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放假
從A市回來之後，蕭憶清回那個家裏的頻率比之前更低了。
沒有了蕭憶妍隔三差五的點菜，她只需要每周回去打掃一下衛生順便把冰箱裏的東西填滿就夠了。
蕭憶清上着班，感覺自己的身上的擔子都輕了不少。
“老師，奶奶說她今天來複診，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陳若輕拿着蕭憶清需要的病歷，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
“之前來檢查，結果挺好的。雙抗過了三個月，也改為了單抗，這會兒是來複查什麽？”蕭憶清有些愣然，之前說的每年複查一次。可這離上次複查才過去不到兩個月吧。
複查得這麽頻繁？
“她身體不舒服嗎？”
陳若輕面露難色，奶奶的想法他們家的人基本都知道了。不可否認，蕭憶清确實是個挺好的人，除了對人對事稍微冷漠了一點，其他的都挺好。
可是，誰都知道表哥根本就不喜歡蕭憶清。
啊啊啊，這可真是個大難題！
“我不知道。老師你下午替她看看吧！”說完把病歷放在桌上就一溜煙的跑了。
“您的情況非常好。只要堅持吃藥就行了，來醫院複診也不用來得這麽頻繁。”
蕭憶清說完起身走到屋外就想叫李願進來。
長長的走廊裏非常寂靜，李願的聲音并沒有刻意壓得很低。
“好。我知道了。”
“等你回來我們肯定是要聚一聚的，都這麽久沒見了！”
“當然會想你啊！”
“算了算了，你還是快點回來，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最好！”
蕭憶清越走越近，此刻距離李願就一步之遙，電話聽筒那邊很容易能聽出來是道男聲。
這麽熟稔，男朋友？
想法一但形成，就不可抑制的去多謝想些什麽。
不知為何，她心底頗有幾分不是滋味的感覺。
李願也沒說幾句，挂了電話轉過身差點撞到蕭憶清。
“蕭醫生，你這是？”
“沒有。我就是想來告訴你，你外婆的病情很好。複診不用來得這麽頻繁。”
“好的，謝謝蕭醫生。”
李願勉強地笑了笑，她外婆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幸好眼前這人不知道她們的打算，要是知道了，憑借着從陳若輕那裏的了解蕭憶清一定會生氣的。
她面露難色，剛揣進兜裏的手不禁扶了扶額頭。
李願看起來也有二十多歲了，有男朋友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為什麽她會覺得心裏不舒服？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這樣，而且就是她，爸媽不是已經給她找過好幾個相親對象了嗎？不過是因為那些人覺得她工作太忙了，又談不到一塊去才就此作罷。
大概是自己想得太多，蕭憶清又拿起書桌上的內科學開始看。上面的內容她基本都能背下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煩躁的時候總是喜歡看內科。
可是這會兒連內科都看不下去了，她拿起手機——微博上您關注的Ta更新了。
蕭憶清點開頁面，是一張超市貨架上的圖片。
上面還附了文字——不開心什麽的逛個超市就都解決了。
這人的微博名叫南栀，是蕭憶清大學實習那段時間關注的一個博主。也不是什麽網紅，就是喜歡随手發點文字圖片，記錄一些生活中的事情。
有出去旅游的照片，有路邊的一簇花團，也有關于街邊一杯咖啡的評論。
發微博的時間也不固定，有時候一天幾條，也有時候好幾個月都沒有。
反正就什麽都有，這人的粉絲也不多也就一百來個。她關注南栀已經快五年了，感覺應該是活潑開朗一小女孩兒。
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挺幸福的。
這世間的人不幸的人總是各有各的不幸，而幸運的人無異于都是被愛包圍。
