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訴我,在玉翔被下咒毒的那一晚,你見過她。”
燕傑臉色一白,“老大,我……”
“啪”地一聲,小卿揚手狠狠給了燕傑一個耳光。
“跪下。”小卿喝道。
燕傑應聲屈膝跪地。心中雖然無限惶恐,也覺得十分委屈。自己在靈犀面前被老大責打,真是什麽臉面也沒有了。
“看來傅小卿很在乎你的生死。”靈犀的匕首依舊不離玉翔的咽喉。
傅小卿終于答應放四人離去,但是卻讓小莫跟着,要求靈犀在行出百裏後,放回玉翔。
靈犀想了想,也就表示同意。因為雖然荊軻傷重,但是加上自己和陳玄衣,對付小莫一人,實在是綽綽有餘的。看來傅小卿和燕月一樣,都是自以為是,目空一切的家夥,以為自己就天下無敵了嗎。
“因為燕傑偷了家裏藥材賣錢救濟咱們一事,他已經被傅小卿打個半死了,你剛才那番話,又足夠傅小卿将他打個皮開肉綻了。”陳玄衣看着靈犀,十分不滿:“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靈犀冷哼了一聲:“這是他的事情,與我何幹。”又換上笑臉道:“其實我這樣做,也是為了效忠休夫人,效忠宮主。”
“今晚,的确是一舉殲滅他們的大好時機。”荊軻笑了笑:“休夫人果真是神機妙算。”
玉翔被點了啞穴,不能說話,但是卻一直很配合,并沒有什麽激烈的反抗。而小莫就遠遠地跟在後面,等着百裏之後,接回玉翔。
靈犀回頭看了看遠處跟随的小莫,輕蔑地笑道:“真是蠢得可以。”
陳玄衣也笑了一下:“的确很蠢。”
荊軻微微一笑:“靈犀,你是想将小莫直接帶到休夫人的落腳之處嗎?”
“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焉有不收之禮。”靈犀笑道:“這樣一來,蘭若客棧裏剩下的人,就更好對付了。”
☆、搖花碎影(上)
月色清明。微風輕拂,搖花碎影。
燕傑雖然跪得筆直,可是背後已全是冷汗。
自己剛挨過一頓狠打的。如今背部依舊是鞭痕宛然。這兩日原本就是忍着疼痛在老大身邊侍奉。如今背部的疼痛似乎更加清晰起來。
老大是不會介意自己傷上加傷的。燕傑有些擔心,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挺過老大的責罰,如果他在老大責打時昏過去,再被老大治一個不敬的罪名……唉,到年底之前,自己可能都要趴在床上養傷了。
大好青春啊。
“燕傑。”小卿的聲音溫和,卻仍是讓燕傑吓得一哆嗦:“是小弟的錯,憑師兄責罰。”
“你和靈犀動過手。你如果全力施為,多少招內能将她生擒?”燕傑與靈犀交過兩次手,第二次交手時,燕傑曾為靈犀所傷。
“七十招。”燕傑惴惴不安地回答,心裏叫慘,老大是想要将自己故意輸給靈犀那次的帳一起算吧。他想解釋很多,就是不敢開口。
“如果是陳玄衣呢,你需要多少招?”
“九十到一百招。”燕傑更加忐忑,老大想幹什麽?
“五十招。”小卿淡淡地道:“五十招內,你擺平靈犀和陳玄衣,救下玉翔,這次的板子我就免了你。”揮了揮手,小卿離開。
燕傑微楞了一下。
“你再不快點行動,可就追不上他們了。”小卿的聲音裏,似乎有一聲嘆息。
燕傑的身形已經如風般飛了出去。
轉過回廊,紅鸾、宋南一身黑色勁裝,身後十名劍手無聲無息地侍立在那裏。見小卿過來,衆人一起跪下施禮,小卿點了點頭。
玉麒看老大進來,不由笑道:“老大,小弟真的傷得很重。”
小卿只是笑了一下,玉麒已經起身下床:“小弟這就去吩咐玉翎過來。”
燕月忍不住笑容,又怕老大尋自己的麻煩,忙低下頭。
“你打中逐月一掌?”小卿看看玉麒:“她與玉翎過招時,傷重?”
