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容不得王宇沖這樣嚣張。
王宇沖看了燕月一眼,冷笑一聲,“你想找死。”
“那就看看是誰死。”燕月踏前一步,右手微擡。
“燕少俠。”小卿略皺了下眉頭。燕月微微一笑:“怎麽?傅兄可是想繼續為小弟拿主意嗎?”
小卿剛才為堵謝百鳴之口,曾說過燕月的事情他已不能做主,如今燕月想要教訓王宇沖,故此,才用此話來回小卿。
小卿早知燕月個性,想要做的事情寧可被打個皮開肉綻也要先做了再說。只是此刻,不是多事之時。微搖了下頭,笑道:“小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希望燕少俠能否暫待一時,大家都是為給歐陽前輩祝壽而來,謝谷主與王掌門又是受托而來,做客人的在主人的地面上先起争執,只怕于禮不合吧。”
謝百鳴更是拉着王宇沖勸道:“王掌門,怎可與後生晚輩做如此意氣之争,也不怕傳出去讓江湖同道看笑話。”
王宇沖雖然自恃武功,未必就怕了燕月,但是燕月露的那手豆腐斬旗杆的工夫,也讓他心有餘悸,他雖狂妄,也是愛惜羽毛之人,畢竟見過大風浪,冷哼一聲道:“老夫就看在謝谷主與歐陽先生的面上,暫不計較,你若再敢對老夫不敬,老夫一定好好教訓于你。”
燕月還想說,小卿已經笑道:“難得王掌門雅量。燕少俠請退過一邊吧。”燕月看出老大心意,也不敢真的觸怒老大,微微一笑,退後不語。
“對了,談正事要緊。”謝百鳴忙又看向小卿:“傅少俠,這提親之事,不知意下如何?”
小卿欠身一禮:“多謝兩位費心,只是我這兩個師弟年少,江湖閱歷尚淺,還需多加歷練,兒女之事,還是稍後再議,還請兩位上複宇文與歐陽兩位前輩,就說小莫與玉翔敬謝垂愛,但是不敢高攀。”又對宇文蕭蕭一抱拳道:“還請代為多謝令尊美意。”
宇文蕭蕭連忙回禮。
“哦,哦。”謝百鳴幹笑兩聲:“傅少俠既然另有考慮,在下也不便強人所難。少俠的意思,老朽與王掌門自然如實回複。只是這男婚女配之事,也是人生重要閱歷之一,傅少俠不妨與兩位師弟再商量商量。”
客氣話說完了,謝百鳴與王宇沖抱拳告辭,宇文蕭蕭猶豫一下,道:“兩位伯伯先請回去,我還有些事情,一會自會回去。”
謝百鳴笑着囑咐宇文蕭蕭兩句,與臉色不佳的王宇沖,匆匆翻山而去。
“燕月兄。”宇文蕭蕭對燕月抱了抱拳,燕月笑道:“你有什麽事情,但說無妨。”
“今日小弟曾有幸一睹兄臺身手,十分敬佩,小弟不材,想請燕月兄指教一二。”說着話,臉色又紅。他就是客棧中與中年人與美婦在一起的那個英俊少年。那中年人自然就是索腸劍宇文敬,那美婦就是宇文蕭蕭與宇文宛然的生母,慕容芸。
燕月笑了笑,看了看老大。
小卿微微一笑:“距離三更還有些時間,你們切磋下也好。”
宇文蕭蕭雖然用劍,但是其劍術卻并非乃父所傳。因為宇文敬之劍重在劍氣,需要較高的內力修為,而他幼年時曾有奇遇,故此雖只有四十左右,但是內力修為極高。宇文蕭蕭年紀尚輕,自然談不上什麽高深的內力修為,故此不适合習練索腸劍。
宇文蕭蕭起手亮劍,已經頗具功力。燕月依舊赤手空拳:“該用劍時我自然會用。”燕月笑的自負。
宇文蕭蕭知道燕月是自恃武功,故此空手應對自己,他也是頗自負的年輕人,心裏有氣,出手卻更加謹慎,我一定會逼你亮劍的。宇文蕭蕭心裏憋着氣,一劍快似一劍。
小卿看着兩人在月下相互拆招,不由暗暗有些心驚,想不到宇文蕭蕭年紀雖輕,劍術的确不弱,而且這劍法似乎有些眼熟。
