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歲的孩子,綠羅訓養十年的七十二地煞陣就毀在傅龍星和傅龍羽的手中。
如今的傅龍星,武功比十年前不知精進幾何。
一劍。傅龍星手中的金劍如龍嘯天。整個天際似乎劃過一道金光,這金光,對于七十二地煞來說,更是催命的符咒。
“天地無用。”傅龍星想要殺人,永遠用最快最迅速最狠辣地一招。
濃烈的血腥氣幾乎讓人窒息。
遍地碎屍。劍氣蕩處,沒有一具完整屍身。
院子裏靜寂無聲。
宇文蕭蕭不覺間,已經跪坐于地。即便是冷血殺手出身的宋南,也強忍着要嘔吐的沖動,雙腿發抖。
這種恐懼。對生命瞬息無常的恐懼,對傅龍星那不似人類的威力的恐懼。
綠羅面色蒼白,嘴角血跡斑斑。她勉強躲過一擊,但是手中拂塵已經只存手柄,塵絲盡斷。手上鮮血淋漓。
她孤身站在那裏,周圍一地碎屍。
死亡的恐懼,籠罩着她。終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原來死真的這麽容易。
什麽江湖恩卷,仇恨,權力,榮華,都抵不過一個“死”字。
傅龍星略蹙了下眉。
綠羅居然還站在那裏。唉,若不是自己有傷在身,這一劍的角度偏了半分,哪會讓綠羅逃脫這比殺一擊。
“你不能殺我。”綠羅哆嗦道:“我怎麽也是你師叔的侍妾。傅家弟子不可忤逆犯上。”
綠羅的身份的确特殊。當年子庭之父,先皇趙恒,(傅青恒,由傅老爺子傅懷養大,是傅龍城父親傅青書的二弟)與傅青容婚配後,綠羅奉斬花宮展紅顏之命,喬裝設計傅青恒。
當時綠羅還懷了傅青恒骨肉,傅青恒在傅懷逼迫下,只得封綠羅為妃。後被傅龍城查出綠羅真實身份,綠羅逃回斬花宮。
傅龍星笑了一下。
綠羅當然知道傅龍星不是傅龍城,她不過是想做最後的掙紮而已。不過看了傅龍星冷肅的笑容,她已經知道,今天自己可能真要命喪于此了。
傅龍星的劍輕揚。
“那個孩子沒死。”綠羅忽然叫道。
當年綠羅的确懷了傅青恒的骨肉。不過,她回斬花宮後不久,就命人送給傅懷一個錦盒,裏面是一個被砍成兩截的新出生的男嬰。
還有一張紙條:也許,你該等孩子生下後,再拆穿我的身份……
紙條是給傅龍城的。
那年傅龍城十歲,傅龍星不到三歲。但是傅龍星依舊記得大哥那蒼白的臉色。
雖然傅青恒不斷地安慰侄兒,這不是你的錯。但是傅龍城無法釋懷,那個血淋淋的斷成兩截的嬰兒屍身,成為了他一輩子最愧疚最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情。
從那以後,傅龍城變得寬忍,不再咄咄逼人,做事都留三分餘地,即便經常因為這樣,被結拜大哥白霆笑為婦人之仁。
“傅青恒的孩子沒有死。”這句話,成功讓龍星改變了殺死綠羅的主意。
“我生下的那個孩子,還好好地活着。”綠羅喘了一口氣,她終于感覺不到龍星的殺氣:“送去的屍體,不過是買來的死孩子屍體。”
至于那可憐的嬰兒是被買來的,還是搶來的,是本來就死的,還是後來被綠羅殺死的,都已無法挽回。為了打擊和報複一個十歲的孩子,綠羅才不在乎死的是什麽人。
傅家剿滅斬花宮之時,傅龍城劍下留情,放了綠羅一條生路。今天,因為那個孩子,傅龍星同樣饒了綠羅。
