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
玉翎松劍之時,燕月微笑了一下。他以為玉翎永遠不會松開手中之劍。他右手的銅錢已經準備發出。
想不到玉翎終于做出明智選擇,松劍,轉身,再奪劍。
有了玉雲和玉麒的兩次教訓,玉翎終于明白有時候,松開武器,不是什麽丢臉的事情。
燕月微笑。
紫衣人終于找到機會,當地一聲,左手算盤忽然炸裂,百十枚算珠和炸裂的算骨全打向燕月。而致命一擊,則來自他的右手,十成功力的一掌。
漫天金珠中,血紅如炭的胖掌揮出,腥風撲面。血毒掌。
燕月輕揮了一下左手,漫天金光一收,右手一伸,彭地與紫衣人右掌相撞。
燕月後退一步。
紫衣人沒動。他看燕月後退時,心裏湧起狂喜:我将他迫退一步。但是這個念頭很快被右掌的劇痛驚醒。一個拳頭大的金荊棘球紮進了自己的右手。
怎麽會有金荊棘球?荊棘刺竟是自己算盤上的算骨,那麽這個大金球。
燕月一招手間,将炸裂的全部算珠算骨用內力糅合成一個金荊棘球,然後扔到了右手前方,然後運掌将球打入紫衣人的右手。
紫衣人的十成功力,如泥沉大海。
“筋骨俱斷,居然不哼一聲,倒是條漢子。”燕月贊道。
紫衣人這才如泥般,倒了下去。全身經脈骨骼在一擊之間盡碎。
瞬間巨大的疼痛與恐懼讓他窒息。他死了。
燕月話音落了,紫衣人已經倒了。
燕月有些讪讪然。
兩具屍體,不過盞茶功夫。
“這兩人死了。”燕月看了看玉翎:“他們功夫不錯。”
玉翎苦笑:“師兄一定要殺了他嗎?”
燕月瞪了他一眼:“你也一定要殺了他嗎?”
“逃脫一人,五十鞭;死一人,十鞭。”老大既然吩咐了,責罰絕對不會打折扣。
一人殺死一個,就是說兩人已經在老大那裏攢下了二十鞭。
“看來我的武功的确還差得很遠。”玉翎和燕月對望一眼,心中同時嘆氣。
對手武功太高,生死都已不能控制。若想不為對方所傷,只能下重手傷敵。
所以,這兩人來時,已經下了決心:不是對手死,就是自己死。
非死不可。
“這兩人不知是什麽人?”燕月看着兩具屍體:“該不會正好姓冷那麽巧吧。”
人死不能複生,人死當然不能再報姓名。
燕月重又坐回椅子裏。玉翎侍立在側。
天上繁星閃爍,三更将至。這兩個不過是敲門的,武功已經不弱了,正主的功夫,就更值一看了。
燕月和玉翎都很期待,還有什麽人會來呢。
☆、慕名而來(上)
靈犀驟見金環,無奈之下,只得收手後退,玉翔被推倒在地,靈犀去抓玉翔,燕傑已經含笑站在面前:“靈犀。”
靈犀心中惱怒,心裏卻罵傅小卿你這個王八蛋,燕傑貪圖女色害你另一個師弟中毒,你居然沒抽他一頓,只打了一巴掌了事嗎。
手裏已經撤出腰間金月劈向燕傑。
燕傑躲過金月,對靈犀劈出一掌,順便給了地上的玉翔一腳,玉翔哎呀一聲痛呼,要穴已解。
心裏已經默念“第二招”。
玉翔起了,伸手解開自己另幾處穴道,已經喝道:“燕傑,你找打,敢踢小師兄。”
這邊靈犀似拼了命,已經一連氣攻出十招,燕傑連忙化解,偷空笑道:“權宜之計,小師兄莫怪。”
小莫手中青鋼劍耀目翻飛,在休夫人雙掌攻擊下,無懈可擊。
“十招了。”小莫嘆氣。似乎覺得休夫人的功夫不是很夠看。
休夫人冷哼一聲,餘光看到靈犀全力對抗燕傑,而玉翔已經站在一側拍打身上灰塵,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看來傅小卿似乎又有準備。只是可惜,羊落虎口。”
手一翻,一柄金釵迎手揮出,迫得小莫中途變招,變“刺”為“撩”。