雖然南栀的微博裏很少有人能點贊或者評論幾句，但是她能始終如一的記錄自己的生活。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真真是難能可貴。
想到這裏，蕭憶清不禁對這個女孩兒多了一點好奇。
她想去看看這個女孩兒的現實生活是否也真是這般，随即又想着還是算了，她這樣的人還是不要走近別人的生活。
不合時宜地，李願的臉龐和聲音從蕭憶清思緒中掐出一個頭。
那人和她那麽親昵，應該是男朋友吧！
種子一旦落下，只需要有一點點的水讓它發芽，它都會頑強的生長。
從瘦弱小草到亭亭玉立。
思緒不受控制般的瘋長，就像初春的日子，枝丫壓制不住那些種子想要探頭的心，一個一個的往外蹦。
蕭憶清關掉手機，打算出去轉轉。也算是散散心。
九點多了，又不是周末節假日，大街上的人并不多。她雙手插在兜裏在外面亂逛。
突然想到家裏的東西該補一補了，于是踏進了超市的門。
蕭憶清推了一個小推車，腦子裏在飛快的想着家裏還有些什麽東西。她一向是拿着清單出來買東西的，像這樣漫無目的的來到超市還是第一次。
從洗漱用品走到零食區，蕭憶清下意識地停留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兩次的時間太過接近，她最初竟然沒有想起來南栀微博上的照片竟然和這個表示的擺設……
蕭憶清不敢确定，她從兜裏掏出手機一對一的比着照片裏的情景。
照片裏只截取了中間的那一部分。
從上到下依次是芒果幹，草莓幹，猕猴桃幹，還有各種堅果。
黃色的，粉色的，綠色的。
蕭憶清不敢置信地對比了兩遍，才把手機重新放進兜裏。
确實是一模一樣，但是她告訴自己像這種大型超市全國都有。或許他們家要求比較嚴格，連東西的擺放位置都是固定的。蕭憶清這樣對自己說。
她剛走了兩步，就察覺到口袋裏嗡嗡作響。
陌生的號碼，蕭憶清眉頭一皺。
她沒什麽朋友，除了父母同事也沒什麽人知道她的電話號碼。
在這遲疑的幾十秒裏，電話已經被挂斷了。她正猶豫是把手機放進兜裏還是等着那人再打個電話過來。
手指已經先她一步的滑動了手機上的綠色按鈕。
“喂，您好！”
“蕭醫生，我是李願。”
是她！她電話來幹嘛？
“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沒事。”
說完就把電話挂斷了。蕭憶清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願也同樣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從醫院離開之後，心裏一直因為蕭憶清可能聽見了她和李熙庭的對話有點不安，怕蕭憶清誤會了什麽。
但她和蕭憶清也就是醫生和病人家屬的關系，連朋友都算不上。今天的電話號碼還是從陳若輕那裏要過來的。
她之前連蕭憶清的電話都沒有，她們倆又算什麽關系呢？
臨近國慶，所有人都在計算着什麽時候休假。畢竟這假可真是來之不易，要是時間過了就沒了。
後悔都來不及。
蕭憶妍好久之前就打了電話來說國慶不回家了。聽到這個消息，蕭憶清也悄悄松了口氣。
“老師，你國慶要出去玩兒嗎？”陳若輕悄聲問着。
好不容易放假，她還計劃這想出去玩幾天。地方都想好了，之前還以為所有實習生都是國慶統一放七天，今早突然聽到有人說是根據帶教老師的班安排的。
這讓陳若輕的心頓時提了起來，跟了蕭憶清這幾個月她也算是有了幾分了解。
只要是不必要的情況，她是絕對不會出門的。所以她不得不擔心，她國慶七天的假可能會被拆成一天一天的休息。
上一天班，休息一天。
“不去。”
果然是意料之內的答案。
“那老師你打算休哪幾天？”陳若輕的心都懸在半空。她就怕蕭憶清說随便休哪幾天都行。他們一組的老師年紀都不大，除了之前見過的張筱筱和蕭憶清同齡，還有個她沒見過據說是去外地學習的老師應該在國慶收假的時候要回來也是和蕭憶清一起進的醫院，剩下的就是他們科室主任許程遠，許主任有個在外地上大學的女兒，上個星期他還說着打算國慶的時候和妻子一起去看看女兒生活的環境。