“孩子呢?”或者該稱呼師弟,龍星微笑。自己這算否大功一件,總可平息下大哥的怒火。
綠羅遲疑了一下。
傅龍星并不着急。
綠羅嘴唇噏動,傳音入密。
傅龍星點了點頭:“你最好沒有騙我。”
綠羅說的倒是真話,她相信,如果傅龍星真想殺她,她只有一個法子能夠躲過,那就是自殺。傅龍星是不會跟一個死人為難的。
傅龍星廢了綠羅的武功,揮手放了她。
傅龍星總的來說,心情不錯。
即便如此,小卿還是挨了兩個耳光,雖然打得不重,不過臉還是有些腫。
“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傅龍星負手而立,看着小卿:“用自己當餌,孤身犯險,若是燕月和玉翎到的再晚一些,你豈非已讓人給吞了。”
小卿跪得筆直,諾諾應錯,半句不敢辯駁。
整個傅家,他最怕的就是五叔。确切地說,是最怕有錯犯到五叔手裏。
師父傅龍城,小卿也是怕的。不過師父很少動手打他,二叔龍壁雖然也嚴厲,最多是将你扔在那裏,跪上一天反省。三叔龍晴最是溫和,很少動怒,怒了也只是罰你抄書,還許你坐着抄。
四叔龍羽人雖然冷,卻從不責罰弟子。至于六叔龍夜和七叔龍裳,自來只有受罰的份,更不知罰人是何事。
只有五叔傅龍星。整個傅家,除了自己,最愛打人耳光的就是五叔。而且用鞭子打起人來,那力道絕對會讓你痛得找不着北。
所以小卿害怕。
所以他對自己挨的這兩下絲毫不以為意。只怕挨得更多。
“你用自己冒險也倒罷了,還帶着玉麒。”傅龍星說到這裏,還真有些生氣。
所以他再擡手,給了小卿一巴掌。
“是侄兒的錯。”小卿動也不敢動。
不帶着傷重的玉麒,加上宇文蕭蕭及孫劍蘭這幾個累贅,再借簫三笑之口,将自己嚴命燕月和玉翎留守蘭若客棧的信息傳出去,綠羅哪能那麽容易上當。
既然做戲當然要做得十足。
小卿這樣想,可是也只是想,他可不會将這話對五叔辯駁。這些話不用說,五叔也是明白的。只是若非五叔能及時趕到,自己的确很危險,難怪五叔生氣,挨幾巴掌就挨幾巴掌吧。
傅龍星說到這裏,又想起了玉麒,這笨的,居然被幾個女人傷成這個樣子。走過去,再給玉麒一個響亮的耳光,玉麒痛得,心裏道:“五叔,侄兒的傷還很重呢,沒看跪在這裏都是一頭的冷汗呢。”
看看旁邊噤若寒蟬的燕月和玉翎,每人順手再賞了兩掌。
一時,這偌大的廳堂內,清脆的噼啪聲倒是響個不停。
“你們兩個蠢東西。一點腦子也不長嗎?”龍星訓燕月和玉翎。“本就來得晚了,就該速戰速絕,先殺綠羅,而不是給她喘息之機,改變戰略。”
以綠羅的驕傲,的确是想憑一己之力送小卿等三人上路的。
傅龍星最不能理解的還是後面那場混戰:“七十二地煞陣,根本就不是什麽奇妙的陣法,先攻兩翼,再斬前鋒,就算不能快劍斬了綠羅,也該先斬了前鋒才是,反倒讓人家将你們兩個迫得手忙腳亂的。”
小卿心裏道,五叔再多打他們幾下好了。這兩個的确是不長腦子的。
燕月和玉翎跪在那裏,大氣也不敢出。得,這罪名又加一條。延誤戰機在前,對敵失利在後,等着被老大活活打死吧。
☆、大局已定(下)
對老大當時的吩咐,燕月也有些疑慮。以老大的性格,怎會留下他們兩人在客棧與人做勝負之争?
