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湊巧”
“李願，這裏！”楚晨曦眼尖的瞧見李願站在門口往裏尋找她的身影，招了招手高聲喊道。
李願尋着聲音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見站在最中心位置的人。
楚晨曦就是這樣，不管站在哪裏永遠都能讓人一眼注意到。李願笑了笑，朝楚晨曦的方向走去。
“李願，你可真能耐啊！膽子肥了是吧？這件事要是讓你媽知道看她會怎麽收拾你呢？”還沒等李願進入包廂坐下來，楚晨曦就開始說教，而且一點也沒有壓低聲音的意思。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做什麽事在家有她哥管她，在學校有她爸媽管她，私下也會有楚晨曦管她。不管走到哪裏，她總是要聽從別人的意見。這些人為什麽就是不能有一次能聽她的？她想自己做一次決定就那麽難嗎？
坐在一旁的李熙庭眼見李願臉色越來越沉，拉了拉楚晨曦的衣袖，低聲道：“晨曦，別說了。”
楚晨曦這會兒正說到點上，哪裏能停得下來，也不顧李熙庭的勸阻，繼續說道：“為什麽不說？你說說她這幹的事這叫什麽事？李願，我們這麽多年朋友了，我真沒想到你會喜歡上一個女人，還是一個認識不到半年的女人？”
厚重的玻璃杯在同質量的桌上敲擊，引得剛進門的服務員一顫，也在李願從進門就一直懸着的心沉到谷底。
她從來的路上就有點不好的預感。說來奇怪，她這樣一眼不信神不信佛的人，每次預感都特別準。
沒想到這次也是一樣。
“夠了，楚晨曦！你從小就管着我。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我考差了，你比我還着急！你聽說我有喜歡的人打聽了好久知道是熙庭才放下心來！我晚上只要超過十點不回家，你的電話一定會比我媽還準時的響起！楚晨曦，我做什麽你都要管我！我都28了，你要這樣管我一輩子嗎？”李願聲音嘶啞，她很難想象身邊這個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人會因為她喜歡上一個人就這樣數落她。
這時候那些只存在于她腦子裏曾經一閃而過的荒謬想法不可抑制的再次萦繞在她的腦海裏。
“上次，我說讓我穿蕾絲裙的那次，你是故意的？”李願聲音顫抖，牙齒不小心在嘴唇上磕了一下，緊接着鮮紅色的血液就溢了出來，她抿了抿唇遮住剛剛磕出的口子，“你故意讓我在蕭憶清面前出醜？故意讓她對我留下別扭做作的印象？”
楚晨曦迎着她的目光毫不否認，“是。我就是故意的。李願，我們認識多少年了，別人不知道你我還能不知道你嗎？即使你在父母親戚面前裝得再像一個乖乖女，你也不是。那種溫柔淑女風格的裙子根本不适合你。”楚晨曦攤牌，這些話從她知道李願喜歡上一個女人她就想說了。但她一直在外地出差，只能讓李熙庭幫她看着，沒想到這次連李熙庭也不幫她了。
“楚晨曦！你……”李願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楚晨曦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她們可都是同學，就算後面大學沒在一個學校上學，因着各種原因，她們也沒有疏遠。怎麽現在居然……
李願單手撐着桌子，另一只手不停的往太陽穴上按去。
她頭很暈，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小願，你是不是頭疼了？”李熙庭看李願的左手在太陽穴上按着，“你先回去休息，晨曦這裏我和她說。小願，你能不能自己回去？要不我讓你哥來接你？”說罷就要拿出手機。
“我沒事。熙庭，我……”李願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想過周圍的人會反對，也想過以後怎麽和父母解釋，但是她沒想到楚晨曦，她唯一的閨蜜，她十幾年的朋友，态度會這麽堅決。最後還是不想讓李熙庭給她哥打電話，不為別的，就她和楚晨曦吵架的原因她哥一定會問。
李願擺了擺手，又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只不過在出門前還是沒忍住扭頭看了楚晨曦一眼。
幾乎是包廂的門落下，李願一走，楚晨曦就迫不及待的追問。
”熙庭，你剛剛為什麽要攔我？你明知道李願她……“像是覺得難堪開不了口，楚晨曦沒有說明。
”晨曦，這件事我們在家已經談論過了。小願她是個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決定，人生是她自己的，你即使知道了前面會有挫折，那些失意，難過她也應該自己去經歷，你幫不來了她。“李熙庭淡聲開口，因為這件事他們臨出門時還吵了一架 。
”熙庭，李願怎麽也不明白。同性戀這正常嗎？這件事你随便出去問個人誰能接受？“楚晨曦感到很挫敗，她沒想到這件事李願和李熙庭都不能理解她的用心。
