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相
其實蕭母在出事的時候是打過電話來問的，包括蕭憶妍也問過，但是他們的詢問就像是看見網上的新聞八卦出于好奇找到當事人一樣随口問了兩句，之後便沒了結果。
說實話，蕭憶清在十幾歲的時候真的懷疑過她是不是蕭母親生的，甚至在後來學醫之後去做過親子鑒定，确認了她就是蕭母親生的，也是蕭憶妍的親姐姐，
後來蕭憶清問過自己，後不後悔做了那份親子鑒定。
可是後來發生的無數事情表示，那是她做過最正确的選擇。
在李願上班的第三天，許老師親自打了電話請她回來上班，并告訴她這也是醫院的安排，蕭憶清點點頭表示自己答應了。
其實整個事情攤開來說就是人性，在家屬明知道病人已經治不好了，還要強行讓他去醫院受罪。原本那個病人不應該是蕭憶清接的，但是當時張筱筱有點事要出去，就把病人交給了辦公室唯一還沒下班的蕭憶清。入院的時候，蕭憶清清清楚楚的給家屬講清楚現在來住院最多只能延長生命，想要徹底治好是不可能的。家屬一臉淡然的表示自己知道，請蕭醫生盡心，一番話說得是熱血赤誠。但是沒多久，病人就不行了，心肺複蘇，除顫等等全番上陣也沒能成功把人從死神邊緣拉回來。
病人去世，家屬不提老人走的時候受沒受痛苦，開口就是醫院草菅人命，一個好好的人來到醫院沒幾天就不行了。這樣的消息一放出去自然是得到了事情的激情反抗。輿論越來越離譜，醫院的調節人員想要和家屬溝通，還沒進門就被轟了出去。家屬還嫌不夠，第二日老人的幾個子女都來了，手裏拉着橫幅，紅色的大字上都是說不清楚的惡意。蕭憶清想要解釋，直接被一個中年人一把推在地上，口中的污言穢語令人作嘔。一旁的好事者還拿着手機拍視頻博取流量。
局外人實在太多了，他們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先罵了再說。大家總是習慣性的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一個草菅人命的醫生哪裏有不孝順的子女有話題拿來說。于是，網上對于蕭憶清的态度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知道事情原委的解釋幾句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不清楚事情只知道跟着輿論的方向跑。好像那些人都親眼看見是蕭憶清害了人，醫院選擇自然是先保住自己聲譽，讓蕭憶清先回家休息，美其名曰太累了放松放松。等過幾天，在那些人都志得意滿的時候，拿出醫院的診斷報告和當時科室走廊的監控視頻，并且找了專家來分析，說明該病人的去世明顯是拖了太久導致病情延誤，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與主治醫生無關。
很快，又有人爆出家屬這麽做的原因純粹是因為老人的兒子好堵，把老人的棺材本都輸幹淨了，兄弟姐妹也沒人願意借他錢。他便把主意打到了醫院的賠款上，還說通了兩個哥哥一起做這件事。沒想到事情完全不按照他們所想的那樣發展，至于他們的下場那就沒人關心了。
一陣熟悉的電話鈴聲響了，蕭憶清拿起手機一看，是李願，手指劃過綠色按鍵。
“憶清，我們想吃什麽，等會兒下班我買回來。”聽筒那邊傳來李願輕快的聲音。
蕭憶清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好事了嗎？”
李願笑道：“對呀，老大對我上次出差的成果很滿意，給我發了獎金，說吧蕭醫生，我給你實現願望。”
說想要什麽這可真是難倒蕭憶清了，好像從有了妹妹之後，她一直不敢有什麽想要的，因為她生怕哪樣東西是她想要蕭憶妍也想要的，而父母絕對會不加掩飾的偏向蕭憶妍。
李願聽見那邊半晌都沒聲音，問道：“憶清？”
蕭憶清應了一聲。
李願聽見回應，也沒多想，“沒想好是嗎，沒關系，現在小李許給我們蕭大醫生一個願望，終身有效。”
沒說幾句，李願這邊有事了，蕭憶清善解人意道：“李願，你先上班，我等你回家。”
“好，等我。”
蕭憶清挂了電話又往書房裏走去，這段時間她感覺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安靜和平和，這是以前在書裏都找不到的體會。時間過得很快，感覺循環系統都沒看完，鬧鐘就響了，她拿起手機一看，竟然六點了，估摸着時間李願應該也會來了。關鬧鐘的時候，卻被微博彈出來的消息吸引住了。
您關注的她更新了——
是南栀嗎？
點進一看，果然是她。
只有三個字和一張綠色樹葉的配圖。
一輩子。
蕭憶清沒意識到自己的笑容，呢喃了一句，“估計這小孩兒是有喜歡的人了。”便放下手機，起身去做飯了。
李願到家的時候果然提了一個大袋子，裏面不知道是些什麽。
“李願，你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蕭憶清趕忙接過。
“不是說了發獎金了嗎？”