況且從一開始,姊妹宮的人想殺的就是老大,即便後來似乎變成了一場混戰,但若是老大落單,姊妹宮豈有不趁機下手之理。
逐月那句話也提醒了燕月,溫家和唐家再厲害不過是毒藥暗器,用來對付自己和玉翎這樣的高手,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當然,說自己是高手的這想法千萬不能給老大知道。
簫家和孫家的劍法還是值得一看的,遲遲不見來人,燕月當時就似乎感覺到了不妥。
只是這是老大的吩咐,如果懷疑老大的吩咐,豈非是說老大錯了?老大似乎一貫正确,從未出錯過。
但是這世上有從不犯錯的人嗎?
如果,假如是如果,姊妹宮的人不是想除去自己和玉翎這種高手,而是想除去龍頭呢?老大當然就是龍頭。
燕月愁。真是兩難的選擇。
如果離開客棧,去找老大,老大沒事,違了老大的吩咐,擅自更改老大命令要罰;老大真的有事,那就是自己懷疑老大調度失策,即便老大真是調度失策,你懷疑老大的英明決斷,老大仍是要罰。
唉,沒有不受罰的選擇呢。
不過受罰和老大的安危比起來,孰輕孰重?
所以,三更三刻,燕月終于決定去尋老大。玉翎雖猶豫了一下,但是立刻同意。
如今想老大果真是設計的圈套來引君入甕,不過老大也的确是冒了極大的危險。小卿用自己的命來賭燕月和玉翎的正确決斷。
如果燕月和玉翎仍死守客棧呢?
小卿還是謹慎的。他還準備了後援,而且絕對是超強的後援。五叔傅龍星。但是他還是在冒險,五叔傅龍星能在短短地一天時間內,及時趕到西峰驿站嗎?
能。看來五叔的确是超人類。
“侄兒對五叔的功力有十足的信心。”小卿微笑。
傅龍星想到這裏更氣,自己這次真是累得不輕,十二個時辰提足十成功力的狂奔。真真的千裏不留痕。就為了這小子的兩個字的飛鴿傳書:“救命。”
“啪”,擡手又一個耳光,打得小卿的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傅龍星看着小卿委屈的模樣,真有些想笑。難得小卿犯到自己手裏,自該多教訓他幾下。
“千錯萬錯都是侄兒的錯。”小卿垂頭:“好在終于徹底瓦解了綠羅這一宮,否則江南五大世家的比武盛會不知會變成什麽樣子。”
傅龍星的唇邊終于忍不住笑意。綠羅的孩子未死,當年綠羅所生的是一個女孩,如今已經十六十七一朵花了。也就是說二叔又多了一位公主,自己兄弟又多了一個妹妹,最重要的是,大哥終于可以放下心裏的負疚,真是一舉多得。
一個人心裏太高興的話,那罰人的念頭自然會弱了很多。
傅龍星又教訓了幾句,命小卿起身。因為他很急着将這位小師妹的事情禀告給大哥知道。
另外聽小卿禀報了荊軻的事情,傅龍星也不願意多留。按時間推算,也許幾個時辰之後,楊榮晨就會趕到。傅龍星對這個年紀一把的侄兒沒什麽好印象。
所以他再不多耽誤,帶了玉麒就走。玉麒的傷還是回傅家細加調養才是。
西峰驿站後面的山坡上,原本因為經常被割草喂食驿馬,生态環境受到了一定影響,草也越長越稀。可是從那一夜後,年年的青草那個青翠,那個瘋長。
因為下面埋了七十二具零碎的屍體。
