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所有的這些人都會生不如死。”
陳玄衣嘆了口氣:“放了她們吧,我什麽都說了。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你有什麽資格談條件。”阮丁丁拿起一根鐵簽子:“我看不給你點苦頭吃吃,你也不會老實。”
官兒眼看着一臉獰笑的阮丁丁掰開了自己的手掌,幾乎要吓暈過去了。
“娘。您何必動那麽大火氣呢。”一聲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婉兒啊。”歐陽權幹笑道:“你來的正好,這個丫頭她什麽也不肯說。”
歐陽婉兒端莊地行了過來,欠身道:“爹爹,娘,大哥。”
佩顯笑道:“婉兒,你不是說有些不舒服回房了嗎?怎麽還過來,這地牢濕氣重,你不要多待。”
歐陽婉兒笑着道了聲是,然後用眼睛掃過陳玄衣,眸中閃過一絲神采:“娘,咱們就聽聽這位陳玄衣姑娘的條件再做決定吧。”
作者有話要說:
☆、真假莫辯(上)
“因為天氣太熱了,所以小弟沒有穿。”玉翔小聲答道。
“穿着玉衣會熱嗎?”小卿本來都要生氣了,可是又壓了下來,這都不是玉翔的錯,是玉麒的錯,玉麒太縱容他了。如今在自己身邊正好教他:“是不是非挨了打才說實話?”
玉翔偷偷看小卿老大的臉色,只得說了實話。因為傳說金縷衣刀槍不入,所以玉翔和玉翎決定用闊劍砍來看看,哪知金縷衣上便有四片玉碎掉了,他們不敢聲張,偷偷找了一家玉器店修補碎片。
小卿聽了玉翔的回話,怎麽都覺得他好像是在開玩笑。但是,小莫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的。
“小弟确實知道此事。”小莫欠身說道。他現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為何那日自己要去見玉麒師兄呢,師兄是沒見到,卻看到了拿着碎玉片的玉翔和玉翎,自然被迫成了同謀。
“金縷衣的事情可能就是這樣洩露出去的。”燕月分析道:“玉器店的老板湊巧發現了玉片上的梵文。”他看看一臉無奈地小莫,也覺他有些冤枉:“玉翔和玉翎真是什麽事情都能出啊。”
金縷衣和闊劍都算得上是武林中人眼中的珍寶,為什麽在玉翔眼中就成了玩具。小卿開始有點同情玉麒,這些年每每自己見到玉翔和玉翎都會有些不小的意外,那玉麒就更會“驚喜不斷”了。
“傅少俠,小人歐三求見。”歐三來的很及時,讓小莫、玉翔暫時從老大手下逃過一劫。
小卿揮手命小莫、玉翔先站過一邊。他對這個叫歐三的管家很客氣,讓燕月将人請了進來。
歐三有些受寵若驚。“小人是受幾位客人之命來送口信的。”
小卿笑着點了點頭,“歐管家來的正好。在下有一事正想請教。”
歐三略遲疑了一下,笑道:“傅少俠,小人正好也有事情禀告,可否與您單獨說上幾句話。”
小卿将歐三引到裏屋,不一會行了出來。
“老爺請二公子過去吃晚飯。謝百鳴謝大爺請傅少俠前往一敘。宇文敬宇文大爺也請傅少俠帶這位玉翔公子過去共進晚餐。”又轉對燕月欠身道:“慈航靜齋的兩位師太請燕公子方便的時候過去一下。”
玉翔有些奇怪,為何慈航靜齋的人不見自己與小莫,卻要先見燕月。
小卿微笑道:“就這些了嗎?”