“天下第一劍,果真名不虛傳。”小莫由衷嘆道。雖然金釵短小,但是劍勢驚人,這一釵如換長劍,小莫必定要後退才可化解。
休夫人臉現怒容,目露兇光:“今日,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留你們活口了。”緊逼一步,金釵直插小莫胸口。
荊軻殺慕容英,想不到慕容嫣然竟然會撲過去,擋了一劍,鮮血染透半邊身體,慕容英一咬牙,推開慕容嫣然,荊軻第二劍穿胸而過。
“娘。”慕容嫣然忍不住驚叫一聲,手中長劍也刺向荊軻,荊軻未躲,那一劍亦穿胸而過。
“嫣然。”宛然大驚,荊軻畢竟是自己的爹,可是……
荊軻只是一笑:“你只可以刺我這一劍。”他伸手一掌,将嫣然打得踉跄而退,宛然忙扶住她。
“不必替我報仇,我早說過,當初埋了你,母女情分已盡。”慕容英死前,對女兒,仍是沒有眼淚。
慕容嫣然看着慕容英,再看荊軻懷中慕容芸,終于昏倒在宇文宛然懷中。
逐星猶豫再三,依舊下令發動攻擊。這二十名女劍手,年紀雖輕,練劍卻都在十年以上,連擊之技猶為默契。
陳玄衣與荊軻、宛然三人持劍相迎,荊軻內傷陳重,嘴邊鮮血不斷,卻舍不得放下懷中早已芳魂斷絕的慕容芸。
盞茶功夫,三人都已鮮血淋漓,只有陳玄衣傷得最輕,卻因為要分神照顧昏迷在旁的慕容嫣然,護衛起荊軻和宛然來,心有餘而力不足。
逐星嘆息:“尊使大人,定要與夫人為敵嗎?”
荊軻冷應:“必殺上官無敵。”
“陳姐姐心智武功,小妹一向欽佩,難道也要糊塗嗎?”逐星看陳玄衣,她總覺陳玄衣姿色似乎與自己難分蘭菊,不過,在身份上卻超然很多,早想有朝一日,能将她殺死,如今有了機會,卻有幾分猶豫。
“今晚鹿死誰手,猶未可知。”陳玄衣笑道:“小宮主只知道夫人布置安排人手意圖今夜圍殺傅家弟子,傅小卿何嘗不是運籌帷幄,只待今日全殲休夫人這一宮人馬呢。”
逐星沉吟。
“靈犀和夫人為何這麽久了,還未回來?”陳玄衣一面與圍攻而來的劍手周旋,一面對逐星說話,分神之際,腿部又中一劍,鮮血淋漓。
“宛然,當心!”一個俊逸少年,穿過重重劍陣,一掌抓住一個女子右肘部,向後一切,将刺向宛然的長劍奪到手中,一揚手,撩開另一柄長劍,站到宛然身側。
宛然身上血跡斑斑,頭發散亂,臉上也污濁不堪。
“玉翔,我娘死了。”宛然恨不能撲入玉翔懷中痛哭,玉翔輕輕撫一下宛然頭發,将她帶到身後,持劍而立。
“靈犀那丫頭死了嗎?”陳玄衣沖玉翔使個眼色,玉翔搖頭道:“沒有,燕傑正與他交手。一時還無法分出勝負。”
陳玄衣氣苦。
逐星一笑:“既然姐姐一意追随尊使大人叛宮,小妹只好成全姐姐。”劍一揮:“格殺勿論!”劍陣再起,步步緊逼。
三更。
有人敲門。
蘭若客棧大門四開。他依舊拿着拳頭,站在門前,舉手做敲門狀:“啪啪。”口中模拟着敲門的聲音。
燕月笑。
“玉翎,去看看,夜半三更,何人來訪。”
玉翎應了是,躍過院子,來到門前。
一個英挺的男人站在門前。高束華冠,頭發一絲不亂,冠上玉扣金縧,名貴精致。
純金鑲玉的腰帶,緊系在一件滾着金邊,做工極其精致的浴袍上。
玉翎不由臉上浮了笑意。居然穿着浴袍,露着毛腿,高底的靴子依舊鑲金帶玉,但是玉翎已經沒了心情欣賞。
因為這浴袍男,正将那水一般的眸子盯在自己的臉上。
目光中,有驚嘆,有迷惑,有愛慕,那種驚豔的愛慕之情一覽無餘。
“深夜造訪,有何貴幹?”玉翎語氣森冷。
浴袍男這才從對玉翎的驚豔中恢複過來,一笑,很溫和:“在下夜臨門,麻煩小兄弟請問一聲,可有一位燕月兄,住在這裏?”