燕月潇灑自如地化解宇文蕭蕭的淩厲攻擊。他終于發現他為何會看着這小子順眼了,原來他長得竟與小和有些相像。燕月雖然自幼與小和等一起長大,但是最近三年一直在關外武家做事,再次見到小和,小和已經恢複女裝,如今才想起來,小和若還是男裝相扮,現在看起來自然也該和這個宇文蕭蕭有些相似。
如此說來,這宇文蕭蕭果真是個俊秀的少年。想起小和害自己被老大罰跪,卻還沒有機會報複,燕月忽起促狹之心,擰身欺近,在宇文蕭蕭臉上重重擰了一下,哈,這小子皮膚果真滑嫩無比,爽。
“你……”宇文蕭蕭不由一楞,劍也停了下來。
“你不會是女扮男裝吧?”燕月忽然想起,有這個可能。其實宇文蕭蕭雖然長得俊俏,但确實是個男子。眉毛粗重,下颌上已隐見胡碴,只是他年紀尚輕,又是宇文家獨子,自小與一大堆表姐表妹一起長大,有些缺少陽剛之氣罷了。
聽了燕月的戲谑之言,不由覺得大受侮辱:“本少爺哪裏像女子了?”燕月覺得宇文蕭蕭發怒的樣子似乎也有些嬌嗔的感覺,不由對小莫、玉翔笑道:“你們兩個看看,他不會是像某人那樣女扮男裝吧。”
小莫搖頭一笑,玉翔卻覺得有這個可能,小和師兄,不對,小和師姐不就是嗎,也露出一絲懷疑之色。
“你們……”宇文蕭蕭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不知該如何辯解才好。
“別鬧了。”小卿看着宇文蕭蕭滿臉通紅的樣子,笑斥燕月道:“你幹什麽,這麽多師弟你還欺負不夠,連宇文少俠也要戲弄嗎?”
燕月看宇文蕭蕭窘迫的樣子,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過分,大概傷了他稚嫩的心,笑道:“好了,小兄弟,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一看,就知道你是個男子漢嘛。”燕月其實正好比蕭蕭大兩歲。
宇文蕭蕭看着這個溫柔來哄自己的男人,想起白天時,那光潔柔軟的豆腐在燕月手中變得如此威力巨大,當時自己的心忽然就怦怦跳起來了。想到這裏,驚出一身冷汗,自己在幹什麽。
“燕……大哥,武功果然高強,日後,小弟必定再來領教。”宇文蕭蕭抱拳團團一禮,急忙告退。
作者有話要說:
☆、蘭若之約(五)
三更天。
青碧宮的人還未到。玉翔已經很緊張了。
“老大。小弟應該和青前輩說些什麽?”玉翔一臉求助神色。
小卿看着玉翔淡淡笑道:“我不是已經吩咐過了嗎?除了不能答應招贅,其他的你自己看着辦。對了,也不許對青碧宮主無禮。”
“是。”青碧宮主是一定要求女婿“招贅”的,如此說來,豈不是沒的談了嗎。玉翔的心裏更加沒底。
燕月坐在石凳上,一枚銅錢似會飛般,懸浮于他身前一步左右空中,“燕月師兄。”玉翔拽拽燕月衣角:“不如你來和青前輩說說可好。”
銅錢一閃而沒,燕月收了銅錢,手法極快:“你先說說看,我将銅錢放到了哪裏。”
玉翔想着心事,根本沒有注意,笑道:“放到……”卻擡眼去看小莫,小莫眨了下眼睛。
“在這裏。”玉翔手一動,從自己的左肩上拿下銅錢,燕月手一晃,将銅錢收了,笑道:“你心裏如何想的,便如何對青前輩說,有什麽為難的。”
伸手拍拍玉翔肩膀:“你記住,三步之內必有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
“是,師兄。”玉翔并不是十分懂,長長的睫毛閃動着,有一絲迷惑。
“小莫師兄。”玉翔走到小莫身邊。小莫依舊在擦劍。小莫的劍看起來很普通,一把青鋼劍。可是小莫卻很看重,他總是随身帶一塊柔軟的鹿皮,将這柄劍擦得很亮,很幹淨。