“是。小人的話已經全都帶到,至于是否接受邀請,還請傅少俠示下。”
“小莫去歐陽前輩那裏。燕月去宇文敬那裏。”小卿吩咐道:“請歐管家回複慈航靜齋的兩位師太,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上午我自會派人過去與兩位師太見禮。”
歐三欠身應命,小卿又笑道:“請歐管家去拿些筆墨紙硯過來。”
玉翔坐在桌子前發呆,筆墨紙硯具備,他提筆在紙上懸了一會,又放下去,嘆了口氣。
“在發什麽呆?”人影一閃,宇文宛然推開半掩的紗窗跳了進來。這妮子似乎不知道有敲門這種事情。
玉翔并不在意,青翼去了劍蘭那裏,也沒人會與宛然打起來。
“為什麽不去赴約?我娘親自邀請,你居然敢回絕,是不是不把我宇文家放在眼裏?”宛然手中匕首指向玉翔。
玉翔悶悶不樂地道:“師兄不許去,讓我寫悔過書呢。”
“寫什麽悔過書?”宛然有些好奇,可是白紙上并無半點墨痕。
“我還沒寫出來。”玉翔嘆了口氣,“不過明日一早,老大就要檢查的。要寫滿5000字。”
“5000字?”宛然吐了吐舌頭:“你到底做錯什麽?”
“你寫悔過書的水平怎樣?”玉翔直覺上這妮子想必也有過不少寫悔過書的經驗。
宛然得意道:“算你問對人了。”
“歐陽前輩、夫人。”小莫欠身為禮。桌上的酒菜豐富,室內燈火通明,歐陽權面帶笑容,阮丁丁也臉色開闊,看起來,确有一家人其樂融融之意。
唯一與這場面不協調的是歐陽佩顯的臉,已經快青了。
“小莫,你與佩顯怎麽說也是親兄弟,你們中間可能有些誤會,就不要再提了。來,一起喝杯酒吧。”歐陽權招呼大家入座。
“是啊,小莫,佩顯他到底是你的哥哥,他就算有不對的地方……”
“娘,你為什麽也向着這個小賤種說話。”歐陽佩顯打斷了阮丁丁的話。
小莫臉色一變,“佩顯!”歐陽權喝道:“你幹什麽?小莫是你的弟弟。”
“弟弟?”歐陽權冷笑道:“弟弟會帶着我歐陽佩顯未過門的妻子逃到京城……”
“住口!”阮丁丁喝道。
“怎麽,娘怕我說出來?”歐陽佩顯早等着今天這個機會了:“爹爹可以不計較他娘紅杏……”
歐陽佩顯的話再也無法說出,小莫長劍已經抵到了他的咽喉:“你再敢對我娘有半分不敬,我就殺了你。”小莫冷冽的話語,讓歐陽佩顯不由打了個冷戰,他還是第一次見小莫的神情如此冷酷。
“小莫,你幹什麽?快放下劍。”歐陽權喝道:“你怎敢對兄長如此不敬。”
小莫長劍一抖,歐陽佩顯只覺頭皮一涼,一縷斷發飄了下來:“別再有下次。”小莫長劍入鞘,歐陽佩顯的冷汗已經濕透衣衫,他不由惱羞成怒,虎吼一聲,一掌向小莫打去。
小莫一側步,一沉肩,揮手一抓,将歐陽佩顯手腕抓住,“住手!”歐陽權大喝一聲,一掌也打向小莫,小莫一轉身,避開歐陽權一掌,手一拽一脫,咔嚓一聲,歐陽佩顯肘部關節已被錯開,然後抖手将他摔了出去,哐當,砸翻了滿桌酒席。
歐陽權惱羞成怒比歐陽佩顯更甚:“小莫,你太放肆了。”
“爹爹,看來你想認人為子,人家未必認你為父。”歐陽佩顯用手托着自己胳膊,咬牙道。
“小莫,你怎能如此忤逆?若是紅燭妹妹泉下有知……”
“歐陽夫人!”小莫猛地看向阮丁丁:“你還有面目提起我娘嗎?”