這場慘烈的屠殺過後,唐小豆和溫小寶都受到了極大的心裏傷害,所以暫時不能離開,即便小卿已經說過對她們受人雇傭前來尋找燕月麻煩的事情既往不咎,她們兩個仍然願意為此付出代價,要跟着燕月做牛做馬。
小卿對這兩個伶俐多變又不太穩定的小孩給與了較大的耐心和包容。他只是建議兩個小姑娘暫時先離開一段時間,因為他們還要回蘭若客棧去處理一些事情,過幾日江南五大世家比武盛會時再讓兩人過來執役。
唐小豆和溫小寶考慮到燕月冷肅的臉色,和小卿似乎對燕月有絕對的影響力這一點,同意了暫時的分離。
但随後兩人又因為是該在西峰等候燕月還是先到比武盛會舉辦之地的芙蓉山等候而再次吵鬧起來。
唐小豆冷笑着鄙薄了一下溫家的家教。溫小寶當然立刻反唇相譏了一下唐家的家教。
兩人互相吵鬧不休的時候,陳玄衣正好随着小莫等人趕到,突然看見小卿身邊多了兩個年輕漂亮的丫頭,先就生了氣,再聽了兩人的争吵,忍不住冷哼道:“我看該檢讨的應該是慕容家的家教。”
唐小豆和溫小寶立刻都閉上了嘴。
唐小豆的娘叫慕容春,溫小寶的娘叫慕容天。
慕容春和慕容天是雙胞胎,慕容春天是她們的爹爹。慕容春天是慕容太狂的兒子。
那麽唐小豆和溫小寶應該是小卿的親戚,不遠,五服之內。當然這輩分嗎,可能複雜一點。
不過并不是什麽人都能評論慕容家的家教的。
所以雖然溫小寶和唐小豆終于結束了争吵,同時離開,還了大家一片寧靜,小卿還是對陳玄衣的刻薄有些不滿。
所以他決定默許溫小寶和唐小豆對燕月的糾纏。
當然在以後的很多日子裏,當溫小寶和唐小豆鬧得雞犬不寧的時候,小卿都深深地檢讨過自己年輕時因為一時意氣犯下的這個錯誤決定。
再回蘭若客棧,房子還是那個房子,院子還是那個院子,破損的圍牆在宋南的指揮下很快就修繕完畢。
天色大亮。
小卿對玉翔的闊劍失而複得只是冷哼了一聲,對慕容芸和休夫人的死也認為是在意料之中,對靈犀和逐星的逃走也沒放在心上。
總算是對青翼的安全歸來表示了些許的滿意。但是這種滿意持續的時間極短,他已經因為荊軻的傷而蹙眉。
荊軻的內傷本就沉重,在燕月的幫助下,總算是起死回生,這次居然因了慕容芸的死,讓他傷痛之下,舊傷複發,而且又被慕容嫣然刺了一劍。
傷上加傷。荊軻似乎已到了油盡燈枯之時。難道自己真的不能保他一命。雖然荊軻可能是死有餘辜。
他去看荊軻。
荊軻依舊咳血。
“我留着這一口氣,不過是想死在家兄手裏。”荊軻依舊笑,仿佛談論別人的生死:“他氣了這許多年,若是不讓他打個痛快,我這當弟弟的,也實在太不孝了。”
小卿想,你是什麽都明白的啊。其實若是荊軻不是哀傷過度引發舊傷,以他的根基,加上自己的婉轉求情,也許能撐過楊大哥的責罰。
人算不如天算。況且荊軻願為慕容芸如此。
“自作孽,不可活。”小卿看了荊軻面色,已經知道他是在劫難逃。
宇文蕭蕭和慕容宛然已經換了素服,宇文蕭蕭臉上淚痕未幹。他正想去找傅小卿,他要到她娘的墳前祭拜。
小卿沉吟了一下,宇文蕭蕭的請求自然在情理之中。
“令堂已逝,令尊猶在。”傅小卿看了眼荊軻:“也許,你們該和令尊一起見過你們大伯,在做打算。”
他盡量說的委婉。若是楊榮晨直接打死了荊軻,你們正好可以将二人合葬,當然如果你們能求得你們大伯允許的話。另外,你們在這裏若是好好求情,也許,你們大伯未必會打死你們的爹爹也說不定。
