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你跑了的好。”燕傑笑,搶先攻了上去。
荊軻對這幾個少年不由刮目相看。年紀輕輕,頗知進退,實在難得。
“是老大教育的好。”燕傑等看了荊軻贊嘆的目光,心中答道。
“對待兇狠的敵人,團結對敵最重要,以最少的損失換取最大的勝利。誰敢提什麽個人英雄主義?打你個半死……”
☆、鹿死誰手(中)
宇文蕭蕭和宋南轉過院子,就看見兩個黑衣劍手正揮着板子輪番地打跪伏在地上的一個人。
啪啪地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分外驚心。
刑具可是标準的板子,想必是驿站中用的。
宇文蕭蕭的腿就有些軟,進了廳內,看見傅小卿時,底氣明顯不足。
垂首站了半天,宇文蕭蕭沒有說話。想起初見時,傅小卿還是很客氣地稱呼自己為宇文公子,他也客氣喊一聲傅大哥的,如今淪為階下囚的身份,倒不知該如何稱呼了。
“站這來。”傅小卿依舊含笑,指了指自己的椅子旁邊。
宇文蕭蕭過去站了。
傅小卿問宋南:“挨打的那個你可認識?”
宋南屈下一膝:“他叫簫三,原是七殺宮的弟子,三個月前,調歸屬下管理。随後一直奉派在尚溪做事。這次大人既命江南一帶弟子前來聽令,屬下也命他前來。”
頓了一下:“都是屬下管教不嚴,請大人降責。簫三之錯,屬下稍後定當重責。”
小卿微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奉茶時少了些規矩。這五十板子給他長個記性也就算了。”
宇文蕭蕭心裏冷哼,傅小卿果真是狠毒,不是什麽大事,還要打五十板子,果真當人都不是肉做的。
“簫三謝大人賜罰。”門外的板子已經結束,簫三跪在門前謝罰。
小卿微笑了一下,看來簫三的功夫不弱,五十板子挨了,氣息上絲毫不弱。
傅小卿揮手命宋南退出去:“今晚就讓簫三在這裏侍奉吧。”
簫三走進屋內,對着傅小卿斂眉低目垂首而跪。
“你叫簫三,可有名字?”傅小卿似乎對這個簫三格外青睐。
簫三擡起頭來,又連忙低下頭去:“回大人。屬下的名字就叫簫三。”
宇文蕭蕭趁他擡頭之機,已瞧清了他的容貌,看來三十左右,長得英挺。正是來時,在前面探路的兩個黑衣劍手之一。
“可是浣花簫家的人?”傅小卿喝着茶。
“屬下是北地人。”
“委屈你了。”傅小卿放下茶盞,淡然笑道。
簫三身形微僵:“屬下愚鈍,不知大人此言何指?”
小卿指着桌上的一張紙,吩咐道:“念。”
宇文蕭蕭四顧無人,只得忍氣吞聲過去拿了起來,念道:“浣花簫家家主簫長秋第三子簫三笑,庶出,長于劍,五年前失蹤。”
念完,簫三沒有反映。宇文蕭蕭将紙重又放于桌上。
簫三沉默了一下:“屬下簫三笑,浣花蕭家第三子。”
“隐瞞身世,圖謀不軌。什麽罪?”小卿笑問。
“屬下的确隐瞞身世,但沒有圖謀不軌。請大人明鑒。”簫三聲音依舊不慌不忙。
“身為姊妹宮暗使,隐瞞身份在碧落宮中屈就為劍手,不是圖謀不軌嗎?”小卿說的雲淡風輕,沒有一絲怒容。
宇文蕭蕭一驚。休夫人這一宮有兩位尊使大人,一明使,一暗使。明使即為荊軻,暗使是誰,只有休夫人知道。因為暗使是宮主大人親派,地位還在休夫人之上。
這個簫三笑,竟會是暗使?
簫三笑起身:“傅小卿,難怪宮主必除你而後快!”