阮丁丁被小莫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凜,剩餘的話竟說不出來。
“我殺了你這個不孝的畜生!”歐陽權大喝道,一掌拍了上來,小莫不及躲閃,只得回身硬接一掌,嘭的一聲,他搖晃了一下。歐陽權想不到小莫果真敢還手,不由更怒:“看來你果然不認我為父。”
“佩顯快去幫你爹。”阮丁丁幫歐陽佩顯按上了關節,歐陽權已經與小莫在院中打了起來。
歐陽權想不到小莫的身手不僅能與自己抗衡,單論招式精妙,仍在自己之上。他一方面雖然心內贊許,另一方面,更覺怒不可遏,顯然,小莫自恃武功,真未将他這個爹爹放在眼中。
“傅少俠,請坐請坐。”謝百鳴準備了酒菜,與小卿小酌。
“謝谷主似乎有事要問。”小卿推謝了謝百鳴之酒。
“是,在下只是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一段武林秘聞,不知傅少俠可曾聽過?”謝百鳴自斟自飲,神色自若地道。
“二十年前?”小卿依舊淡笑:“雖然那時小可尚未出生,不過武林秘聞也聽過一些,不知謝谷主所指何事?
“燕狂殺的事情,傅少俠可有耳聞嗎?謝百鳴看向小卿,目光中的精芒一閃而沒。
“燕狂殺!”小卿不由一楞:“難道真有此人?”
作者有話要說:
☆、真假莫辨(下)
二十年前,血屠燕狂殺之名,是武林的一個夢魇。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見過他的人都已是死人,而且支離破碎,死狀極慘。他來無影、去無蹤,在武林中短短三月時間,狂殺萬餘人,血案千餘起,但是竟無一個活口。最奇的是他今日還在江南屠戮,相隔不過一夜,漠北就添冤魂。
燕狂殺每次屠戮之後,血跡斑斑地現場就會留下血淋淋的殺字。因為第一樁血案發生在邵陽,為古之燕地,故此,大家就将這魔頭稱為燕狂殺。但是他的真實面目,無人見過。腥風血雨的三個月後,燕狂殺銷聲匿跡。武林各派幾乎都有好手損傷。
随後,不到一年時間,斬花宮現身江湖,風傳所謂燕狂殺不過是斬花宮血洗江湖的一種手段,燕狂殺之名就再無人提起。
謝百鳴笑道:“不僅确有此人,老夫只怕還是唯一見過此人之人。”說到此處,謝百鳴不由打個冷戰。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讓他驚恐難忘的夜晚。
燕月看着宇文敬,宇文敬也看着他。燕月心裏真的很不耐煩。“在下話已帶到,兩位有什麽事情,對我說也是一樣。若是無他,在下就先告辭了。”
“燕少俠何必急于一時。”慕容芸起身,指着屋內備好的酒席,笑道:“既然來了,不妨留下吃個便飯。我們本就是準備請了傅少俠與玉翔公子來用餐的。既然燕少俠代他而來,不妨坐下,邊吃邊談。”
燕月略皺了眉頭,奇怪宇文敬夫婦搞什麽鬼。他奉了老大之命來婉拒邀約,這似乎本在宇文敬夫婦意料之中,如今兩夫婦屏退了宛然,卻非要留下他吃飯。不由有些別扭。
不過小卿出門時,已經和歐三說過,他們兄弟的晚飯不必送了。燕月也的确未曾用餐。反正這裏的飯菜都是歐陽家準備,在哪裏吃還不是一樣。燕月正準備答應入席。
“燕月大哥,你來了。”宇文蕭蕭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今日他一身藍衫,越發清逸出塵。燕月身材颀長偉岸,面容英俊,在蕭蕭看來,很有男罡之氣,不自覺地便想學着燕月的樣子,連衣衫風格,也與往昔錦緞绫羅,色彩鮮豔大不相同。
與其與這對陰陽怪氣地宇文夫婦吃飯,倒不如去逗逗這個世家少年公子來的有意思,燕月笑道:“多謝宇文前輩盛意,晚輩怎敢打擾。晚輩還是與令公子一道用餐的好些。若是兩位有事,不妨現在吩咐。”見了宇文蕭蕭,燕月不自覺地對宇文夫婦也客氣起來,改稱晚輩了。
宇文敬略搖了搖頭,慕容芸笑道:“沒什麽緊要的事。你們去吧。”宇文蕭蕭大喜過望:“小弟正想與大哥小酌。”對父母告罪一聲,引着燕月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哥哥,你受傷了。不要緊吧。”歐陽婉兒端莊地來看歐陽佩顯。歐陽佩顯換了衣服正想出去,聽說婉兒來了,慌忙扯了一件衣服,想要蓋在自己身上,已來不及。
歐陽婉兒已經看到了他外衣下的一身黑色勁裝:“哥哥要出去?”
