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孟詢和賀公公走到書房外站定,孟詢低聲問賀公公,“你說我進去嗎?”
賀公公:“?”
“她要是不搭理我怎麽辦?”孟詢說,“一會兒說不定又得吵架,要不你先進去幫我說說好話?”
賀公公無奈,“您別想這麽多,王公公很識相。”
“哦,行吧。”孟詢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氣,心裏為自己鼓氣,手剛搭在門上要推門進去,只聽裏面“咣當”一聲,是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孟詢動作頓住,和賀公公對視一眼,面面相觑。
“她不會氣的在裏面摔東西吧?”孟詢問賀公公。
賀公公道,“奴才這就……”
孟詢攔住他,清清嗓子,朝裏面喊了一聲,“王洙,你要摔東西,要洩憤,我不攔着你,你開心就好。書、瓷器、古玩,你看哪個不順眼就摔哪個,別摔我的畫就行。你摔夠了解氣了告訴我一聲,一會兒我再進去啊!”
賀公公瞳孔放大,以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着孟詢,孟詢解釋道,“你不懂摔東西的快感。”他以前被父皇訓斥以後都要回來摔東西的,摔的越貴氣消的越快,只要王洙原諒他,摔什麽都行。
孟詢和賀向忠在外面等着,裏面卻再也沒傳來動靜,孟詢敲了三下門,“王洙,解氣了嗎?我能進去了嗎?”
無回應。
孟詢推搡賀公公,“你先進去。看看王洙什麽臉色,她不高興你就別出來。”
賀公公默默嘆氣,這倆搞斷袖,管他什麽事?憑什麽要他跟在這扮家家酒啊!王洙真是個禍害,當初挑她來景德宮是聽說這小子懂事機靈,雖不指望一個奴才能規勸主子洗心革面,但也別把主子帶的越來越胡鬧啊!得,他這輩子就是做奴才的命,伺候主子也就罷了,還得伺候一個奴才,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啊,一個主事公公做成他這樣也忒憋屈了。
最憋屈的是,內心再叛逆,還不是得乖乖推開門,硬着頭皮往裏闖,一轉頭看見孟詢桌案的東西都掉在了地上,這破壞力啊,不輸他們殿下當年的英姿啊,怪不得這倆湊一對啊,他伺候孟詢這麽多年沒被孟詢看上不是因為人老珠黃啊,而是因為性格不夠暴戾和殿下沒有惺惺相惜之感啊!賀公公內心吐槽告一段落,忽然發現一件事:咦?元兇去了哪裏?
書房一個人也沒有啊!
孟詢也進來了,“王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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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公公四周打量了一下,發現窗子大開,他憋着一句話,不敢說。這時候,孟詢注意到地上有一副鋪開的畫卷,他走過去将畫拾起,小心翼翼的卷起來。她發現了自己為她作的畫,她知道了他已經識破她的身份……孟詢順着賀公公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那扇敞開的窗戶。
她跑了。
賀公公很為難,“這……”要不要去追呢?這王洙也真是膽大妄為,竟然敢自己跑了,這是多不把殿下放在眼裏。
孟詢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王洙跑了,她為什麽要跑,是不是因為害怕?這個傻丫頭,害怕什麽啊,她的身份就算被他識破又怎麽樣呢,她是他的心肝,難道他還會為了什麽狗屁宮廷規矩割了自己的心肝不成?算了,不想這些,可現在怎麽辦?要去找她回來嗎?萬一她見人來追自己心裏更害怕怎麽辦?
“殿下!”這時,曲露慌慌張張進來,甚至都沒通傳一聲。
賀公公訓斥他,“還有沒有規矩了!”沒看見殿下現在氣兒不順嗎?怎麽就那麽沒眼色呢!
曲露不顧賀公公給他使眼色,焦急道,“大——大——皇子領兵三千,駐紮……駐紮在京都城外,不知是誰下的令,城門緊閉不開,大大大皇子……”曲露的嘴裏還第一次吐出這麽重要的話,嘴巴打顫,腿也打顫。
和景德宮的蠢奴才不同,回禀四皇子的侍衛顯然就鎮定多了。
四皇子聽了,端起手邊杯盞,吹了吹茶水的泡沫,優雅的喝了一口,再慢悠悠的把茶盞放下。
“才三千人也好意思叫嚣?騎兵?騎兵又如何?再精銳的騎兵也抵得過二十萬大軍?騎兵真有這麽神奇,那蒙古人也不會被我大祁打的滿地找牙。如今兵符在我手裏,我一聲令下,那些士兵就算站在那裏不動彈,也能把那三千騎兵擠死。”四皇子唇邊勾起冷笑,“不開城門,看他怎麽辦。國喪期間,我就不信他敢亂來。”
“是。”
四皇子的食指敲着紅木高腳桌,一下比一下重,終是憋不住罵道,“哼,都賴那個奴才,派人給大哥送信兒,真想不到她還有這一手。呵,她看準了我不敢把蕭狄怎麽樣,認定了我不敢對蕭閣老怎麽樣!真是笑話了,待有一日我大權在握,我還會忌憚蕭家?別說蕭家,就連許家我也不怕!皇後算個什麽東西?沒了我父皇,她就是個廢人!還想着跟我鬥?她以為挾住我母妃,我就不敢動她了?逼急了我六親不認!”
