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節課
哪天你就厭惡我了。”
方于皓深恐她不信,發誓道:“你要是不信,我就發誓,要是哪一天我…”
陶成溪急忙捂住他的嘴,道:“不要随便許諾,更不要随便發誓,未來是說不定的,要是将來你讨厭我了,你跟我說,我自己會消失的,千萬不要騙我。”
方于皓急得團團轉,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陶成溪看着他那欲說又不得說的樣子,覺得好笑,說道:“傻瓜,快點騎車帶我回家。晚了的話,我可不饒你。”
方于皓一臉悻悻的表情,不過在陶成溪坐上後座後,雙手環着他的腰,臉上的笑容随着夕陽的光輝彌漫開來。
中考完後,陶成溪本打算去找一份暑期工。
可是方于皓卻拉着她去旅行。叔叔也是極度贊同的,給了她一張銀行卡。
原本陶成溪想去S國去玩的,但是據說S國現在政權更替頻繁,時局很不穩,拿到那個國家的簽證很困難。況且,方于皓的父母極度不贊同去那麽危險的國家旅游。
沒辦法,陶成溪便和方于皓一起去一座名山那避暑。
陶成溪還在家收拾出行的物品的時候,就聽到方于皓在下面喊了。
把行李搬到後車箱,方于皓打開車門讓陶成溪進去。陶成溪進去才發現副駕駛座坐着一個婦人,不是方于皓他媽是誰。
陶成溪有點不自在。她對方夫人雖然沒以前那麽讨厭,畢竟,至少在生日宴會上她并沒有為難她,不是嗎?
不管方夫人是出于保護還是監督的目的,從側面說她已經不反對方于皓跟她來往了,這就夠了。陶成溪釋然了。
他們三人最後就到了飛機場。陶成溪沒坐過幾次飛機,只小時候坐過,也不太記得,不免有些生疏。
每當陶成溪犯錯時,方夫人只是鼻孔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輕哼一聲,卻不理會陶成溪求救的目光。
倒是方于皓,永遠都是耐心而溫柔地告訴陶成溪該怎樣怎樣做。
坐上頭等艙,陶成溪看着手中的手機發呆,這是爸爸買給她的新手機,有手機真好,可以随時跟爸爸通話。
方于皓推了她好幾下,陶成溪從思緒中走出來,只見空中小姐面露微笑地看着她,耳邊傳來方于皓的聲音:“快把手機關了。飛機開動前,手機是最好要關機的。”
陶成溪急忙光機,朝空中小姐道了歉,然後扭頭一看,方夫人還是一臉嘲笑的表情。陶成溪沒太在意,方于皓卻在耳邊悄悄地說道:“成溪,你別在意啊。我媽正因為我不肯出國留學的是而生氣呢,這些天天天給我臉色看呢。不是針對你的,你千萬別介意啊。”
陶成溪并不揭穿他的善意的謊言,感覺到他說話呼出的氣體萦繞在耳邊還有脖頸周圍,癢癢的,心裏卻暖暖的。
來到避暑山莊,已是傍晚了。
早就預定了賓館,陶成溪進了自己的房間。淋浴之後,陶成溪覺得渾身清爽了許多,正打算吹頭發,就聽見敲門聲。
方于皓看到剛出浴的陶成溪,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然後又假裝十分自然回過頭來問道:“成溪,你晚上一個人睡覺害不害怕?需不需要人來陪?”
陶成溪看了他一眼,剛想否定就聽方于皓繼續說道:“你別誤會啊。沒別的意思。要是不放心我來陪的話,我可以讓我媽來陪你。”
陶成溪撲哧一笑,說道:“你媽來陪我,不怕我跟你媽打起來嗎?”
方于皓看着語笑嫣然、頭上還挂着水珠的陶成溪,不禁有些看呆了。
陶成溪見他盯着自己一動不動,忙關上門道:“我不用人陪,放心,我一個人睡覺不害怕的。”
方于皓揉着被門撞紅的額頭,皺眉大聲呻吟:“哎喲,好疼啊。啊,都流血了,血都止不住啊。”
陶成溪聽到這話趕緊打開門,卻見方于皓一臉“你上當了”的表情,陶成溪知道自己受騙了,羞惱地又關上門。
聽着門外方于皓不停道歉的聲音,陶成溪背靠在門上,無聲地大笑,忍不住啐了句“傻瓜”,直到門外的腳步聲響起,然後漸行漸遠,陶成溪激動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跟叔叔通完電話後,就躺在柔軟舒适的大床上逐漸進入夢鄉。
一夜好眠。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 章
第二天早晨,陶成溪還是在睡夢中時,被“咚咚”的敲門聲吵醒的。陶成溪穿好衣服後,打開門,揉着惺忪的睡眼道:“方于皓,這麽早叫我起來幹嘛?”