傅小卿笑:“為了貴宮主之命,暗使大人不惜屈就碧落宮殺手,對在下跪拜恭敬,還領了板子,倒是忠心的很。”
簫三笑臉色鐵青,肚子幾乎氣炸。
随衆人離開蘭若客棧,路上時,簫三笑第一次想要動手,可是坐在轎子上的小卿,卻淡淡地提醒宇文蕭蕭“想逃走,盡管試試”,宇文蕭蕭沒有十足把握,沒敢動。簫三笑也沒敢動。
進了驿站,宋南被派去監督宇文蕭蕭喂馬,小卿一人在廳內,命人奉茶。簫三笑端茶進屋,小卿居然手搖金折扇,站在窗前。簫三笑見小卿武器在手,猶豫了一下。
機會轉瞬即逝。小卿已經因他不恭,命了人打他五十板子。
“還以為你會立即出手。”小卿笑的可惡:“想不到暗使大人寧可忍一時之辱,也不曾輕舉妄動,這份定力實在令在下佩服。”
簫三笑又羞又怒,猶自忍耐。沒有一擊必勝的把握,他不會輕易出手,既然已經忍忍,何不再忍一刻。
小卿也未出手,也未列出武器,淡然而坐。
簫三笑越發猶豫,不敢出手。
傅小卿難道有恃無恐?以他的審慎,為何會将武功最好的玉翎和燕月留在蘭若客棧,而小莫、燕傑、玉翔也都不在身邊,他只帶着傷重的玉麒和幾個女子,孤身來到這裏,而且想必早已發現自己身份,卻到此時才予揭穿,他有什麽計劃?
簫三笑越想,越覺得小卿深不可測。幾次想要出手,都半途而廢。難道傅小卿的武功比其他人都高嗎?
宇文蕭蕭卻有些忍耐不住。早聽說暗使武功在休夫人之上,自己在從旁協助,定能一舉殺了傅小卿。
他忍不住将手放到劍柄上。
“讓你背的書如何了?”
小卿淡淡的問話,差點讓宇文蕭蕭咬了舌頭,“是,是。”
這時候,傅小卿還想得起來讓自己默書。宇文蕭蕭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三更三刻。
簫三笑忽然暴喝一聲,出手。
簫三笑在江湖上沒有名號。雖然浣花蕭家在武林中名望不低,但是行走江湖的弟子并不多。
但是簫三笑的武功的确很高。不過他是庶出,而簫長秋的夫人也出身武林世家,所以庶出的孩子在簫家更沒有地位,何況簫三笑的生母不過是一名丫鬟。
簫三笑受壓迫受歧視長大,甚至簫家最厲害的浣花劍他也沒資格學到。不過,他是一個自強不息的孩子。什麽也沒有,就自己去争取。他苦練,狠練,武功,能讓他出人頭地。
可惜,江湖上世家比武盛會,他連參加的資格也沒有。即便他二十歲上,就打敗了號稱簫家最傑出的青年才俊簫一笑。
簫一笑是長子嫡孫。簫三笑以為打贏了大哥,也許父親會對他另眼相看。可惜,打敗簫一笑換來的卻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毒打。
簫三笑終于明白,并不是努力就能改變一切。他離開簫家。去闖蕩自己的天地。
現實的殘酷再次打碎他的夢想。沒有身份背景,沒有錢,寸步難行。
直到,他遇到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從此吃得飽,穿得暖,有女人,有美酒,一呼百應。他的武功在她的指點下,更上層樓。
所以簫三笑更謹慎。這麽好的日子,怎麽能放棄,所以殺傅小卿,必須一擊而成,這是死任務。不殺傅小卿,自己就要死,即使逃回她的身邊,一樣要宮規處死。
簫三笑不能再等,拼了。也不用再等,他等的人到了。