”晨曦，對于你說的這個我不贊同也不反對。小願是什麽樣子的人我們都很清楚，你如果換個方式去向她說明，她的态度也不會這麽強硬。再說了，就算小願她喜歡女人她也是小願，是我們這麽多年的朋友，這些都不會改變。“李熙庭望着楚晨曦的臉，只覺得那樣精致容貌的女人和曾經青澀的女該怎麽也重疊不到一起去了，心底有些失望，“晨曦，這段時間我有點忙，暫時先搬回我爸媽那邊去住。”
“熙庭，你……你這是要和我分手嗎？”楚晨曦不敢置信的盯着李熙庭，她和李熙庭十年的愛情長跑眼見終于要看到頭了，明明她出差前李熙庭才向她求了婚，明明他們都要準備結婚了，怎麽就因為這件小事李熙庭就有了要和她分手的意思？
李熙庭擡起手用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為楚晨曦擦去眼角的淚珠，“晨曦，我沒有這個意思。只不過我覺得我們之間該冷靜一下了，因為你平時工作太忙，我說了好多次帶你去見見我爸媽你都沒空，我理解你的不容易。但是晨曦，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們總要在生活和工作中去尋找一個平衡。從學校到現在，一直都是我在追着你。我也想在工作不順利的時候你能安慰安慰我，而不是永遠都找不到你的人影。”
楚晨曦眼眶微紅，她和李熙庭在一起這幾年，因為各種因素她從來沒去想過李熙庭可能面臨的情況。但是她是真的喜歡李熙庭。
“晨曦，我們都先冷靜一段時間。小願的事情就讓她自己處理，如果她想對你說你就認真聽。晨曦，我逼了自己一把向你求婚就是希望我們能一直在一起，但是現在我看不見我們的未來。從你回來之後的這幾天，我們哪天沒有因為小願的事情吵架。我真的有點累了。“李熙庭說完就拉開包廂的門走了。
他們在一起十年了，這是第一次李熙庭沒有等楚晨曦就一個人走了。
這邊，李願從店裏出來就在大街上瞎逛，她不想回家，除了晨曦和熙庭這麽多年也沒什麽好朋友。
她好想蕭憶清。
想聽見她的聲音，想看到她的樣子，想周圍有她的氣息。
但是拿着手機想要打電話的手頓了頓，想起若輕說蕭憶清今晚上夜班。
不能打電話。
不能打電話。
不能去打擾蕭憶清上班。
李願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公路邊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回到家，一如既往的沒人。
她爸媽今年帶高三，特別忙，幾乎每天都是十點多才回家。
李願不止一次地和她爸媽說過，年紀大了就不要帶壓力那麽大的畢業班了。
但是她爸媽不聽，說當了幾十年的老師怎麽放得下。
這幾年李願也不說了，還好她爸媽平時都是有分寸的人，也不會太過分的加班。
本來說好和晨曦他們一起吃飯，現在鬧成這樣。
李願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找了點剩菜剩飯吃了。說是剩飯剩菜也不準确，她不會做飯，所以他們家平時做飯炒菜就會故意多弄一點。這樣他們吃的時候就直接拿出來在微波爐裏叮兩分鐘就能吃了。
随便吃了點東西，李願就躺在床上晨曦今天說的話。
裙子的事情，本來就是她口不擇言冒着賭一把的心态說的，沒想到楚晨曦竟然還承認了。
她的性格确實是不适合穿那種太溫柔的裙子，所以媽媽買回來她就一直放在衣櫃最底層，上次晨曦說那條白色蕾絲裙的時候她一點印象都沒有，要不是在她衣櫃裏找到了并且看起來明顯不是她媽媽風格的裙子，她肯定不會相信那是她的東西。
李願還在想着和晨曦的事情怎麽解決，手機驟然響了。
是李熙庭。
李願猶豫了幾秒還是接了電話。
不管她和楚晨曦怎麽鬧了矛盾，和李熙庭還是多年的朋友。
“熙庭。“
”小願，你到家了嗎？“李熙庭輕聲說，”本來想給你哥打電話的，但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讓你哥知道這些事情……“
”到家了。熙庭，我……“她不想說出什麽示弱的話，因為那樣真的代表她喜歡蕭憶清錯了，可她沒錯，喜歡一個人沒錯，喜歡蕭憶清也沒錯。
”小願，我代表晨曦向你道個歉，她最近太忙了，說話有點重。“李熙庭就是李熙庭，說話永遠都是這樣讓人生不起氣來。
”熙庭，你也覺得我錯了嗎？“最近知道這件事的人反應都有點大，她雖然相信自己沒做錯，但是也要顧及她身邊的人的看法。
“小願，這個世界上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喜歡這件事也沒有界限，你可以喜歡男人，也可以喜歡女人，最重要的是這個人要是你自己喜歡的。一輩子這麽長，遇見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沒必要因為別人的目光而改變自己的看法。而且小願，走在路上一個陌生人在你身上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十秒，就更加沒必要因為一個不重要的人而改變。”李熙庭輕聲笑了笑，“做什麽事都要跟着自己的心走，無論如何問心無愧就好。一輩子這麽長沒必要都要按部就班的生活。生活永遠都是你自己的，誰都不能替你做主。“