小莫看了看似乎在觀賞月色的小卿老大,收起長劍:“青前輩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青翼姑娘蘭心惠質,對你一往情深,你要好好處理。”
玉翔點了點頭。小卿既然已經命玉翔自己處理此事,小莫和燕月當然不敢說的太多。
三更一刻。青碧宮的人到了。
青碧的臉色很不好。青翼的眼圈還有些紅,想來是哭過了。容家三個姐妹更是一臉怒氣。
“看着你一副老實忠厚的模樣,原來是扮豬吃老虎!”容秀方上前就要出拳。
玉翔有些奇怪。
小卿卻知道一定是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因為以青碧宮主之尊,不可能不準時赴約。
青碧喝止了容秀方。卻自己亮出了長劍:“趙玉翔!別說我這做前輩的欺負晚輩,是你自己該死。”
“娘啊,我們是不是給玉翔一個解釋的機會。”青翼拽着娘的手,眼圈又紅:“玉翔,他不是這樣的人。”
玉翔抱拳道:“青前輩如此動怒,到底因為何事?”
“因為何事?你還明知故問。”青翼手中長劍直刺玉翔咽喉。除了青翼,容家三個姐妹,青翼的四個婢女,一起攻向玉翔。
“青前輩請冷靜,我确實不知是何事啊。”玉翔躲閃幾招,只得将闊劍也亮了出來,一邊躲避青碧攻擊,一邊試圖澄清。
“你分明是得了便宜賣乖,如今想反悔不認帳,又要去尋別處快活去了。”青碧臉色發青:“我非把你這無恥之徒,見異思遷的小人殺了不可。”青碧的武功本就要比玉翔高上幾分,如今含怒出手,威力更大。
“青翼,你快來勸勸你娘。”玉翔看青翼在旁邊只低着頭,不說話,有些奇怪。怎麽,青翼似乎也很生氣的樣子。
燕月看看小卿,“老大,青前輩似乎真要取玉翔性命。”
小卿仍是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是啊。”
“見異思遷?難道青前輩如此盛怒是知道了宇文家提親之事?”小莫似乎在自然自語。
小卿冷冷地看了小莫一眼,小莫忙欠身,不再說話。
玉翔這才恍然,為何如今青碧比在客棧時還要暴怒,她是懷疑自己腳踩兩只船,始亂終棄,自然要将自己碎屍萬段。
“青前輩請停手。容晚輩向您解釋一下。”玉翔虛晃一劍,忽然躍到燕月身後。
“有什麽遺言你死後再說吧。”青碧的長劍已經刺空。
“宇文家的确是來提親。”玉翔躲在燕月身後,探頭說道。
青碧看了玉翔模樣,幾乎要氣暈了頭,想不到玉翔看起來懵懵懂懂的,武功也還不弱,自己等這許多人一起圍攻他,他居然還是想逃就逃。
“讓開。”青碧長劍直刺燕月面門。
“青前輩,還是聽玉翔把話說完吧。”燕月微笑着,兩個指頭已經夾住了青碧的劍鋒。
青碧一時驚呆了。燕月竟然只用雙指就夾住了自己的劍,這姿勢,這笑容……
“放開。”青碧怒喝。
“玉翔想說什麽,還不快說。”燕月微側了頭,看着身後的玉翔。
“是。”玉翔忙對青碧欠身道:“宇文家來提親的事情晚輩事前根本不知,而且晚輩也從未與那個宇文宛然說過話,婚事師兄已經拒絕了。”
“真的嗎?”青翼忍不住跑過來:“玉翔,你沒有答應啊。”
燕月笑着,放下手。往旁邊一退。
“我還沒有娶你,怎麽會去娶別人。”玉翔笑的自然。
“難道你娶了翼兒,就可以再去娶別人了嗎?”青碧的怒火又上來。
“娘啊,男子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嘛。”青翼笑的更自然。
有了這種女兒,青碧真想吐血。
“這麽說來,你還是想娶翼兒為妻了?”青碧勉強壓下怒氣,沒法子,女大不中留啊。
“只要前輩答應不讓玉翔招贅。”玉翔欠身道。