是找師兄的。玉翎冷冷地道:“找我師兄?”
“是,請小兄弟通傳一聲。啊,還未請教小兄弟臺甫如何?”浴袍男彬彬有禮,拱手而拜。收了那一瞬的目光,除了穿着怪異些,并不惹人讨厭。
“玉翎。”玉翎淡淡地也未回禮:“進來吧。”
院內猶有血腥。浴袍男視若不見,目不斜視,随玉翎來到回廊跟前。
“在下夜臨門,閣下可是燕月兄?”夜臨門看着燕月,恭謹為禮:“燕月兄英雄少年,器宇不凡,果真讓人見之忘俗。”由衷地贊嘆,一臉的驚豔。
燕月并不認識他。看他一身藍色浴袍,也有些想笑:“夜兄?找燕月何事?”
夜臨門溫和一笑:“聽聞燕月兄武功高強,夜某不才,慕名而來,特來請教。”
“請教。”不是來殺人的。“慕名而來?”難道自己很出名嗎?
“燕月兄在尚溪之時,顯露的神乎其技,實在令在下欽佩。故此冒昧前來讨教,還請燕月兄不吝賜教。”夜臨門十分誠懇,再次躬身為禮。
燕月的笑有些苦。還未說話,嗖嗖聲響,又躍進兩個黑衣男子來。雖然身穿黑衣,卻未蒙面,兩人面貌相似,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模樣,長得也都很端正。
兩人看了看院內的人,也掃過院中屍體,左側的男子抱拳道:“在下姑蘇慕容橋,這是我兄弟慕容梁。請問哪位是燕月燕少俠?”
燕月想不到,南姑蘇世家的人,也會來找自己。
“兩位慕容公子,來找燕月,有何指教?”
“傾慕燕月兄高藝,特來請教。”慕容橋慕容梁一起抱拳為禮,同時目光掃過玉翎,雖覺玉翎品貌驚人,但是對燕月似乎更感興趣。
“燕月兄尚溪一手豆腐斬旗杆的手法,實在令不少人驚嘆啊。”
夜臨門再次誇獎,與慕容兄弟抱拳為禮,三人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樣。
燕月感覺似乎臉上該爬過一條黑線。
尚溪時,自己一時興起,拿了豆腐劈了旗杆,根本未放在心上,想不到卻真有這許多人記在心裏。
難怪老大這段日子尋了自己的錯處,一頓暴削。果真是樹大招風,炫技招嫉了。
師弟做了什麽有違教訓的事情,小卿并不訓責,他只管打。你自己認錯,認了哪件少了哪件,他也并不說。只是若因了別的事犯到他手中,想起你沒認的錯來,打的更狠些。
也許打個碗的錯處,他喝你跪了,便能想起還有什麽錯處,他還未罰,就順手打了,打你個半死,你招認的錯處,還未必是他心中所想。所以師弟門都極怕小卿打人。
二叔傅龍壁也教訓過小卿這個毛病,小卿卻只是笑說,師父師叔費了這許多心思教導,如今都十幾年過去了。什麽道理也是知道的,何用小卿再去教導,既是犯了,想必就是讨打,小卿就只管打就是。
☆、慕名而來(下)
“這麽巧,剛好都在今夜來請教嗎?”燕月維持着風度,臉色卻有些冷肅。
慕容兄弟對望一眼,慕容橋道:“不瞞燕月兄,我們兄弟此時過來雖是應人之約,但是能與燕月兄一教長短的确是早想做的事情。”
夜臨門也點了點頭:“在下也是受邀而來,不過能與燕月兄一争高下,也是心中所願。”
燕月掃了他一眼:“讨教,你們想做到什麽程度?”