當然,小卿更想見到的是後面這種情況。
“紫衣呢?”陳玄衣來找傅小卿:“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都做到了,是不是該将我妹妹還來。”
“令妹很安全。”小卿微笑:“而且我認為令妹在那裏會比跟着你更安全。”
陳玄衣怒。她當然知道小卿說的是實話。可是這種□裸的真話。還是令她抓狂。
陳紫衣武功差,人也不夠精明,所以被姊妹宮抓去做人質威脅陳玄衣去扮聽香,去替姊妹宮做事。
小卿也覺得是個好法子。居然讓小莫也抓了陳紫衣,用另一個人易容為陳紫衣留在姊妹宮,而将真的陳紫衣抓到了碧落宮的總壇,威脅陳玄衣做了雙重間諜。
陳玄衣又氣又郁悶又無可奈何。她知道小卿不會真的對陳紫衣怎樣,可是她還是願意受小卿的威脅為他做事。
可是看着小卿那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她就更氣。
“臉腫得如豬一般,還能笑得這麽寫意,我真是有些欽佩傅公子。”陳玄衣冷冷地看着小卿。
小卿用手摸了摸臉,對陳玄衣的諷刺并不在意,不過他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
“你可以去看看令妹。”小卿忽然覺得在楊大哥到來的這斷時間裏,留着陳玄衣在這裏似乎不太合适。
陳玄衣其實不想走。不過,她也不想真的觸怒傅小卿。所以還是乖乖地和宋南、紅鸾及其他碧落宮的殺手一同走了。
孫二夫人藍秀竹親自來接孫劍蘭。不過她沒有踏進客棧大門一步,連馬車也沒下。
青翼回來後,對玉翔也愛理不理,卻趴在孫劍蘭的肩頭好一頓哭泣。所以青翼想與孫劍蘭一起走的時候,玉翔沒有反對,小卿更不會反對。
小卿還請孫夫人将蘋果帶到回去照顧。蘋果抱着狗狗十分不願意,卻還是乖順地點了頭。
看看天色。小卿想按楊大哥的脾氣,應該是午時會到,現在還有幾個時辰,應該好好洗個澡,調息一下。
看看偌大而安靜的院落,小卿終于覺得心情舒暢了一些。
☆、乾坤心法
小卿換了淡藍色的長衫,端坐在椅子上,品着茶。
院內,燕月、玉翎、燕傑筆直地跪了一排。
三人站着差不多高,跪着也很整齊,年輕英俊的臉,的确賞心悅目。
若是時時刻刻都能如此時般乖順,小卿就更覺滿意了。
“楊大哥就要到了,真打得他們爬不起來,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小卿看了看旁邊桌上的藤棍。棍子打人雖痛,總比鞭子強些,不會一下一道血痕那麽容易見傷。
“便宜你們這回。”小卿心裏哼道。
小卿拎着棍子走過來的時候,燕月他們已經在清冷的晨風中跪了近兩個時辰了。
陽光普照,陽光明媚。天氣不錯。
三人雖然都不敢動,卻都忍不住将目光掃向老大手裏的棍子,也都能想像得出一會自己要忍受的痛苦。
“你們三個……”小卿笑得嘆氣:“是不是都不怕痛?”
怕。
三人冤得。老大這話是從何說起。
看着三人畏懼的目光,小卿斥:“知道怕,為何還犯規矩?當家法是擺設?”