方于皓臉上倒是絲毫看不到疲憊的樣子,只不過眼睛周圍淡淡的黑眼圈暴露他昨晚睡得不太好的事實。他拉着陶成溪的手,側身把門關了,然後拉着陶成溪跑出了賓館。
賓館是建在山坡上的,他倆跑了很久,終于爬上了一座山頂,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露出一絲金色的光芒,然後光芒越來越多,越來越亮,太陽露出的笑臉也越來越大,最後光芒萬丈。
陶成溪被這壯麗的日出景象吸引住了。日出的力量多偉大啊!方于皓拿出相機拍了十幾張照片後,看着陶成溪滿是陽光的側臉,美好的弧線,勾勒出一個美麗面容。
他有些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又拿出不停地對陶成溪拍照。
陶成溪聽到快門的聲音,也緩過神來,奪過方于皓手中的相機,豪情萬丈道:“讓我也來拍幾張吧。‘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我要把山下的景物都拍下來。”說罷,環顧四周,左右後三面環山,巍峨的山峰聳立着。
方于皓一邊教陶成溪使用相機,一邊尋找美景,還要找好角度,忙得不亦樂乎。直到他的手機響了好幾遍,方于皓才意猶未盡道:“成溪,真想天天和你看日出。”
在避暑的十幾天裏,陶成溪跟着方于皓到處游玩,爬山、坐過山車、逛動物園還有吃各種小吃,最後買紀念品。
方夫人更多的時候就是在一旁看着或是就不出去。
所以,很多情況下,倆人是單獨地呆着。
逛了幾個紀念品店後,陶成溪看着手中的雨花石說道:“方于皓,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呢?”
方于皓長大嘴巴,半響才道:“成溪,難道我以前沒有跟你說過嗎?剛讀初中的時候,我有一回碰巧看到你跟一群女生打架,就在學校廢棄的廁所後面的空地上。你以一敵四。當時我看到四個女生一齊沖上去打你,我本想沖上去幫你的。可是沒想到竟然你占了上風,我就在一旁看着。”
說到這,他偷偷觀察了下陶成溪的臉色,見她只是認真地聽着,微松了一口氣,繼續說:“我就看着你一個個地把她們打趴下。那時我就很訝異,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啊,出手那麽狠,眼神那麽暴戾,這個女孩子身上一定有許多故事。因為好奇,我就開始關注你了。你打完後,我看到你顫顫巍巍地朝我走來,我想扶你,可你看都沒看我一眼,說實話,在學校幾乎是沒有人不認識我的,對我贊揚羨慕的到有人在,嫉妒憤恨的人也不少,可我卻是第一次見到別人對我的不屑一顧。成溪,你不知道,當時我不知為什麽,心裏很難受。我開始關注你,從初一到初二,一年多的時間我發現你并不像你表面上那麽冷漠,更不像別人口中普普通的女生。而且,我發現你的成績并不差,我還特地去老師那裏翻閱你的卷子,好多簡單的題目你就空在那裏,複雜的題目你倒做了。我越來越好奇,你也越來越吸引我。你在學校很少笑,只有在見到那個總是等你的那個男孩才會偶爾露出笑臉。成溪,你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漂亮。等我逐漸向你靠近時,發現了你臉上除了淡漠外更多的表情,生氣、羞惱、微笑,你的每一個表情都深深地吸引着我。”
方于皓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亮若星辰的眼眸望着正在心不在焉地玩着雨花石的陶成溪問道:“成溪,那你喜歡我嗎?”