“你!”青碧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竄了起來。
“要想和青翼成親,必須招贅!”青碧的長劍又提了起來,大有你不答應,我便一劍刺死你的意思。
“娘啊,你是要逼死女兒啊。”青翼淚眼朦胧:“現在就已經有了願意将女兒嫁給他的人家了。他卻只願意娶我,娘還這麽固執。這世上有幾個好男人願意招贅到女家啊,娘你幹脆一輩子将我關到東海老死算了。”
“你這個丫頭,我……”青碧揚起了手。
“翼兒,不許對你娘這麽不敬。”玉翔正色對青翼道:“你娘是因為舍不得你才會這樣。”轉對青碧宮主道:“晚輩有一個主意,您看可好?”
這麽難辦的事情,玉翔居然這麽快就有了主意,小莫、燕月都很好奇,小卿也有些意外。
“不如,您和青翼一起嫁過來可好?”玉翔口齒清晰,略有得意的道。
燕月差點沒摔倒,小莫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卿有些無可奈何。青翼也一時找不到詞來替玉翔開脫。
“你這個小畜生!我劈了你!”青碧暴喝一聲,臉色立刻發青,一擡手向玉翔臉上打去。
“青前輩。”玉翔不及躲閃,只好一出手,用手腕擋住了青碧的手:“晚輩是一片真心。”
青碧右手再揮,玉翔倏然後退,青碧的這一掌又落空。
“玉翔,站着。”小卿終于冷冷地開口了。
“啪”地一聲,青碧的第三掌終于打到玉翔臉上,打得玉翔頭一歪。
“啪”,青碧的手又掄回來,反着又給了玉翔一個耳光。
玉翔半邊臉立刻有些腫。燕月皺了下眉。玉翔雖是怕痛,偏老大命“站着”的意思就是不許玉翔躲。難道任由玉翔被青碧宮主打成豬頭不成?
青碧打了兩掌,卻是餘怒未消,又是一掌揮了出去。
“娘啊,你要打死他嗎?”青翼雙手一攔,擋在玉翔面前,青碧才恨恨地收回了這一掌。
玉翔被打得好痛,嘴唇也磕破了:“青前輩,晚輩一時口誤,您別放在心上,晚輩只是希望翼兒嫁過來後,您不用一個人住在東海,所以才想在府裏給您單建一處庭院,晚輩父母早亡,定會将您當親娘一樣侍奉的。您若是不喜歡,晚輩也不敢勉強的。”
玉翔挨了兩巴掌,終于反映過來自己錯在哪裏,連忙解釋。
青翼原本也有些生氣,聽了玉翔的話,高興地道:“玉翔,你真好。”看着玉翔的臉心疼萬分,對青碧道:“娘,你看你,上哪裏去找願意接丈母娘一起過日子的好女婿呢。”說到女婿兩字,有些嬌羞。
青碧聽了玉翔解釋,心裏也有幾分受用,看着玉翔的臉,怒火漸熄:“什麽好話,也給你說成這個樣子,翼兒怎麽會看上你。”
“青前輩,玉翔秉性淳厚,端正善良,只是因為上面師兄太多,對他愛護過甚,他難免缺少閱歷,言語不周之處,青前輩盡管責罰。”小卿欠身道。
“玉翔,跪下。”小卿冷冷地道:“向青前輩請責。”
玉翔應聲跪下:“青前輩,晚輩言語有失,冒犯前輩,願領前輩責罰。”
“玉翔。”青翼忙陪在玉翔旁邊跪下:“娘,你要罰就罰我。”
青碧看着鐵了心的非玉翔不嫁的女兒,再看看被自己打腫了臉,依舊恭敬地玉翔,心中的火氣終于消散,嘆了一口氣:“女大不中留。你們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從西峰回來後,你們一起回青碧宮一趟吧。”
“謝謝娘。”青翼高興地道。
“傅少俠,翼兒這孩子沒什麽心眼,一心只在令師弟身上。以後,還請令師弟善待翼兒。”青碧囑咐完畢,帶着容家三姐妹回東海去了,容家三姐妹萬般想留在這裏,可是宮主之命又不能違抗,只好灑淚而別。
天色已亮。
“去蘭若村簡單收拾一下,也該去觐見歐陽前輩了。”小卿目光掃過小莫,又看向燕月:“燕少俠。小兄還有幾句話,可說得嗎?”