玉麒略猶豫了一下:“她的傷還未重到避不開那一掌。”
小卿微微一笑:“去吧。”
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玉翎原本腫脹變形的臉已經完全消腫,雖然依舊有些青紫顏色,嘴邊依舊有些破損,但是傾城傾國的俊美面容已然恢複八/九。
即便是跪在那裏,依舊是玉樹臨風,賞心悅目。
看見玉麒進來,玉翎眼圈一紅,眼淚竟掉了下來:“師兄,對不起。”
玉麒微笑道:“還有什麽對不起,老大打你可比我挨那一刀要痛許多了。”
玉翎臉色一紅,更加委屈,卻硬将眼淚收了回去:“玉翎該打。”
“你先起吧,老大吩咐你過去呢。”玉麒的話一出口,玉翎就吓白了臉,難道老大還要再打。
玉麒見玉翎驚吓的模樣,心裏不由十分疼惜,可是老大若是要罰,誰又能躲得過去。
玉翎連頭都不敢擡,一進門,就低頭跪了下去。
小卿卻吩咐他跪到自己跟前來。玉翎的心怦怦直跳,只是垂頭看着老大滾着暗黑金邊的青色錦袍下擺。
“擡頭。”小卿笑着看了看玉翎的臉,又看看一邊燕月的臉,微微一笑:“你恢複得倒快。”
玉翎只能諾諾應是。小卿吩咐燕月:“将玉翎穴道解了。”
玉翎不由又吓又驚,老大竟然恢複自己被封的功力。
“謝師兄。”玉翎這一句話,還未說完,臉上已經挨了小卿一掌。
玉翎吓得立刻噤聲。
“我并不想這麽快就結束對你的懲罰,只是不希望你今晚上誤了我的事。”小卿冷冷地道。
燕月已經喜上眉梢。老大既然恢複玉翎功力,想必是有強敵到來。
小卿看燕月那毫不掩飾的興奮之意,也不說話,擡手就是一個耳光。
燕月挨了打,忙低頭跪下。
看了看面前并排跪着的燕月和玉翎,小卿笑道:“兩位對自己的武功似乎都很自信。”
“小弟不敢輕敵。”燕月、玉翎一起應道。
“不敢最好。”小卿淡笑道:“你們兩個最好仔細些,無論哪個有了閃失,兩人都要重責。”
“是。”燕月、玉翎再次應是。同時也暗暗心驚,老大如此慎重的吩咐,難道敵人武功真的強到令老大擔心的地步。
燕月和玉翎雖然盡量克制,但是眼中那種見獵心喜,準備大展拳腳的光芒又怎逃得過小卿的眼睛。
“今晚上進了這客棧的人,一個不準走脫。”小卿心裏嘆了口氣,這兩個家夥,真該好好教訓。
“老大所說的一個不準走脫,可是許小弟等開殺戒嗎?”燕月笑問:“老大準備對姊妹宮徹底清洗?”
小卿微微一笑:“除了逐月不能殺,冷家的人還是老規矩外,其他的人,你們自己看着辦。”
“冷家的人?”燕月和玉翎同時一驚:“為什麽會有冷家的人?”