陶成溪那時正想着那次打架,是幾個喜歡鄭希良的女孩主動挑事的,四個女生固然人多,但力氣确實小得很。陶成溪可是有過跟社會青年幹架的實戰經歷。
聽到方于皓突然的問題,陶成溪的手頓了頓,她低着頭沒回答。
方于皓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長長的微翹的睫毛。等了許久,方于皓的眼神逐漸黯淡下來。
這時,陶成溪空靈而又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方于皓,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我不知道怎樣才叫喜歡,只是很少有人會像你這樣無條件地對我好,我很感動。你對我好,我也會對你好的。”
方于皓苦笑了下:“原來我付出這麽多得到的只是感動啊。”
陶成溪欲言又止,方于皓看到她這個樣子,自我安慰道:“感動也不錯了。至少比素不相識好一百倍吧。愛情不都這樣嗎?先是感動,心動,然後行動,最後就以身相許,結為連理了。”
陶成溪臉紅道:“誰以身相許啊?想得倒美。”說罷就跑了。
方于皓追了過去,兩人打鬧着,方于皓撓着陶成溪的脖頸,陶成溪笑着逃脫。
倆人笑着鬧着,不知不覺,方于皓的臉越來越靠近陶成溪,他的嘴唇不小心刷過了陶成溪的臉頰,倆人皆一怔,陶成溪擡起怔怔的望着他,方于皓的頭慢慢地低下來。
陶成溪睜大眼睛看着他的頭越來越靠近,腦袋裏突然卻閃現以前那個血淋淋的噩夢,她突然有些想嘔吐,忙別開了頭,順手推開了方于皓。
方于皓臉上閃現一瞬的尴尬,不過他很快發現陶成溪不舒服的表情。
方于皓扶着陶成溪坐在一棵高高的松樹下乘涼。陶成溪的臉色還是有些泛白,精神不濟,方于皓很是心疼,又見她似乎一直沉浸在那個恐懼的世界裏,就轉移她的注意力出言道:“成溪,你喜歡這裏嗎?”
陶成溪的聲音有些幹啞:“嗯,挺喜歡的。”
話不多,方于皓繼續轉移話題,“我也挺喜歡這裏的。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國外另一個避暑勝地,夏天那裏避暑最好了。我家還在那買了棟別墅,本來我想帶你去來着,可你怎麽都不願出國。”
陶成溪輕輕地搖搖頭,聲音還是有些無力:“太遠了,我就想好好地跟叔叔生活在一起。”
方于皓摸着松樹樹皮,陽光透過樹枝找到他白皙光潔的臉上,陶成溪卻感覺到他似乎受到了傷害,只聽他落寞地說道:“成溪,你是不是并沒有完全地信賴我?我總覺得你一直都把我當成一個外人一樣,似乎無論我怎樣做都走進不了你的內心。”
陶成溪的臉色有所好轉,逐漸透出紅潤光澤來,她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卻沒說些什麽。
方于皓覺得有些話非說不可,他轉過身子,正對着陶成溪,又用雙手固定住陶成溪的肩,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問道:“成溪,在你的心裏,現在到底有沒有一絲我的位置?”
陶成溪沉默良久,低頭思索了會兒,腦子裏浮現了生日宴會上倆人在方于皓家的後花園中跳舞的場景,他的正裝很帥氣,他的笑容很迷人,他的手掌很溫暖,不知不覺臉上泛出了笑容。
這可難倒了方于皓,他總覺得讀懂一個女孩子內心的想法比做奧數題還難,很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到底是孩子心性,問了出來:“成溪,你別光跟我打啞語啊,說吧,我承受得住。”
陶成溪看着他緊張的模樣,笑得更加歡暢了,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黑,忙止住了笑聲,強作一本正經道:“方于皓,你這個笨蛋,我心裏要是真沒你的話,我幹嘛要跟你交往。現在我跟你媽可沒結什麽梁子。”
說着,倆人都笑了起來,笑聲回蕩在山峰中,久久不散。
等倆人都笑累了,陶成溪說道:“你知道為什麽我不叫叔叔陪我一起來度假嗎?”
方于皓一副正襟危坐、認真聆聽的樣子。
“叔叔對我總是畢恭畢敬的,要是他陪我來,他非但沒休息多好,說不定反而會更累,他會什麽都替我大理得井井有條,什麽都不讓我做。其實我不喜歡叔叔這樣任勞任怨地對我好,明明是他在養育我,很多時候,他卻讓我感覺我在救贖他一樣。你會不會以為我跟叔叔的關系很怪?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之極呢。”
方于皓撓撓頭說:“怎麽說呢?是有點怪,你父母是不是大有來頭啊?”