“老大。”燕月急忙屈下一膝:“老大切莫如此稱呼,小弟知錯了。小弟聽憑老大吩咐。”
作者有話要說:
☆、初遇蘋果
從蘭若亭西下,翻過蘭若峰,過了蘭若溪,就是蘭若村,出蘭若村三十裏,便是西峰。
蘭若村是一個不大的小村落。如今已是寅時,太陽雖然升得不高,天色晴朗,微風輕拂,一片廣闊的稻田,阡陌上開滿燦爛的野花。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
江南景色,風光旖旎,讓人心生舒暢。
小小的客棧,雖然只有六七間房,卻是幹淨整潔,籬笆小院,院中花紅柳綠,微敞的雕花軒窗,直透過房間那側搖曳的風景。
小莫洗了熱水澡,換上一件合身的淡蘭色長袍,桌上的一面古銅鏡裏,映出他年輕英俊略帶憂慮的臉龐。
他盤膝坐在床上,默默調息。這些天來日夜兼程的趕路,瑣事不斷,幸好有師門獨特心法,靜靜調息一個時辰,抵得過一夜睡眠。
但是小莫此時,卻遲遲無法平穩心緒。
歐陽佩赫,這個名字離他很遙遠,可是卻從不曾離開他。娘蒼白的面龐,滑過他臉上的冰涼的手,小莫刻骨難忘。“我歐陽權再沒你這個兒子。”
“這個小畜生,死有餘辜。”“你娘偷人。”……混亂的畫面讓小莫的頭上出了一層冷汗。
(小莫原名歐陽佩赫,是歐陽權與漁家女丁紅燭所生。佩赫六歲上,随母親找到歐陽家。歐陽權發妻阮丁丁污蔑丁紅燭不守婦道,丁紅燭被家法處死。佩赫也被逐出家門,幾乎死在阮丁丁之子歐陽佩顯手上,後被路過的小卿所救,帶回傅家。(此故事詳見《傅家金龍傳奇之姊妹宮》)
歐陽權早不認小莫為子,十年來,從未有過半分音信。小莫在江南孫家處理金龍木令一事時,巧遇歐陽佩顯,歐陽佩顯并未認出小莫,卻誤認為小莫與孫劍蘭有染,想要暗算兩人,結果被小莫所傷。小莫回傅家後,因此事還被小卿重責。
随後不到半個月,歐陽權致信大明湖傅家家主傅龍城,誠邀傅家九月金秋到西峰一行。
傅龍城決定借此機會,讓小莫重返歐陽家。
小莫心中也早已不認歐陽權為父,一直以母姓“丁”為姓,根本不想再和歐陽家扯上一點關系。
奈何師命難違。小莫只得違心前往西峰,原打算應付了事。誰知小卿老大似乎受了師父嚴命,此行不能出一點差錯,竟然一同前往,小莫即便想動些心思,也不可能。
丁紅燭死前,曾嚴命兒子不準報仇,因為歐陽權與阮丁丁到底是小莫的爹爹和大娘,可是小莫看着娘慘死,卻無法報仇的痛苦,誰又能體會呢?既然身為人子,實在莫可奈何。
小莫勉強穩定心神,嘆了一口氣,走到窗邊,透過軒窗向遠處望去。
不遠的山坡上,是一大片枝繁葉茂的柿子樹,紅紅的柿子如一盞盞的燈籠,又可愛,又讓人垂涎欲滴。
“今天一定要爬上去,娃娃,為我加油吧!”蘋果的臉紅紅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再次爬了起來。一條可愛的鹿娃犬正将鼻子探到一個已經落在地上的柿子上仔細地聞着,根本沒理會蘋果的豪言壯語。