“妹子。你可知道有什麽法子能讓一個人的功力在短時間內快速提升?”歐陽佩顯将手中的衣服狠狠扔在地上,今日他被小莫一招摔到桌子上,憤恨難平。
歐陽婉兒嘆了口氣:“小妹的确知道一個法子。只是,你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若是強擰了這規律,當然會有些不好的作用。哥哥還應慎重考慮。況且二哥他……”
“他不是你二哥!”歐陽佩顯斬釘截鐵地道:“歐陽家的公子只能有一個。”
“哥哥不後悔?”
歐陽佩顯冷笑了數聲:“我歐陽佩顯從不做後悔的事情。更不會允許什麽事情讓我後悔終身!”
歐陽婉兒嘆了一口氣。“哥哥辦完事,就去我的挽香閣吧。”她沒問歐陽佩顯要去做何事,也不打算問。但是在自己家中依舊一身夜行人的裝扮,用胳膊想也知必不是什麽好事。
“唐兄。”歐陽佩顯看了看同樣一身黑衣的唐一鶴,“令尊沒有發現你出來吧。”
“歐陽兄,此事是否還需慎重考慮一下,你娘自不必說了。單是孫二夫人若是發現此事是你我所做,怕就得吃了咱們。”
歐陽佩顯揚了嘴角,輕蔑笑道:“唐兄,大丈夫一言既出,別讓小弟看輕了你。”
唐一鶴臉一白,随即下了決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認了。”
歐陽佩顯這才豎起大拇指,道:“唐兄放心,這事只有唐兄的好處,小弟一輩子銘記在心。”
“佩顯兄見外。”唐一鶴笑道:“你确定此時孫夫人不在嗎?”
“在與不在,唐兄的‘碎金寒’也不會失了效用吧。”歐陽佩顯冷冷一笑:“早些做完此事,我還另有要事呢。”
歐陽佩顯拽着唐一鶴,從窗戶翻了出去。
歐三慌張來報,二少爺與老爺一家打起來的時候,小卿還有些不盡信,若是小莫換成是燕月,或是玉翔,都是有可能的。
燕月心中,歷來不知規矩為何物。玉翔年少,家裏長輩均憐他惜他,他雖看着乖順,卻有些如被寵溺的孩子,脾氣上來,也是任性的很。
但是小莫不會。從小莫入傅家時起,就在小卿跟前。小卿雖只大他兩歲,他敬小卿如兄如父。傅家的規矩,就是小卿的規矩,小卿的規矩誰敢輕易觸犯。燕月和玉翔雖是傅家弟子,并未經常跟在小卿身邊,總有喘息的餘地,小莫沒有。
小卿微笑着随着歐三進入院內,裏面的戰鬥仍未停息。
“小莫。”小卿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小莫駭得心頭狂跳。他立刻收手,退後一步,跪了下去。
歐陽權幾乎暴跳如雷:“傅少俠,這就是你傅家教養的弟子?打傷兄長,威脅母親,忤逆父親?”