“生死相博,還是點到為止?”這是一個關于江湖“讨教”的重要問題。
夜臨門微笑道:“本無仇怨,奈何要分生死那麽嚴重。在下只想讨教百招,點到即可吧。”
燕月冷冷地道:“随你。不過,你若輸了,最好留在這裏不要亂動。”
夜臨門微笑道:“自然。”
玉翎笑了笑,道:“師兄,手下留情。”夜臨門看着玉翎,心中既有七分不悅,也有三分甜蜜,不悅的是聽玉翎這語氣,自己是必輸給燕月無疑,甜蜜的是玉翎卻會為自己擔心,激動地竟一時呆了。
燕月當然明白玉翎話中之意。不過讓燕月留意分寸,莫傷了夜臨門性命,否則又會累老大多賞他們十鞭子而已。不由笑斥道:“你給我退一邊去。”
玉翎含笑欠身,後退三步。
夜臨門退後一步,輕輕擡手,院內立刻變得寧靜。看來他是以內力見強。
燕月點了頭,做了個請的姿勢,他是主人,自然是客人先攻。夜臨門含笑謝過,左手一掌疏忽就到燕月身前。
好功夫!玉翎難得在心中一贊,想不到這個浴袍男雖然穿着怪異,武功的确不俗。
燕月也是眼中一亮。揮掌與夜臨門彭地對了一掌,兩人打在一處。
壩下夜家,武功最高之人,乃是門主夜臨人之弟,夜臨門。
大凡世家之中,家主并非武功最高的那個,因為俗務纏身,難免對武學一道有所松懈,而不争權不奪勢的那個,往往才是武功最強的那個。
夜家人丁單薄,在江湖上并沒有多大的勢力,但是夜家人卻無人敢小觑。因為他們不是普通人。
比如說,夜臨門。他最強的不是左手,不是右手,而是腹部的那只小手。
與燕月拆了七八十招後,夜臨門已經驚駭燕月綿長的內力,甚至懷疑為何燕月是否駐顏有術,其實已有百年修為,不過看起來十七八歲而已。
十招內,必會傷于燕月掌下。夜臨門必出絕招:腹中小手趁燕月左右手與自己相博之際,猛地正中出擊,直切燕月胸口。
咔嚓一聲。
燕月吐了一口血。
夜臨門卻被一陣劇烈疼痛及反擊之力擊飛,差點跌出大門之外,哐當倒地。
咔嚓聲響,不是燕月胸骨碎裂,而是自己腹中小手被完全擊碎,幾乎被打入腹內。
燕月手下留情。
腹中小手沾到燕月衣襟上時,燕月護身罡氣已經凝于那一點。若非燕月及時撤去三成功力,夜臨門的腹中小手,就會被擊回去洞穿夜臨門的腹部,從後背飛出去。
夜臨門口吐鮮血,玉翎上前一指,點了夜臨門穴道,心裏舒氣:“還好,重傷,未亡。”
慕容橋和慕容梁臉色有些冷。但是并未退縮,他們沖燕月一抱拳:“燕月兄,請!”