“我們錯了。”三人一起垂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燕月腹诽:“昨晚上的事情明明就是你故意整我和玉翎。”
“我已經很小心很小心了,在老大您身邊話都不敢多說半句,走路都提心吊膽,依舊還有錯處。我也是無能為力了。”玉翎最覺委屈:“我長這麽大也沒有似這幾天這麽乖啊。”
“靈犀,為了你,即便是屁股開花,我也甘之如饴。只是,你在老大面前故意揭發我,讓我很心痛。當然一會肉更痛。老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打輕點吧。”燕傑眼眸中已經帶了哀求神色,偷偷看眼老大,忙又垂首。
小卿看三人垂頭不語,似乎都在沉痛思過的模樣,有些許滿意:這三個,哪一個不是慣會闖禍的。不過在自己身邊總算都還老實。
這當然得歸功于自己這幾天的未雨綢缪。有事沒事、大事小事地先狠狠教訓一頓,讓他們心生畏懼。一個人站着痛,躺着痛的時候,闖禍的精神總會弱一些。
燕月看老大的臉色,并不見多怒,壯着膽子委婉建議道:“老大,鞭背比打其他地方要痛多了,師兄許燕月只褪了長衫吧。”
小卿看着燕月難得用如此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差點沒心軟,不過還是冷冷地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你的其他地方跟鞭背一樣痛。”
燕月郁悶,早知如此,不如不求。
小卿果然沒有食言,第一棍子打下來,燕月痛得差點咬到了舌頭。
“不許出聲,也不許咬着嘴唇。”
燕月臉上鞭子的印跡已經很淡,小卿可不想讓燕月的臉上再見任何傷痕。當然,他親自動手打的除外。
小卿的心情看來的确不錯,只打了一百下。可是這一百下可是十成十的力道。
燕月痛得。
小卿停手。
燕月還在品味身上那無以複加的痛。
“怎麽,嫌打的少?”小卿揚了眉。
“謝老大寬責,謝老大教訓。”燕月忍氣吞聲。
小卿感覺燕月挨了這幾次打後,倔強的脾氣果真似乎收斂了一些,心裏又添幾分滿意。
把棍子扔給旁邊侍立的小莫:“玉翎的你來罰吧。照着燕月的打。”
小莫暗嘆了口氣。
玉翎的臉色已經發白。
衣衫褪去,玉翎身上青黑的傷痕密布,很多地方依舊滲着血跡。
小卿看了看玉翎,玉翎臉上完美無瑕,他擡手給了玉翎一個耳光,接着反手又是一個耳光。
玉翎不敢躲也不敢動,腦袋嗡嗡地響,臉也麻木得發脹。
“老大息怒。”燕月小心翼翼地開口:“玉翎的乾坤心法已至八重。”
小卿輕哦了一聲。回手給了燕月一個耳光:讓你多嘴,玉翎自己不知道說嗎?
“玉翎未奉老大吩咐,怎敢私自療傷。”玉翎無限委屈,我哪敢說啊。
傅家弟子都習練乾坤心法,這是一種奇怪的心法。
這種心法與內功心法不同,更像是一種輔助心法,或者說是內功心法的助推器。
傅家內功心法本就獨步天下,乾坤心法的修煉,讓傅家內功心法如虎添翼。它能成倍數地提升內功心法的成效。
這也是為何傅家弟子年紀雖輕,但是十年內力修習卻能抵過他人百年之功的緣故。
這種心法對于習武之人來說,更有一個絕妙的用處,就是它能加速傷勢的好轉,促進傷口的愈合,能催生人體潛能,生生不息。
練過五重,人體機能大異于常人,身體有了神奇的自愈能力,常人需一年方愈的傷口,練有乾坤心法的人只需一月。練過七重,這種能力就更強,甚至只需十餘天。
當然,這種心法是極其難練的。每到一重關口,都會停滞不前,也可能是永遠停滞。