李熙庭好像永遠都是這樣，做事情頗有風度，李願認識他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見他和誰吵過架，甚至連紅過臉都沒有。
他喜歡晨曦就老老實實地對她好，連沒有強求，沒有讓對方下不來臺的表白，甚至連拒絕不喜歡的女生的時候都是溫和的。
這樣一個人，真的很難讓人不喜歡。
”熙庭，我知道了。“李願咬着嘴唇還是沒有說出想問問楚晨曦的情況。
”小願，別想太多。晨曦她會想明白的。“李熙庭仿佛知道李願在想什麽，于是主動提及安慰道。
”好。“
”小願，早點睡。別熬夜，明天還要上班。“
”知道了。你也早點睡，熙庭。晚安。“
“嗯。”
這就是李熙庭，待人接物永遠如沐春風，但是他也有他自己的标準。李願腹诽，他們真好啊！熙庭都求婚了，估計他們結婚也快了。
可她和蕭憶清連苗頭都沒有呢？
第二天上班前，李願去了醫院。
和她幾個月前來的那次差不多，原本寂靜的走廊上因為時間太早只有零星的幾個人來來往往。
李願走進醫生辦公室就看見蕭憶清坐在椅子上在寫什麽東西，這次她可仔細的環視了一圈，确認那個段雲梓不在。
但是怎麽……若輕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李願走上前去，輕聲喊了一聲蕭憶清的名字。
但是蕭憶清好像太專注了，沒聽見她的聲音。李願也不敢再打擾，就這樣看着蕭憶清也不錯。
她記得在外婆住院的那段時間，老人起得早，她就要起得更早，很多時候路過醫生辦公室就會看到蕭憶清也像今天一樣坐在椅子上認真地在本子上寫着什麽。
晨曦之前在電話裏問過她好多次到底喜歡蕭憶清什麽，可她從來沒有一次回答楚晨曦。因為她也說不清到底喜歡蕭憶清什麽？
是容貌？
蕭憶清漂亮是毋庸置疑的，可她也不是沒有見過比她更絕色的人，更何況蕭憶清對人從來都是冷冰冰的。
還是性格？
可是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不知道對方性格是什麽樣子的，不還是被這個人吸引了？
是的，李願從兩人遇見開始回憶，才意識到自己第一次見到蕭憶清就有了好感。
還是因為她救了外婆？
以前也不是沒有醫生給外婆治療，怎麽偏偏就她了 ？
李願不想再想了，反正她現在就是喜歡蕭憶清。
“李小姐是吧？”一道熟悉的男聲在李願的耳邊響起，“憶清，你朋友來了？”
蕭憶清擡頭恰好和李願的眸子撞上。大概是因為熬了夜，蕭憶清眼睑下有着濃厚的烏青，眼神也不似平時那麽堅定，仔細觀察還能看到長時間坐立，後腰處有些僵硬。
“李願，你怎麽來了？”蕭憶清的神情有幾分詫異。
“啊！我路過，剛好給你送個早餐。”李願信口胡說，仗着在場的這兩人都不知道她上班的地方在哪裏。
沒想到拆臺的人這麽快就來了。
陳若輕迷迷糊糊的走過來，腳步跌跌撞撞的，步子不穩，一看就是剛起床的模樣，手也在眼睛處抹了抹，試圖讓她更清醒一點。但是不清醒也沒阻止她說話，“姐，你上班的地方不是在南外嗎怎麽跑北外來了？”
李願轉過身子，在蕭憶清看不到她的地方瞪了她一眼說道：“今天剛好有點事到這邊來，就順路過來看看了。”
陳若輕也就是剛睡醒還沒回過神來，剛剛被李願瞪的那一眼就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了，”姐，真巧啊！“說完還尴尬地笑了笑。
蕭憶清見狀說道，“李願，這邊。”說完使了個眼神示意李願跟她走。
李願跟着蕭憶清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個屋子門口，蕭憶清扭了扭門把手才進去。
“把東西放桌上吧。”看見李願一直提着一個牛皮紙袋，蕭憶清指了指旁邊的桌子。
“好。憶清……“李願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原本就只是來送個早餐的沒想過要說什麽，更何況剛剛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有事？”
“沒事。”李願放下早餐，“若輕是剛睡醒起來嗎？”
“嗯。”
“她不是應該和你一起上班嗎？怎麽在睡覺？”李願不解。
“我看她挺累的，昨晚也沒什麽特殊情況就讓她去睡覺了。”
“那你……”睡了沒，剩下的餘音咽在喉嚨裏吐不出來，看蕭憶清這疲憊的樣子，一看就是整晚沒睡。
果然蕭憶清的回答也沒“辜負”她的預料。
“我沒事。巡查一圈，把記錄寫了再看會書時間就差不多了。”蕭憶清眉眼都是疲憊。
李願點點頭，她知道這行幸苦，但是沒想到會這麽幸苦。不禁為自己昨晚沒來打擾蕭憶清工作感到慶幸。
手機鈴聲驟然想起。
是李願的手機。
她突然想起這是她以前調的一個鬧鐘，但此時此刻她不得不感謝這個鬧鐘的存在。
只見李願拿起手機，對着手機那頭說了幾句什麽。
再次擡起頭來看見蕭憶清的臉色不像剛剛那樣窘迫了。
“憶清，我上班要遲到了，就先走了。下次再找你吃飯。”
像是怕蕭憶清拒絕，說完也不等對方回應就抓着手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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