“我想,除了冷家,溫家,唐家應該也有人來,或許還有什麽其他人來。”小卿難得很溫和:“這些人也許是來看熱鬧的,也許是來殺人的。你們自己看着分辨。我不會太過苛責你們。”
“是。”燕月和玉翎一起應是,玉翎還是不敢吭聲,燕月的臉上已經有了苦笑。“不會太苛責”的意思就是可能會很苛責。
“走脫一個,每人賞五十鞭子,死了一個,每人賞十鞭子。”小卿淡笑:“整個蘭若客棧就交給你們兩個。我希望,你們能在我回來時結束戰鬥,而且向我禀告事情經過時,我不會太生氣。”
“是。”這個是字應出來,燕月和玉翎都已經苦了臉,老大這吩咐,分明就是說今晚無論兩人如何做,挨打都是一定的,但是打多打少,打重打輕就看兩人的表現了。
“都起來準備吧。”小卿帶着玉麒和宋南、紅鸾等大隊人馬走時,終于想起來兩人若是一直跪着,大概對敵可能不太方便。
燕月對着玉翎苦笑:“我怎麽覺得老大似乎故意在整咱們兩個。”
玉翎笑,可是卻一句關于老大的評論也不敢說。
傅家與冷家的關系比與楊家的關系似乎還要微妙一些。
傅家弟子不得與冷家弟子動手相博,違者鞭二十,傷了冷家的人鞭四十,殺了冷家的人,不論原因對錯,先鞭責一百,然後論罪。
這就是對冷家的老規矩。
“看來,休夫人這段時間想必滿世界的找外援去了。”燕月将手裏的銅錢輕輕抛出,又輕輕接回手中。
玉翎笑:“聽說師兄曾在尚溪用豆腐斬斷旗杆?可惜小弟未曾得見。”
燕月笑斥:“這件事情,在老大跟前千萬不要提,老大已經覺得我很招搖了。只要想起,巴掌就會過來的。”
慕容芸還沒有死,不過她希望自己已經死了。
她覺得可笑,自己這輩子唯一信任的一個人,居然會出賣自己。
“轉過這片花谷,咱們就安全了。”慕容芸說這話時,心裏是一片柔軟。
果真轉過花谷,走進盡花谷時,她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慕容英。她的笑容還綻放在臉上,就看到了慕容英身後的休夫人。
“你出賣我?”慕容芸雖然明知,仍忍不住問道。她不敢相信。慕容英,如果不是我,你早已死去,而且你是我慕容芸唯一的親妹妹。
慕容英點了點頭,淚流滿面:“我恨你。”
“恨我?”慕容芸笑了:“我以為你忘了,原來忘的那個人,倒是我。”
慕容英至今沒有成親,如果她成親,應該嫁的是楊家的二公子,楊榮曦。
休夫人嘆息一聲。荊軻,你果真是個風流情種。
“嫣然是你的女兒。”慕容芸微笑着,“我拼了命要保護的人,其實是你的女兒。”
慕容英一驚。
“她該叫上官嫣然吧。”休夫人微笑道:“原來倒是大哥的女兒。那就是我的侄女了。”
休夫人本是上官無雙,他的大哥當然是上官家的家主上官無傷。慕容英被楊榮曦退婚後,上官無傷本想将她娶進上官家,卻被父親所拒,上官家如何能娶楊家的棄婦?
所以上官無傷也只能離開慕容英,即便,慕容英已經懷了上官家的骨肉。
慕容嫣然忍了又忍,終于噴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娘,姐姐。”宇文宛然抱着慕容嫣然,驚慌地看着娘。
“娘要是死了,你和嫣然一起死。”慕容芸冷冷地對女兒吩咐道。
“給我解藥,誰也不用死。”休夫人端莊地笑道:“而且沒有任何人會受到傷害,除了你。”
所以,即便慕容芸現在寧可自己是死了,也還沒有死,只不過是受到了一些讓她寧肯死也不敢想像的傷害。
“你要是死了。”休夫人笑:“也許我會去找宛然的麻煩。”
慕容嫣然如今是他侄女,宛然反而變得無足輕重了。
不過慕容芸不在乎這個威脅:“宛然是荊軻的孩子。你要做什麽,盡管去做。”
休夫人的笑就凝在臉上:“你這個賤人!”休夫人這一生,愛過三個人。