小莫跪在師兄身後,心頭狂跳。小卿師兄面對歐陽權的斥責,只是淡淡地欠了欠身:“歐陽前輩,晚輩會讓他得到教訓。”
這麽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小莫當時就吓白了臉。他知道老大這次是真的要罰自己了。
兩年前,虛歲剛滿15的小莫随小卿辦事路過新安。新安正與鄰縣龍泉因為開渠取水之事大動幹戈。
新安原來的水源幹涸,五十裏外的汜水成為最近的水源。新安若另僻新渠,需沒龍泉百畝良田。因為新安之舉,将有改龍泉風水,龍泉百姓堅決不允。并且修高汜水堤壩,日夜防守,甚至将原有的一道明渠也全部堵死,竟要斷了新安取水之道。
幾番協商不成,新安與龍泉勢成水火。新安多次派人前去強行炸堤放渠,都受阻截,無功而返。
小莫偷偷瞞了小卿,孤身一人,上了汜水堤壩。見到了楊浩威。他就是挫敗新安幾十位高手的楊家護堤之人。
楊家歷代征戰沙場,無論朝代怎麽變遷,楊家人的忠烈節孝都倍受人景仰。先皇流落民間,以傅家弟子名分闖蕩江湖時,曾與楊家子嗣交從甚密。先皇登基後,曾親書“忠孝節義”四字,以示褒獎。
如今楊家聲名最盛之人,就是這個翩翩少年楊浩威,與小莫年紀相仿,卻早已聲名遠播。九歲上,中了解元,十歲上,中了會元。若非母喪,想必必定是個狀元之才。
十二歲上,就将熊耳山上為惡數十年的三座山寨盡都鏟平。十三歲上,千裏追殺江湖殺手暗影門主。十四歲上,劍敗王屋、太行兩位掌門,平定王屋太行百年争端。楊家麒麟楊浩威,是河南府的驕傲。
小莫是除玉翎和五叔龍星外,初見如此俊逸的少年。錦緞長衫,玉面朱唇,長眉入鬓,孤傲不凡。
浩威也想不到,會遇到小莫這樣英俊淡雅的少年。汜水河邊,高高的堤壩上,漫天散落的櫻花都将成為兩個少年心中永遠的記憶。
戰了一天,兩人不僅全無仇恨,反而惺惺相惜。
“浩威奉父命,不能退。”楊浩威何嘗不想解新安之急。但是族中長老所決定之事,爹爹尚要執行,自己又能如何?
汜水楊家與新安龍家本就是百年的死對頭。尤其是水渠之争,當年汜水大旱,龍家霸了新安渠,不肯放水施救,如今情勢逆轉,楊家正要報仇。
何況,小莫不過是過路之人。但是當小莫領着浩威看新安百姓全家老幼往返百裏挑水灌地,甚至稚齡童子也捧瓢運水的情景,浩威明白了小莫的堅決。
家族仇恨,地方之争,苦的是黎民百姓。莊稼是百姓的命,水是莊稼的命,如今大旱年頭,若無渠水,不是要斷百姓活路。
浩威與小莫山中飲酒入夜。新安終于炸堤成功。
浩威與小莫作別,淡笑中,竟有生離死別之痛。
楊家祠堂。浩威幾乎死在爹爹的家法之下,小莫搶出了渾身血污、奄奄一息的浩威。
浩威搖頭勸小莫離去,他違抗父命,願意領死,小莫看着浩威滿身鞭痕,激怒之下,居然想劈下懸挂于楊家祠堂的那塊牌匾。浩威的父親,楊榮晨,出劍攔住了小莫。
小莫早從浩威的身手上,知道他爹爹的厲害,不過他不怕,就算他打不過楊榮晨,他也有把握帶着浩威逃離這裏。
不過,楊榮晨并沒有與他動手,只是寒着臉吩咐了下人一句:“去請傅少俠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重罰小莫(上)
原來老大昨日說要去拜訪的故交,便是楊榮晨。
那一次,浩威是活了,小莫卻差點死在小卿的家法之下。
小卿看了看在楊家祠堂中的小莫,也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楊大哥,小弟會讓他得到教訓。”