“那你也不用買這麽多東西呀？”
“放心吧憶清，我許給你的願望不會反悔的。”李願微微一笑，跟着蕭憶清進了廚房開始收拾東西。
晚餐時她們倆一起做的，吃完飯李願坐在沙發上休息，蕭憶清拿着水壺給這一屋子的花花草草澆水，不時說幾句話，相處起來也煞是美好。
“李願，今天許老師給我打電話了，說那件事解決了，希望我過幾天就回去上班，我答應了。”
李願一愣，随即露出一個不可言說的表情，“憶清，你想好了嗎，雖然網上的風向是偏向你的，但是這件事醫院沒有及時做出反應才導致輿論發展得那麽厲害，你真的無所謂嗎？”
蕭憶清的表情變得難看了許多，這些事她不知道嗎？不，她知道，她甚至比輿論先知道，在醫院的名聲和她一個醫生的名譽相比，她當然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她卻無力改變。
李願一看不對勁，立馬起身捏住蕭憶清的手掌，“憶清，別聽我的，做你自己，你想怎麽就怎麽做，我都支持你。”
“李願，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這就是現實，不是嗎？況且許老師都親自打電話來了，我怎麽也不能拂了他的意。”
其實這個事情并沒有造成什麽影響，最大的影響也就是讓蕭憶清看清了李願是個理想主義者，從前她其實是恨不得離這種理想主義敬而遠之的，但是如今她已經習慣了李願住在她家裏。況且李願也不知道是怎麽和家裏說的，反正從家裏搬出來的第二天就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來了。
蕭憶清屬實是過了一段非常愉快的生活，她們倆白天都要上班的情況下，就一起吃早餐，中午李願就像以前一樣給她打包飯菜過來，下午下班的時候李願會稍微比她早一點下班，就先把車停在樓下，再到醫院和她一起下班，晚上兩人一起做飯，偶爾也會出去吃飯再看個看個電影。時間長了，蕭憶清都感覺好了不少。
不過蕭憶清在可以出門的時候就提出請楚晨曦和李熙庭吃飯，好好感謝他們，李願雖然感覺有點尴尬但還是同意了，于情于理，都應該好好感謝一番。
吃飯的地方選在一個酒樓包房，金碧輝煌的吊燈，華麗的裝潢環境都預示着這個地方的消費不低。
她們請了楚晨曦的李熙庭，但是楚晨曦估計是挺忙的，他們仨坐在包廂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楚晨曦才姍姍來遲。
點菜這事交給了李願，畢竟請人吃飯當人是以客人的口味為主，當然蕭憶清不挑食，最後也就加了幾個李願愛吃的菜。
大概是人不多，他們點的菜沒一會兒就上齊了，蕭憶清率先舉起杯子，“楚律師，李先生，這次的事情多謝你們，要不是你們，我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李願也跟着舉起杯子，沖李熙庭擠了擠眼睛，笑了笑，“憶清，說什麽呢，他們是我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
李熙庭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扭頭看着楚晨曦，随後和蕭憶清碰了下杯子，“就是，蕭醫生，小願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你也別這麽見外，就叫我熙庭，叫她晨曦就行。”
蕭憶清感覺自己的心髒陡然震動了一下，這些年她沒有朋友，除了亦師亦友的幾個老師，她已經許久不曾接受到一點關心和擔憂了。而眼前李願的這兩個朋友，在他們根本不熟的情況下卻這樣幫助她，現在還說是她的朋友。蕭憶情不記得自己早先在哪裏看過一句話——有時候朋友就像一面鏡子，你是什麽樣子的人，你的周圍就是什麽樣子的人。
她現在也能承擔這樣的感情了嗎？
蕭憶清望了一眼李願，恍然想起在醫院裏那個手足無措的小姑娘，誰能想到他們後來有這麽深的羁絆呢？
“好，你們也不用蕭醫生的加我，随李願叫我憶清就行。”
這場在蕭憶清的人生中下了十年的大雨，如今終于要雨過天晴了。
“那說好了，以後都不能叫什麽蕭醫生，李翻譯，楚律師，李老師。”李願說一個名稱看一個人，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蕭憶清恍然大悟，原來李熙庭竟然是老師。之前楚晨曦幫忙的時候，李願給她說過是律師，她當時已經認為不可思議了，同時也知道李願對楚晨曦來說有多重要，律師的時間有多值錢，卻願意因為李願而親自到醫院來看看她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
說通了他們之間的關系，蕭憶清也感覺不那麽拘束了，她向來不喜歡超過三個人的聚會，那會讓她有莫名的尴尬和狼狽，但是現在，她聽着李願時不時和另外兩人說話，心裏的某個位置感覺暖乎乎的。李願說話的時候會偶爾轉頭看她一下，說到有些她可能不知道的事情也會停下來和她解釋幾句，這些所有的細節都不會讓蕭憶清感覺自己被忽略了。