果真是借着讨教的名義來找茬的。燕月笑,真心讨教的人,哪會用這種車輪戰術。
不過燕月并不放在心上,笑:“規矩不多說了。死自然留下,活着,也得留下。”
慕容梁冷聲道:“那就看你有沒有沒事留下咱們了。”
慕容橋和慕容梁的武功都很不錯,難怪有膽量向燕月讨教。
不過,令玉翎欣慰的是,燕月雖然中了一劍,但是,慕容兩兄弟未死。一個斷了鼻骨,幾條肋骨;另一個斷了手臂和一條腿骨。
燕月實在手下留情。他們畢竟是姓慕容。這是看老大的面子。
“若是再有人來,還請師兄許小弟代勞一二。”玉翎欠身。
燕月沒有反對。慕容橋這一劍雖然傷得不重,但是胳膊上畢竟是見了血。若是老大認為這算重傷,自己和玉翎也是有口難辨。
斷水劍忽然龍吟一聲。玉翎有些想嘆氣。
逐月已經從月色下飛了過來。美麗,難以抵擋。
地上已經受了重傷的夜臨門、慕容橋、慕容梁同時目瞪口呆。他們看玉翎時大概只覺妒忌,自己為何沒長成那般模樣,看逐月時,想的卻都是:若為此女死,做鬼也甘心。
逐月更加風情萬種,對燕月、玉翎盈盈施禮:“燕月公子,玉翎公子。”
燕月還未怎樣,玉翎已經移步退開。
“喲,三聖宮的白衣護法和紫衣護法居然給你們殺了。”逐月輕笑:“兩位的麻煩可不小。”
三聖宮也在武當山上,與武當隔峰而立。與武當同氣連枝。武當重劍,三聖宮重氣。
三聖宮的護法,難怪功夫不弱,玉翎看着燕月,兩人眼中一抹笑意。不是冷家人,那就是最好。
逐月目光再掃過地上的夜臨門和慕容兄弟,嘆了口氣:“壩下夜家,姑蘇南慕容,唉,居然也都得罪了。”
“是姊妹宮請來的人?”燕月對逐月雖然不喜,可是如此美麗的女子實在讓人難以口出惡言。
“嗯。”逐月笑:“誰知他們這麽不争氣,本想這時來撿個現成便宜的,可是你們兩人好像損傷不大。”失望的神色一覽無餘。
“唐家,溫家,蕭家,孫家,這四家的人,怎麽還未到。”逐月仰首看月。
金釵一閃,淩厲的殺氣讓玉翎心裏微驚,為何逐月的武功似乎每一次都會如此精進。
玉翎斷水劍微揚,當地一聲。逐月後退,臉上也泛出驚訝之色:“你的內力怎會突然提升一倍?”
玉翎微笑:“逐月姑娘何嘗不是如此。”
逐月看了看一旁的燕月,沉吟。如果自己沒有把握抗衡玉翎,是不是該退。加上一個燕月,就是四家的人來了也沒用。難道,這次的計劃又會失敗嗎?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逐月神色哀婉:“明知并無勝算,月兒身為人女,也只好全力一試了。”金釵揚起,裙裾飛揚。
“逐月姑娘。”玉翎握着斷水劍,卻看向燕月,心裏委實犯難。阮玲玲雖然生前與逐月不睦,的确是她生母,她要報殺母之仇,也是應當。
只是老大明确吩咐過,逐月不可以殺。那可以傷嗎?想起玉麒師兄夜下蒼涼的簫聲,似乎将她傷了也不太好。
燕月輕咳了一聲:“逐月姑娘。燕傑若與小莫聯手,多少招可以殺死……休夫人?”
逐月臉色如常,微笑:“生死由命。月兒又能左右什麽。”
身形一轉,直攻玉翎。
漫天靈動的身影,在月色下,越發引人心動,連那雷霆般的攻擊,似乎都美不勝收。
逐月在夜色中,眼眸中紅光更盛。逸動的月光似乎源源不斷地被吸入逐月體內,她那白如凝脂的臉,似乎越來越接近月的清輝。
玉翎忽然想起,自己偷來的那個異獸的蛋,在月下,似乎隐隐也能吸收月的光輝。
逐月要成魔嗎?
百招已過。逐月氣息更盛!玉翎斷水劍光芒更強!