在他是上官無雙時,他只愛他自己,雖然他灌醉并糟蹋了阮玲玲,并有了女兒逐月,可是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于是變成了翠微,展紅顏身邊最受寵愛的三大侍婢,因為他愛展紅顏,那十年,她是翠微,她只愛展紅顏。随着斬花宮覆滅,展紅顏死在展傾城一吻之下,她才發現,原來展紅顏摯愛的人,只有展傾城。
所以她改容易貌,這十年,她做了休夫人,但是如今的休夫人,心裏卻有荊軻。
慕容芸的身體上再添無數血痕,可是,她只是笑,笑的吐血,笑的流眼淚:“荊軻這輩子,唯一愛的人,只有我,只有我……”
“娘。”逐月的頭發越來越紅,臉卻如凝脂般白皙,美得簡直像一個妖精,她對休夫人欠身禀報:“尊使大人回來了。”
休夫人停了手裏的鞭子,輕輕攏了攏頭發。
慕容芸翻滾的身體也停了下來,她的笑聲依舊,只是有些嘶啞。
“嗯。”休夫人端莊淺笑:“出迎。”
盡花谷。四處是褐色的岩石,不要說花,連樹木都欠奉。十幾坐石頭房子,醜陋而陰森。
宇文宛然依舊和慕容嫣然坐在一起,離得很近。不過是慕容嫣然抱着宛然,宛然的淚似乎都已經流盡,而嫣然的淚依舊不斷滴落。
“嫣然。”慕容英離兩人很遠,坐在椅子上。除了這兩個字,她不知該說些什麽。
原來我也是有娘的。慕容嫣然淚眼婆娑,看着慕容英。慕容嫣然在慕容家長大。雖然也姓慕容,不過是賜姓。她的養父姓尉遲,是慕容家的外系。因為慕容芸疼她,所以才會賜姓慕容,享有慕容家小姐能享有的一切。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娘已經死了,所以芸姨才會那麽疼自己。想不到的是,芸姨原來真是自己的親姨,而且是她救了自己的命。
慕容英再被上官無傷所棄,未婚孕女,自己要死,女兒也要死。她恨這個女兒,她将不足月的女兒活埋,自己上吊。
慕容芸救了她,将她藏到盡花谷。只是想不到那個被她活埋的女兒,也被慕容芸救活。
“你別恨我,也別恨你爹,他不知道有你。”慕容英的話像針一樣:“你忘了我吧,我從沒想過會有女兒,也不想要,當初埋了你,母女緣分已盡。”
“為什麽。”嫣然看着起身走到門口的慕容英。
慕容英停了一下腳步,沒有回答,開門而去。
宇文宛然在房門關上的一瞬間,已經站了起來,雖然臉上依舊挂着淚痕,但是神情卻很堅決:“我要去救我娘。”
慕容嫣然點了點頭。
房門輕叩,一個女孩子推門而入。
慕容嫣然的劍已經點了過去。
“我是來幫你們的。”女孩子沒有反抗,任嫣然的劍抵住咽喉:“我叫官兒。”
“你們可以帶走慕容芸,但是也要帶青翼走。”官兒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咽喉,雖然嫣然移開了劍尖,她仍覺得有些疼痛。
“只有傅家的人,能救你們,也會救你們。”官兒的目光掃過兩人。
嫣然和宛然一起點了點頭。
☆、搖花碎影(下)
燕傑用一只手輕輕揉着自己的臉,痛啊。老大打人耳光的力道絕對恰到好處,痛徹心肺,又剛好不會打落牙齒。
小莫師兄的身形起起落落,如今已過百裏,依舊未停。
看來老大早就猜到靈犀不會遵守百裏交回玉翔的約定。
五十招內擺平靈犀和陳玄衣,燕傑覺得似乎自己勉強可以辦到。也就是說,小莫師兄能接荊軻五十招而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若是加上休夫人和逐星呢?燕傑遠遠地看着谷口處,已經停步說話的那些熟悉的身影,更加謹慎地隐藏自己的行跡。
休夫人端莊地微笑:“尊使大人受驚了。”
靈犀依舊扣着玉翔,對逐星一笑。逐星面色恭謹,不發一言,侍立在休夫人身側。她身後,二十名紅衣佩劍的年輕女子兩列侍立。
荊軻笑了笑,沒看到慕容芸。忍住沒問。
“蕭蕭呢,怎麽沒跟回來?”休夫人笑問。
“奴婢辦事不力。宇文少爺因為一直有人看管,奴婢不敢打草驚蛇。孫劍蘭小姐因為失手,也無法脫身。”靈犀恭敬地領罪。