陶成溪狡黠地帶着惡作劇口吻似的說道:“如果我說我是公主,你信嗎?”
方于皓脫口而出:“你一直是我的公主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 章
隔天,陶成溪回家,方于皓送她回來。
陶成溪到家的時候,叔叔還沒回來,正好到了晚飯的時間,陶成溪想到自己還從未做過一頓飯給叔叔吃呢。
通常都是叔叔做好放在飯桌上,每次陶成溪想去幫忙時,叔叔都是堅決不肯的。這次就先斬後奏,做好了,看叔叔到底吃不吃,她狡黠地想着。
不過她從來沒有做過飯呢,都不知如何下手,她把這個念頭告訴方于皓,方于皓舉雙手贊同,他興高采烈地說:“成溪,正好,我倆都不會做飯,我們一起試着來做,你做一道,我也做一道,到時讓你叔叔來評價誰做得好,好不好?”
陶成溪促狹道:“到時我叔叔可就遭殃了。”說着,兩人一齊笑了起來。
廚房被兩人弄得烏煙瘴氣。兩人好不容易做好兩道最容易的菜式,灰頭土臉地從廚房出來,各自取笑着對方。
方于皓總想着先嘗嘗陶成溪的菜,總是被她發現而制止。陶成溪堅決要等叔叔回來才開動。可是左等右等怎麽都沒見叔叔回來。
陶成溪給叔叔打了好幾通電話了,都沒接通,她開始有些不安起來,方于皓在旁不停地安慰着。
不過他的手機總是時不時響着,是他媽媽催他回家的電話,方于皓一拖再拖,他想等陶成溪的叔叔回來再回去。
已經晚上八點了,陶成溪開始焦急起來。她眼睛一直盯着窗外,一輛豪車進入視野,從車裏下來一個人,是方于皓的母親,她見兒子這麽晚了還不回來,便親自來接了。
方于皓跑了出去,陶成溪跟着他。
方夫人責備地看着方于皓,轉而怒瞪着陶成溪。
方于皓見狀忙撲到母親懷裏說道:“媽,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說了等會就回來嗎?”
方夫人看向兒子,責備地說道:“等會?從日落等到天黑,現在星星都出來了,這都還沒回家,你不知道媽媽心裏多着急啊。”
方于皓心裏也很過意不去,竟然讓母親親自來找自己了。這時,聽陶成溪開口道:“于皓,你跟你媽回去吧,我叔叔說不定很快就回來了。”
方于皓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他母親已經拉着他往車裏走去了。方于皓回頭看向陶成溪,只見她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笑容,他變乖乖上車了。
陶成溪待方于皓走後,臉上布滿焦慮。
她越來越坐不住了,心裏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在家門口到小區門口的路上來來回回幾次了,但一直都沒有見到爸爸的身影。
直到鄭希良跑來對她說:“成溪,快去醫院吧。叔叔被人砍傷了送往醫院了。”兩人趕緊打的去了醫院。
見到楊奶奶,三人一起焦急地等着。等到手術室門開了,只見手術床上躺着一個蓋着一張白色床單的人。
陶成溪雙腿發抖地跟過去,翻開白布,看到最熟悉的臉龐,心慢慢地痛得麻木了。
那一晚,鄭希良陪着陶成溪一宿都沒睡覺。
葬禮是在方于皓母親的幫助下舉行的。
方于皓在得到消息後,迅速從家裏過來找到陶成溪。
陶成溪那時正在家中收拾着東西,家裏不斷地有人打電話說要采訪陶成溪,報道叔叔舍己救人的光榮事跡,陶成溪一概沒接。
看到方于皓風塵仆仆地出現在家門口時,陶成溪帶着濃濃的鼻音說道:“于皓,你看我成孤兒了呢。”
方于皓心疼地把顧曉沫擁在懷裏,輕輕道:“不會的,成溪不會成孤兒的。”
當窗外第一縷陽光射進房間的時候,陶成溪已經望着床頭的兩張遺照已經許久了。
直到聽到廚房嬸嬸的呼喊“成溪,吃飯了”的時候,陶成溪才穿戴整齊地走出了房間,聞到一股香噴噴的飯香味。
嬸嬸見到陶成溪,帶着商量語氣地說道:“成溪啊,今天是你報名的日子,要不要我陪你去啊?你叔叔今天有工作,所以沒時間。”
陶成溪微笑着,聲音有些暗啞,道:“嬸嬸,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
嬸嬸張口還欲說些什麽,怕成溪嫌她唠叨,也就沒開口。
嬸嬸本來是個很強勢的人。從叔叔嬸嬸一家搬來和她一起住時,她就知道了,嬸嬸嗓門很大,經常指使丈夫和孩子做各種各樣的事。唯獨對陶成溪,嬸嬸對她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唯恐她生氣似的。
陶成溪知道嬸嬸有些懼怕自己的原因。很簡單,新來的叔叔是逝去的叔叔的弟弟,叔叔嬸嬸一家是方于皓的父母幫忙才從鄉下來到城市,成為了陶成溪的監護人。不過陶成溪此前從未見過,也未聽過。
過去,叔叔從不提他的家事。有次過年陶成溪看別人都走親訪友便提議道:“叔叔,為什麽不帶我去拜訪你的親屬呢?”
