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君昱晚間吃的有些撐了,叫上薛煊消消食罷了,不知不覺走到了嫂嫂這裏,嫂嫂不會怪君昱不請自來吧?”
“自然是不會的……”韶粱笑了一聲,趕緊示意小艾将牛乳酥放下:“我還要多謝小叔的牛乳酥,費心了。”
“哪裏的事,進入廚房給君昱送去的時候,我便想着嫂嫂愛吃,索性讓他們給嫂嫂送來了。”
韶粱微微一笑,客氣道:“勞小叔挂心。”
薛安珩沒有說話,彎着眉眼瞧着韶粱,見他嘴角還沾着燒鵝留下的殘渣更覺得有趣,“嫂嫂愛吃燒鵝?”
“……還行吧……”
“哦……我正想着明日讓廚房做些什麽好,若嫂嫂愛吃燒鵝,便讓廚房再做,可看來嫂嫂是不愛吃的……”
“不不不……就做燒鵝罷……”韶粱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惹得薛煊和小艾都捂嘴發笑。
薛安珩倍覺有趣,應了聲好,見韶粱紅着臉垂下了腦袋繼續說:“君昱有一提議,想和嫂嫂商量一下。”
“小叔請說。”
“廚房每日要做三餐給我與嫂嫂,且每次做的都有多餘,若是做少了,又顯得薛府小氣,做多了又實在浪費,嫂嫂這幾日跟薛煊想必也了解到,薛府的花銷還是很大的,若是能從你我做起,從吃食上省下一筆銀子,那下人必然也不敢鋪張浪費了。”
“小叔的意思是?”韶粱聽的一知半解,不太明白薛安珩話中的意思。
薛安珩也不急躁,耐心的解釋了一遍:“若嫂嫂不嫌棄,君昱想往後想與嫂嫂一同用飯,這樣廚房也能将你我的菜式合并,不用再做那麽多。”
“……”韶粱和薛安珩在一起本就有些緊張,以後若每日和薛安珩一起吃飯,那規矩想必更多,自己就會更加拘束,可若是現在不應下,又顯得自己不懂禮數,不夠勤儉,思來想去,韶粱只能硬着頭皮應下。
“既然嫂嫂答應,那明日開始君昱便與嫂嫂一同用飯了,不知嫂嫂早上愛吃什麽?”
“……聽小叔的……”就算有想吃的,韶粱也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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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君昱便做主了。”
“……自然。”韶粱讪讪笑了笑,頓時覺得腹中的燒鵝沒了味道。
小艾送走了薛安珩,回來便見韶粱連桌上的牛乳酥一動未動,便去練字了。
“薛煊很久沒見二少這麽高興了……”
薛安珩勾起嘴唇笑了笑,沒有說話。
“是因為大夫人嗎?”
“是與不是又有什麽關系?”
“是沒有關系……”薛煊也笑了一聲:“只是看到少爺高興,薛煊也就高興了。”
薛安珩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往內宅的方向走去。
“主子,要伺候您洗漱嗎?”
“你下去吧,我自己來……”都過了幾個月了,他還是沒習慣小艾伺候他洗漱,盡管兩人都是男子,他還是不習慣。
韶粱寫下今日李先生教的最後一個字,将染墨的毛筆清洗幹淨,挂好晾着,小艾早就準備好了熱水,毛巾和幹淨對衣衫也準備好。
“主子……你的脖子怎麽被蟲咬了?”
“啊?哪裏?”韶粱雖然不再唱戲,但他最愛的就是自己這幅身子,還和以前一樣,可不能留下半點痕跡。
“您看,這裏……”小艾舉着鏡子,指着韶粱的脖子,“您瞧,都紅了……”
“這怎麽回事……”韶粱皺褶眉頭,不會是和薛煊去鋪子的路上被蟲咬了不自知吧。
小艾将鏡子放回遠處,“如今快到夏日了,蟲子也多了起來,明日我去鋪子買點蚊香點上驅蟲……”
韶粱脫了衣服,對小艾道:“你瞧瞧,我身上其他地方還有嗎?”
小艾圍着韶粱繞了一圈,搖搖頭:“沒了。”
“看樣子不像是蚊子咬的……也不癢……明日再看看,不行叫許大夫來瞧一瞧……”
“嗯,明日我再給主子瞧瞧。”
“行了,你先下去吧。”
韶粱在薛府最愛的除了牛乳酥就是洗澡池了,池子不大,韶粱屋中的這個池子大概只不過可以容納下兩個人,有一根管子可以通水,熱水流進來放滿一池子,脫光光躺在裏面,別提多舒服了。若是水涼了還能将涼水放走,再放一池子熱水,不過韶粱每次只泡一池子,一直泡着也浪費,雖然薛安彥如今死了,但還有薛安珩在呢,各方面還是要注意一點。
韶粱以前沒泡過澡,都是在戲班裏,班主燒熱水,用一個木盆,坐在裏面洗,夏天的時候就等着天黑去河裏洗,後來街上開了澡堂,但價格貴,他們去不起,後來價格便宜了,可聽說那澡堂是用來給那種人洗的,班主怕不幹淨,更不讓他們去了。
所以韶粱第一次泡池子的時候,等池水涼了還躺在裏面,那時候都讓小艾笑話了。
韶粱在池子裏泡着,等水溫了就起身,擦幹淨身子,裹着長衫,自己将池子邊濺出來的水擦了擦。
“主子,您好了嗎?”