“你還帶了什麽人來這裏?”休夫人看着小莫藏身之處。
小莫微嘆了口氣,緩步走近。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休夫人笑:“你膽子不小,居然敢跟到這裏來。”
“晚輩不接了玉翔回去,老大面前也無法交差。”小莫淡淡一笑。
靈犀伸手拿下玉翔臉上面具,對休夫人欠身道:“請夫人示下,該如何處置這兩名傅家弟子。”
“尊使大人的意思呢?”休夫人看荊軻。
荊軻笑道:“這兩個都可能是我的女婿,夫人這樣問,荊軻還真是難以作答了。”
小莫和玉翔同時有些出汗。雖然如今的天色已經有些涼了。
休夫人笑道:“只怕尊使大人的美意,他們未必領情。”
“那就殺了。”荊軻淡淡地:“男人還不有的是。”
小莫嘆了口氣:“諸位如果商量好了,在下就動手了。”
“不知死活。”陳玄衣哼了一聲,還未出手,逐星已經搶前一步:“陳姐姐,這裏就交給星兒吧。”
“還是靈犀來吧。”靈犀看了看逐星,眼裏自然的關心。
小莫有些嘆氣,看來這三個女人是以為吃定了自己,現在只是再讨論誰吃的問題。
長劍一抖,“休夫人,晚輩想請教幾招。”小莫直接叫陣休夫人。
休夫人微笑了一下:“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
“五十招。”小莫淡然而笑:“五十招內,若是夫人能迫退在下,在下任憑夫人處置。”
休夫人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她當然看過小莫的身手,雖然驚訝小莫的劍術高超,但是卻對自己的功夫更有信心一些。
“五十招,我不僅迫退你,還會生擒你。”休夫人再次優雅地攏了攏頭發:“你投入我姊妹宮做事。”
小莫笑:“夫人能相信晚輩?”
燕月,休夫人立刻就想起了這個名字,眼中一抹殺機:“五十招,你死。”
小莫一笑。
休夫人看了看荊軻,荊軻笑道:“我不在這裏陪夫人了,先去換身衣服,一會陪夫人暢飲。”
看了荊軻一眼,休夫人微笑着對逐星道:“你先侍奉尊使大人更衣吧。”
荊軻随着逐星而去。
小莫嘆了口氣道:“靈犀姑娘,你可否解了玉翔穴道,讓我們兄弟說幾句話。”
靈犀看向休夫人。
休夫人笑着點了點頭:“你們兄弟情深,再好不過,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玉翔被解開啞穴,咳了一下,才道:“師兄,玉翔一切都好。”
小莫笑了笑:“仔細些。”
玉翔臉色一紅,靈犀順手又封了玉翔幾處要穴,卻未再封啞穴。
長劍一點,小莫凝神對休夫人道:“請!”
休夫人冷哼一聲,長袖一甩,殺氣彌漫。
靈犀押着玉翔,與陳玄衣香不約而同後退一步。
“五十招!”小莫長劍如風,卷向休夫人,劍法分外淩厲。
燕傑伸手再次摸了摸還腫脹的臉頰,手中金環已經刷地直飛靈犀握劍抵住玉翔後背的右手。
燕月看着沐浴更衣後的玉翎,忍不住有些頭暈目眩。這世界上竟有如此俊逸的男子嗎。
玉翎看着燕月的笑容,有些惱怒,卻不敢說,只是看着院中的花影。
“也不知小莫師兄和燕傑那邊如何了。”玉翎只好起個話題。
“上官無雙不是易與之輩。不過也不必擔心,兩人加上荊軻,應該沒什麽問題。”燕月手中銅錢無聲無息切向玉翎腿彎。
玉翎輕一晃,銅錢走空,回旋到燕月手中。
“師兄想指教小弟?”燕月笑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其實很想和玉翎切磋一下。這三年不見,玉翎的武功似乎一日千裏了。不過,若是被老大知道,兩人此時還有閑情切磋武功,只怕臉色不會好看。
玉翎何嘗不想和燕月實實在在比劃一番,可是,老大的板子,他實在害怕。
“也許老大不一定會知道。”燕月沉吟着。
但是也可能會知道。若是老大問一句,在遇敵之前,你們在做什麽?
