“她知道我們的事情……”
李願眉心倏忽舒展開來，或許是她之前已經提前焦慮過這個問題，可事情到了現在就不那麽擔心了，“沒關系，憶清，不過你好像從來沒給我講過你的父母家人。”
蕭憶清臉色一沉，李願下意識想去拉她的手，卻發現蕭憶清的手指冰涼。
“憶清，你要是不想說就不說，等你什麽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我一直都在。”李願沒有強求，她知道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事情，大概蕭憶清不想提及的就是她的家庭了吧。
蕭憶清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憶清，我現在可以要一個正式的名分了嗎？”
李願帶着試探的口吻說話，之前她和蕭憶清表白，後來就算是勉強住在這裏，她們倆确實是同進同出了一段時間，但是卻一直沒有把這層關系攤開來說。今天看着李程帶着張筱筱回家，李願承認自己是羨慕了。
“可以。李願，其實我們在一起了，很早就是。”蕭憶清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不然當初段雲梓來找她和好的時候她就不會一口回絕了。當時她喜歡過他，後來為他傷心過，但是現在不喜歡了，這些都是真的，既然是真的就沒必要吊着他。好聚好散。
李願一把撲進蕭憶清懷裏，将她牢牢抱住，她想，有些事情還是可以想想的，不努力怎麽知道有沒有結果。
突然李願想到，要是蕭憶清沒有認識她，那她的生活軌跡是不是和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憶清，你好像從來沒有給我說過你和段醫生的事情。”
蕭憶清的身子再次僵硬起來，她有兩個別人不能觸碰的敏感點，一個是她的家庭，一個是她的過去。不巧，今天李願兩個都觸碰到了。
蕭憶清不說話，李願也不逼他，她知道這或許是蕭憶清不想被外人知道的事情，但是她不是外人，她會一直在蕭憶清身邊的。
良久，李願都以為蕭憶清不會說了，準備讓她早點休息。
蕭憶清開口了，她的聲音嘶啞而又微弱，就像是暗夜中的嘶鳴，雖然掙紮，但是她太想解脫了。
“我和段雲梓是高中同學，剛開始只是普通同學，後來我們成了同桌，交集慢慢多了起來，再後來我們倆的成績都有明顯上升。班主任覺得我們坐在一起可以提高學習的積極形，然後就一直是同桌，直到……”
這些事情真的發生太久了，久到像蕭憶清記憶這麽好的人，都需要努力回想，她坐在椅子上，又拍拍李願的胳膊，示意她也坐下，又繼續說。
“直到高二下學期，有一次下雨，我媽來學校給我妹送傘，我們學校是初中高中都在一起的那種，然後看到我和段雲梓課間在打鬧，她要求班主任把我們分開，班主任把最近的成績報告單給她看，說我和他坐在一起對我們學習很有幫助，她當時沒說什麽，但是後來她開始……”
似乎是說到了什麽很難為情的事情，蕭憶清停頓了一下，李願看到她眼中的痛苦，輕聲道：“憶清，可以了，我不想知道了，你可以不說的，你可以拒絕我的，你什麽都可以拒絕我的……”李願覺得她不該提前蕭憶清的往事，那畢竟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也不那麽重要，她想知道不過是因為想看看蕭憶清青澀的學生時代是什麽樣子的，外加有那麽一點介意段雲梓的存在，要是這會讓蕭憶清難過，她就不要知道了。
哪知蕭憶清輕輕笑了一下，剛剛眼中的痛苦和迷茫頓時煙消雲散，她主動牽着李願的手指，“這些事情我都放下了，現在說出來當個笑話聽了就算了，沒必要介意什麽。”
李願根本不相信蕭憶清的說辭，“我不用說了，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問了。”
“李願，你也不管我了嗎？”蕭憶清問道，她記得當時她拒絕家人的建議時，她媽媽也說了這樣的話，現在想想，當時她媽何嘗不是以退為進，知道她在意什麽，就拿出來說。
嗯，效果還不錯。
只有李願這個小傻子，生怕她難過，傷心，什麽都不敢問，她敢打包票，這件事李願在心裏一定琢磨了很久了，好不容易憋到今天才敢拿出問她。
“當然不是。”李願下意識就說了出口，她有多喜歡這個人恐怕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怎麽可能不管她了。
“那就聽我說。”蕭憶清捏了一下李願的手指，她的手指很長，但是不像她見過的很多人那樣白皙，摸起來滑滑的，手感很好，“後來她在我書包裏翻到了小字條，按照現在來說也不算什麽大事，但是在當時我吓壞了，我們當時……嗯……算是在一起了，有時候他會寫一些好聽的話給我。沒想到被我媽看見了，她很生氣，第二天就拿着紙條去學校找了我的班主任。”
看到李願露出擔心的表情，蕭憶清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班主任也很意外，因為在他們的眼中談戀愛學習成績肯定是要退步，還沒見過像我們這樣很穩定有時候還能上升的學生。于是他叫來了段雲梓，段雲梓看見我媽，又聽見班主任說的話，吓得當時把責任全推在我身上了，說是我喜歡他，他一直沒答應。我媽拿出紙條甩在他身上，他看見紙條臉色吓得慘白，說這些都是他從書裏抄下來的，不知道去哪裏了，當時場景很混亂，他一直推辭。班主任就讓他出去了，我媽一看，冷笑着說我眼光差，把我帶回家教育了半個月，再次回學校就是期末考試了。班主任不知道是不是聽了我媽的，暑假補課的時候，我們倆的位置隔得老遠，後來就沒再說過話了。”
蕭憶清長長呼出一口氣，終于把這件事說出來了。
“憶清，你……”李願的眼眶微紅，眼角都是濕了，辦公室蕭憶清沒有提過自己一丁點兒，是太難過了嗎？
“他是你初戀嗎？”
蕭憶清還想繼續說，就聽見李願這句話，“是吧。”她不确定的說。
“後來呢？”李願想知道蕭憶清的反應。
“後來啊，他後來給我遞過紙條，我當時怕他再說這樣的話，就全都還給他了。”蕭憶清不由暗自思量，其實自己也很記仇的。
李願沒忍住噗嗤一笑，這确實像蕭憶清能做出來的事情。
“那你們是怎麽聯系上的？”這才是讓她最介意的事情。
蕭憶清想了想，“應該是我上大學的時候吧，我們倆在一個學校，一個專業，你知道的大學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小組活動，他後來當面向我道歉，說他當時太小了，面對家長不敢承認，我表示理解，也願意原諒他，就一直是同學了。”
“從大學到研究生？”
蕭憶清點頭。
李願感概，“我怎麽沒早點遇到你，當時要是我，絕對不會把事情都推到你頭上。”知道了這些，李願是真的相信蕭憶清和段雲梓不會有可能了，因為在蕭憶情眼中，只要是背叛她的，她就不會再相信，所以當時才會原諒得那麽容易。
“你會怎麽樣？”蕭憶清漂亮的雙眸看着她。
李願笑了，“我會和你一起面對。”
蕭憶清也跟着笑了，“好的，我相信你，這麽晚了，快去睡覺。”
李願起身，“好，明天一起，我們出去。”
李願想得挺好的，就是沒想到人還沒醒，電話就響了，還是那種不能拒絕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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