孫無庸。孫家庶出。孫家家主孫無擊之弟。掌孫家刑堂。不過,他自認武功人品才能都在孫無擊之上,只不過是庶出,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長子嫡孫的孫無擊成為家主。
不甘心的人,有抱負的人。孫無庸和簫三笑很像。
“殺了傅小卿,姊妹宮助你成為孫家家主。”多好的條件,值得冒險。
三更三刻,孫無庸準時到達西峰驿站。
兩柄長劍,同時攻向傅小卿。
傅小卿武功的确不弱,但是顯然不是兩人敵手。
宇文蕭蕭沒有幫忙,不是不想,而是插不上手。高手過招,差點的人根本無法近前。
宇文蕭蕭的自負和驕傲在此時一掃而空。與眼前的三人比起來,自己也不過是“三字經”的階段罷了。第一次對自己的武功有了清醒的認識,宇文蕭蕭覺得灰心喪氣,難受憋氣,卻無可奈何。
院子中,人影翻飛,小卿的金折扇內共裝有四百多枚暗器,如今只餘不過三十枚。盯在孫無庸和簫三笑身上的不過十幾枚。而且都是無毒的。
師父嚴命不許用喂毒的暗器。但是如果浸些麻藥也許不會重罰。小卿考慮這個可能性。
第八十招。
血花一閃,小卿胳膊被劃了一道,不重,但是傷口不小。
簫三笑和孫無庸都有些心驚,想不到小卿武功如此之高。不過,兩人聯手,相信他撐不過百招。
小卿心裏嘆了口氣。
這兩個蠢東西,不會真還守在客棧吧。
☆、鹿死誰手(下)
逐月和玉翎打的很盡興。确切地說,她很盡興。百招過後,她發現玉翎想要殺她完全可以在一百以外的任何一招。
可是玉翎不。不僅不殺,似乎連傷她也不願意。
好。什麽叫有恃無恐?看逐月攻擊玉翎的招法就能看出來。不妨不守,全是淩厲攻擊。就好比是一個剛入門的驕縱的徒弟知道自己師父是全天下武功第一,所以恨不得吃奶的勁都使出來,只将師父當成無害的沙袋那般随意出招。
不過逐月可不是剛入門的徒弟,她的武功實在已經強煞。所以玉翎更加被動。
燕月皺眉。
他想一個問題。
自己對逐月雖不如玉翎這般輕松,順便哼上一聲,難道玉翎的武功真的已經超過自己?找個合适的時機一定要與他好好切磋。
自己如遇逐月,能保全身而退。玉翎當然更不用說。老大呢?也不好說。老大似乎什麽時候都不曾吃虧,似乎也不用擔心。
若是玉翔呢?玉麒師兄呢?其他師兄呢。
玉麒師兄與逐月的恩怨他是知道的。可是逐月武功太高,而且性格似乎不太穩定。如果她真想為阮玲玲報仇……
燕月郁悶。即便他是一個非常護短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以逐月的武功如果與玉麒等單打獨鬥,是很容易得手的。
要保兄弟安全,只能先除強敵。
殺逐月。
雖然自己與逐月無仇,但是女人和兄弟,當然是選兄弟。
玉麒師兄若是知道逐月被自己所殺,想必也是傷心的,不過總比傷身傷命的要強。
雖然老大說過不許殺,可是萬一自己不小心殺了,老大又能如何?總不成殺了自己。既然沒有性命之憂,要打要罰的也随他去了。好過用師兄師弟的命去賭。
燕月主意已定,殺氣頓生。
逐月和玉翎同時感覺到殺氣。
逐月退三步,看燕月:“你想殺我。”
“殺你。”燕月踏前三步,與玉翎并立。
玉翎看了師兄一眼,“老大的吩咐……”玉翎當然知道燕月為何要殺逐月。他其實也想殺,不過,老大的吩咐,他實在不敢有半分違背。
