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遇谪仙
“公子今日心情甚好。”一位須發半白的老者頗感欣慰的跟在一位一身白裘的絕佳公子——姑蘇涼臣身後。
姑蘇涼臣将手中紙扇一合,莞爾一笑:“今日日頭很好,很合我的意。”
冬陽透過粉嫩的桃花照射在姑蘇涼臣的如玉的臉上,反射出微微涼意,姑蘇涼臣微眯着狹長的眼看着那一簇簇的桃花,失了神。
那年日頭也是這麽好吧。那個人站在姹紫嫣紅之中向自己款款走來,并且述說着那些難以啓齒的內心獨白,好像自己給的是一個耳光吧……然後就落荒而逃了。
護城河水已經結冰了,吹來的柔和冬風還是裹挾着一絲冷意,姑蘇涼臣緊了緊身上的狐裘,繼續悠閑的沿着護城河漫步。
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是李流清。
姑蘇涼臣對李流清的情況已經了如指掌,曾經被下旨指婚的丞相千金,當朝太子的心愛之人,北狄儲君羌桀的知音。也是那個人……想要毀了的人。
“李流清。”姑蘇涼臣上前叫住了李流清
李流清猝不及防的被人攔住了去路,不得不停下來,“是你,姑蘇公子?”
“怎麽走得如此匆匆?”姑蘇涼臣合起剛剛因為攔住李流清而打開的扇子。
“家中有事。”
“哦?是有急事?”
“家父突然病倒了。”李流清說的時候眼眸紅了。
“要不我陪你一同前去吧?”姑蘇涼臣最見不得女人柔弱的樣子了。他想,有個男人陪着總會更好的吧。
“謝謝你。”李流清勉強的扯出一個不是笑容的笑容。
Advertisement
路上,兩人并肩而走,李流清的步伐依舊快,姑蘇涼臣竟很輕巧的就跟上了她,臉不紅氣不喘。
梨花和桃花像是忽然瞄準了這一場景似的,如同大雪,飄飄灑灑的落在了他們身上。
朵朵雪白與淡紅把一身黑袍的李流清襯得如同粉琢佳人。
姑蘇涼臣記得,丞相千金李流清甚愛素雅的顏色,為什麽今天會身着黑袍?是遇上什麽事了麽?還是說是那人又做了什麽惡毒的事令李流清性情大變?
李流清是剛從清幽居趕回來的,昨晚太子走後自己就留宿在了清幽居,原來的衣服已經換洗了還未幹,一大清早就接到了李無名的飛鴿傳書說父親病倒了,李流清只好借用梁茗笙的衣物暫穿。只是李流清卻沒想到竟引起了這麽大的一個誤會。
“李流清,你為什麽不坐馬車?這樣不是更快嗎?”
“哦,是了,我可以坐馬車的啊。”李流清露出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看得姑蘇涼臣隐隐發笑,她有些可愛。
“現在快到了,再找馬車也是無濟于事,我們專心走吧。”說着,姑蘇涼臣加快了步伐。
李流清到相府的時候素衣已經在門口候着了。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可急死奴婢了。”李流清一進府門就被素衣拉着往內院走去,竟絲毫沒有注意到李流清身邊神仙一樣的人物。
姑蘇涼臣也不惱怒,只是安靜的跟在李流清的身後随她進入丞相府。
三人繞過亭臺樓閣,游廊曲橋,終于來到了李良的房間。
李良的房門很樸素,只是挂了一塊簡單的匾額,上書“報效君恩”四字,匾額周圍沒有任何花紋和金邊,就是一塊古木刻成的匾額,韻味頗深。
李流清輕輕推開李良的房門,迎面而來的就是濃重的中藥味。
李流清懸着心走進了房中,掀開青簾,只見李良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緊閉雙眼。原本的丞相是很年輕的,至少在李流清看來不至于這麽憔悴,就一晚上,整個人好像老了十歲。原本光滑的額頭,也因為皺着而生出幾道皺紋來了。
李流清走到李良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含淚在心中自責百遍。
姑蘇涼臣走到李良身邊,他細細的打量着這個傳說中意欲翻天的丞相大人。
面色慘白,嘴唇發青,血管暴漲,這是中毒的征兆!