叔叔說:“我的親人都是上不得臺面的,你沒必要去見。我自己會去看望我的親人的。”
陶成溪還在吃飯的時候,就聽到樓下方于皓大聲喊她的名字,她剛想放下碗,嬸嬸比她快了好幾步,早已沖出去了。
陶成溪下樓後就看到嬸嬸硬拉着方于皓,“請”他上樓吃飯。
方于皓不停地說:“阿姨,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場面十分滑稽。方于皓一見到陶成溪,眼睛一亮,掙脫了嬸嬸的胳膊,走向陶成溪,拉着她的手又返回到嬸嬸面前彬彬有禮道:“阿姨,我帶成溪報名去了。阿姨,再見。”
說罷就讓陶成溪趕緊上車,自己随即也趕緊騎車飛快地騎起來。
陶成溪坐在後座,見他騎得真不是一般的快,笑道:“方于皓,看你怎麽那麽像逃之夭夭呢。
方于皓并沒回頭,聲音被風吹散開來,吹到陶成溪耳邊:“你嬸嬸實在是太熱情了些。”
陶成溪忍不住把手環上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背上,想着剛才的情景忍俊不禁。
方于皓感受着後背溫熱的觸覺,臉上的笑容就像朝陽般美好。
直到快靠近學校時,陶成溪看着同樣來報名的同學手中都提着袋子,這才想起道:“方于皓,我忘帶檔案了。”
方于皓馬上剎車停下來,轉頭看向她,陶成溪抱歉地看着他。方于皓沒有一絲不開心,只是拽拽的說了聲:“坐好了,我要九十度急轉彎了。抱緊我啊。”
陶成溪聽話地環緊他的腰,貪婪地聞着方于皓身上好聞的味道。
辦完手續後,方于皓和陶成溪就在陌生的校園裏閑逛着。
方于皓嘆了嘆口氣道:“成溪,我真不想離開你。可是我媽說我要是我不去市中讀,就給我辦出國手續。我沒辦法。我多想和你一起在一所學校上學啊。”
陶成溪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麽變化,只是輕輕地說道:“市中是省裏的重點中學,去那讀也好啊。”
方于皓扭過她的頭正對着他,不滿地說道:“喂,成溪,好歹你也應該裝作一下戀戀不舍的表情來安慰我一下吧。要知道,我為了不出國還絕——”
話語戛然而止,方于皓白皙的臉上泛出了可疑的紅暈。
陶成溪心裏很感動,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只是接過他的話說道:“絕—什麽呢?”
方于皓轉過頭不理她,臉上的紅暈卻更加明顯了。
陶成溪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說道:“方于皓,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會有這麽好笑的表情呢。”
方于皓見她猜到了,又回過來看着陶成溪笑靥如花的面容,他忍不住突然湊過頭去親了一下陶成溪的嘴唇。
陶成溪停止了笑,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來。
方于皓有點後悔自己剛才沖動的舉動,拉着陶成溪的手誠懇道:“對不起,成溪。我只是見你笑我笑得那麽開心,想懲罰你一下而已,沒想輕薄你…哎,成溪,你別生氣。”
陶成溪淡淡地說了句:“我沒怪你”。
氣氛有些尴尬的沉默。
方于皓很讨厭這種氛圍,開口道:“成溪,以後我一到周末就來找你。”
陶成溪看着腳下,沒吭聲。
方于皓許久沒聽到聲音,又說道:“成溪,我以後每天都打電話給你。”
陶成溪還是沒吭聲。
方于皓有些氣餒,悶悶道:“成溪,怎麽不理我?”