“是我的主意,你聽命就是。”燕月知道玉翎将老大的話奉為神谕,一絲不敢有違。
逐月眼珠轉了一下,想逃。
燕月腕上軟劍直刺逐月咽喉。下手絲毫不留餘地。
逐月冷哼一聲:“我還真怕了你不成。”金釵一晃,身形電轉,不退反進,玉石俱焚。
果真強悍。燕月雖想殺了逐月,可是也犯不上賠上自己,這招落實,逐月必死,燕月也必傷。
違了老大吩咐,殺了逐月,老大想必已經惱怒,自己再傷重,估計玉翎先就倒黴了。
燕月變招。
第二招,仍是雷霆萬鈞之擊,逐月咬牙硬接,一口鮮血。
燕月立了殺心,招招奪命。
玉翎站在一旁,攔也不敢攔,勸也不敢勸。
第十招,逐月再吐一口鮮血。
玉翎下了決心,燕月金劍再揮時,玉翎踏前一步,一掌拍向逐月。逐月肩頭中掌,借力騰空而起。燕月的金劍只得硬收,劍氣過處,嘩啦一聲,客棧的青磚圍牆塌了一大片。
逐月消失在夜色裏。
玉翎暗自舒了口氣。
不用看,也知道現在燕月師兄臉色不會好看。
玉翎屈膝跪地:“師兄罰玉翎吧。”他這話說得沒有半分誠意。他知道,燕月是絕對不會罰他的。
燕月與逐月的這十一招,比前面那些人加起來還累。殚精竭慮的十一招,原本能将逐月斃于劍下,想不到,還是讓玉翎放跑。
“起來吧,我罰你幹什麽,等老大的罰還不夠嗎?”
玉翎心裏後悔,自己怎麽笨了,就算不殺她,也該抓了留下才是,怎麽能就這麽放了呢。
忽然想起剛才好像有兩個人被師兄扔到了牆下的刺玫瑰花叢中,如今那面牆倒了,也沒聽見什麽聲息。
玉翎忙沖到牆邊,還好,沒死。兩個紅衣的小姑娘正努力地爬出來。
兩人滿頭滿身的灰塵,石塊,想必砸的不輕,還好頭上無傷,看起來胳膊腿的也沒斷。
玉翎奇怪,這兩個人為何沒有哀叫呼痛。
燕月看玉翎一手一個拎了兩個人來,也沒理,只是默默調息。
玉翎将兩人仍到地上,兩人同時“啊”了一聲,然後才開始哀哀地叫喚起來,院子裏立刻又響起一片不太文雅的詞彙。
燕月手一動,兩人立刻又沒了聲音。
原來剛才燕月就點了她們的啞穴。
“溫小寶,唐小豆是吧。”燕月微笑:“問什麽答什麽,廢話的話,一個字打一板子。”
玉翎差點笑出來。燕月師兄一定是因為被老大打疼了,才以為板子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效的刑訊工具吧。
溫小寶看着唐小豆,唐小豆也看溫小寶。兩人雖然被解了穴道,但是果真都一聲未吭。
兩人都是同樣的心思,不知燕月所說是真是假,但是萬一是真的,誰也不肯先說話吃了這個虧。
燕月看了看兩人,沒什麽耐性地道:“三個數,如果不說,每人先打五十板子。”瞪了玉翎一眼,“去折樹枝來。”
“我說了。”唐小豆忙舉手:“你想問什麽?”
燕月看着她烏黑的眼珠轉來轉去,小臉雖然沾了灰塵,但是,依舊秀氣可愛。笑道:“你想說什麽?”
溫小寶想不到燕月會把第一個微笑送給唐小豆,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為什麽又給唐小豆搶了先呢。
“哇……”溫小寶忽然大哭起來:“唐小豆,你又跟我搶。”
三更三刻。
偌大的客棧裏,除了溫小寶的哭聲,分外靜谧。
燕月看了看玉翎:“你說簫家和孫家的人會在哪裏?”