“晨曦，怎麽感覺你最近挺忙啊，比之前好像還要忙。”李願慢慢地轉動桌子，把她認為蕭憶清可能喜歡吃的轉到她面前。之前蕭憶清一直說沒有什麽喜歡的，但是最近住在一起的這些時間她發現有些習慣行為是本能越過理智的。
楚晨曦和李熙庭相視一笑。
李願立即察覺到了什麽，“你們倆不誠實啊，快說，有什麽瞞着我的，現在說出來我就不生氣了。”
李熙庭看着楚晨曦，面上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是我們倆要結婚了。”
李願：“……”
她撇撇嘴，一副沒有驚喜的樣子，切了一聲，“這算什麽好消息啊，我早八百年就知道你們要結婚了。”
蕭憶清被李願這一針見血的說話方式驚訝到了，在桌下悄悄捏了下李願的手。
李願沖她一笑，“沒事的，他們倆早就習慣了，再說了他們秀了這麽多年恩愛，就不允許我酸幾句嗎？”
那兩人被說得尴尬的低下頭，李熙庭的聲音就像春風拂過綠葉一般，“這次不一樣，我們已經确定了婚期，晨曦最近也在處理工作，把積壓的都完成了我們才有時間辦婚禮。”
“噢！”李願驚呼一聲，“熙庭，這麽多年你可算是達成所願了，記得要好好對我們家晨曦，不然我和憶清可是會揍你的。”她放下筷子，揚了揚拳頭，做出威脅的氣勢。但她也知道，一向都是楚晨曦欺負李熙庭比較多。
“小願，你是真的長大了。”
她們在蕭憶清的事情之後把之前的争吵全都攤開來說了，有些人有些事本來就是那樣，只要有人願意給臺階，另一個人願意順着臺階下來，她們就不會走散。本來也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何必鬧成那樣。
李願瞪了楚晨曦一眼，“晨曦，我早就長大了，按照我媽的話說過了年我就二十九了，你說我還是小孩兒嗎？”她對着楚晨曦吐了吐舌頭，她知道楚晨曦的意思，“況且我現在過得很好，你放心吧。”
楚晨曦輕嘆一聲，就算她把李願當她妹妹，她也不能管她一輩子，再說了，李願還比她大幾個月呢！
“你過得好就行。”
那天的最後，回家的路上，李願說了很多關于他們三人的過往，從高中一直到現在，那是一段蕭憶清永遠參與不了的歲月，是她只能聽別人的口中知道的時光。她很遺憾，卻又覺得幸好，假如她們十七歲遇見，李願帶着青春期獨有的莽撞和沖動，那樣的她，并不一定能讓自己記憶深刻。而十七歲的自己，就那樣吧……
一晃就從初秋到了深秋，人們也從風衣，薄毛衣變成了羊毛衫，毛呢大衣。今天她和李願約好去養老院做義工，其實這是蕭憶清的習慣，但是被李願知道了，覺得很有意義，也就喊着要一起去。蕭憶清把可能要做的事情大致給李願講解了一番，最後還是沒能打消她這個念頭，索性也就随她去了，反正自己在一旁看着，也出不了什麽事情。
“憶清。”
蕭憶清回頭，是李願穿着一身米白的中長款羊絨大衣再對着她揮手。
“怎麽不帶手套？”蕭憶清責備道。
其實現在遠沒有冷到需要帶手套的季節，再說了S市的冬天并不算很冷，至少蕭憶清二十多年她有印象都沒帶過手套，但是李願不一樣，她的手雖然并不算很白皙，但是卻很嫩，一摸上去就是那種滑滑的感覺。
“忘了嘛。”李願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嘴微張的時候還能看到一截粉紅的舌頭。
蕭憶清從自己包裏掏出一副，“那現在帶上。”這是當時給李願買的，但是李願知道之後又買了一副，說是要一起戴。蕭憶清收到之後雖然沒戴，但是卻一直放在包裏以備不時之需。
“憶清，有你真好。”
不戴手套李願也沒感覺有多冷，但是戴上之後卻感覺身體暖乎乎的，她取下了一個手套放進包裏，牽着蕭憶清的手一起揣進外套口袋裏。
“這樣，我們就都不冷了。”
蕭憶清的手瑟縮了一下，她的手并不冷，但是她幾乎沒有和其他人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她偏了偏頭，嗯……李願不是其他人。
李願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是她能感覺到蕭憶清現在心情很好。
“憶清，以後我們經常來養老院好不好？”
“經常，等你把今天堅持完了再說。”
“你怎麽不相信我啊，我一定可以堅持下來的，哼！”
“好，我信你。”
“憶清，我要是堅持下來我們有空就去泡溫泉吧，我還沒和你一起泡過。”
蕭憶清眯了眯眼睛，“噢！那你還和誰一起泡過？”
“我不告訴你，或者你答應我我就告訴你。”
“我考慮一下。”
“蕭憶清！”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蕭憶清道：“快說，還和誰一起泡過？”
“騙你的，我沒去過，但是我就想和你一起去，不可以嗎？”
“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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