燕月凝神觀看,直到,一聲輕的不能再輕的嗡嗡聲。
一只小蜜蜂,輕輕地飛過。
“撲”,一枚銅錢應手而飛,小蜜蜂身首異處。銅錢回到燕月手中。
“啪,啪”幾聲巴掌聲,一個紅衣小姑娘刷地落進院中。
“燕少俠果真好功夫,這一下銅線斬飛蟲的功夫,果真如豆腐斬旗杆一樣精彩。”
小姑娘,豆蔻梢頭,婀娜娉婷。“可惜,你殺的是我唐小豆的蜜蜂。”
唐門唐小豆。百年來唐門最厲害的年輕高手,掌門唐動的小師叔。
“唐一鶴就是你殺的?”唐小豆年紀不大,架子不小。
燕月笑了一下。銅錢一閃,卻是紮在地上,仔細看去,一只小小的螞蟻已經被斬成兩半。
“溫小寶,誰讓你出手。”唐小豆一聲怒喝。
牆外又跳進一個紅衣小姑娘。
小姑娘,婀娜娉婷,豆蔻梢頭:“誰讓你又穿的與我一樣。”
溫家溫小寶。現在溫家掌門的獨女。溫家百年來毒功最厲害的丫頭。
溫小寶只說了這一句話,就将目光放到了院內打得熱鬧又靜悄悄的逐月和玉翎身上。确切地說,是放在了玉翎身上。
“唐小豆你趁人之危。”溫小寶忽然拍了自己左手,右手上多了個小瓶子,中毒。解毒。放毒。
“你活該。”唐小寶退後一步,點腿上穴道,仰頭将一個小瓶內的東西倒入口中。中毒。解毒。再放毒。
燕月就像觀看一場無聲的鬧劇。看着兩個同樣紅色衣服同樣漂亮同樣厲害的兩個小姑娘,一會她臉黑了,一會她臉綠了,一會你拍胳膊,一會你踢腿的,一會她喝什麽液體,一會她吞什麽丹丸的折騰。
“你卑鄙(無恥),居然用溶屍水(化屍單)”兩個小丫頭忽然同時喝罵對方,同時後退兩步。
“糟了。”燕月忽然一驚,回頭看地上,嘶啦啦地響聲,已死的白衣人、紫衣人,受傷後不知何時死在兩個小姑娘鬥毒之下的夜臨門和慕容兄弟,已經化成了血水。
燕月的臉色很不好看。
比燕月臉色更難看的是溫小寶和唐小豆。
“你居然沒事?”兩人再次異口同聲,對着燕月。
方才盞茶時間內,溫小寶和唐小豆最起碼同時布下了九九百十一種,任何一種能會讓人立刻死得比小蜜蜂和小螞蟻還難看的劇毒,兩人身邊的燕月,自然成了兩人投毒的“介質”,也就是說燕月最少應該中了兩人一百六十二種次的毒。
燕月居然沒事!
玉翎和逐月就更加不受影響。兩人打鬥時,自然催生的護身罡氣足可擋飛任何不潔的空氣。
但是玉翎仍是看到了這邊的慘劇:他和燕月煞費苦心留下的三條半死不活的生命,就這樣葬送在了這兩個小丫頭手裏。只化為了一攤血水。
托兩位心狠手辣地小妹妹的福,在老大那裏又記下了三十鞭。
所以,燕月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還有別的事情,不打擾了。”溫小寶和糖小豆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兩人同時說了這句話,同時往牆外逃竄。
兩枚銅線,啪啪,兩個小丫頭同時跌落地上。用毒可以殺人于無形。若是敵人不怕毒,就只能被敵人殺于無形了。
好在燕月并未想殺她們。所以她們兩個只是摔到了一大叢刺玫瑰中……
燕月沒理會溫小寶和唐小豆極其不淑女的問候,只是看了逐月一眼。逐月與玉翎絕對是性命相博,絕無一絲手軟。
“唐家,溫家的人都來了,還有簫家和孫家的人吧。”燕月想,這些人武功雖然不弱,可是并沒有一個逐月強。休夫人找來這許多人,到底想做什麽?