“都行，看排班吧。”蕭憶清說道，只要沒有特殊情況她放假一般都是宅在家裏，收拾東西，打掃衛生，再看看書之類的。
“怎麽，你國慶要去哪裏玩嗎？”蕭憶清難得反應過來關心別人一句。
陳若輕觍着臉笑了笑，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想着和朋友約好的事情，還是點了點頭，“是。打算出去玩幾天。”
他們醫院的規定都是學生跟着老師上班，只要老師上班學生就沒辦法休息。
“好，那你打算哪幾天出去玩？”
她雖然沒有想出去玩的欲望，但是陳若輕有。眼前這小女孩不過剛二十歲出頭，還是個孩子，怪不得喜歡東跑西跑到處亂竄的。
“1號到3號。”陳若輕放輕了聲音，顯得有點底氣不足。她知道國慶當天肯定有很多人都想要放假，她這個時候出去玩是不是有點不懂事？
但是溫笙的公司只放這三天。
沉默了好幾秒，蕭憶清才說話：“好。我去問問許老師。”
陳若輕擡起了頭，就那麽盯着蕭憶清，“謝謝老師。”
“沒事。”
陳若輕最終還是如願以償的放了假。這個突如其來的假期，蕭憶清想了好久都沒想到到底該怎麽安排。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蕭憶清沒有多想就打開了門。
李願？
蕭憶清瞳孔微縮，她沒想到今天這個日子李願會來，更不知道李願是怎麽知道她住在哪一樓的。随即一想就明白了她好像無意識地在陳若輕面前說過她住在幾樓的。
“若輕說她這次能出去玩多虧了你，讓我來看看你。”李願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心虛，陳若輕這會兒指不定玩得不亦樂乎，哪裏還記得蕭憶清在家裏怎麽樣。
蕭憶清在心裏嘀咕兩聲，便說：“我沒事，待會兒給她發個消息告訴她讓她好好玩。”言下之意就我知道了，你可以離開了。
李願仿佛聽不出來對方的言下之意，還伸長了脖子使勁往裏看，“憶清，你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自從上次在蕭憶妍的升學宴喊過一次憶清見蕭憶清沒有反對後，之後她也就厚着臉皮在只有兩人的時間就總是喊着憶清不改回來了。
蕭憶清也注意到她的舉動，有些不好意思地側開身子站在門的一側，想讓她進來。“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好啊！”
蕭憶清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冬天的棉拖鞋放在李願腳邊，“沒有多餘的拖鞋了，這是冬天的棉拖鞋，你要是介意的話就不用換鞋直接進來吧。”
“不介意不介意。”李願彎下腰就要換鞋，看到她彎腰似乎有點難受，蕭憶清端了個小板凳放在一旁。
“坐着換吧。”
“好。”
換好了蕭憶清的兔子拖鞋，李願又開始仔細觀察着屋子裏的擺設。
進門就是客廳，不大，估計就十幾平米的樣子。李願趿拉着拖鞋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雖然她很想去卧室看看，但是第一次來蕭憶清家裏就去卧室這件事是在是不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憶清，反正這幾天我都沒事，不知道你有什麽安排沒有，不如我來和你做個伴？”李願一邊走一邊打量着這屋子的整體布局。
背對着李願的蕭憶清正在倒水的手一顫，水就從杯壁流了下來。她連忙扯了兩張紙巾搽幹才轉過身來把水杯放在茶幾上。
“喝水。”
“哦好，謝謝啊。”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李願臉上的笑意讓蕭憶情愣住了，這個人怎麽能什麽時候都笑得那樣好看。
李願坐在米白色沙發上，面前的同色系茶幾還放着蕭憶清剛倒好的水，想到自己剛剛的提議蕭憶清沒有答應，她也不好意思再提第二次了。
她捧着杯子喝了口水，裝做無意識的閑聊，“憶清，你這幾天有什麽安排嗎？”
“沒有。”