小卿只練到六重。玉麒和含煙也是六重。大多數弟子都是六重。
燕月最先練到七重,然後是玉翎和燕傑也達七重。
不過重數越高,進境也越慢。而且這種心法的進境和你的資質、潛能的關系就越小,再往上,只能靠緣分。
這種心法的好處雖然顯而易見,但是燕月也為此多吃了不少苦頭。
小卿曾重責燕月和含煙,打得兩人都無法起身。三天不到,小卿又發現了兩人的另一個錯處,再拎過來時,兩人從背到臀到腿,已經沒有什麽完好的地方。
小卿非打不可,還要重責。
打了一會,兩人都昏了過去。
冷水潑醒了繼續。
小卿發現燕月比含煙耐打。忽然想到了乾坤心法。那時燕月的乾坤心法已練到七重,而含煙還是五重。
他命燕月運功療傷。三個時辰後,将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地燕月再次按倒,打了個天昏地暗。
可以運功療傷,不等于鞭子打了會不痛。那時候,燕月恨得,自己為何能将這鬼心法練到七重呢?因為這項成就,他至少比含煙多挨了三百以上的鞭子。
等老大終于打夠了,扔他們兩個跪在院子中反省。一向冷漠從不開玩笑的含煙忍不住道:“謝謝你,燕月,能者多勞。”頓了一頓:“多虧你練到了七重。”
燕月氣得。是啊,就因為自己的乾坤心法比含煙師兄多練了兩重,就多承擔了老大三分之二的怒氣呢。
而到了八重乾坤心法,則無須刻意運功療傷,它已經能自動感應傷勢,自動療傷。
當然這種自動的療傷作用是緩慢的,不如刻意運功療傷來得迅速,但是既便如此,些許表皮的傷痕,幾個時辰已經完全能不藥而愈。尤其是頭臉部的傷痕。
玉翎身上傷勢較重,他雖不敢運功療傷,但是乾坤心法已在緩慢地起了作用,挨了那麽重的打,如今看起來,似乎已過了四五天的樣子,其實不過才七八個時辰而已。
而被打腫的臉部,早已經消腫平於,幾乎看不出明顯的痕跡來了。
玉翎去年練到了七重,想不到短短半年時間,已經達到八重了。
傅龍城、傅龍晴和傅龍星都是八重。
八重乾坤心法,已經是人類的極限。
而據記載,這種心法其實可以練到十一重,到了頂峰,能自動活血生肌,人自然就長生不老,永存天地之間。
但是練到十一重的人,沒有記載。
小卿聽了很是高興,玉翎的成就果真不可限量。
高興歸高興。
小卿仍是再給了玉翎兩個耳光:武功有所進境,為何不報?
既然玉翎已經練過八重,打他就更不用手軟。
吩咐小莫:“照死了打。”
小莫哪敢容情,棍子帶起風聲,一下一下打在玉翎身上,玉翎痛得幾乎不能呼吸:看來燕月師兄說的對,真是能者多挨打啊。
忍,忍,忍,實在忍不住,玉翎終于還是掉淚了。
這世上唯一能讓玉翎落淚的想必就是老大的板子了。
燕傑這個哆嗦。聽着板子打在燕月師兄和小翎身上,燕傑幾乎感同身受。
小卿終于赦了玉翎。
玉翎垂首:“謝師兄教訓。”
小卿看了看燕傑,燕傑幾乎全身都已繃緊。
“你的板子,我讓燕文去罰吧。”小卿竟然饒了燕傑。
燕傑的臉刷地就白了。
大哥才不會管你的乾坤心法練到幾重,燕傑怕得,大哥知道了自己因為擅離職守害玉翔被人下咒,一定會當自己已經練足了十一重乾坤心法去罰的。
“老大,你為什麽不罰我。”燕傑委屈,卻不敢求。想挨罰是嗎?好。老大一定會重重地的罰上你一頓,不過是教訓你不聽老大吩咐,回去,大哥燕文的罰還得繼續。
“是。燕傑見到大哥一定會請罰的。”燕傑眼淚汪汪地垂頭。
小卿看了看天色:“看在楊大哥要來的份上,就破一回規矩,不用跪着思過了。都去整饬幹淨,等着奉客吧。”
☆、冷家小襖
人也吃東西,我也吃東西,為什麽他們都好好的,我會拉肚子?