燕傑覺得要是五個人聯手還能讓休夫人走出五十招的話,面子上實在是過不去。所以在第四十九招上,他忽然出手,卻是從玉翔手裏奪了劍來,就那樣直接一劍,刺向休夫人。
休夫人也看到了來劍,但是那劍就像活的一般,忽然就長長了三倍,就那樣在他眼皮底下,一劍刺進了他的心窩。甚至鮮血噴出來時,他仍不敢相信。
那是怎樣的一劍。
荊軻第二劍已經削掉了休夫人的腦袋。咕嚕嚕滾落地上的腦袋,面容上仍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燕傑收劍,劍上居然無血。
荊軻驚詫地看着燕傑。
其實,劍還是普通的劍,是燕傑催生的劍氣讓人産生了錯覺。
燕傑吐出一口鮮血,輕輕一拭,卻回頭看了小莫一眼:“師兄。”語音中,頗有幾分忐忑。
“燕傑,師兄不是吩咐過,不到生死關頭,不許你用劍。”玉翔瞪燕傑,“尤其你還用這招。”
“傷得不重。”燕傑笑。
小莫過來拿劍柄拍了燕傑後背一下,燕傑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
小莫嘆氣:“還說不重。你若是強咽了鮮血,只怕傷勢更重。”掏出傷藥遞給燕傑。
“好在還算完成老大的命令。”燕傑也不再硬撐,乖乖吃了傷藥。
宛然挖出了埋着的闊劍,玉翔見佩劍失而複得,十分高興,但是看着在慕容芸墓前垂淚的宛然,卻也面露凄然。
慕容嫣然對着慕容芸的墳拜了拜,再看看宛然:“我還是留在這裏,你想看我的時候,再來。”
燕傑和玉翔也挖了坑埋了休夫人,只是沒有立碑。前十八年,他是世家俠少上官無雙,後十年,她是展紅顏最寵愛的三大随身侍婢翠微,再十年,她是姊妹宮的休夫人,如今身死,只是一個孤魂野鬼。
荊軻在慕容芸的墓碑前久久不願動身。
小莫嘆了口氣:“荊軻兄,老大還在等候。”
☆、大局已定(上)
四更天。
簫三笑和孫無庸幾乎要發瘋。
二百招已過,傅小卿依舊活蹦亂跳。雖然挨了孫無庸一掌,又被兩人刺了三劍,可是這些傷對江湖人來說,不過和蚊子咬了沒什麽區別。
傅小卿依舊面帶笑容,偶爾稱贊:“兩位武功果令人佩服。”
這話聽在兩人耳中,幾乎要被氣得吐血。
簫三笑終于吐了一口血,他楞了。怎麽最先吐血的會是自己?內力難繼,體力不支,怎麽也應該是被兩人苦苦圍攻的傅小卿先吧。
二十招後,孫無庸也吐血。而且幾乎摔倒。
傅小卿退開一丈。看着以劍支地的兩人,仍是笑:“實在有些勝之不武。”
簫三笑手中的劍當啷落地。一個高手連劍也握不住,只能等死了。他奇怪,為何會有這種脫力到要虛脫的感覺,似乎身上都麻木了。
“板子上有麻藥。五十板子怎麽也見了血吧。”小卿解釋了原因。
簫三笑差點吐血而亡。
“你居然在暗器上喂毒?”孫無庸勉強用劍支地,搖晃着問。
搖頭。傅小卿心裏嘆氣。若是暗器有毒,一枚就讓你卧倒,何苦浪費這幾十枚。
簫三笑和孫無庸這等高手,普通暗器焉能奏效。小卿扇中暗器原本十分霸道,是劇毒的梅花針,專破真氣,見血封喉。
傅龍城那樣的人,又怎會許小卿使用如此歹毒的暗器。命小卿換了最普通的十字釘,不過是退敵之用。這種釘即便入打入人體內,不過嵌入肉中,不會順着血脈流轉,毫無生命之憂。
而這種十字釘對于簫三笑和孫無庸這樣的高手來說,簡直還不如被蜜蜂蟄到有威脅。護身罡氣即便不能全數震落,入肉不過一分,根本不痛不癢。