那是第一次,小莫在老大淩厲的皮鞭下,痛哭求饒。那種漫無邊際的疼痛,讓他現在想起都不寒而栗。經過那一次,小莫才知道,老大平時的責罰是多麽溫和與不值一提。
“把事情的經過說一說。”小卿坐在那裏,并不像有多麽的生氣。
小莫筆直地跪在地上,壓着心中的恐懼,如實作答。
“你是因為已經找到确實證據證明當年丁夫人是受人陷害,所以今日沉不住氣了。”
“歐陽權明明已經知道事情真相,卻不肯為娘洗刷冤屈。”小莫心中對歐陽權有無盡的失望。如果當年他是因為聽信讒言,冤錯了娘,如今已經知道真相,為何仍不肯還娘的清白。
“歐陽權!”小卿重複了一遍,嘴角帶着笑,目光中卻閃過一絲寒芒,“看來,你是真的不打算認他為父了。”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小卿站了起來,“小莫,你一向最規矩知禮,可是今天行事,最基本的規矩你都忘了。”
“小莫不敢忘。百善孝為先。”小莫咬了嘴唇,他不想再觸怒老大,可是卻更不想俯首認錯:“當年是他冤死我娘,又将我逐出歐陽家,如今更不辨是非,偏袒歐陽佩顯,他真的配為人父嗎。”
如意料般一樣,師兄的耳光狠狠掴到了小莫的臉上。“長輩們的事情,何時輪到你來評斷。你身為人子,不只有娘,更有爹,你是歐陽前輩的兒子,你連為人子的基本都做不到嗎?”
小莫嘴邊的血已經淌下來,他沒有再說話。
“你去尋了鞭子藤棍來權充家法。”小卿淡淡地吩咐。
“家法”兩字,再次讓小莫心頭狂跳。自己今日果真難逃一劫,欠身應了,站起來,退了出去。
這裏不是傅家,師兄想罰自己,也沒有合适的工具。小莫有些想笑,卻很苦澀。自己得去尋了鞭子棒子,讓師兄教訓自己。
出了院門,歐三站在一棟花廊下,看了小莫,神情有些不自然,幹咳一聲道:“二少爺。”
小莫有些奇怪,他在這裏做什麽。“是老爺,咳,咳,老爺吩咐小人來看看。”歐三一臉尴尬。
小莫恍然,原來是歐陽權還特意派人來看看師兄是如何罰自己的。他心裏一痛。“那就勞歐管家去找鞭子或棒子來吧。”小莫淡笑道。
“二公子要這些東西何用?”歐三故意裝作不解,但是觸到小莫的目光,忙又輕咳着,進行掩飾:“是,是,請二公子稍候。”
小莫看着手裏烏黑的藤棍,不由笑了笑。歐三幾乎只是轉身的功夫就将藤棍遞了過來。看來是早都準備好了的。
小莫真想問問一臉尴尬的歐管家,可要跟過去看看師兄是如何罰自己的。轉念卻沒再理會他,回身去了。何必和一個下人為難。
況且因了劍蘭的事情,師兄那裏早都記了自己的板子,只是因為要來賀壽,所以才暫時免了。如今也該是秋後算帳的時候。今日歐陽權給自己定的罪名,就更重了。對兄不恭,對父母不敬,師兄也許今日活活将自己打死也說不定。
玉翔跪在地上,不敢看小卿的臉色,雙手将寫好的悔過書遞了過去。老大帶着小莫師兄回來,玉翔過來問安,老大卻揮手命他先回房去,他已經感覺氣氛不秒。自己也是待罪之身,可要小心了。
“你自己念了。”小卿未接。
應了一聲,玉翔念了起來,将自己這一路來所做的事情深深反省一番,倒是俱都說到了。
玉翔念完,看看老大:“小弟知錯了,以後斷不敢再做些魯莽荒唐的事情。”
小卿看看玉翔。玉翔自小聰明伶俐,教他學的東西,讓他去做的事情,他必定辦得幹淨漂亮,惟一令人頭疼的便是他的性情,他太過溫和,沒有主見,有時候做的事情說的話幼稚荒唐的讓人難以想像。