“使勁,用力,加油,蘋果你一定行的。”蘋果一點一點地移動着身體,踩住樹幹,“好了,好了。”她夠到了一棵樹杈。一用力,終于将自己蕩了上去。
“成功了!”蘋果高興地喊道,樹下的小鹿娃犬開始仰頭沖着蘋果叫。
“向更高的目标去吧!”蘋果摩拳擦掌,小心地站起來,又攀上了一個更高的樹杈,再上一個,再上一個,“娃娃,看我厲害吧。”蘋果得意地道,用手摘了一個又紅又大的柿子,放在自己的背簍裏,再一個,再一個。小背簍越來越滿了,也越來越沉了。
邊上有個好的,好紅啊,蘋果掂起腳尖,用手拉下樹杈,用力,用力,摘到了。背上的小背簍一滑,向樹下掉去,哎呀,蘋果連忙伸手去抓,“喀嚓”樹杈斷了。
“啊!”蘋果尖叫一聲,要摔下去了。蘋果閉緊了眼睛。
好半天,蘋果不敢睜開眼睛。
“姑娘,你沒事吧?”一個溫和的好聽的聲音響起。
蘋果睜開眼睛,一張英俊無比的面龐映入眼簾。
小莫看着這個懷中的女孩子微微一笑:“樹那麽高,應該要小心些啊。”小莫左手環着蘋果,右手拿着小背簍,狗狗娃娃正擠在小莫腳邊,不停地晃動着小尾巴,表示友好。
“謝謝你。”蘋果的臉像蘋果那樣紅了。接過小背簍:“我叫蘋果。”
小莫點了點頭:“你還需要很多嗎?我幫你摘。”
“不用了,不用了。”蘋果搖着手,“這些已經夠了,婆婆吃不了許多的。”原來蘋果是在幫婆婆摘做柿餅的柿子。
蘋果将小背簍背到身上:“謝謝公子相救。不知道公子怎麽稱呼?”
“我叫丁小莫。”小莫也有些局促:“姑娘既然沒事,在下先告辭了。”
“哦,公子再見。”
小莫微欠了下身,他得走了,老大說過,只休息一個時辰,如今到了該出發的時間了。
“公子。”蘋果雙手捧着一個又大又紅的柿子,遞到小莫跟前。清秀的面龐上,一絲紅暈淡淡地。
小莫笑了笑,接過柿子,蹲下身子,低下頭去,用手摸了摸狗狗的頭,小狗似乎很喜歡小莫,一個勁的對小莫搖晃着小尾巴。“這是我的狗狗,娃娃。”蘋果也低下頭,抱起狗狗。
小莫走了很遠,回過頭去,俏麗的身影依舊抱着狗狗在挂滿紅燈籠的柿子樹下,對着自己搖手。
……………………………………………………
“別動!”宇文宛然拿着一把鋒利的匕首放在玉翔的咽喉上。
“宇文姑娘。”玉翔有些想笑,又覺得此時好像不是笑得時候。
玉翔剛剛洗了澡,換了幹淨衣服,宇文宛然便從敞開的軒窗內跳了進來。
“我受傷了。”宇文宛然幾乎倒進玉翔懷裏。玉翔自然扶助了她,然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趙玉翔。”宇文宛然仔細看着玉翔,臉幾乎貼在玉翔臉上,“你有什麽了不起,竟然敢拒絕本姑娘的婚事?”