最初時,兩人見小卿扇中暗器是十分戒備的,騰挪躲閃,但是這扇子機關設計巧妙,小卿發射暗器的角度刁鑽難以預測,兩人都被打中。
但是被打中後,反而放心下來,這暗器根本無害嘛。到後來,兩人幾乎不在刻意躲避飛來的暗器,有時是本能的閃避,避不開也不放在心上。
“是麻藥。兩位內力精純,若是普通人,早已昏迷不醒,但是兩位卻能支撐這許多時候,的确不易。”小卿的笑容豪無挪揄之意,但是孫無庸和簫三笑仍是大口地吐了幾口血。
宇文蕭蕭慶幸,好在自己沒有輕舉妄動。
宋南請示是否将兩人拿下。
小卿搖頭:“所有的人都退入屋內。”
即便心中奇怪,可是小卿的命令無人敢質疑。宋南領着衆人退入大廳。
傅小卿看看天色:“也該來了。”
他又想收拾誰?宇文蕭蕭看着院中的小卿,忽然感覺不論是誰想要和傅小卿作對,都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簫三笑和孫無庸的體會可能更深一些。
“傅小卿,看來我還是高估了你。”委婉的聲音,在夜色中輕柔而飄忽。
一個綠衣宮裝女子宛如一朵盛開的蓮花,輕盈地落在院中。
看身形,看背影都極似休夫人,只是她手中,握着一柄拂塵。
轉過身來,秋水般的雙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高貴而端莊的女人,舉手投足間,有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儀。
簫三笑屈膝而拜:“屬下恭迎宮主。”
孫無庸彎腰:“綠羅宮主。”
她就是綠羅。
小卿踏前一步,恭敬地執晚輩之禮,深深一揖:“小卿見過貴妃娘娘。”
貴妃?她是貴妃?宇文蕭蕭驚奇,現在的皇上剛剛大婚,只有一位皇後,而且年紀也不對,即便這女子秀美的容顏上不見一絲歲月的痕跡,但是能讓人感覺出其早已芳華不在。
綠羅看着傅小卿,微笑:“怎麽,一句高估了你,讓你心生不服,故意給我難堪嗎?”
“小卿怎敢。”小卿擡頭微笑:“既然貴妃娘娘不喜這個稱呼,小卿尊您一聲前輩就是。前輩屈尊莅臨,小卿難免心生惶恐。言詞不周之處,還請前輩恕罪。”
綠羅實在忍不住笑:“果真是傅龍城的得意高徒,連這番話也與你師父當年見我時所言相差無幾。只是你師父所言,字字真誠,不似你這般,沒有半分誠意。”
小卿笑道:“前輩來取晚輩性命,晚輩如此恭敬有禮,已覺十分委屈,這言詞間的誠意自然就少了幾分,前輩何必在意。”
“若非你步步緊逼,我如何會來取你性命。”綠羅嘆了口氣。
“的确是晚輩的不是。”小卿笑。
“自然是你的不是。”綠羅輕擡了擡手:“這十年來,我久居深宮,訓練了幾個不争氣的徒弟,本想讓他們在江湖上露些臉面,卻被你弄得死的死,叛的叛,散的散,我實在早想來教訓教訓你。做人何必趕盡殺絕?”
“徒弟不争氣,所以當師父的替他們出面,前輩也算師出有名了。”小卿并不打算與綠羅辯駁。
“看來,我殺了你,你也不會怨我以大欺小了。”綠羅一個殺字出口,整個人似乎都變得冷厲。
“既入江湖,生死由命,何來怨不怨的。”小卿依然淡定。
“不錯,你雖尊我一聲前輩,但是若我殺不了你,反被你所殺,自然也怨不得人。”綠羅悠然地看着小卿:“所以我才說高估了你,你武功雖然不弱,不過我要殺你,仍是易如反掌,你為何也敢以身犯險,這般有恃無恐?”