小卿正想教訓他,小莫在門外輕聲道:“小弟回來複命。”
玉翔看着小莫師兄手裏拿着長長的黑漆藤棍,臉色一下變得慘白,難道師兄還要打自己的棍子嗎。
小莫已跪在地上,将藤棍雙手奉給師兄:“小弟恭領師兄責罰。”
玉翔心裏松了口氣,馬上又轉為替師兄擔心。
小卿看了玉翔道:“你跪到一邊,仔細看着。”玉翔顫抖着聲音應了,膝行幾步,退了開去。
“你可知我為何要罰你。”小卿冷了聲音,問小莫。
小莫低了頭。
“說!”小卿的喝聲讓玉翔也駭得一哆嗦。
“小莫頂撞師兄。”小莫的聲音裏透着委屈,清晰明亮的雙眸看向小卿。
小卿嘴邊綻出一抹微笑:“楊大哥說你看似溫和,實則心性極高,凡事自己總有個尺度,過了那個尺度,想讓你屈服,怕是比登天都難,這話倒是沒說冤了你。”
小莫心裏哆嗦一下。當年正是在楊家祠堂,自己第一次被師兄打得生不如死。
小卿接了棍子,“外衫褪了。”
小莫臉上一紅,“師兄。”
目觸師兄臉上的威嚴之色,小莫只得屈從。長衫落地,露出背部結實光滑緊致的肌膚。小莫身材不胖不瘦,猿臂蜂腰,健美非常。
玉翔不由垂頭,在家裏時,褪衣被罰是規矩,只是如今在外客居,師兄竟是也不肯留半分情面嗎?。
雖然府中弟子經常受責,但是小莫褪去外衫,在師弟面前受責,還是第一次,何況還是在歐陽家。一種難言的委屈與羞辱在心中蔓延。同時,也在心裏咬緊牙關,今日就是死也決不認錯求饒。
小卿走到小莫身後,小莫結實的背部散着少年人特有的細膩光澤。但是細看去,仍有幾條淺淡的疤痕。
手中的藤棍輕輕敲了敲小莫的脊背:“看來兩年前的教訓,你也忘得差不多了。”
小莫的身軀起了一陣戰栗。小莫咬了唇:“師兄的教訓,小莫不敢忘。”
“不敢?”小卿手中的藤棍忽然掄起,毫無征兆地抽在小莫的背上。随着清脆的聲音,小莫背上立刻起了一道滲血的檩子。一棍下去,皮開肉綻。
突如其來的疼痛,幾乎讓小莫喊出聲來,總算及時咽了回去。小卿手中的棍子已如暴風般打了下來。藤棍打在肉上清脆的聲音和瞬間灼熱的劇痛,讓小莫再次想起了楊家祠堂,漫天飄落的櫻花,和那根猙獰地撕咬着自己的藤棍。
玉翔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他吓得幾乎有些跪不穩了。小卿老大的每一下抽打,幾乎立刻會帶出一道血痕,小莫的背上如今已經幾乎再無完好肌膚。
屋內除了藤棍打在皮肉上的聲音,漸漸混合了小莫痛苦而粗重的喘息。小卿依舊不說話,不問,不怒,也沒有責罵,只是手中藤棍的力道不僅不減,反而更大。
玉翔忍了又忍,忽然哭喊道:“師兄,你別打小莫師兄了。都是玉翔的錯,你打玉翔吧。”玉翔心中無限驚恐,他不知小莫師兄犯了何錯,但是他寧願代小莫受罰。
小卿略皺了眉,停了手中藤棍,用棍稍擡起玉翔的臉,玉翔精致的五官依舊那麽俊俏,只是白皙的面龐上全是淚痕,清澈的眼睛裏淚珠盈盈。
作者有話要說:
☆、重罰小莫(下)
玉翔哆嗦了一下,藤棍上的血是小莫師兄的嗎,棍子似乎都浸紅了。
“你哭什麽?”小卿冷了語氣:“做錯事自然會受罰,既然敢做了,就得受着。你哭哭啼啼地是什麽規矩?”啪地一聲,小卿已經一掌打在玉翔臉上,玉翔撲倒在地。
“跪好。”小卿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憐惜。