“那你今天原先是打算幹嘛的呀！”李願盯着蕭憶清的眼睛，漆黑的眼球如同潑墨一般，瞳色極黑，眼型較長眼球占比又太大，有幾分黑白分明的感覺。眼尾輕輕向上，搭配上粗短的劍眉以及突出的眉骨顯得整個五官都很有攻擊性。
李願不禁想起相似的另一張臉——蕭憶妍。不過若是這張一張臉着上次蕭憶妍的那襲紅裙，估計也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拖她好閨蜜的福，現在只要看到好看的東西就想着搭配在一起。
“收拾房間，看書。”
蕭憶清的話把李願的思緒拽了回來，她沒想到這人好不容易放個假不出去玩玩也就算了，居然消遣生活就是打掃衛生和看書？？？
她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呆在這裏幹嘛了，難道是看着蕭憶清掃地擦桌子？
還是看着蕭憶清一句話也不說就捧着書坐一天？
認識這麽久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蕭憶清這人就沒什麽愛好，每天就按時上班，努力工作。
“那行，我和你一起做吧。”
李願話音剛落就想打自己的嘴，她什麽樣別人不知道她自己還能不知道嗎？這麽多年她在家做了多少家務，她會做家務嗎？現在居然還跑到別人家裏來做了。
好在蕭憶清愣了好幾秒之後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
“你先坐着看會兒電視吧。”她打開電視又吧遙控器放在李願面前。
“好。”李願這會兒也不敢再多說話了，她怕自己再語出驚人了。
蕭憶清粗略地把客廳打掃了一遍就坐在沙發上休息。
“11點了，你想出去吃還是就在這吃。我家沒多少菜了，要是就在這吃我就去樓下的超市買點菜？”
“都行，看你怎麽方便。”雖然內心深處很想吃蕭憶清做的菜，但還是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
恰好這時，她看到蕭憶清放在茶幾上的小紙片，上面還寫着一摞東西，基本都是生活用品和食物。
李願拿起那張紙片，問道：“憶清，這是？”
蕭憶清眯着眼睛才看清上面的字，解釋道：“是我這幾天打算去超市買東西的清單。”
“那就去超市吧，剛好去買這上面的東西。”李願搖了搖手中的小紙片站起身來。
“好，我先換個衣服。”蕭憶清原本今天沒打算出門，再加上剛吃過早餐李願就來了也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這會兒身上還穿着藍色的睡衣。
李願就站在原地看着蕭憶清進了房間去換衣服
。
不到五分鐘，蕭憶清就換好衣服出來了。最近剛好降了點溫，短袖是不能再穿了，就着急忙慌地從衣櫃裏扯了件白色長袖。這會兒穿着才發現手肘處還有不少褶皺，但幸好不是襯衣，只要不是近距離看也不太能看得出來。
“好了嗎？”李願驚訝問了句。楚晨曦每次出門都要好幾個小時，等她這次回來了她一定揪着她的耳朵讓她知道知道也有人五分鐘就能出門。
“嗯。”
“那我們走吧。”李願擡腳就走向門口。
“好。”
蕭憶清等李願起身才拿起對方剛剛喝過水的杯子走到廚房把杯子清洗幹淨。
“我先去按電梯。”
蕭憶清剛出來就聽到這麽一聲，電視已經關了，門口的拖鞋也擺放得整整齊齊，李願剛剛穿過的棉拖鞋也收回鞋櫃裏了，就像李願從來沒有來過一樣。要不是她回頭看了一眼确認茶幾上的小紙片已經不在了，她估計會以為自己剛剛聽到的聲音是幻聽。
蕭憶清眸光微斂，飛快地穿好鞋從牆上取走鑰匙把門鎖好就在轉角處看到了李願。
“電梯來了。”
“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從窗戶投下的光帶了幾分柔和的意味，李願仿佛是看到蕭憶清臉上帶了三分笑容，連五官都透着陽光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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