“的确是小卿大意。小卿其實不能完全肯定宮主會親自前來教訓晚輩。實在該多留幾個幫手在身邊的。”
“那我該多謝你了。這個大好機會,我更不能浪費。也多謝你的提點,對付你們傅家弟子,還是該逐個擊破才是最佳方案。”綠羅緩緩擡手。
“前輩。”小卿再次施禮。
綠羅猶豫了一下,仍是問道:“你還有何話說?”
“前輩殺了晚輩,晚輩只怪自己學藝不精,調度失策,可是與晚輩在一起的還有幾位姑娘,請前輩饒了她們性命吧。”
難得傅小卿也有求饒的時候,綠羅芳心大悅:“好,我可以不殺她們。”
“那就是準備讓貴屬下動手了?”小卿苦笑:“看來這個要求晚輩實在不該提。”
“傅小卿,精明如你,也有今日,我這心裏實在有說不出的高興。”綠羅終于忍不住滿面笑容和一臉得意:“真是可惜,若你是我姊妹宮的弟子,那該多麽令人欣慰。”
“的确可惜。”傅小卿笑。
“你故意拖延時間?”綠羅忽有所警覺。
遠處已經傳來兵器相撞的聲音,嗖嗖,四條人影落于院內。
燕月和玉翎終于趕到。兩人順手将手裏的人扔到一邊。可憐的溫小寶和唐小豆再次和土地親密接觸。
“老大。”燕月和玉翎身上都有血,但是氣息還很平穩。
綠羅臉上掠過一抹恨意:“你這兩個師弟果真好本事,居然能過我姊妹宮七十二地煞陣。”
“這兩個蠢東西,總算沒太讓我失望。”小卿嘴邊含了微笑。
燕月和玉翎看了老大笑容,心裏終于暗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沒有做錯。
綠羅看向小卿,又帶了笑容:“即便他們兩個來了,結局依舊不會有什麽變化。”手中拂塵一抖,塵須如劍銳利:“我就送你們師兄弟三人一起上路。”
傅家二代弟子中不能說是武功最強的三大高手,也得說是差不多最強的三大高手,一起領教綠羅宮主的指教,這場面的确很難一見。
綠羅手中拂塵揚起萬千劍絲,全力緊迫燕月。
燕月的武功的确令她有些在意。在姊妹宮收集的情報中,燕月的武功和休夫人只在伯仲之間。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情報收集的失誤。這個最年輕最英俊的玉翎才是三人當中武功最強的一個。
而手中斷水劍更是神兵利器,借助主人高強的武功,分顯威力。
她竟有些舍不得對玉翎下手。這個男子,實在美得讓人心疼。綠羅心裏嘆息,這麽俊逸的人,小卿怎麽舍得下手重責。
玉翎雖然身穿黑衣,可是肩背之上,隐隐地透出斑斑血跡,畢竟小卿的棍子力道相當地重。如今身上被打裂的傷口該已經重新裂開了吧。
綠羅嘆息:“小卿,你實在不夠謹慎,既知大戰當前,奈何先傷了師弟?”