那侍衛是四皇子心腹,他醞釀了措辭,道,“殿下,不若找個機會把貴妃娘娘救出來,這樣殿下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哪有這麽簡單?你以為昭和宮的看守像景德宮一樣松散?還是你覺得把我母妃救出來和把王洙那個狗奴才抓過來是一樣簡單的事兒?”四皇子不悅道,提起王洙他就一肚子火,千算萬算,他沒算到王洙會和蕭狄交好,沒算出蕭狄會替王洙和孟詢給大皇子送信,也沒算出蕭狄的武藝高強到逃出他的天羅地網。他本是想拖延孟理回京的時間,或者在孟理回京的路上神不知鬼不覺的誅殺了他,誰知道這岔子出在王洙和蕭狄身上。錦衣衛那幫鷹犬,他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他們。
那侍衛知道四皇子喜怒無常、陰郁暴戾的性子,也不敢多說話,回禀了事宜便退了出去。
四皇子站起來,正要出去,這時一個太監來報,“主子,不好了,抓來的那個小太監沒氣了!”
“什麽?死了?”四皇子一把抓住那太監的衣領。
那太監被提了起來,雙腳離地,顫着聲音道,“沒、沒幹什麽,就打了幾個嘴巴,就打死了,真、真的,奴才怎麽敢動用私刑……”
四皇子猛的一甩,那太監就像個物件一樣被擲到地上,趴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腦門子都磕出了血來,四皇子看着膩歪,氣急敗壞道,“罷了,死了就死了,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扔回皇宮,随便找口枯井丢下去,也算本王還老七一個全屍了!”
“喳,奴才這就差人辦去。”
“還有,那個奴才的弟弟呢?還留着幹什麽?要不一塊宰了,丢到什麽深山老林去,省的活着給我添堵!”四皇子啐了一口,心情着實不佳,“我去會會皇後那老妖婆,他兒子和兒子的奴才堵心我,我也得給她添添堵。”
四皇子去了鸾儀宮時,皇後和孟詢都在,皇後本來是坐着的,看見四皇子來了一下子就站起來,“你來幹什麽?”
四皇子印象中,皇後還沒這麽和他說過話。說來這位皇後心思深沉,先帝在位時,她看着大度明朗,不論是對妃子還是對皇子都是和和氣氣,可是四皇子知道,這只是表象,撕開那張僞善的面具,裏面是一顆毒如蛇蠍的心腸。她母妃懷孕四次,可是三次小産,他就不信,這三次小産和皇後沒有半分關系。
“兒臣來給母後請安的,怎麽?母後不歡迎兒臣?”四皇子也不怕皇後和她撕破臉,六部尚書四個都是他的人,兵權在握,他還怕什麽?等弄死了許丞相那個老匹夫,再亂箭射死城外的孟理,這天下就是他的了。
皇後咬着嘴唇不說話,自己的大兒子還在城外,她不得不忌憚四皇子。
孟詢撸了撸袖子道,“你來得正好,我問你,你把我大哥關在城外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四皇子壓根不把孟詢放在眼裏,他回答孟詢的問題也是說給皇後聽的,“我還想問問,在這特殊時期,大哥兵臨城下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要反了?”
“你胡說什麽?你少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我大哥豈會和你一樣。”孟詢忿忿道,“更何況,國不可一日無君,父皇在世雖未立儲君,但祖宗家法不能不顧,《祁律》有言,嫡庶有序,大哥應當繼承大統,登基為帝。”
“哈哈!”四皇子像是聽了什麽笑話,“祖宗家法?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未免太過可笑了,你何時看重過祖宗家法了?一個行事荒誕不羁的二世祖還敢和我談祖宗家法。”
孟詢忍不住就要揮拳,被皇後及時制止,“詢兒。”
皇後冷靜下來,知道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便道,“老四,母後從未虧待過你,母後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怎麽樣才肯放你大哥進來?”
“不是看我怎麽樣,是看大哥怎麽做。”四皇子算盤早就打好了,“只要大哥退兵五十裏,不帶兵器、不帶一兵一卒,只身進城,兒臣就相信大哥沒有不臣之心。七弟,不如你當個使者,替我出城勸勸大哥,叫他別亂來,大家各退一步,再見亦是兄弟,怎麽樣?”
皇後不知道四皇子葫蘆裏賣什麽藥,可孟詢已經先一步答應了,他太久沒見到大哥了,不管怎麽樣,先見一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