唯一比拉肚子更讓人煩惱的事情是剛好出門在外拉肚子。
唯一比剛好出門在外拉肚子更讓人煩惱的事情是剛好出門在外有極重要的事情。
唯一比綜上所述更讓人煩惱的事情是剛好這個拉肚子的人還是個女人。
這個女人還很年輕。
還很漂亮。
而這些還不是最最煩惱的事情,令冷小襖幾乎郁悶至死的是剛好這邊還沒有廁所。
所以冷小襖只能春光外洩。
所以冷小襖一邊蹲在那裏解決那件讓她十分十分十分煩惱的事情,一邊用眼睛四處逡巡。
絕對冷冽的眼神,殺人的眼神。
一只小青蛙在月色下爬上岸邊,在草叢裏跳高。雖然成年的老青蛙曾經告訴過他這是件危險的事情,不過它是只年輕的青蛙,它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并不能聽進多少老年人的勸告。直到,它用生命體驗到了老青蛙的至理名言。
冷小襖指風輕動,一枚銀針穿過了小青蛙的脖子。小青蛙沒有任何痛苦的倒地而亡。
銀針上的毒藥,就是獅子沾上一點,也會倒地斃命的,何況是一只小青蛙。
冷小襖嚴肅的面容上挂着一絲冷笑:“寧可錯殺,不能放過。也許,這是一只男青蛙……”
冷小襖站起來,理了理衣裳,皺了皺眉,手一揮,一片青草倒下,掩蓋了冷小襖解決的事情。
天上只有星星和月亮,但是冷小襖還是有些臉紅。心裏卻恨恨地将這筆帳記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宇文蕭蕭,你給我等着。
冷小襖正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忽然聽到一絲聲響:有身手極高的人過來。
冷小襖心中一動:什麽人,武功這麽高。按照江湖經驗,她應該隐藏身形,靜觀其變。
但是來人武功極高,幾乎只在冷小襖一轉念間,來人已經刷地躍過她的頭頂,如飛鴻般掠過。
冷小襖的好奇心剛上來,刷地一聲,那個人已經又掠了過來,幾乎撞到正準備掠起的冷小襖頭上。
驚呼,後退。冷小襖腳下一軟,定格,臉色蒼白。
一張含笑的俊逸非凡的臉:“姑娘你好,這麽晚了,一個人在外面很不安全啊。”
冷小襖咬牙。居然是一個這麽年輕還這麽帥的男人。
“我叫燕傑,不知姑娘芳名?”
冷小襖再咬牙。這麽帥的男人難道是登徒浪子。
“真奇怪,我怎麽感覺似乎在哪裏見過姑娘。”
冷小襖幾乎将牙咬碎。這個登徒浪子居然用這麽老套的招數。
“姑娘,你臉色不好?”
冷小襖吸氣,不能動。
“奇怪,姑娘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氣味?”
冷小襖連氣也不敢吸了。
“哦,是我多慮了,如今看來,姑娘的臉色紅潤多了。”
冷小襖痛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昏過去。
“可惜在下有要事在身,必須先行一步。姑娘,咱們有緣再見吧。”
冷小襖看着那張帥臉消失在夜色中,她終于長舒一口氣,道:“……”(省略,曾有人将這經典的三個字稱為國罵。)
她冷靜了一下,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輕輕地擡腳,将腳離開那一小片土地。離開那堆不久前還屬于她的東西。
“燕傑,是吧。”冷小襖咬牙切齒:“我冷小襖這輩子跟你沒完。”
後來,在她成親的時候,溫小寶和唐小豆曾一定讓她講講戀愛史,已經喝得醉熏熏的冷小襖眼角含笑道:
“在那個輕風微拂的月圓之夜,因為他的出現,我這輩子第一次踩到了屎,而且還不是狗屎,是人屎,還是我……”她還沒說完,溫小寶和唐小豆已經吐得稀裏嘩啦了。
熏香沐浴煥然一新的冷小襖趕到蘭若客棧時,已是四個時辰之後了,陽光明媚,秋高氣爽。
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