小卿依舊含笑:“錯就當罰。”若是免他一次,他豈非總敢在大敵當前之時做出些出格地舉動,這習慣還能慣得?明知大戰在即,你還敢給我犯錯,更要重罰。
綠羅想不到在自己這鋪天蓋地的攻擊之下,小卿居然還能保持笑容。這笑容豈非是對自己的巨大侮辱。
十年苦練,居然連這三個孫子輩的小子也收拾不了嗎。
綠羅輕嘯一聲,拂塵似乎炸出萬道銀光,每一根塵絲如利劍般分攻三人。
燕月和玉翎硬接,小卿退半步。
綠羅已經改變策略,三人行,先攻其弱。手中拂塵全往小卿身上招呼。
小卿氣得,唉,看來自己以後實在該在武功上多下些功夫。他全力防守,不給綠羅一絲機會。
三百招。
綠羅漸漸焦躁,如此下去,自己非被這三個小子活活拖死不可。她忽然長嘯一聲。
幾十名黑衣人躍入院中。
這些人,燕月和玉翎來時曾在路上遇到。七十二地煞,本就守在驿站外,将驿站困成一座孤城。
不過燕月和玉翎殺了進來。
“殺傅小卿。”一聲令下,院子中立刻寒風凜冽。七十二柄劍和一柄最要命的拂塵一定要置傅小卿于死地。
小卿這一瞬間,差點生出驕傲的情緒來。這是什麽時候了,動用綠羅的全部力量就是為了殺他。
不過,這種驕傲的情緒很快就被郁悶所代替。他發現綠羅的确很精明。
燕月和玉翎是不會讓小卿有一絲損傷的。所以他們對綠羅的攻擊幾乎減弱,轉為全力以赴維護小卿的安全。
場內形勢立變。
原來三人圍攻綠羅,還是個圓形,力道分散,殺不死她也能拖死她。如今變成錐形,所有的力道都集中到小卿這一點上,燕月和玉翎即便兩側幫忙,依舊是壓力越來越重。
手忙腳亂。
小卿恨不得立刻找了鞭子抽燕月和玉翎一頓。綠羅是什麽人,她的武功有多高?三人合力攻她不過是個不敗之局,如今她那面加上七十二個單拎一個就可随便和哪個掌門打個平手的冷血劍手,那威力如何,你們兩個蠢東西居然還只圍着我打轉。
人家都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你們兩個不知?我就算中了幾劍那又如何?你們不會指着我毫發無傷,而你們還能殺了綠羅吧。
小卿看燕月和玉翎沒有固守客棧,而是及時現身在他身前的那一瞬間時,的确有些欣慰,果真知道思考了,知道輕重了,知道取舍了。
到底還是兩個蠢東西。
難怪姊妹宮一心想殺了我而後快,大概就是認為除了我之外,剩下的弟子白長了那個讓人賞心悅目的腦袋,一點思考能力也沒有啊。
小卿咬着牙,等事情結束了,看我如何收拾你們。
☆、大局已定(中)
最先發現小卿臉色變得冷肅的是玉翎。他也知道是為了什麽讓老大突然變得不快。不過,知道是一回事,改變是另一回事。在他心裏,老大的一根頭發都比千百個綠羅都來得重要,如何能用老大去冒險。雖然現在的确是自己和燕月合力誅殺綠羅的大好機會。
燕月又何嘗不知,他舍棄對綠羅的攻擊,讓她得以恢複元氣是很危險的。但是他又如何能舍了玉翎和老大。
七十二地煞若是單論武功比三人自然差得很遠,不過他們練得就是合擊之術。十人一組,兩人為翼,以十二人的力量接下燕月和玉翎的攻擊,一時間,燕月和玉翎倒也無法在劍陣中打開缺口。
“十年間,你居然又湊出了七十二地煞,想也花了不少心血。”淡淡地聲音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膜。
綠羅的臉立刻白了。
小卿心中一寬,又微嘆了口氣。燕月和玉翎更是又驚又喜。
“五叔。”
傅龍星。一襲黑衣,身材颀長,面如朗月,星眸清澈。嘴角抿着一絲冷笑:“你們三個打過百招,居然未傷一人,倒都是善良的很。”
“師叔直接說我們無能好了。”玉翎臉色一紅,心裏腹诽,卻不敢說。不過老大在眼前,誰敢大開殺戒,若他心情不順,定你個心狠手辣之罪,豈非冤枉。
龍星對玉翎最是青睐,所以要求也最是嚴苛。玉翎與五叔感情也是最好。
綠羅當機立斷:“退。”這一聲退,就是命所有人保護“宮主”退。宮主退,其他人才能退,敢自行逃命,一定會死得凄慘無比。
七十二煞的劍和綠羅的拂塵同時攻向傅龍星,只要傅龍星退半步,綠羅就有機會脫逃。
可惜,她仍是低估了傅龍星。
十年前,傅龍星不過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