宇文宛然身體前傾,窈窕身體的某個突出部位自然也頂在玉翔的胸上。玉翔只覺胸前軟軟地很舒服,宛然清秀的面龐與青翼圓圓可愛的小臉也有些不同。
“不是我拒絕的。是師兄的意思。”玉翔并不想惹宛然生氣,畢竟脖子上還有柄匕首。而且,老大也說過,宇文宛然是小和的妹妹,也是一家人嘛。
“你師兄的意思。”宛然又往前湊了湊,忽然有所察覺,連忙後退,玉翔已經将宛然的匕首拿了過來。
“還給我。”宛然臉色有些紅。
玉翔将匕首遞了過去。宛然接過來,看看玉翔:“你倒是聽話。”
玉翔笑道:“你可是不生氣了嗎?”
宛然看着玉翔,心裏微微一動:“若是嫁給個好欺負的夫君,也應該不錯。”擡眼看看玉翔,果真俊逸。臉色不由紅了。
“喂,姓趙的。”宛然說話依舊不客氣,可是語氣卻溫柔多了:“我問你,你與青翼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玉翔知道宛然曾在客棧聽到過青翼說過與自己“上床”之事,這事很叫玉翔郁悶,幾個師兄都不聽他解釋,如今有人提起,玉翔總算有了辯白的機會。
“青翼床上的紗幔掉下來,所以你只好上床去幫她挂上?就只是這樣?”宛然差點笑出聲來。
玉翔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就是這樣。冤枉死我了。”
“這樣說,你和青翼沒什麽?”宛然心裏高興,看到桌上正好有盤紅紅的柿子,拿起一個,放到嘴邊。
“絕對沒有什麽。”玉翔也走到桌邊,拿起一個柿子。
“你騙我!一定是有什麽,不然你的臉怎麽會被打成這個樣子?難道不是在蘭若亭被青翼她娘打的?”
玉翔的臉雖然已經不太腫,但是唇邊被磕破的地方依舊明顯。玉翔嘆了口氣:“你不信就算了。”唉,青翼又溫柔又乖巧,為何她娘那麽兇悍!
早知道青翼她娘這麽厲害,自己實在不該答應青翼的求婚。如今是木已成舟,真是沒法子了。
宛然看玉翔的神情委屈,不由笑道:“我相信你了。”心裏卻想到,青翼一定也是看這家夥好欺負,所以“霸王硬上弓”,一心想嫁給他,她既然已捷足先登,自己是吃了虧了。
想歸想,紅紅的柿子卻已放到嘴邊,一口咬了下去。“哎呀。”紅紅的柿子汁立刻飛濺出去,不僅弄了宛然一手一臉,也有幾滴灑到玉翔新換的藍色長衫上。
“你幹什麽突然走過來。”宛然顧不得嘴角和手上的柿子汁,先說玉翔,玉翔将旁邊的毛巾遞給宛然,笑道:“這種柿子不是這樣吃的。”
說着話,拿起一個,輕輕咬破一個洞,然後用力吸允,給宛然作樣子。宛然笑了笑,接過毛巾,擦幹淨手和臉,想了想,到玉翔跟前,幫他擦了擦衣衫。
雖然灑上不多,但是紅紅的顏色在蘭色的長衫上依舊很明顯。“我會買新衣服給你。”宛然丢了手裏毛巾,拿起柿子,學玉翔的樣子将嘴放到柿子上吸允起來。
“不用,我新衣服還有一些。”玉翔将腰間的一方玉墜往前拽了拽,“擋上了,看不明顯。”
“玉翔,我要進來了。”門外,青翼小聲道。
“是青翼。”玉翔看看宛然,不由有些慌張。
“你慌什麽?”宛然笑道:“怕她吃了你?”