陶成溪終于開口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方于皓剛剛熄下去的心又被點燃了,笑道:“你可以說說你對我有什麽要求啊。”
陶成溪想了想,說道:“要求你好好讀書,平平安安的。”
方于皓滿頭黑線:“拜托,成溪,我什麽時候沒好好讀書過。換個要求。”
陶成溪想了又想,搖頭道:“那我好像沒什麽要求了。”
方于皓用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她道:“成溪,你——”說到這,緩了口氣,換了種輕松無所謂地的口氣說道:“比如說,我這麽英俊潇灑,才華橫溢,到時肯定會有許多女生寫情書給我的。難道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陶成溪腦袋終于開了竅,恍然大悟道:“你是想讓我對你說不要到處拈花惹草吧。”
方于皓被戳穿了心裏話,耳根子都紅了,反駁道:“胡說,明明是你自己說出來的。我才沒那種想法。”說罷,眼睛到處亂瞟,但就是不看陶成溪。
陶成溪不放過他,故意板着臉說道:“誰要是敢拈你惹你。你告訴我,我跟她單挑去。敢跟我搶男朋友,還要不要命了?”
方于皓終于得償所願,順利成章地說道:“成溪,這話有霸氣,我喜歡。不過不用你單挑,我一個人就可以擺平的。”說着就把顧曉沫擁在懷裏。
顧曉沫掙紮了幾下,無奈方于皓的力氣比她大許多,也就乖乖的待在他懷裏。
方于皓把頭靠在顧曉沫的肩上,聞着她的蘭花發香和淡淡的體香,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道:“成溪,我好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 章
陶成溪臉上一片平靜,只有睫毛輕顫着。
方于皓癡癡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美麗的容顏,不禁想起了剛才親陶成溪那一下觸電般的感覺,突然覺得口幹舌燥,他低下頭看着陶成溪粉嫩的嘴唇,慢慢地低下了頭,越來越近,近到呼吸到了陶成溪呼出來的氣息,卻猛地被人一推,方于皓回過神來。
陶成溪指着人來人往的過道說:“好多人呢。”
方于皓嬉皮笑臉道:“那要是去沒人的地方呢?”
陶成溪低着頭一聲不吭,看不清臉色。
方于皓久久得不到陶成溪的回應,見她埋頭不說話,以為她生自己氣了,慌亂地解釋道:“我沒什麽別的意思,我只是逗你玩。”
陶成溪看着他傻傻地将什麽錯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樣子,笑了起來。許久才收斂笑容,說:“方于皓,我想去看看叔叔,你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方于皓理所當然地說道:“我陪你去。”
陶成溪搖頭道:“不用了,我想跟一個人跟叔叔說些話。”
方于皓垮下臉,一臉的不樂意,活脫脫的一副受了委屈的孩子氣的表情。
陶成溪忍住笑說道:“快回去吧,晚上記得打電話給我啊。”
方于皓一聽,垮下的臉又樂呵起來,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但還是依依不舍地看着陶成溪。
陶成溪被他的表情逗樂了,轉過身不看他,輕輕吐了句“傻瓜”後就離開了。
陶成溪來到叔叔的墓前,說道:“叔叔,你以前說自己身份卑微,不夠資格做我的長輩。可是叔叔,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親人。要是我早告訴你就好了。我父母都去世了,是你漂洋過海把我養大。明明你是我恩人,可我總是不明白為何總有種是我救贖了你的樣子。我想你可能把我當成了我媽媽吧。媽媽是貴族家的小姐,可是,叔叔我不是啊。我是你一手帶大的,在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叔叔你不是一向疼我的嗎?怎麽舍得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呢?我總是不笑,是啊,自從跟媽媽分別後我就總是這樣,死板着一張臉,你以為是因為你我才不開心,叔叔,其實你在我身邊我很開心的,可是你總是像供佛一樣供着我,我心裏其實很難受的。叔叔,你在我心中那麽重要,為什麽你會離開我呢?就像爸爸媽媽一樣,說離開就離開,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她喃喃着,跪在地上盯着墓碑很久很久,久到天漸漸陰沉下來,下起了不大不小的細雨,可她依舊無所察覺,只是輕輕地說道:“爸媽,你們在另一個世界一定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吧。可是,成溪呢?你們怎麽就把我抛棄了?”說着,眼淚順着雨水流了下來。