嘩……冷汗。
玉翎呵呵笑了一下,也是不敢。
“聽老大的口氣,似乎今晚會有極厲害的人物。師兄猜猜是何人?”
燕月笑,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那表情,愛誰誰,反正拿下就是。
“難道冷家真會有人來?”玉翎猶豫了一下:“上官家和冷家關系親密,他們也許知道休夫人就是上官無雙,所以才會派人過來。”
“你怎知休夫人就是上官無雙?”燕月笑看玉翎:“老大似乎未曾提過。”
玉翎猶豫一下,臉色有些紅:“是荊軻告訴我的。我看過休夫人武功,本也懷疑過。”
“你去找過荊軻?為什麽?”燕月看着玉翎開始笑:“他還告訴你什麽了?”
玉翎還未回話,忽然聽見一聲極細微的嗡嗡聲。
“既然有客來訪,就請進來一敘吧。”燕月朗聲道。
客棧門本就大敞四開,院內風燈高懸,一個白衣人,中規中矩地走了進來。
“我是來殺人的。”白衣人聲音清晰,“誰先死?”
“你先死。”燕月笑道。
玉翎已經走到院中,白衣人看着四十左右,面目平板,一雙眼睛就如鷹般銳利。長劍在手。
“我也是來殺人的。”院中人影一閃,一個紫衣人落了下來,禿頭,手中拿着算盤。
燕月起身,看向紫衣人。
院內忽然變得沉寂,竟似乎連風都凝在了空中。
殺氣彌漫。
“逐月姑娘呢?”陳玄衣離逐星很近,輕聲問。
“出去了。”逐星笑:“陳姐姐受委屈了。”
陳玄衣臉上有些讪讪然,不是自己喂豬的事情傳到這丫頭耳朵裏了吧。
“芸姨呢?”陳玄衣轉了話題:“尊使大人回來,芸姨怎未出迎?”
“師姐不太舒服。”逐星還是笑。
“我去看她。”荊軻的口氣不容質疑。
“師姐剛吃了夫人給的藥,正休息呢。況且夫人還準備與尊使大人對飲。”逐星笑着,婉勸:“明日,師姐也就好了。”
“等到明日,芸姨怕就死了。”丫鬟打扮的官兒從一棵樹後轉了過來。
逐星臉色一變,陳玄衣已經出手點中逐星:“小宮主最好別動。”
“我帶尊使大人和陳姐姐去看芸姨吧。”逐星立刻就換了笑臉,仿佛什麽也未發生。
陳玄衣猶豫了一下,逐星轉對荊軻笑道:“青翼姑娘也很想念尊使大人,晚輩怕她難過,讓小童一直陪她呢。”
一邊是女兒,一邊是愛人。
荊軻根本就不考慮:“去看慕容芸,若是青翼有什麽不幸,你會比她更不幸。”
宛然看見娘時,已經忘了哭泣,不知道該把自己的手放在什麽地方。
滿身的鞭痕,衣服和皮膚碎在了一起,甚至将人沾到了地上。無聲無息,甚至沒有一絲起伏。
“姨媽。”嫣然咬着牙,用顫抖的手,輕輕撩開慕容芸的頭發,露出蒼白的臉。
“沒事。”慕容芸輕笑着咳嗽:“不痛。”
荊軻看着慕容芸時,嘴邊就汩汩地流下血來。
“是你讓我變成這個樣子的。”慕容芸笑,也咳着血,她故意将血蹭到荊軻的胸口。
“幫我殺了慕容英。”慕容芸在荊軻耳邊吹氣如蘭:“再殺了上官無雙。”
荊軻點頭。
“還有傅小卿。”慕容芸喘着氣:“慕容容的賤種,也想入主慕容家嗎,她做夢。”
荊軻猶豫了一下。