玉翔忙拽着宛然的手,将她拉到窗前,示意宛然先跳出去。
宛然被玉翔拉着手,心裏正有奇怪的感覺,見玉翔竟是将自己送往窗外,不由噘了嘴,忽然掙開玉翔的手,跑到門前。
青翼正好推門而入。門板當地一下,撞到宛然頭上。
“啊!”宛然捂頭叫道。“啊!”青翼想不到玉翔房中居然還有個女子,也叫了一聲。
玉翔早已飛身過來,拽過青翼,把房門快速掩上,将背靠着房門,對兩個女孩子笑道:“真巧,你們還不認識吧。”
作者有話要說:
☆、歐陽世家(一)
“小女宇文宛然,見過玉翔的各位師兄。”
兩個女孩子将整個客棧弄得一團亂,從玉翔的房間開始,桌凳杯盞門全部打碎,一直到院子中,碰倒了花架,打破了門上懸挂的燈籠。
直到燕月不得已出手,将兩人的劍都奪了下來。青翼和宛然才結束了這場戰鬥。兩個女孩子的武功居然七七八八,正是敵手。
宛然的額頭還有些紅,剛才與青翼打架時也是毫不示弱,如今盈盈福下身子行禮的模樣,總算看起來有幾分名門大家女兒的端莊和風采。
小卿等人一邊回禮,一邊看都看向玉翔。玉翔有些尴尬,卻是一臉無奈。
西峰本是個小鎮,歐陽世家在此興建宅院後,西峰漸漸出了名,也日漸繁華。
今日便是西峰歐陽世家家主歐陽權的不惑之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這算不得大壽,但是江湖人過着刀尖嗜血的日子,年過四十已經可賀,況且此番前來祝壽之人皆是應邀而來,歐陽家自然張燈結彩,早早搭起十裏迎客長棚,彰顯隆重。
“小人歐三,是府裏的管家。”一個無須中年人喜氣洋洋地迎出大門,團團作揖。
歐陽世家。小莫望着門楣上的匾額,心裏百味雜陳。
穿過陌生而又熟悉的庭院,小莫不自覺輕輕咬着嘴唇。十年了,又回來了。自己将如何面對歐陽家的每個人呢?
歐陽家特意騰出整個西側院落作為迎賓之所,歐三客氣周到,安排了相鄰的三個房間,供幾人休息。青翼和宛然雖然彼此仍不說話,卻也沒添什麽麻煩,難得安靜地一前一後回房間休息。
衆人入房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歐三來請小卿、小莫去歐陽權書房說話。
書房內只有歐陽權在。
場面很冷,也很尴尬。小卿寒暄敘禮,就告退出去,留下這多年未見的父子說話。
小卿退出房去,小莫已經一拜而起,仍舊沒有稱呼。
歐陽權臉色更冷:“你連一點身為人子的規矩都不知嗎?”
小莫低下頭沒有說話。
歐陽權壓了心中怒氣:“你回去好好準備,今日壽宴上,我會将你引薦給武林同道。作為歐陽世家的二公子,你以後還要學很多規矩。”
“你大娘去燒香還願,一會回來,你先給她見禮,向她賠情請罪。”歐陽權吩咐完畢,揮了揮手,示意小莫退下。
向阮丁丁賠情請罪?小莫勉強壓下心中怒氣:“小莫何錯之有?”
“你打傷佩顯之事,這麽快就忘了嗎?”
歐陽佩顯是你的兒子,難道我不是嗎?小莫真的感覺不到與歐陽權之間哪怕一點點的父子之情。
“讓小莫認錯可以,但是歐陽佩顯要先給我娘認錯。”
“不要提那個女人!”歐陽權怒喝道。
那個女人?小莫冷肅地道:“那個女人是我娘!”
“怎麽,你還因為你娘的事情耿耿于懷?”歐陽權逼視小莫。
“娘冤枉。”小莫勉強克制住自己的語氣:“當年阮丁丁誣陷我娘,歐陽佩顯也是知道的。”
“住口!”歐陽權喝道:“你這個逆子,你怎敢直呼大娘名諱。”
小莫直視歐陽權:“我娘也是你的妻子,你不給她辯駁的機會,就将她入罪致死,這麽多年,你沒為此覺得歉疚嗎?”
“是你娘不守婦道