“好了,進來吧。”
“哎……”小艾拿着木盆,将韶粱的髒衣服放進去,再将池子裏水放走,接着再撸起袖子沖洗池子,最後再将水擦幹淨。
“主子,如今外面比屋裏涼快,大院子裏那邊的荷花都開了,主子晚間不出去走走消消食嗎?”
韶粱來薛府之後也沒怎麽出去走過,剛開始是怕大家一口叫一個大夫人,後來是怕薛安彥找他麻煩,索性整日躲在屋子裏,如今被小艾一說,韶粱還真想出去走走。
“我就不走那麽遠了,就在院子裏走走。”
“嗯,等我做完事便去接主子。”
“好,若是晚了你便先睡,在院子裏我總不會自己丢了的。”韶粱拍了拍小艾的後背,小艾是他在薛府最要好的人,是他最親的人。
薛府裏的各處都點了燈,雖然比日間看起來暗一些,但手上不用再提着燭火。他自顧自的沿着石子路往大院子裏走,想看看小艾說的荷花。
他從前聽說薛府是皇親國戚,後來再也沒有皇上,薛府也跟着落敗了,後來再怎麽好起來的,好像是薛安珩的舅舅幫的忙,至于怎麽的幫的,他就不清楚了,只不過看着石子路上的鋪着的石子,在黃色的燈光下照着也好看,就知道皇親國戚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也不知道是燈光太暗還是石子太滑,大概是太高興跑的快了些,韶粱竟然在快到荷花池的時候崴了腳。他的腳在以前可金貴了,千萬要保護好,若是崴了腳就意味着上不了臺,唱不了戲,替戲班賺不了錢。
太久沒有傷過腳,如今竟然覺得格外疼,韶粱坐在石階上,伸手捏着自己的腳踝,覺得沒那麽疼了才扶着牆壁站起來。
“嫂嫂?”
“哎?”
“是嫂嫂嗎?”
“小叔?”
薛安珩從暗處出來,笑着對韶粱道:“原來真是嫂嫂,我害怕認錯了人。”
“小叔這麽晚……”韶粱欲言又止,努力讓自己板着身子,和原本的樣子無異。
“我去廚房那邊來,吩咐他們做明早的早飯。”
“怎麽小叔也不帶個人跟着?”
薛安珩朝韶粱的身後看了看,挑眉道:“嫂嫂不也沒有帶?”
“……”韶粱低着頭,不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自從薛安彥死後,他和薛安珩單獨處的時候總有些緊張。
“剛剛看嫂子坐在地上,可是哪裏不舒服?”
韶粱哭喪着臉,忍不住訴苦:“我原本是想過來看荷花開了沒有,沒想到腳崴了……”
“我看看可有大礙。”薛安珩蹲下身子,伸手将要将韶粱的腳擡起,吓得韶粱趕緊縮了回去,“這可使不得……”
薛安珩擡着頭對韶粱溫柔的笑了笑,提醒道:“嫂嫂忘了,我懂一些醫術。”
韶粱猶豫了一會兒,上半身子靠在牆壁上,慢慢的将腳遞到了韶粱的手邊,“那……麻煩小叔了。”
薛安珩點點頭,伸手将韶粱的鞋襪脫了,在光線下露出白皙的腳踝,一點也不像一個男人該有的大腳丫,反而像女人的小腳,纖細又可愛。
“是這裏疼嗎?”薛安珩伸手在韶粱的腳踝處按了按,韶粱感覺到薛安珩指尖的冰涼,不自覺的紅了臉,幸好天太黑,燈光太暗,才沒有看清。
薛安珩見韶粱不說話,默認不疼,接着又往下按了按,“這裏呢?”
“……嗯,有點……”
“那這呢?”
“嘶……疼……”顧及是薛安珩用了力氣,韶粱紅着眼眶叫了一聲,期期艾艾地縮回了腳。
“應該沒有傷及骨頭,嫂嫂這兩日注意點,就不要跟着薛煊下店鋪了。”
“嗯……”韶粱軟軟的應了一聲,惹得薛安珩擡起了頭,韶粱摸了摸臉,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才讓薛安珩盯着他瞧,誰知道薛安珩只是笑了笑,低下頭将鞋襪給韶粱穿好,“嫂嫂還要看荷花嗎?”
“……可以嗎?”
“當然可以。”薛安珩應下,又道:“嫂嫂在這裏等我下,我很快就來。”
“嗯。”韶粱看着薛安珩隐匿進黑暗裏,有些害怕的叫了一聲:“快些回來。”
薛安珩停住腳步,回頭看着他,笑着對他說:“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