玉翔忙重新跪直,小莫勉強跪直了身子,背部的疼痛讓他覺得似乎吸氣也會疼痛。
啪地一聲,藤棍又狠狠地落在小莫背上,剛剛舒緩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藤棍漸漸下移,開始重重落在小莫的屁股上,腿上,小莫的淚水,幾乎要忍不住流出眼眶,但是他依舊一聲不吭。
“你知錯了嗎?”小卿終于停了手裏的棍子。小莫唇邊已經鮮血淋漓。
“小莫,不該頂撞師兄。”小莫就是不認對歐陽權的不敬之罪。
小卿抖了抖棍子,“擡起頭來。”
小莫仰了頭迎上師兄的目光。眼中因疼痛而有懼意,更多的仍是委屈和不服。
小莫幼時,受了重傷,師父傅龍城為他療傷。
七八歲的孩子,渾身經脈俱斷,就是大人也要疼死了。
小莫昏厥幾日,卻依舊醒了過來,除了昏迷時無意識的叫喊疼痛,只要他清醒着,就寧可将手咬得鮮血淋漓,也不喊痛。由着三叔龍晴為他接筋續脈,小卿看着都暗自佩服。
半年前,小莫奉自己之命去京城宋玉樓調查男風之事,小莫有膽有謀,很快查出幕後主使之人,并巧妙破獲了一個專門拐賣人口的地下組織。并将京城潛伏的金人奸細三十餘人,一網成擒。連金國十大高手之一的完顏拓也心悅誠服敗在小莫手中。
宋玉樓老板宋玉,逃往蓮花湖,小莫為擒他,一人血戰蓮花湖三千賊寇,終将宋玉捉拿歸案。但是,卻又被宋玉凄慘身世所打動,将威震當朝的大理寺卿當街打落馬下,抖出其當年為保頭上烏紗,違心草率結案,致使宋玉一家因被誣陷叛國投敵,三百餘口滿門抄斬,七歲的宋玉被賣入青樓為娈童。并順便着将京城府尹勾結奸商,販賣私鹽牟利一事,公布于衆。
小莫在京城百姓心中,幾乎幻化為神,鬧了個天翻地覆。
但是小莫卻因與完顏拓惺惺相惜,私自放了他離京。而更是為了宋玉被處斬立決之事,直闖刑部,為之求情。幸虧小卿接報的早,及時召回了小莫,不然他不定還要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
小卿為了這兩件事罰他,小莫的目光也如今天一樣,既不辯駁,也不認錯。
小卿也知小莫的委屈。但是自古不孝與悖逆是有虧大德之事,歐陽權縱有千般不是,小莫這個做兒子的依舊要守兒子的本分。“縱要他枉死,他也得認了。”師父傅龍城的話又在耳邊想起。
小莫是什麽道理規矩都明白的,只是行事依舊脫不了少年輕狂,劍走偏鋒。他的骨頭是極硬的,想用藤棍撬開他的嘴,只怕就是活活打死他,也不可能。
“玉翔,你去請歐陽前輩、阮夫人、歐陽公子過來。”小卿冷冷地吩咐道。
“師兄。”小莫一陣慌亂。他可以被師兄如此責打,可是他不願意讓歐陽權看到他的這副模樣,尤其是歐陽佩顯看到。
玉翔也一驚,應了是,又不敢問。
“師兄。”小莫伸手拽住了小卿的衣角,“師兄……饒過小莫。”小莫的眼淚掉了下來。
“放手。”小卿冷冷地道:“你知錯了嗎?”
小莫松了手。
小卿冷冷地道:“掌嘴,你自己打,不認錯,不許停。”
随即喝玉翔道:“還不過去請歐陽前輩。”玉翔不敢再遲疑,忙想站起,卻是跪的太久,腿上無力,又跌了下去,慌亂地再次站起。
小莫已經俯首道:“師兄,小莫知錯了,小莫不該對歐陽……前輩……不敬。”小莫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他可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