“怎麽,你殺不了他?”慕容芸嗤笑:“你武功不如他嗎?”荊軻口中的血再湧,按住慕容芸的手掌一松,忙又按緊。
“啊。”慕容芸輕呼一聲:“痛死了。”
“對不起。”荊軻的內力源源不斷輸送到慕容芸體內,額頭上冷汗涔涔,臉色也蒼白。
慕容芸帶血的手撫過荊軻的臉:“照顧好我的女兒。”
荊軻點頭,淚滴了下來。
慕容芸笑:“你這個不忠的男人,生出那許多孽種來,還說一輩子只愛我一個人。”
“我只愛你一個人。”荊軻笑。
“我死了,你想起我的時候,就去殺一個女人,幸福的女人,你幫我殺了她們。”慕容芸的手緩緩地垂了下去:“如果,我生命中只有你一個人,該有多好……”
☆、非死不可
西峰驿站。
一座大廳堂,兩進院落,左側是一個整潔的馬廄,裏面,四匹驿馬正在享用夜餐。
“馬無夜草不肥。”
草是新鮮的帶着夜露的青草,馬兒們低頭大餐,全然不顧喂馬人那陰沉着的想要殺馬的臉。
“宇文公子,馬喂好了,就去大廳。”宋南一身黑衣,雙手抱刀,站在宇文蕭蕭身後。
一個時辰前,劈柴劈到手要斷了的時候,宋南終于送來兩個饅頭和簡短的傳達了傅小卿的命令:“一盞茶後出發。”
再看見傅小卿時,宇文蕭蕭不知怎麽,心裏就有了一絲哆嗦,這種感覺,從未有過。這是怕嗎?宇文蕭蕭從心裏覺得慚愧,自己連死都不怕,為何會怕他。
但是,得确是,腿肚子有些哆嗦。尤其是看見紅鸾手中的那根藤棍,身體的某個部位就隐隐地開始疼痛。
傅小卿常帶笑容的臉,本已夠讓人讨厭,他突然收起笑容,變得冷肅,更是讓人心驚肉跳。
傅小卿并沒理他,确切地說,是沒理任何人。只是掃了一眼面前的這些人。
但是宇文蕭蕭卻已經明白他眼中的意義:不聽話的就試試看。
孫劍蘭雖然臉色不好,但是并未受傷。一個叫蘋果的小姑娘似乎受了內傷,懷裏抱着個十分惹人喜愛的小狗。宇文蕭蕭不由多看了小狗幾眼。
院子內準備了三頂軟轎,玉麒坐了一頂,那個受了傷的小姑娘坐了一頂。傅小卿好胳膊好腿的居然也坐了一頂。
紅鸾扶蘋果上了軟轎後,将狗狗抱了過來,按小卿的吩咐,交給了宇文蕭蕭。
宇文蕭蕭臉色鐵青,自己十歲以後已經沒抱過小狗了。雖然這小狗很可愛,可是,這小爪子剛抓過土吧,哎呀,還掉毛。哎呀,它居然用臭烘烘地小舌頭來舔自己。
除了六個黑衣劍手擡轎,尚有四人,前面兩人開路,後面兩人殿後。
傅小卿的轎子在前,旁邊跟着宇文蕭蕭,後面的轎子上是蘋果,旁邊跟着紅鸾和孫劍蘭。再後面的轎子上是玉麒,旁邊跟着宋南。
師父呢?陳玄衣呢?還有其他的人呢?燕月大哥為何不跟着一起走。宇文蕭蕭就算滿腹疑問,也不願意開口去問小卿。
他審度了一下形勢,自己若是此時逃跑,有幾分勝算。玉麒受了重傷,孫劍蘭應該不足為慮。宋南和紅鸾的武功雖然沒見過,但是也應該不會強到哪裏去。
自己若是能突然出手制住傅小卿……
“你若想跑,不妨試試。”傅小卿淡淡地道:“如果不成,我也不會殺你,不過五十下板子。”
宇文蕭蕭氣血上湧,幾乎就欲拔劍……