時間一直在走,直到陶成溪感到雨停了的時候,她擡起頭一看,是鄭希良。
陶成溪站了起來,用袖子擦幹臉上的水花,笑道:“這雨什麽時候下得這麽大了,你看,滿臉都是雨水。”
鄭希良只是心疼地看着她,并不揭穿她,用充滿磁性的嗓音說道:“成溪,陪我去看看我媽吧。”
陶成溪跟着他來到了墓地的另一邊,墓碑上貼着一張文靜姣好的女子照片。
鄭希良看着照片半晌,直到陶成溪發覺雨水把他的右肩的衣服打濕後把雨傘往他那邊靠了靠,他才開口道:“成溪,你知道嗎?我那個一直未曾謀面的爸爸出現了,你說我該認祖歸宗嗎?”
陶成溪很訝異,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問過他關于你媽死的事情嗎?”
鄭希良垂下眼睑,沉沉地說道:“問過,他只是說媽媽是偶然出車禍死的。”
陶成溪肯定地問道:“你不相信,是嗎?”
鄭希良變得暴怒起來:“是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會有那麽巧,剛好是在媽媽去找他的那一天出車禍,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跟我說。他現在生不出兒子了,就想起我來了。以前滾哪去了,我跟我媽東躲西藏的,還要忍受別人的辱罵,那時他幹嘛去了?要不是他不要我媽和我,我們又怎麽會過着整天流離的日子呢?”
陶成溪握着鄭希良的手道:“小希,你別恨你爸。不管怎麽說,還可以見到爸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管他出于他是出于什麽原因不要你跟阿姨,他總有他的苦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爸爸。”
鄭希良的臉色有所緩和,把聲音放柔道:“我何嘗不想要一個爸爸啊?九歲之前,連夢裏都想見到爸爸。可是媽媽就是為了見爸爸才死的,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應該想着爸爸,有媽媽就夠了。”聲音到後面可以聽得出很明顯的濃濃的鼻音。
陶成溪知道他哭了,只是默默地握着他的手。
鄭希良吸了下鼻子,聲音又一如既往的深沉:“我不會認他的。我只有一個奶奶一個家人了。”
倆人無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鄭希良總是把傘往陶成溪身上靠,陶成溪說道:“反正我身上已經濕透了,再多淋點雨也沒什麽關系。”
鄭希良不同意:“不行,淋多了會感冒的。都是我不好,當時只是只想讓你陪一下,沒顧及你已經淋了不少雨了。”
結果當然是倆人都淋成落湯雞回家。
第二天早上,倆人碰巧在小區門口遇見,你咳一聲我咳一聲地打起了招呼,然後看着對方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陶成溪上了高中後,有許多事變了,又有許多事沒變。變得是陶成溪再也沒逃過課了,不變的是陶成溪在班裏依舊沒朋友。
回家的時候,她總是獨來獨往。
對她來說,一周中最快樂的時光莫過于周末了。方于皓幾乎每個周末都會過來,倆人就像最普通的男生女生那樣一起吃各種小吃,逛商場,去游樂場,還有兩人一起畫畫。
除了嬸嬸過多的熱情讓方于皓有點吃不消外,方于皓是很樂意呆在陶成溪家的。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度過了一年。暑假,陶成溪幾乎天天和方于皓在一起。方夫人現在也不太幹涉他倆了,于是倆人又去了全國各處游玩。
回來的時候僅剩十幾天就要開學了。方于皓牽着陶成溪的手走在體育公園的小路上,一臉不舍道:“成溪,我真希望假期可以再長點。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更久了。”
陶成溪感覺到手上那種微微出汗的溫暖,笑而不答。
斑斑駁駁的陽光灑在她恬靜美麗面容上,方于皓那張帥氣陽光的臉上有産生了一剎那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