☆、鹿死誰手(上)
燕傑對着靈犀,無論如何下不去手。心裏也琢磨:老大也有計算失誤的時候,如今只打靈犀一人,五十招将她制服,應該沒有大礙。
“彭”地一聲,小莫肩上中了休夫人一掌,小莫穩了身形,劍尖左劃,沒有後退。臉色卻有些蒼白。
“果真不錯。”休夫人說這幾字的時候,幾乎咬牙切齒。已過五十招,小莫果真未後退半步。
而玉翔已經逃走,确切地說,是進入了盡花谷內。他不在此處為小莫和燕傑助威,而是進入谷中,那就是說一定是谷中有變。
難道是荊軻叛宮?
小莫趁休夫人分神的時候,也看了一眼燕傑。靈犀一臉怒色,似乎恨不能将燕傑打趴在地,但是燕傑卻依舊打得纏綿。
小莫苦笑,嘆氣。親愛的小傑弟弟,如果你那邊很輕松寫意,能否麻煩你過來看看師兄我已經滿頭大汗了?
休夫人決定不再與小莫耗下去。一動腰間,一柄軟劍已經應手而起:“能死在天下第一劍下,也是你的福氣。”
休夫人終于用劍。小莫淡然一笑:“請。”
“別說是你,就是兩個你,老夫也不信你再能撐過五十招。”休夫人輕輕一抖劍,凜冽的殺氣,讓遠處的燕傑和靈犀都感到了迫人的壓力。
而讓燕傑冒了一身冷汗地,并不是這迫人的壓力,而是休夫人的話提醒了他。
老大說兩個人五十招拿下,那麽如今只有靈犀一個人,那就該是二十五招拿下才對,然後與小莫師兄合力對付休夫人。
為何自己看了靈犀,竟能蠢成這般模樣。
“這是多少招了?”燕傑忍不住出聲詢問靈犀。
靈犀心中也是焦灼。她剛才已經聽到了盡花谷內的哨聲,那分明是逐星的示警信號。一定是谷內有變,逐星遇險。
靈犀心切逐星安危,恨不能一刀将燕傑打趴在地。如今看燕傑突然慌張,恨道:“再讓你撐過十招,我就不叫靈犀。”
休夫人軟劍威力非比尋常,罡風與劍風直迫小莫。
小莫終于退。一退,一劍,再退,再一劍,退第三步時,終于刺回一劍,休夫人不得不後退半步。
劍招再精妙,奈何內力不足。有幾人會像燕月、玉翎那般有奇跡發生在身上,內力一年抵過他人半百。
休夫人當然會利用內力上的優勢。強勁的內力混在劍中,威力抖贈三分。
燕傑一狠心,終于将腕上金環彈出,靈犀躲過一只,卻被另一只擊中胸口,噴了一口鮮血,一個踉跄,幾乎摔倒。
“對不起。”燕傑一臉疼惜、愧疚,出指點中靈犀穴道。靈犀倒入燕傑懷中。
小莫再被休夫人打中肩頭一掌,只覺嘴裏一甜,一口鮮血幾乎噴出,卻強壓了回去。轉身間,正好見燕傑萬分疼惜地将靈犀放在地上,又恐她姿勢不舒服,輕輕幫她擺了一下頭部的姿勢。
小莫終于吐血。
“彭”地一聲,燕傑終于及時接下了休夫人打過來的一掌,搖晃一下,退到小莫身側。
“師兄,小弟與你聯手對付這個半男不女的變态。”燕傑對小莫笑。
小莫擡腿踢了他一腳:“小心你說話的內容。”燕傑吃痛,卻不敢叫,只是笑着應是,與小莫聯手對休夫人打去。
玉翔抽劍回身,看着倒下的女子,有些發呆。
陳玄衣及時攔了一劍,蕩開另一個劍手的攻擊。看了玉翔呆立的模樣,幾乎吐血。
怎麽一個這樣,兩個也這樣。荊軻自玉翔出現後,只是低頭凝視懷中的慕容芸。玉翔如今也對一個死人發呆。
“這女子你認識?”陳玄衣忍着氣問。
玉翔搖頭:“素未平生。”
“那你幹什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傷心……啊!”陳玄衣一不小心,雖然蕩開三劍,仍是被一劍刺中肩頭。
玉翔重又揮劍。陳玄衣壓力頓漸。
“想不到,她卻死在我的手中。”玉翔面露凄然。
“這不會是你第一次殺人吧?”陳玄衣不可思議地看着玉翔英俊帥氣又略帶稚氣的面龐。
“她是第一個。”玉翔仍忍不住去看地下的女子,臉上不知是痛還是悔。
陳玄衣頭暈。“我幫你打聽一下她的名字?”