“李流清,你父親中毒了?”姑蘇涼臣并不敢很肯定。
“中毒?”李流清擡頭詫異的看着姑蘇涼臣。
“你看你父親,面色慘白,嘴唇發青,額頭血管暴漲,這是中毒的征兆啊。”
“素衣,大夫是怎麽說的?”李流清着急的看向素衣。
“這……大人生病了後的一切事宜都是管家在做主的,奴婢怎會知道?不過……不過聽其他人說,大夫只是開了一些治療風寒的藥……”
“姑蘇公子,你能确定麽?”李流清定定的看着姑蘇涼臣,她的眼中有一絲乞求。
如此龐大的一個相府原本全由李良一人撐着,現在李良倒下了,府中最大的唯有李流清,這一切都落在了李流清一個人的頭上了,可她只是一介女子,又怎能扛起這一切?
所幸,在她只有自己可以依靠的時候身邊至少有一個覺得可靠的人吧,所以李流清自然而然的把希望寄托在了姑蘇涼臣的身上。
姑蘇涼臣從她眼中看到了乞求與無助,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給你父親把把脈才能确定。”
姑蘇涼臣把脈一把就是半個時辰,再加上又針灸了,統共一個時辰過去了,李流清懸着的心始終沒有落下。
“丞相的毒中了不是一天兩天,從脈相上來看應該有兩年多了,本來這是慢性□□,只是應該是丞相吃了什麽與之相克的東西加速了毒性的擴散,所以丞相這病才來勢洶洶。”姑蘇涼臣放下李良的手,眉頭皺在了一起,擰成了一個疙瘩。
“我父親的病可有解?”李流清現在只關心這一個問題。
“有解倒是有解,只是……丞相需要的這味解藥當世可能僅存甚少。”姑蘇涼臣搖了搖頭。
“是什麽?但請公子直說無妨,只要是有一絲的機會,流清也不會放棄。”
“是南海的柳珀,此珀通體晶瑩透亮,在海中呈藍色狀,離開了海中便是白色狀。它自遠古以來就有解百毒之奇效,只是自有記載以來,它被尋到的次數只有三次,現在它已有五百年未現世了。”
“除此之外,再無它法?”
“我醫術有限,再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來了。”
“沒關系,謝謝你了,姑蘇公子。”此刻,李流清的心情五味雜陳。
當務之急她必須要先找到柳珀,然後再查出下毒之人。
“素衣,找無名來,先安排姑蘇公子休息。”李流清不能全聽姑蘇涼臣一個人的,她必須要多請大夫來瞧瞧。
姑蘇涼臣神色複雜的望了李流清一眼,然後跟随素衣走出了李良的房間。果然,傳說中的丞相千金果然名不虛傳,做事滴水不漏。
整整一天,幾乎全王城的大夫都進過了相府,可是也只是診斷出丞相有中毒的征兆以外再也沒有新的發現,甚至,他們連怎麽讓李良暫時醒過來的方法也沒有一個,沒人能說出李良中的是什麽毒,更不要說解藥了。
李流清替父修書一封上報當朝鎏尚王,折子中李流清将所有事情全都寫得詳細無比。
再者,李流清知道李良一倒,原本支持相府的那些大臣親信可能會動搖,為了防止出現樹倒猢狲散的場面,李流清秘密寫了一些書信安撫各位與相府私交甚好的大臣及親信,信中語言并無任何不當,只是讓李良的各位同僚不要記挂。
等李流清處理完這一切以後,天已經黑了。
月明星稀,高空垂懸着一輪尖月,偶有微風吹來也是刺人骨肉的。李流清披着風衣站在圓窗前靜靜地看着被月光籠罩的花園,一股淡淡的憂傷由內而發。
現在真的只能靠我自己了,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當初,我只是一味的想着自由,渾然不顧及父親作為一朝丞相的感受,現在終于輪到我去承受這一切了。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去做,只是我想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也許……我會徹底解決這些難題的。
李流清将自己雙鬓掉落下來的頭發卡在耳朵後,然後伸出手想要握住什麽,然而什麽都沒有。
李流清,你堅強了這麽多年,到了最後果然還是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嗎?
既然上天從來沒有給過我依靠,那麽我就只能靠自己了。
明天,去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