“嗯……”似乎宇文蕭蕭暗自運力,影響了蜷伏在他臂彎中睡香香的狗狗,狗狗擡了擡頭,微側了腦袋,小爪子軟軟地按在蕭蕭的臂彎上,又睡了過去。
冷靜,冷靜。宇文蕭蕭一身冷汗。陳玄衣似乎說過她在傅小卿手下也讨不了好去,自己若是真要一試,死不難,那五十板子可難受。
在矛盾中猶豫中不甘心中,宇文蕭蕭不知不覺已随衆人離開蘭若客棧百裏,前方空曠地地界上,一座青磚壁瓦的大院落:西峰驿站。
宇文蕭蕭有些暈,傅小卿你也太目無王法了吧,你敢占據驿站,平民私進驿站罪同犯禁。
自古民不與官鬥,你想幹嘛?
看守驿站的是六名兵士,一名小官。早早地已經肅立在院中等候。
“大人。”見了傅小卿,已經齊齊拜伏于地。
傅小卿輕揮了下手。那些人再次拜禮,齊齊退了下去。
宇文蕭蕭的嘴角撇了起來還未撤下去,傅小卿已經吩咐宋南:“帶他去喂馬。”
喂馬之前當然得割草。宇文蕭蕭憐惜地看着自己的劍,鑲金嵌玉,價值千金。
堂堂宇文家的少公子,要割草喂馬。宇文蕭蕭想起卧薪嘗膽、想起韓信……忍,早晚有一天,必報此仇。
“《顏氏家訓》背得如何了?”宋南雖然面色依舊冷肅,問這話時,眼中還是帶了一絲微笑。
宇文蕭蕭忽覺背上一寒。
三招過後,玉翎驚奇地發現,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白衣人,武功猶在逐月之上。
逐月的殺氣能引動斷水劍的龍鳴,但是這個人雖然招招奪命,卻毫無殺氣。
他的武功處處只求制敵于死地,不需殺氣,中劍必死。
如此高手,江湖無名。
無名的高手才是真正的高手。
玉翎輕輕一笑,可惜了,這個人注定無名。
第三十招,玉翎的斷水劍斬在白衣人的劍上。一聲龍吟,白衣人劍斷。斷水劍下壓之勢不減,嗤地一聲,洞穿白衣人胸膛。
劍上傳來的感覺有些奇怪。玉翎一念未轉,白衣人左手忽然攥住斷水劍,右手腕一動,一柄袖箭嗖地打向玉翎前胸。
白衣人的雙手原本攏在袖中。握劍的右手并不出奇,左手上,卻在每個指頭上都帶有一個寬寬的板指,握劍時,那些板指正好殼住劍鋒。
玉翎松手,人疏忽不見,白衣人心裏不由贊了一句:“好快的身法。”
袖箭射空,玉翎右腳踢碎白衣人左手,左手接劍,長劍斜滑,後退三丈。白衣人半邊身子滑到了地上。鮮血噴湧。
玉翎略皺眉,他其實真的不想殺人,只是想傷他而已,但是白衣人的劍勢,他不能完全控制。
院子中彌漫的殺氣都是來自那個一直對着燕月的紫衣人。
紫衣人肥頭大耳,手中算盤足金打造,手一動,算珠叮當作響。他渾身功力聚集右手,仿佛要爆炸一般,身上衣服獵獵作響,似乎就要發出雷霆一擊。
但是,燕月只是淡淡地負手而立,翩翩公子,全身上下,卻無懈可擊。紫衣人竟找不出一絲破綻,能發出致命一擊。
他等。
他可以等。
因為他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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