“好,有勞陳玄衣姑娘。”玉翔嘆了口氣。
陳玄衣吐血。回身一帶,将一女劍手一掌拍向玉翔,玉翔長劍穿胸而過。
“這個要不要也問問名字?”陳玄衣問。
“玉翔不要理她。她一向冷血的。”宛然躲在玉翔身後,探頭出來:“她是在戲弄你。”
陳玄衣手中彎刀刷地出手,宛然吓得一低頭。陳玄衣的彎刀掃過一個劍手的肩頭又旋了回來。
“你還有功夫憐香惜玉的話,小莫和燕傑就被休夫人殺了。”陳玄衣提醒玉翔。
這句話也提醒了逐星。她轉身就往谷口跑。
玉翔大急,手中長劍一甩,左手彈出指風,撲撲撲,連倒三人。
“蘭心指?”荊軻擡頭看了看玉翔:“你是冷家的人?”
玉翔搖頭。“人死不能複生,荊軻兄還請節哀。”玉翔看了看宛然,心裏全然不記得她曾偷走了闊劍害自己受責。只是覺得慕容芸死了,宛然沒了娘,十分心疼。
二十具屍體,橫七豎八,空氣中彌漫着血腥。這些劍手自小受訓,聽命而行,不死不休。
玉翔只是心裏疼痛,面色有些白。
陳玄衣舒了口氣:“總算,你沒有吐出來。”
“嘩……”玉翔終于跑到一塊大石頭旁,嘔吐。
“玉翔,你沒事吧。”宛然扶着嫣然,焦急地看玉翔。
陳玄衣氣得。
天下第一劍果真名不虛傳。小莫和燕傑兩個聯手仍是處于下風。所以看着逐星跑來解開靈犀穴道,也無法阻止。
靈犀傷得不重,逐星扶她起來,她揮刀就要去刺燕傑。
小莫看了燕傑一眼。燕傑心虛。他怕傷了靈犀,只是用的普通點穴手法,若是用了傅家獨門手法,逐星就是能解,也要幾個時辰之後。
逐星拽了靈犀一下:“你先調息一下,以夫人的武功,收拾他們兩個自然輕松。”
靈犀會意。如今夫人能否控制局面,這是個問題。如果能,自然站在夫人一邊,如果不能,自然走為上策。
逐星最是謹慎。這猶豫的片刻。陳玄衣已經追了過來,遠遠地揚聲問:“燕傑,你師兄他們何時會到?”
小莫劍勢一動,同樣的一招,休夫人只能再退半步。剛才就是被小莫這招迫退,如今還是無法化解。
燕傑笑道:“老大不會來,小翎應該快到了。”
陳玄衣就知道燕傑上路。這要換做玉翔,他一定會實話實說說:“沒有人要來。”
逐星一拽靈犀,兩人雙雙飛去,消失在夜色裏。
燕傑立刻悵然若失。
陳玄衣彎刀一擺,加入戰鬥:“休夫人,你還芸姨的命來。”
休夫人看着靈犀和逐星逃走,冷哼了一聲,對面前幾人根本不懼,他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陳玄衣,你敢叛宮,可是不要你妹妹的命了?”休夫人手下攻擊不弱,冷冷地對陳玄衣威脅。
“我就是要保紫衣的命,才一定要殺你。”陳玄衣冷冷地橫了小莫一眼。
小莫微嘆氣,心裏道,我也是奉老大的命令行事,你瞪他就是。
玉翔終于也到。荊軻也終于将懷中的慕容芸交給了宛然。
五人對着休夫人。
休夫人冷笑:“怎麽,想以多勝少?”
“以多勝少,雖勝之不武,總比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